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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十五一过,定做的养蚕用具全回来了,爹爹要读书,娘亲忙得团团转,燕然也没时间担忧老杜那边,每天跟着娘亲,忙里忙外。

肖大爷指导着把那些竹蒲子藤笸箩全都清洗一遍,然后蒸煮消毒。

母鸡的脸红起来,歇了一冬天,这就要开窝下蛋啦,林大娘也在忙着准备,今年她要多孵蛋,争取卖出更多的小鸡,好好赚一笔钱。

丰娘联络了杜家几个年轻媳妇,让她们帮忙养蚕,说好了工钱,这些人先过来跟着肖大爷学。

转眼桑叶就从枝条上冒出来,燕然这才发现,树叶长得可快了,头一天才榆钱大,第二天就比核桃还大了。

难怪肖大爷急急忙忙在地龙里烧了一把火,把放蚕纸的笸箩搁在温热的方砖上,燕然一动不动地盯着看,纸上的蚕卵先是颜色变深,然后,黑黑的蚂蚁一样的小蚕钻出来,蚕卵就变成了灰白色。

肖大爷把蚕纸拿开,教一屋子的女人把采来的嫩桑叶剪成细丝。

一屋子的女人都没有养过蚕,有的还是头一回见到,见小蚕那么小,也理解肖大爷为何要把桑叶剪得跟棉线一样细了。

——蚕那么小,嘴巴肯定更小,桑叶大了,吃不到嘴里,可怎么办?几个妇女都是当娘的人,虽然小蚕不是人,可也是个活物,一时间她们母爱泛滥,无条件地执行着肖大爷的指挥。

再说,丰娘给她们一个月五百钱的月薪呢,几个女人唯恐做事不周,自己再也没有会了。

杜六娘和丰娘最巧,剪出的桑叶又细又匀称,其余几个都暗暗咬牙,尽了最大努力,唯恐做事不好,被笑话了去。

燕然太小,没能进蚕房,但却担负起了管理家务的重任,她身体年龄七岁多,心理年龄二十多,帮娘亲做个饭什么的,还是没问题的。

丰娘这也是豁出去了,她必须跟着肖大爷学的,不然,哪天肖大爷要回去,这边还能不养蚕了?

林大娘第一季的小鸡已经孵出来了,老林和儿子挑着担子四处去卖,春天里,杜德荣没什么生意,也过来帮着卖小鸡,偶尔还去厨房,做一锅烩菜,给养蚕的人和老林一家吃。

燕然从他嘴里,知道七大爷拿出一生的积蓄,在镇上买了个小门面,给杜德广开了个点心铺子。

“德广叔的生意不知道怎么样啊?”燕然希望杜德广能赚钱,身体不好,活着太艰难。

“我去看过,他每天做得花样挺多,量却不大,卖得还行。”

“很辛苦吧?”

杜德荣好脾气地笑了一下:“哪有不辛苦就能赚钱的?你看你娘她们,早晚轮班,盯着那蚕,也辛苦。”

“嗯,是啊。”

蚕小,吃得少,刚开始丰娘她们亲自采叶子,半个月之后便不行了,虽然这时候蚕有一寸长了,叶子不用再剪,直接放进去就行,但蚕却吃得飞快,进了蚕房,只听见一片沙沙的声音。

丰娘早就跟胡家几个女人说好了,燕然去一通知,这些女人便都来上工,她们按肖大爷教的,在桑枝上采了叶子,送到蚕房。

蚕儿娇贵地很,早上的叶子有露水,得晾干,中午的叶子晒得热乎乎的,还得晾凉,天太干了,蚕房的地上便要洒水,忽然一个倒春寒,地龙里便得点一把火,火还不能有火苗,不然蚕房太热,这烧地龙也成了技术活儿,——先点着玉米秸秆,烧起来再用有细土的麦衣压住,火就变成慢慢往上燃,冒烟不见火苗,热烟顺着地龙游走,从房顶的烟囱里冒出,屋里的温度便刚刚好。

燕然每过几天,就忍不住进去看一眼,她特别小心,每次都是在屋里擦了澡,换一身干净的衣服,连鞋子都换了才进去。

蚕宝宝长得很快,每眠一次,便大一圈。

养蚕的妇女多少都有些紧张,太过小心导致睡眠不足,一个个眼圈下面发青,二十来天不见太阳,脸色发白,看着跟得了病似的,燕然吓得不敢吭声,只在饭食上,尽量做好些。

她的厨艺比娘亲差得天和地,只能在食材上大方些,比如,三天两头的给大家吃鸡蛋,蒸蛋羹、炒鸡蛋、煮着吃,还有几天,把林大娘的毛蛋煮了,用盐腌渍送进去。

忙碌的日子过得特别快,燕然觉得自己还没感觉呢,蚕儿便要上山了,一夜之间,蚕房里白茫茫一片,跟下了一场大雪似的。燕然跑进去看,有的蚕儿已经一动不动,有少数依稀还在摇头摆尾地吐丝。

