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三家没有拜访烬字院的意思,莲皇太孙也没有去访第一公子,只在天亮后不久接待了一帮特殊的客人-白芍药商行护送队,几十辆马车排队入院,忙到中午才散去,而整个学院内除了当事人无人知商队给第一公温柔公子护送的是何物。

云字院内的暂居者没有到烬字院打挠,外面的学生想进也没门路,烬字院内的人乐得清闲,花烬、夜轩两大美少年更是心血来潮,对婴儿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学着逗弄孩子。

风宝宝比正常孩子发育的要快,才六个月已长齐四对乳牙,自己学会了翻身爬滚,开始试着自己站起,天天都很活跃,自己也了危机意识,将他放丢着不顾,也没掉床,唯一没变的是还是乖巧的令人心疼,摔了跌了碰疼从不哭闹,自己摔了自己爬起。

墨泪在厅内的西侧铺下几张草席,放任小宝宝在上面自己活动,白马卧在一个角落挡着以防小家伙爬到地上去,她自己带着熙熙坐一角,夜轩与花烬两人各占一角,三人一马围着一个孩子转。

风宝宝人虽小,还是满有眼色的,会跟两少年玩,也不拒绝两人给的小波浪鼓和珠子之类的玩具,也会对两人笑,喂东西也吃,也许两人碰触,独独不许两人抱,一旦被抱便号啼大哭,标准的只许逗玩不许抱玩,闹得两美少年极度无语。

每每看到两少年吃瘪,墨泪笑得前俯后仰,也因有两人自愿当奶爸,她更加的放心,自个摆了小桌几,在一边写写划划,给宝宝作记录。

曾自捡到宝宝的第一天起,她有作记录,记下了日期,也翻查出碰到风宝宝的那一天是十二月初一,到贺家村便作了宗卷,特意给宝宝当成长录,如今才六个月已记录了一大卷,哪天长牙,哪天爬地,都一一在案。

三大一小四人玩得开心,时间也过得飞快,转眼又是炎炎正午时。

盛夏之午,太阳光白得刺眼,院子内的草木都蔫蔫无神,好在屋子墙足够的厚,屋外热气如蒸,屋内虽有点热,还没到受不了的程度,花烬更是阔气的取冰降温,屋内凉爽宜人。

唰-

忽然间,一点白光一晃,屋子内多出一道人影。

咳,能不能别总这么不请自来?

背心一凛,墨泪冷汗了一把。

然而,就在她准备抱怨时,屋子内响起惊诧的怪叫声:“我的天啊,老子肯定走错地方了!”

走错了,一定是走错地方了!

杀进厅的任老,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震惊,太震惊了!

他真的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只见大厅内西侧一角拼着四张草席,北边挨墙的一角卧着匹白马,相对的南边一角则搁着个小桌几,旁边坐着的少年眉眼温柔,东侧呢,一个黑衣美少年和一个白衣俊公子分别坐于一张席的边缘,拒两人三尺来远的地方坐着一个小小婴儿,那小婴儿身着红衣开裆裤,粉粉嫩嫩,肉嘟嘟的一团儿,娇俏可爱。

小婴儿的旁边坐着黑白分明的小熊,那小婴儿手中抓着一颗圆珠子,脚边散着些精巧可爱的奇珍贝类,他睁着一双乌黑的大眼睛,视线在对面的两少年身上打转。

对面一黑一白衣的两少年,一人手中摇着一面小波浪鼓,鼓边饰着拍打鼓面的绳线上系着的珠子一闪一闪的发着彩光,引得小婴儿一会瞅这个一会瞅那个,无法取舍。

引诱着小婴儿的两少年,眼里里漾荡着柔和的笑容,唇角上翘弯弯如月牙,那模样一见就知正春风满面,愉悦至极。

屋内的气息平和欢乐,厅后大厨房那边飘出阵阵粥和肉骨汤香,香气萦绕的地方,处处逸满温馨的味道。

这是个什么情况?

任老睁着一双老眼,直直的盯着黑衣少年看,那谁谁来告诉他,那穿黑衣服的少年是谁来着?那绝对不是第一公子,大陆谁不知第一公子花烬冷若冰霜,哪天微微一笑那是给了人天大的面子,这笑得如此明媚的人肯定不会是那个美得惊人手段也狠的惊人的花烬!

“任老,随意坐。”早早感知来者是谁的花烬,连头都没回,嘴里随意的招呼着,眼睛还关注小婴儿。

夜轩回眸一笑,又赶紧的去忙诱小婴儿到身边来的大计。

那是花烬?!

