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以为他喜欢马思芹那样能跟他并肩作战的呢,没想到他竟然喜欢你这种天然呆萌系的无脑女”

“你才无脑,你全家都无脑!”柳浣花本来的愧疚瞬时蒸发,怒气腾腾地反驳道。

“嗯嗯,我全家,不也包括你吗?”

“你家是你家,我家是我家,井水不犯河水!”

“不讨论这个了。说实话他这样的极品,让你拿下来也好。肥水不流外人田嘛。”她耸耸肩,不甚在意。

“小妮姐,你不怪我吗?我当初没有告诉你”

“其实章剑冲到火场救你的时候我就看出端倪了还有,更早以前的大学,他的电脑屏保是你头像”

“啊哈?”

“扎着两只辫子,穿着粉色圆领连衣裙,跳脱飞扬,青春洋溢。所以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感觉特别熟悉。”

柳浣花不记得自己扎着两辫子穿着粉裙子的时候,只知道八成又是某人偷拍的。

“那你”

“对啊,我故意试探你的,每次有他个马思芹的消息就说狠话刺激你没想到你就一钝猫儿”

“还胆小得很,连承认都不敢”

“说罢,要我帮忙干啥?”

“帮我打电话给他,告诉他我们很快就回来了。”

“恐怕没那么容易吧?我爷爷有时候呃很变态滴说他是那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只要四叔没好,估计你们插翅难逃了。”

窦小妮的危言耸听立马让柳浣花危机丛生,心惊胆颤:“你爷爷果然够变态。我们又不是医生,他好不好得了哪是我们说了算的。”

“爷爷说了,他的病是心病,他愿意就好了,他不愿意好就一辈子好不了。”

“你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吗?”

“不知道,十几年前就这样了,那时候我没啥记忆。之后变得很安静,养花种草,有点与世隔绝颐养天年的味道。”

窦小妮走了之后柳浣花坐在阳台上看夕阳,这里是庄园式的一望无际的草原绿荫如云。还有绕庄的溪流,溪水在斜阳里时一抹彩带。

倒真是颐养天年的好地方。

柳妈妈陪着窦应承不知道在干什么,禁止她的接近。

这样的无所事事,将时光拉得更长,让她归心更切。

窦小妮自从几天前来过之后音讯全无,这更让她觉得坐立不安,整个人每天都泡在浮躁了,寝食难安。有种不好的预感像是阴云一样渐渐地笼罩了过来

柳妈妈也很心急:“最迟后天,我们一定能够离开。”

这一次,柳妈妈失算了。

窦应承依旧笑着摇摇头:“我不记得了。”

她双肩跨下来,很是颓然:“应承,我们不肯了。花花也不会属于你,她已经结婚了,或者已经怀孕了”

他依旧无动于衷:“我没有想留下任何人,可是你说的东西,我真不记得了。”

柳浣花开始出现水土不服,整日里上吐下泻,头脑昏胀,连牛奶都喝不下去。

柳妈妈吓得快哭了,直把她抱在怀里:“是妈妈对不起你,是妈妈对不起你”

她白着一张脸,虚弱地安慰:“妈,是我要谢谢你。来这里,至少我知道了,我并不是被抛弃的,至少我不是小时候被嘲笑的那样,爹不疼娘不爱的”

书房里,窦应承窦镇海相对而坐。

“您放他们走吧,您想要的东西我一定帮你拿到手。”

“你终于记起来了?”老者笑容毫无温度。

“对,想起了了。”

柳浣花上一秒欣喜得知明天就能返程,下一秒窦小妮就像只麻雀一样咋咋呼呼冲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说道:“不好了,不好了,章剑跟那些保镖打起来了!”

64

陌上花开缓缓归(中)

柳浣花拔腿而跑,一直到庄园大门口,才看到一群人纠缠的身影。

她朝思暮想的人,此刻正跟一群只听命令的机器人恶战着,进攻防守同时进行。只是到底双拳难敌四手,他有些落了下风,脸上有一块淤青,白衣上有了些许污痕,正左避右闪,虚中有实地见招拆招。

像极了一个银袍白铠心秀面的王子,力战群恶,只为了救出自己被围困的公主。

她眼里心里,皆是一片湿润,像是春雨过后松软的土地,能让任何情感着床生根。

在他堪堪避过一个力大无比的扫堂腿之时,柳浣花终于吓得哭了出来,声嘶力竭地大喊大叫着,试图阻止对他越来越不利的场景。

只是显然人微言轻,毫不留情地被淹没在嘈杂的熙攘里。

她想冲上战场就被强硬的力量抓住了手臂。

吼,竟然是窦镇海!

她气急败坏:“你干嘛?放开我!快让他们停下来!这么多人欺负一个人,算什么英雄好汉?!”