肖大爷神情兴奋,对着丰娘连声说:“很好,没想到这里的桑叶好,蚕儿的茧子结得厚实,产量肯定不错。”

丰娘十分激动,颤抖着双,轻轻抚摸一下洁白的蚕茧:“这就成了?”

“不,不,我们这里到安城,得走十多天的,必须得把茧子蒸了,或者缫了丝才成。”

“那就缫丝吧,蚕蛹还有用处。”燕然插嘴。

“蚕茧有什么用?吃不了这么多的。”谁家煮茧一村香,丰娘知道蚕蛹能吃。

“可以晒干了,添到鸡饲料和猪饲料里呀。”燕然道。

“喂鸡?你可真大方,人吃都供不过来呢,这里又没别的人家养蚕了。”肖大爷神情激动,“蚕蛹很补人的,尤其是老人孩子,好多药铺还用来入药呢。”

肖大爷的话让燕然怦然心动,她拉着娘亲的衣袖:“娘,把蚕蛹炸了,用盐腌渍,密封到瓷缸里,就可以吃很长时间的吧?”

“行是行,可这么多,还不吃腻了?”丰娘摇头。

“娘,不是咱们家人吃啊,油炸了放上调料,或是当做小菜卖掉,或是切成粒,做成点心馅儿,也算是给德广叔增加一个点心品种啊。”

丰娘想了想:“这倒是个好办法。”

接下来,肖大爷便要领着雇来的妇女缫丝。

蚕茧上面有胶,只有在热水里,才能把胶化开。别看肖大爷是个五十来岁的老头儿,缫丝的时候却非常灵活,只见他双在茧子上快速点动,就把丝头儿一根一根拈了起来,几根和成一股,卷到绕丝的竹筒上,竹筒转起来,蚕茧上的丝就绕上去了。

丰娘还算是身敏捷的妇女呢,刚开始跟着肖大爷学,不仅速度远远不如,还把烫伤了。

所有缫丝的妇女,全部烫伤了,幸好肖大爷早有预见,让丰娘准备了药膏,这一批蚕蛹,因为带了药味,便只能当饲料。

几天后,缫丝的妇女都练成了,缫丝速度迅速增加。

丰娘把后面出的蚕蛹收集起来,油炸了之后,放上盐和调料,请家里的帮工品尝,没有说不好吃的。于是,剩下的蛹,丰娘继续炸了,连油一起放到开水烫过的瓷坛子里,上面盖了木塞,然后又用蜡油封住。

桑葚红起来,几天后便开始发紫,燕然采了一筐,洗净了请缫丝的大婶吃,结果,个个吃得倒了牙,连面条都咬不动。

“这么多桑葚,过几天都落地上,真可惜。”彩菊吃得舌头嘴唇全是青紫色,她越来越像王力刚,力气大,饭量也大,王家人很勤快,收入跟一般村民也差不多,可惜都让这父女两给吃穷了。

只要是吃的东西,彩菊就特别关注:“燕然,你说,桑葚能晒干,放到冬天吃不?”

燕然摇头:“我晒干的那些,都当了种子了。”

彩菊一脸懊恼,燕然一拍脑门,想起一招,跑回家给丰娘建议:“娘,把桑葚采摘下来,清洗干净,用小磨磨了,和糖一起熬成酱,也给德广叔送去,做成点心馅儿,酸酸甜甜肯定好卖。”

丰娘看着她稚气未脱的小脸,抿着嘴严肃的样子,呵呵直笑。

“娘,别笑嘛,你说,到底行不行呢?”燕然被笑得浑身上下不得劲,只好倚小卖小,跺着脚撒娇。

“是个好办法,娘都没想到呢。好然儿,你这小心思,怎就这么多啊?”

