16、第十六章

已告罄,她举目四望,哪里还看得到他的衣角片影啊?

挑了块儿附近的石头,一直坐到日头偏西。霞光万丈她只觉碍眼,心里想的皆是关于江洪波的事情。只盼着他突地出现在眼前,或者从背后跳出来,吓自己一跳就好。

终于人群变得稀稀落落,随后人影已经荒无人烟。她渐渐害怕了起来,缩在一起,茫茫地望着山脚下渐次升起的灯光,像是夜空璀璨的银河,一条光带,延展开去

管理处来清人的时候发现的她,好言好语的询问:“小姐,请问需要帮助吗?”

她仰起头,看不清来人的脸,只是模模糊糊细喃:“可以把手机借我用用吗?”

那人也是古道热肠,二话不说就递给她,还殷勤打听:“是跟男朋友走丢了吗?”

她没言语,哆哆嗦嗦地将手机卡装在那人手机里。电话接通的那一瞬间,她感觉有些如释重负。可是接电话的是个平板女音:“请问你是手机主人的什么人?”

她不敢回答,“啪”地一下挂了电话,又拨给章剑,声音哽咽,断断续续:“哥你快来啊”

章剑的文件签到一半,因为听到她异于平日的声音,心里一震,“剑”字最后一笔不自主画的太重,似乎透纸而出。

“怎么了?你不要急,慢慢说,现在在哪里?”

“我在杜鹃山上,江洪波不见了,丢了”她情绪激动,语无伦次。章剑没敢挂电话,一只手穿好西装外套,边走边安慰她:“别急,别哭,我就来了”

声音虽然镇定,手也有些微微颤抖,掏车钥匙的时候心里泛起浓重的不耐。因为到了晚上,去杜鹃山的专用路线上人车寥寥。车子飞一般向前冲去,两旁的玉兰花路灯连接成毫无缝隙的光带,急速绵延向后,仿佛没有尽头。

车子到山脚的时候他尝试着说话:“花花,在哪边山头?”

柳浣花又仰头看了看那人:“我不知道。”手机被他取走:“进门左边第二个。”

章剑火急火燎赶到的时候柳浣花只看得到他黑影幢幢,忍不住站起身扑进他怀里,嚎啕大哭:“怎么办?他不见了”

声音完全泄露自己漫无边际的害怕恐慌以及焦虑。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很久以前,偶也看过一场花事满天飞,只恨当年无知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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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十七章

再拨电话的时候还是平板刻薄的女声,声音不带起伏地叙述了江洪波现在在人民医院。柳浣花吓了一大跳,只是焦急催促:“哥,快点,再开快点。”

车子在市区里并不顺畅,便秘一样的交通堵得人脾气暴躁。章剑沉住气:“大晚上一个人傻傻地等在上面有什么用?!”

她委委屈屈申诉:“我手机没电,又怕他回来找不到我着急”

“这么晚了他不找你你还不知道走?我这辈子没见过比你更弱智的了!”他实在是没好气了。柳浣花金刚不坏之身,随他数落,撇撇嘴一言不发。

原来刚刚接电话的是护士,她随即解释:“他被人打昏在路边,又被好心路人送到医院的。一直联系不到家人,只有同学来过。”

“刚刚醒来过,又昏睡了过去。现在已经没什么大碍,但是医生建议留院观察几天,以免有脑震荡后遗症。”

柳浣花再次惊吓得说不出话来,一只手不自主抓着身旁章剑的袖子。

如此这般一直到后半夜,江洪波的父母匆匆赶来,幸好也是A市本土人,只是出差在外,联系不上而已。

柳浣花困得哈欠连天,可是还是心有余悸:“哥,你说他会不会怎样啊?”

章剑嗤之以鼻得很:“不过是挨了一棒了,身娇肉贵的大少爷才会受不住。”

“这么说你也扛不住?”贵公子他排第二谁还能排第一?