可是力道悬殊,她使出吃奶的力气他都纹丝不动,这样显得她像是徒劳想要逃出牢笼的笨猴子。她十分疑惑,都快古稀之年的人了,基本算得上是半截黄土了,怎么还能力大如牛

窦镇海十分镇定:“我从来没有说过他们是什么英雄好汉。他们只是打手而已。“

章剑本是一心一意应付这些难缠的家伙,眼风扫过的时候就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这么一个分心就让对方有机可趁,左脸准准狠狠地被砸上一拳,嘴里一股血腥味涌了上来。

柳浣花更是急得团团转,求着窦镇海:“让他们停手吧,停下来吧,不要再打了“眼泪滴到他的手上,滚烫灼热。

窦镇海终于举起手做了个停战的手势。

那些人便迅速退撤,一瞬间收上在地的 ,刚刚还在火热战斗中的都在眨眼间不见踪影。

刚刚一直未出手的队长这才讪讪过来回报战果:“我方伤员7名,对方只轻伤。”

柳浣花都快吐血了,这被打得鼻青脸肿嘴角流血还算是轻伤?你们非得缺胳膊少腿才算重伤是吧?!

太欺负人了。她恨恨地瞪着窦镇海,眼神里是仇恨之焰。窦镇海再次挥了挥手让那人离开,赞许地朝章剑开口:“章总真是身手不凡啊。我们这可都是自由搏击好手,竟然都被章总单枪匹马撂倒。”

章剑左手大拇指抹了一把嘴角的血渍,笑着开口:‘是窦先生承让了,贵府都是个中精英,必是手下留情了。“

窦镇海哈哈大笑,将柳浣花猛地往前一推。

踉踉跄跄一个趔趄正好栽进熟悉的怀抱里,柳浣花激动得热泪盈眶:“你没事吧?”

他稳住她的身子,在耳边笑着开口:“只要你在,还能有什么事?”

“不知章总愿不愿意赏脸跟我切磋切磋?”

“在下无意与窦先生为敌,只是来带走属于我家的人而已。”

“你的家人?你家可有人在这里?”

章剑不慌吗不忙,拿出新旧两份结婚证和户口簿:“请老先生过目。”

她一直回到房间为他擦药的时候还是一头雾水:“他怎么这么容易就放过我们了?之前小妮姐明明说得很严重啊?”

他一边咝咝地吸气一边开口:“你先专心擦药,不要拿棉签戳我!”

“你怎么知道是在这里啊?这里明明是很隐秘的啊?”

“窦小妮说了个大概位置,我按图索骥就找到了。”他轻描淡写道。

“小妮姐已经知道了我爸结婚证给她看了”柳浣花低低开口,“她算是我血缘上的堂姐了,我觉得很对不起她”

“为什么对不起她?”

“她喜欢你啊,当初我还信誓旦旦保证帮她把情敌赶跑呢结果”

章剑嘴巴冽勒令起来:“怎么,结果你自己上位成了她的情敌?”

柳浣花没作声,清理着桌上的药酒。

“情敌的意思是有竞争意识的人,还要是在同一战场上。她对于你而已,连上战场的资格都没有,怎么算得上敌人?”章剑无意间瞄到门口的身影,有意无意开口道。

柳浣花并没有听得太懂,也不愿意深究,点了点头。

窦小妮慌不择路地逃了出去。

艳阳高照的时刻,竟然从心里生出一阵蚀骨的冰凉。

原来他真的,一丝真心都不曾给予

原来她真的,连战场都未曾上过原来这些年的心心念念,只是一个人的花开花落

这是柳浣花到这里之后吃得最安心的一顿了,尽管大团圆的桌上气氛不怎么和谐。

窦小妮眼睛肿肿地看着章剑体贴地为柳浣花擦点嘴角的油渍,心下更是一片荒凉。

窦应承谁都没看,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柳妈妈心里从早晨开始就有股不好的预感,现在像是端砚里渗开的墨痕,扩散得越来越嚣张。

“小剑,你爸爸还好吧?最近还胃疼吗?”她一边问着,眼皮子止不住地跳动着。

章剑帮柳浣花夹菜的手瞬间僵硬了一下,点点头:“还好。”

接近尾声的时候窦镇海终于开口:‘不知道章总愿不愿意跟窦氏合作试试?“

“不知道窦先生指的是哪方面?”

“自然是投资,垄断军火运输。”他淡定回答,不顾全桌上一群人的脸色吓得苍白。

这不就是贩卖军火吗?这不是犯法的吗?!

只有章剑答得从容:“多谢抬爱,晚辈自认没这份能力没这份胆量。”

说罢拉着已经被吓破胆的柳浣花离桌而去。

晚上的时候她窝在章剑怀里,看着窗外漫天的反省,有些喟叹:“我现在才知道,他们真的不是什么正派组织了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念书的时候就知道了。”

“那你还单枪匹马闯龙潭?你以为自己一身是胆是赵云呢?!万一今天他们后来没有放手怎么办?”柳浣花想到那场武斗还心有余悸的很,轻轻地吹了他还淤青的脸颊。

“傻瓜,只要你在我身边,就要不避斧的勇气了,还怕什么?”他一边吻了下来一边问道:“怎么才这几天就长得这么瘦?被他们薄待了?”