燕然低下头,心里说,我见识多啊。

第三十八章 七大爷亲寻商机

蚕丝全部缫出,杜德荣和肖大爷带了老林和杜家下一辈几个年轻人,装了几车,要去安城出货,丰娘把炕头矮墙里的铜钱全拿出来,留够雇人的工钱,连带丈夫这一年的奉银,全交给了杜德荣。

“嫂子,不用这么多。”十几吊钱,好大一堆呢,还有银子,杜德荣有些承受不住。

“他叔,穷家富路,谁也不知道路上会出什么事儿,多带点钱吧。”

杜德荣想想也对,他安安全全把堂哥的丝卖掉,带回钱来才是最主要的。

送走他们,燕然担心地坐卧不宁,丰娘也担心,唯恐路上出什么事,但日子还得过啊,她只好让自己忙起来。

于是,帮忙缫丝的妇女继续忙碌,把地里的桑葚全摘回来,清洗干净,剁碎了加点糖,在砂锅里熬煮成酱,放到坛子里密封。

丰娘发了工钱,忙碌近两月,所有人都有一千多钱,比刚开始说好的一月五百钱还多出些,虽然这段时间吃苦不少,还曾被烫伤过,但她们脸上个个笑容甜蜜。

燕然不仅感慨活着不易,她还曾经担心娘给这些钱,人家不满意呢。

崔氏悄悄给丰娘说:“不用给这么多的,彩菊她爹那么有力气,冬天在榨油坊出苦力,一个月也才四百文,管吃饱,你这里吃得这么好,给四百文大家都满意着呢。”

丰娘愧疚地道:“缫丝把大家都烫坏了。”

“哎哟,那是刚开始都不会做,后来不都好了嘛。”

“现在我就只求能够顺顺当当把丝卖了就好。”

第二天,燕然跟着娘亲,带了些油炸的蚕蛹去了镇上,想把这些放到德广叔那里寄卖。

杜德广尝了之后,满口答应,说好了每斤三百文,他留五十,其余算这边的利润。

燕然没想到这一块还能挣那么多钱,心里很高兴,跟着娘亲去镇上的药铺,买了两张狗皮膏药。

这是给王力刚的,他本来也要去卖丝,谁知装车的时候崴了脚。

贴上膏药,王力刚脚上的肿胀第三天就完全消下去,崔氏硬让丈夫又歇了三天,王力刚一再说完全好了,不疼也不酸,崔氏这才让丈夫去山上打柴。

燕然和娘亲依然忙碌,她们在用蚕蛹试做新点心。

端午节快到了,北方很多地方吃蜜枣甑糕,也有吃粽子的,左山县两种都有,新女婿去丈人家,有提着食盒,里面放一大盘甑糕的,也有提一盒粽子的。

但是这边都是甜的,有钱的是蜜枣甑糕或粽子,没钱的白米或是黄米粽子,就是没有咸肉粽子。

“娘,肉那么好吃,煮粽子也该好吃的吧。”

丰娘坐在炕沿,燕然靠在她腿上,撒娇。

丰娘以为女儿馋了,佯嗔道:“你个小馋猫。”但却仔细想了燕然的建议,觉得还是可行的,她买了粽叶和江米,回到家,分别用腊肉、蚕蛹和炒好的鲜肉做了三种粽子,竟然各有风味,都挺好吃的。

“娘,把桑葚酱做到粽子里,想必也好吃。”

丰娘被女儿的建议弄得头大,但还是照着做了,当然,第一批数量都不大,分别送给王家和林家一些,也就完了。第二批,丰娘做的就多了,送到镇上杜德广的店里,一面让他代卖,同时还把方法教给他,若是卖得好,他也可以自己做了挣钱。

丰娘前脚走开,七大爷后脚去看儿子,杜德广这半年,因为点心花样多,一个月也有四五百钱的收入,眼看节日将至,七大爷唯恐儿子忙不过来。

“爹,这是八嫂做的粽子,里面放了肉,咸的,你尝尝,好吃得不得了,可惜咱们这里人穷,都说好吃,却也只买一两个尝尝,我想去县里跑跑,还有附近几个大的镇子,看看有没人预订。”

七大爷又是心疼又是欣慰,儿子虽然身体有残疾,可他这份努力,比许多身体好的人还强。

“县城爹爹帮你跑一圈,那里我还有几个老熟人呢。”

“那也好。”杜德广知道人脉的重要性,也不和他爹挣,收拾了几种点心,又拿了丰娘做的粽子,给了老爹。

“这个捆细麻绳的是蚕蛹粽,这个粽叶梗捆的是腊肉粽,还有这个花线捆的是鲜肉粽,这个红绳子捆的,是豇豆桑葚酱做的馅儿,酸酸甜甜也挺好吃。”