他转过头玩味地看了一眼:“你觉得呢?”语气极尽讽刺,柳浣花自动转换格式,理解为他同意这一看法。

第二天上午有两节课,柳浣花一直精神萎靡偏又开个小差都不安心,一直惦记着去医院看江洪波,老师滔滔不绝的长篇大论于她犹如诵经念佛天外飞音而已。

李向南已经知道因果始末,现在声声慢:“哟,青天在上,杜鹃在下,见证这惊天地泣小偷的爱情啊”

“嘿,从实招来,是不是已经破二垒了?”林嘉桦贼眉鼠眼压低了声音打听。

柳浣花呕得几欲吐血,这都是些什么铁石心肠的室友啊,恨不得自己室友被人剥皮抽筋:“难道你们的重点关键不应该是江同学的生命安危吗?”

“给了一棒子而已,人家奥特曼总是被打得吐血呢,还不是绝地反击反败为胜了?”她振振有词。

柳浣花很无语:“你能换个靠谱点的比较吗?奥特曼跟江洪波?你干嘛不拿你自己跟白雪公主比呢?!”

林嘉桦也是八卦成性:“那还是爆爆猛料吧,你们现在是襄王有意神女无心还是狼狈为奸一拍即合啊?”

她的说法柳浣花也不见得能那么容易接受,只得举双手投降状:“我投降,我坦白,我

17、第十七章

自爆。可是我们真的没什么?不过是我那会儿去书店抽中基本考研资料,他恰好要考研嘛,我就做了个顺水人情。然后他非请我吃饭,好死不死他手上有两张免费绛焰山门票,不去白不去嘛”她自以为这个事实已经是天衣无缝无懈可击了。

可是仍有把柄让人抓住了:“为什么你偏偏送书给他,我也要考研啊。还有他的门票,宿舍里班上的同学海了去了,为什么偏偏是你?”李向南咄咄逼人。

柳浣花终于想起来:“大姐,你考研是考微观经济学会计学的,我那是数学数学!知道不?还有他的门票,昨天是有效期的截止日期!”

林嘉桦摸着下巴,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还是有暧昧,肯定有暧昧。”

她翻白眼:“为什么我们之间就不能有纯洁的男女关系?”

“一般来说,男生对你主动,要么就是喜欢你,要么就是”李向南转着眼珠子,话留一半。

“要么就是什么?”柳浣花急得恨不得一掌把她拍成笔记本电脑。

“要么就是你被喜欢了”她慢吞吞揭示真相,柳浣花这回真的吐血了。

到医院的时候她乖巧地站在病房里,服服帖帖地站得笔直。听着江母的溢美之词:“真是好孩子,你是洪波的同学?”

她心里羞愧,红着脸点头。

“那你就陪他说说话,我出去办下手续。”

她连连点头,像个日本小媳妇儿:“好的,好的。”

江洪波还不好意思:“对不起啊,还没追到那个贼。”

柳浣花更加过意不去了,放下水果篮连连摆手:“没有没有,道歉的应该是我。要不是我那么粗心大意,也不至于害你被打伤。对了,你还好吧?”

“没事,就医院喜欢小题大做,连连头到尾都要检查个遍。等下就出院了。”

“还是检查下放心些。”

不知为何,两人之间经历了这番历劫之后反倒有些不自然的尴尬。江洪波干咳了一阵才开口:“你等下,我待会儿跟你一起回学校。”

他穿着病号服,普通寻常的蓝白相间的条纹式,偏生因为身高足够,显得有些温文如玉,气质翩然。

江母是个很和蔼很中规中矩的妇人,只是叮咛一番之后就回家了。

“折腾一下午饿了吧,我请你吃饭去。昨天到今天的医院餐吃得我快要内伤了。”他开玩笑道。

“还是我请吧,算是赔罪,总算是因为我你才落得这种田地。”她更是愧疚满腹。

他见她执意,也没多做推辞,两人安安分分吃了顿饭。

华灯初上,夜幕四合的时候两人才温吞吞地迎着风到校门口,像是不舍分别

17、第十七章

的情侣。

“不用送了,我们家很近,走路也只要几十分钟,何况坐车。”她回身说道。

说完不紧不慢往车站走去。

“柳浣花。”后面乍然响起他的声音。

她转过头,校门口的路灯是温暖的橙色,映染得她眉梢眼角皆是熨帖心口的暖意:“怎么?”