任老眼皮一颤,差点没跳起来,这不合道,花烬何时变得如此亲和了?

“任老头啊,你想当门神一边去,别杵在这里,敢吓着我家风宝宝后果自负。”一扬眉,墨泪笑咪咪的轰人。

“啊啊,混小子,老子老子…”饱受惊吓的任老,一口气顺过来后立即虎起老脸,凶狠的扭头,结果,一与少年那双明亮的眼睛对上,嚷嚷声就此没了下文。

怎样?

眨巴着眨巴大眼,墨泪一脸的探究:“老头,怎样呢,是不是想说将小爷父子俩丢出去?或者还是揍一顿?”

那老家伙就是一只纸老虎,别人怕,她可不怕。

“气死老子了!”老眼一瞪,狠瞅一眼,任老往前一飘,一屁股坐到小桌几前,口沫一边飞:“你在这享清福,本老天天帮招待客人,你小子太不厚道了,啊啊,夜小子,赶紧的给本老倒茶去,本老陪人扯了半天嘴皮子,渴死啦。”

柿子要捡软的捏,使唤人要捡脾气最好的使,他一挑就挑中了最温柔的少年,至于另两个,他就不指望了,哪怕眼见着自己渴死,那两人也不见得会心疼,他才不会去碰鼻子。

“任长老,我们马上开饭,您老要不要留下一起用点?”夜轩也不觉自己被欺负而难心,丢开小鼓,笑呵呵的爬起来去厨房。

“要的要的。”任老生怕另两人反对,立马张口,应得那叫个迅速。

“老头,你是来蹭饭的。”墨泪没好气的甩冷眼。

夜轩走了,风宝宝瞅瞅,丢了手中的珠子,爬向花烬。

“去去,谁说我来蹭饭,我是躲人的。”任老一张脸当即乌黑,满心哀怨:“你小子躲在这里倒清闲,我那儿天天这拔客走了那拔客来,一天到晚都没得闲,再这样下去门槛都要被人踩没了。”

门槛?

老头那有门槛么?

如果她健忘症又没记错,好像没有吧?

“看不顺眼还不好办,撒几把毒,毒死他们,一了百了。”悠悠的望望像小怨妇似的老人,墨泪抑住笑,好似的建议。

花烬的眼角微不可察的抖了抖,那话若被风云客院里的贵客听到,不知会不会气晕过去?他觉得大约十有八九会将人气晕的。

任老被噎住了,若能撒毒,他早撒了,哪还容人烦到现在?

“哼,尽是没用的废话。”顿一顿,他才狠吐出一口气。

嚷了几下,他的气也消不少,反正他就嚷嚷而已,不指望某个没良心的会站出来去将那些人请走,那些老家伙来者不善,也不是一两日就可以打发的,他来这闹闹,不过就是混个脸熟,增加点感情,顺带的若能拐点好处那就更好,不能,那就走走过场。

“老头,你烦的话,不妨外出散散心。”见他没词了,墨泪偷偷一乐,又挤眉弄眼。

“你小子又算计我?”老头霍的来了精神:“说说看看,是什么好事儿需要本老亲自出马?”

聪明!

暗赞一个,墨泪扬手,挥袖。

咣-两扇大门一合,密不透光。

吱呀-

左右两扇大窗同时关闭。

室的光线暗淡了下来,夜明珠应时而亮。

很重要!

花烬任老两人心神一紧。

“别卖关子,快说。”老头双眼发光,精神抖擞。

晕的,他是有多久没出去散心了?

“老头,以你的能力去云泽山脉走一转应该没问题吧?”墨泪瞅瞅兴奋不已的老头,满头雾水,他高兴啥呢?

“当然没问题。”答得那叫个响亮。

花烬瞥一眼,一言不发,又望向爬向自己的小婴儿。

“云泽山脉不死鱼栖息的湖边长着一种草,你帮我去劫一部分回来。”墨泪慢悠悠的吐出一句。

“什么?”任老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不死鱼湖边生长的草?不死鱼…

吓,不死鱼?

他没弄错吧?

老头有些迟疑,瞪着老眼,一眨不眨的望着那表情淡定的人。

“不用去了,不死鱼湖边的草早已被人取走。”花烬没抬头,将小波浪鼓递给爬到面前的小孩子。

风宝宝得到自己想要的玩具,又往后爬。

“什么?!”墨泪当即懞了,没了?怎么可能!