“知道了。”七大爷点点头,拿了儿子收拾好的食盒,“你自己有空也多琢磨琢磨,你看你八嫂,这花样翻新的,才能挣钱。”

“儿子知道了,爹,八嫂还把这配方都给儿子说了,我这两天就试制呢,今年,这份钱就给八嫂来挣,明年,儿子再做。”

七大爷点点头:“说的在理,你八嫂大方,咱也不能不尽人情。”

“是,爹爹。”

七大爷当天就雇了驴车到县城,到那里时刚天黑,他先去了一个远房表弟那里,这人在县衙里帮闲,认识人多。

“成弟,你尝尝,这在县城卖得出去不?”

张建成把几个粽子都用刀子切开,每个尝了一口,忍不住大声赞美:“好吃,真好吃啊,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艺,早就该发财啦。”

“这是本家侄媳妇做的,让我广儿代卖,咱也只挣个辛苦费。”

“你不是让儿子开了个点心铺子吗?为何不自己做呢?”

“广儿的本事,都是这个嫂子教的,我们今年就不和人家挣了,明年再做。”

“也是,做人嘛,互相帮衬着才好。表哥,我一直很敬你,不像有些人,眼里只有自己那一亩三分地儿。”

“咳咳,成弟你过奖了。”

“表哥,既然找到我跟前,那我也不会不尽力,你家里等着,我这就帮你看看去。”

张建成提着食盒出去了,回来喝得醉醺醺的,食盒也不知哪里去了,七大爷特别失望,但没敢说什么,在表弟家的门房住了一晚,打算第二天早早回去,重新拿了粽子,再去找其他的人。

再想得通透,这头一脚就没有踢开,七大爷心里还是有些难过,一晚上辗转反侧,到了天快亮才睡着,一觉起来,天光大亮,他一面暗暗自责,一面急匆匆起床洗漱。

张建成已经起来了,看到表哥,笑得满脸开花一般:“表哥,我昨晚去了几个地方,他们都愿意代卖你这肉粽儿,喏,这个是城里最大的点心铺子,百味居给的定金了。”说着从怀里掏出个荷包,打开给七大爷看了看:“一两银子,预订三百个粽子,蚕蛹和桑葚酱的各一百个,鲜肉腊肉的各五十个。”

七大爷双紧攥,唯恐自己打哆嗦,显得太小家子气,没见过世面,他没想到,有人竟然一伸就是银子。

“剩下三家只说你送来,他们代卖,我看,暂时每家送一百个吧,他们一个粽子收半文的利,其余都归你。”

张建成告诉七大爷:“昨晚你说四文一个,那也太便宜了,我让他们卖五文一个,二十二文五个,他们还觉得挺便宜的。”

七大爷高兴地胡子直翘,镇上才四文一个,丰娘要十文三个,若是卖得量大些,自己也有些收入了,他告辞表弟,急匆匆回去,直接找了丰娘,一张口就是六百个粽子,把丰娘都惊到了。

丰娘一个忙不过来,把崔氏叫了来,还有燕然和彩菊,都跟着学包粽子,六百个整整包了一天又半晚上,用两口大锅煮了半夜,第二天摊在笸箩里晾凉,七大爷就到了,他不知借了谁家的牛车,装了粽子,便急急忙忙走了。

丰娘累坏了,送走七大爷,倒头便睡,午饭都叫不醒,燕然心疼不已,恼恨自己太贪财,家里现在又不是过不去,有吃有喝的,娘亲万一累坏身体,可怎么办。

燕然晚上,蒸了鸡蛋羹,还做了助消化的罗卜糕,熬了红枣稀饭,看着娘亲香香得吃过,这才露出笑容。

丰娘见自己吃的有些多,便带着燕然把房子前面种的小片菜地锄了一遍,这才关上门继续睡觉。

干活的时候不觉得,等做完了,燕然才觉得很累,丰娘这几天也缺觉,娘俩洗漱一番,沉沉睡去。

半夜时分,村外的小路上传来低低的脚步声,有三个人影,赶着一辆牛车,蹑蹑脚地来到杜家的草房前,他们卸了牛套绳,用力推着车到墙边,然后用堆在屋外的秸秆和柴薪盖好,牵着牛悄悄离去。

燕然睡梦里似乎听到什么,但是太困了,她翻了个身,又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第三十九章 有人诬陷,抓了爹爹