他缓慢而郑重地走近,直直望进她笑意璀璨的眸子:“我喜欢你。”

语气不轻不重,既不会显得轻佻,也不会让人觉得太大的压力。可是柳浣花屏住呼吸了好一会儿,才挠挠头,大惑不解:“为什么?我又不是什么倾国倾城的大美人,也不是啥标新立异的个性女生,现在已经惭愧地加入我们学校庞大的剩女组织了。”

他也怔愣了一下,摸了摸她的头发:“我不要你现在就回答我,你好好考虑考虑。我可以帮你脱剩,还能够在选修课上帮你写笔记或者替你在图书馆占位子”他一一摆出选他做男朋友的好处,淡定而执着。

柳浣花只得讷讷回应:“好,我考虑考虑。”

没精打采进门的时候形象有些落魄,章剑只穿着家居服,是藏青色的卫衣,更显得眉目突出,在沙发上转过头打量她:“怎么?”

“没事没事。”她蓦地被惊醒,眼里闪过一丝惊慌。仿佛害怕被家长发现早恋的忐忑。

“下午不是没课,怎么回来这么晚?”他执意不放过她。

“我去医院看了江洪波,他出院了。然后一起吃了晚餐。”她进厨房倒了杯果汁,神不守舍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

章剑洞若观火,心里澈底澄清,并不拆穿,只是淡淡开口:“不要让今天的事成为明天的绊脚石,早点睡觉,明天还有课。”

柳浣花这才记起明天的问题邮件还没整理出来,又急匆匆冲回房里,丁一卯二地挑选转发。

因为那次的翻天邮件门事件之后,章剑别出心裁用心良苦地找了发邮件的同学进行一次深刻而冗长的思想政治教育,从那之后,柳浣花发现邮件里真的就只剩下正正经经的学术问题了。

如此这般一折腾,刚刚的困扰就抛至九霄云外,沾枕就睡。

却是在相隔不远的房间里,多了位未眠者。章剑心里五味杂陈,焦躁,懊恼还有这么久不曾有过的细微恐慌,像是枝蔓葳蕤的爬山虎,细细地徐徐地不知不觉就爬满了整个心扉

作者有话要说:啊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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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十八章

根据自然界物质不灭的定律,问题搁在那儿,你不解决的话,它只能是长灰尘却绝不可能人间蒸发不翼而飞。

好在还有两个狗头军师可以参谋参谋。

“多好一社会主义苗子啊,就被你拦腰掐死了,啧啧啧”林嘉桦一脸痛心疾首的呃惋惜。

有这么不堪吗?

“我到底怎么回应他啊?”她愁苦,十分愁苦。

“为妾一日恩,误君百年身啊”李向南也不是什么吐得出象牙的好狗。

“喂喂喂,到底谁是你们相信相爱几百个日子建立起钢镚一样固若金汤友情的死党啊,你们俩这胳膊肘长得是小儿发育畸形导致的不?”气死她了。

眼见她真接近暴怒边缘了,两人识趣地正经了起来:“你自己怎么想的?”

“我就是不知道啊,心里乱乱的。”她五官纠结在一起,更显得整个脸巴掌大了。

“怎么个乱法啊?是红鸾星动的乱还是什么?”李向南努力像一本正经靠拢。

“不知道,就是觉得他很好很好,可是”

“可是什么?”

“说不上来,就是有个声音在隐隐反对,可是毫无根据。”她终于表达出来。

林嘉桦打了个响指:“这就对了,这个你只是隐隐感觉到的声音,叫做本能。说明你没有你想的那么喜欢他了。”

“哈?你怎么知道啊?”柳浣花好奇,她也不是有什么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经验,也不是有一日看尽长安花的能力啊。

“小说里大部分都是这样啊,现在捂着揣着就是为了等待更好的更适合的。”她理所应当地答道。

“可你也知道是小说啊,万一我真是喜欢他,那岂不是错过了?”