嗖-

任老一个眼刀甩向花烬。

“谁谁抢去了,老子要灭了他!”呆愣一刻,墨泪呼的蹦了起来,一身怒心,满面萧杀。

“我!”花烬理理衣衫,好整以暇的换个坐姿。

“你?”墨泪又愣了愣,下一刻,小身子一弹,呼的飞了出去,直直撞向笑容宴宴的美少年。

任老撇撇嘴角,满脸不乐,又被混小子抢了先机,他很开心。

花烬伸手,将撞来的人一把捞住,就势一转,打横放在自己膝头:“现在还生气不?”

“不气不气,”墨泪狗腿似的谄笑,讨好的搂着他的脖子:“知我者花烬也,我觉得你越来越完美了,完美的让我仰望。”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为了那玩意儿,她不介意掉节操,拍拍人的马屁,说几句甜言蜜语,至于冷战什么的,还是先忘记的好。

此刻,她也终于明白花烬当初为何会自云泽那儿出来,原来他那次是去不死鱼湖边打劫去了。

当然,他为何会想到去劫那些草,不用想也知道,必定是钟家大叔记住了她的抱怨,给花烬透了口风,花烬悟透了才特意去转了一圈。

看在他如此尽心尽力的份上,她决定一码归一码,不将尤家的怨算他头上。

花烬似笑非笑的瞄一眼,也不折穿她,这小不点儿有几两,他早一清二楚,想得到她的景仰,下辈子吧。

“老头,接下来有你们忙的,一定忙得你再没空招呼客人。”心愿得偿,墨泪乐得眉开眼笑,乐了一会,忍不住叹息:“可惜了那三系灵果啊,真想去跟不死鱼打个商量,让他们匀一丁点儿给我。”

花烬任老同样遗撼的摇首,那种奇珍,可遇不可求,可惜尽归于不死鱼,再想也是白搭。

熙熙竖竖大眼,随意抬爪。

忽的,空中光芒一闪,一族绿与蓝、金、绿三色的光团任空而现,同一刻,浓郁的香气如雾漫散开去,瞬间满屋。

“三系魂心?”惊呼四起。

才从厨房出来的夜轩,与坐着的任老,花烬、墨泪,四人八只眼睛瞪得跟铜岭一样大定定的盯着一团闪闪发光的东西。

那凭空出现的一团分明是水、木、金三系魂心,也即是那传闻出自云泽山脉,由不死鱼守护着的异宝。

闪光的一团,轻轻的落在熙熙的小爪子上,他随手一抛,将东西丢出去:“小美人,拿着。”

“啊-”任老夜轩三人猛的惊呼。

冰熊,会人言?!

两几乎连眼珠子都快瞪爆了。

花烬表情淡定,眼幽则深幽深幽的,像两眼深潭,小苍神兽不简单哪,竟然从不死鱼手中将东西抢了回来,果然是深藏不露。

“熙熙,它怎么会在你手上?”瞅着飞来的光团,墨泪机械似的伸手,语气轻飘飘的,几乎像是自从九天外飘来。

熙熙呲牙,不解释,他坚决不会说是抢来的,堂堂苍神跟不死鱼抢东西,若传出去岂不是笑掉那几个的大牙,为了颜面,坚决不说。

那一团被抛至空中,平平稳稳的飘飞,三色光芒旋闪,美丽如水晶灯。

几双眼睛随着它飘飞。

落掌,冰凉沁心。

三系魄心,这就是三系魄心!

捧着香气四溢的一团,墨泪激动的两眼金星乱闪,天材地宝,天地之精华,有了它,一切必将有新的成就。

闭眼,再睁开,目清眸亮,找出玉盒,装好,收起。

夜轩花烬任老重重的嘘口气。

那玩意珍贵得很,可不是随意能让人瞧见的,好在这会儿四下门窗紧闭,外面听不到里面的声音,若是走露一丝风声,少不得又将是一场大麻烦。

三人满心庆幸。

任老顺过气,随意挥袖,将门窗又挥开,室内关线又明亮起来。

第六十九章

午饭很简单,三样清粥,三样小菜,一个汤,任老头吃得大呼过瘾,硬是厚着脸皮赖到半下午等到喝了冰镇莲子汤才肯走,回去时顺带的捎走了白马,于是乎,当天傍晚时满院的人都知道任大长老亲自将小药师的白马送去闭关区内的“大事”。

人逢喜事精神爽,因为得了份奇宝,墨泪整个人沉浸在飘飘然中,脸上目眸里都是笑意,看什么什么都顺眼,那得瑟的小模样直令花烬与夜轩好一阵无力。

下午便在她的好心情中飞快度过,风宝宝精神也好得不得了,直玩到戍时后才心满意足的睡觉,墨泪破天荒地的没有陪着,留熙熙守在风宝宝身边,自己轻手轻脚的离开。

云院历来清静,晚上更加安宁,烬字院内的人都回自己的房静修,四周静悄悄的,墨泪慢慢的步出小屋,坐在门前的石阶上守夜。

夏夜微凉,天高星密。

望着夜色,墨泪的心头一片怅然。

又是一年此时节-六月初五的前夜!