柳浣花好半天才从他嘴下获得新鲜空气,不好意思承认是相思使人瘦,只得答道:“不喜欢西餐,这里的中式菜做得没肖阿姨做得美味。”

“嗯,那回去就大吃一顿,至于现在让惦记了好久的我先来大吃一顿”他一边语气戏谑一边手不停地脱下她的衣服,火热的吻从耳后延伸到胸口

柳浣花虽然羞得通红,心里也十分想念他,顺手地抬起手臂勾住他的脖子,软软糯懦地轻声呻吟了起来

两人相隔数十日没见,此刻便如同干柴烈火,烧得一室缱绻。

:啊哥你轻点啊慢点儿“柳浣花被他折磨得叫苦不迭偏又沉溺不拔,胡乱地喊叫着。所有的感官的愉悦和痛苦叫她失去了所有的神智。

作恶的人此刻正在兴头上,像是饿极了的猎豹,只想着吞食,鲸吞

柳浣花实在受不了他的攻势,一双手胡乱地挠着,一不小心就挠到脸上了

被刺激的某人更加加紧攻势,瞬间叫她的微弱反抗土崩瓦解

第二天出门的时候柳妈妈很好奇:“小剑,记得昨天好像没有这条伤疤啊?怎么像是什么划了的?不要紧吧?“

柳浣花脸色如霞,低着头自我掩饰。

章剑看得心里一动,笑着摇摇头:“没事,昨晚上不小心被猫儿挠了。”

柳妈妈一边上车一边嘀咕着:“怎么这么久都不知道这里还有猫儿呢“

他落后一步在柳浣花的耳边故意吹了口气,惹得伊人脸色再次飞红,才慢悠悠开口:“小猫儿爪子可利着呢,是吧?”

柳浣花横了他一眼,逃也似地钻到车子里了。她可没有遇到流氓就比他更流氓的本事。

送行的只有窦应承和窦小妮。

窦小妮拉着她到一边耳语:“花花,你也算是我妹妹了,我就不计较你夺走他的事了。你也不要因为这个不理我啊,我以后去A市玩的话食宿你要全包!”

她忙不迭点头,眼圈红红地抱着她:“小妮姐,谢谢你。”

窦应承一直都是局外人的架势,此刻也是淡淡的,什么都没说。可是明眼人都看得出,眼神里溢出水一样的不舍。

柳浣花不晓世事,也抱了抱他,轻轻地,再喊了一声:‘“爸,再见。”

无论前尘有多少恩怨,此刻,化作一缕青烟,渺散在时光的荒漠里。

柳妈妈亦只是点了点头:“重。”

十一年前梦一场,穿越时空,余下的便只有一字重千斤的“保重”。

含着这一世对你殷切的祝福,含着对所有过往的饶恕

依旧是十几个小时的飞行,可是因为他在身边,柳浣花竟然觉得以前难以咽下的飞机餐,此刻也变得美味了起来。

章剑好奇:“看来他们窦氏真的是亏待我媳妇儿了。”

柳浣花第一次听到他这样称呼,好多不喜欢,可是不否认,心里升腾起一种叫做安心的东西

。像是浮萍飘零,终于找到了自己的根

几万公尺的高空,空气稀薄,幸福就像是舷窗外的棉云,触手可及。

飞机稳稳落地,柳浣花出仓那一刻,紧紧地握住章剑的手,细细的声音响在耳边:“我再也不要离开你了。”

他笑了笑,牵起她的手温柔地落下一个吻:“这一世,我在哪里,你就在哪里。”

65

陌上花开缓缓归(下)

下了机场高速,就见司机一早便在那里等待着。

章剑打了声招呼,交给柳妈妈一个档案袋:“阿姨,您劝劝他吧。”便载着柳浣花绝尘而去。

柳妈妈从昨天开始的预感继续阴郁扩散,她有些激动地打开文件袋,里面的文件雪白雪白,在骄阳下刺得人几乎连眼睛都睁不开,映入眼帘的黑字叫她有些站不稳,仿佛整个世界开始地动山摇。

司机很及时地扶住身子颤巍巍的她:“夫人,上车吧,他还在等着你。”

她这才急急回神,慌慌张张地拉开车门,磕到膝盖都没感觉到疼,只一味催促着:“快点,开快点!”

见到窦应承的那一瞬间,她才知道,自己的心遗落在了哪里。她才知道,她这么多年的耿耿于怀,其实都是在挥霍幸福。

泪,终于决堤。

很多时候,她都心安理得地享受着章父给她的呵护和温柔,仿佛天经地义,像一个无知的少女,等着心爱的人,为她铸造一片天空。

柳妈妈记得,离开的时候,他的脸色已经苍白,那时候,她不知道,他竟然隐得这样深,有时候,半夜里起床找不到他,总会发现他在书房里阴郁地坐着,似乎在沉思,又像是在挣扎,她并没多想,只是猜测大概跟公事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