“恩,我赞同花花的观点,今朝有酒今朝醉,管他明天谁人来!”李向南很豪迈奔放。

“我也不是这个意思”她开始为有这么俩极品室友微微汗了汗。都是说起来头头是道,一到临阵杀敌之际就是干瞪眼傻跺脚了。

“我是想我不清楚心底的想法,两人先做朋友。了解了解,然后再看看”她表明观点。

两人整齐一致地望向她,表情惊叹:“爱情这种东西,完全没有含糊的地带,要么黑要么白。你这样到最后只会伤他更深,一寸相思一寸灰啊”

柳浣花屡屡被否决得已经提不起半点精神,“算了算了,我就避而不见得了吧,相见正如不见。”

“那也不行,你这样懦弱的性子怎么能让人知难而退呢,你得明明白白掷地有声地拒绝他,断了他风花雪月的迷梦。从此改头换面从头做人。”林嘉桦建议

18、第十八章

“可是我听你的语气像是爱上我就堕入深渊万劫不复似的?”

李向南站在另一边:“你别听她的,我觉得你应该跟他交往,据我所知他也算是品行端正一表人才,在物理学院也算是鹤立鸡群的人物了。只是对女生一向冷淡,现在为了你一头扎进去了。你得拯救他于水深火热之中。况且我觉得你们俩其实是有些夫妻相的。”

柳浣花狂汗暴走中。

一直到回家,这依旧是悬而未决的难题。各执一词互不相让,并且各种立论点愈发荒唐,到后来掐架掐到歪楼得厉害,到了“2012地球毁灭再不相爱就迟了”以及“宁缺毋滥,人生不可以将就”等等遥不可及的地步了。

正处进退维谷举棋不定之际,忽然想起窦小妮这个情场老手来。她虽然不是男友成群结队,好歹喜欢章剑这么多年,对爱情的独到见解肯定已经是出神入化炉火纯青了。

“咋了,妹子?”她好像在吃什么,声音并不清楚。

“你在哪儿啊?”

“还在A市,我堂哥来京城开会,顺便到这里包揽了我的伙食费。所以暂且还可以赖着不走。你打电话难道是你哥哥和马思芹有新进展了?”她嗅觉迟钝。

“不是,我只是想问你一个问题。”她有些难以启齿,这比借钱还要尴尬的问题。

“说,姐姐我号称移动百科全书。”她仗义开口。

柳浣花感激涕零:“怎么辨别你到底喜不喜欢一个人啊?”

“哦,很简单啊。如果你困在绝境里,第一个想到的人,你就是喜欢他了。”

“还有什么简单点的办法吗?”她思考,为了证明这个,还得赌上性命闯趟虎穴龙潭?

“喜欢一个人的话,你会天天想要看到他,想要跟他在一起,哪怕两人天涯相隔,也觉得万丈沟壑不过只是一衣带水”她中文说得流利,滔滔不绝。

柳浣花没忍住:“你对我哥就是这样?”

那边顿了顿:“这个就是个性和共性的特点了,没有一成不变的模式。爱情像水,握在什么人手里就是什么形状。”

柳浣花还是懵懂得很。

“我还是一窍不通。”

“简单说吧,就是你喜欢一个人,哪怕他做很可恶很让你伤心的事,你还是会为他找借口。如果不喜欢,那别人对你再好,你也只是愧疚,顶多只是感动。Understand?”

感动?愧疚?

她好像有点明白了。

天气温暖,中央空调湿度温度又是恰到好处,柳浣花蜷在沙发上一边吃刚刚从超市里顺回来的虾条一边看着最新偶像剧。一条腿随意搭在玻璃茶几上,拖鞋

18、第十八章

早已下落不明,可是谁在乎?这样春意融融的傍晚,顿时觉得人生美好,没什么值得纠结的了。

章剑开门之后就看到她这样一幅懒散的状态。头发蓬松得像朵没规则的乌云,维尼熊的留海贴把最前面挡住眼睛的一撮头发贴了上去,露出光洁白皙的额头。眼睛微微眯着,仿佛能够更好的聚焦,嘴巴咧开,傻里傻气地笑着,贝齿微露,洁白整齐。客厅里只开了大灯,莹白色的灯光本来稍稍冷清,可是打在她身上,愣生生叫人生出一种安然的气息,仿佛万花成朵,只待绽放。

她听到门口的动静,转过头,笑得越发甜腻:“哥,你怎么回来得在这么早?”

章剑走近,才皱起眉头:“把衣服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