故人已远,唯余自己独自在这异世飘零,又怎么不惆怅?

一年又一年,转眼即是三年,时光无情,从来不在意世人,不管世人是否能承受住分离与孤寂。

一别又三年,卿卿可好?

今日今夜,想来卿卿必定又会去酒吧大醉,以念旧时情怀,旧时人,而她在这遥远的时空,仍然只能遥想,或许终其一生都将如此,年年隔着时空遥念对方,却音讯不知,她知卿卿健好,卿卿却可能当她已亡。

世事无常啊,不令人惆怅。

墨泪抱住自己的膝,任心在夜色中飘零。

珠光如月华,温柔柔和。

坐于台阶上的少年蜷抱成团,乌黑的发丝滑落于一侧,犹如被抛弃的小猫小狗,散发着苍凉与孤寞的气息。

望着门外,花烬满心的怜惜,那个孩子即使记忆残缺,骨子里却还是没有变,每年的这个时刻总是那般的戚冷。

惚恍间,又好似回到了许多年前,犹记得那年初见,小小的她睁着一双比星子还璀璨的眼睛,无畏无惧的打量着四周,或许是他的目光太直率,她冲着他弯眉浅笑。

那一笑,胜过世间万千光华。

那一刻,他惆然,那笑敛尽世间之美,如此纯净,令人唯愿时光就此顿直至永恒,可惜,他知道世间黑暗,那笑容注定会如烟花,美丽后便消逝无痕,他的预料得到了证实,待再见时,她已不会再笑。

记忆如此清晰,时光却已隔了十余年,他记忆有她,她的记忆里已无他,于她,他或许如世间过客忽然出现,却不知他早已经存在。

许多时候他想常想,她的遗忘了过去,是好还是坏?那是个很令苦恼的问题,至少至今为此,他还没有结论。

为何年年在此时伤怀?

当她年幼时,他想问,没有问,如今,他想问,同样问不出口。

站了良久,花烬慢慢的自墙后移出,无声无息的走到廊外,轻轻的依着少年坐下,伸臂将娇小的人拥在自己臂弯里。

墨泪没有抬头,小院就那么多人,每个人的气息再熟悉不过,哪怕离得尚远,只要不特意掩饰住气息也很容易辨出是谁。

她抱成一团,默默无声。

他揽着她,不问缘由,不究因果。

夜,静宓。

烬字小院内两人相依守夜,另一边的一小院内,莲皇太孙坐在廊外的小院道上,独自望星辰。

他坐在轮椅里,双手交叠放在双腿上,微微仰着头,身后,玄衣男子与宫装女子默默恭立,三人的影子斜投在一侧,被拉得老长。

莲皇太孙望着夜空,久久无言。

红一,莲一悄悄的对视一眼,满心的不解。

皇太孙最近很奇怪!

确切的说,自从从云泽回来晕迷后再醒来时就一直很奇怪,曾经的皇太孙每隔几天便会亲自询问是否有关红莲公主的线索,但醒来后的他好似得了失忆症,竟再也问,好似已将公主忘记,甚至当小药师亲口说红莲公主即将归国的消息从雾国传回时,他只笑而不言。

皇太孙的反应,大大出乎了他们的意料,曾经皇太孙为寻公主费尽心力,哪怕有一丁点线索都会欣喜欲狂,如今当真的有消息时,怎么反而如此平静?

红一莲一想不通原因,心里一片抑郁。

天上群星璀璨。

无人喧哗,虫蛙鸣声听起来也显得很平和。

云院内的两处小院,两人成伙,三人成拔的分别在静夜中沉默。

时如水逝,斗转星移。

“准备祭祀。”不知几时,莲皇太孙终于不再数星星,低眸,俊容仍然平静,看不出喜悲。

“是!”红一莲一精神大振。

皇太孙殿下还记得今夕何夕,说明没有记忆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