天刚蒙蒙亮。杜英睿便醒来了,他小心往外看了看,确信没有狼啊、野猪,这才开了门,昨晚睡梦中,他似乎听见什么,但趴窗户上,什么也没看见,只好继续睡觉。

前不久,村外曾有狼徘徊,丰娘下了严令,不许他夜半出门。

见娘没在厨房,杜英睿是个心细又体贴的孩子,便自己在灶上点了把火,烤了贴饼子,夹上丰娘做的酱炒蚕蛹丁,吃饱后自个儿去了学校,燕然和娘亲一觉睡到太阳照在窗棂上。

“哎哟,你哥…”丰娘急忙穿了衣服,到旁边的屋子里一看,儿子和小书包都不见了,她惭愧地以扶额:“我怎就睡得那么死。”

“娘亲这是累了啦。”

那边崔氏正在糊袼褙,王力刚脚大,人又有劲,特别费鞋,她空闲的时候,里的鞋底子一双接一双的。看到丰娘出来,崔氏急忙把里的布片对好,裱糊上去,打算做完这些,就跟丰娘说话儿,谁知,小路上来了几个人,大步流星,很快就到了眼前,只见一个高个儿,嘴里还咋咋呼呼的嚷嚷:“杜仲德是哪一家?”

“就在前面。”回答的人是里正。

崔氏惊得目瞪口呆,跟没魂儿似的连动也不会动了。

“杜二嫂,你男人呢?”胡里正的口气还算好。

“在西张镇张财主家坐馆,里正大叔不是知道的吗?”

“哦,还在那里啊,这都一年多了。”

“是的呢,张财主人挺好的,学生也聪明,也就教下来了。里正大叔,睿儿他爹一个月回来一次,十天前回来过,要是有要紧事,我让他捎信给他。”

里正扭头给身后穿着皂隶服侍的人说道:“看我说对了吧?人家男人都不在家,一个女人家的,怎能——?”

“有人都把他们供出来了,哪能有假。”高个子的捕快绕过里正,进了草房,其余两个也跟了进去,很快就传来咣咣当当的声音,燕然冲到门口一看,三个人把屋里翻得底儿掉,就差没把房子拆了。

一个小个子从屋里出来,进了厨房,燕然抢先跑在前面:“大叔,大叔,这坛子里装的,都是蚕蛹和桑葚,打破了就装不回去了,你想吃哪个,我娘给你拿,你别都摔破了。”

那小个子根本不听,一脚就把一个坛子踢破了,红红的桑葚酱流得到处都是,燕然“哇哇”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嚷着:“你陪我,你陪我,我爹是个秀才,我要他去找县太爷去,告你们扰民…”

丰娘拿出一串铜钱,本是打算去镇上买面的,她塞到里正里,胡里正急忙跑上前:“官爷,官爷,且慢动,且慢动,有话好说。”

那小个子正和燕然生气,他没想到一个小姑娘居然敢威胁他。

里正把三个官差叫到一起:“你们有怀疑,可以让她们把坛子挨个儿打开,别这么都打碎了。房子都上不起瓦的可怜人家,就这点儿家当,弄碎了后面怎么过日子啊。”说着,把钱塞到高个子里,“官爷,通融通融。”

高个子官差接过铜钱,皱了皱眉头,塞到腰上挂的褡裢里,但还是挑了一个坛子,用切菜刀撬开木塞,拿了长柄木勺,在里舀出一勺。

丰娘过来:“民妇家前不久养了一季蚕,这是蚕蛹,因见滋味好,便这么存下来了,官爷,你们请坐,小妇人这就去打些酒,你们也尝尝吧。”

高个子不吭声,伸把坛子一个一个挪开,到了最底下那个,依样拿刀撬开,他往外倒了倒,见还是蚕蛹,这才丢开,带着几个人,从鸡窝搜到猪圈,最后还把柴山附近都转了一遍,返回累得跟癞皮狗一般,瘫坐在厨房门前的草墩子上,。

厨房门口,搭了个凉棚,放着一张粗制滥造的矮桌子,是燕然平日里吃饭的地方,高个子官差气儿喘匀了,对里正一摆:“给我们备饭。”

崔氏已经喊了王力刚回来,帮着到村口的小铺子里,赊了一坛子酒,丰娘把破坛子的桑葚酱,挑干净的收了一大碗,夹进包谷面饼子里,在灶火里烤得焦黄端上来,然后又用粗瓷大碗,装了一碗的油炸蚕蛹,王力刚主动帮忙待客,给几个人倒上酒:“我是滁河府人,前年逃荒至此,幸得杜二哥宽仁,容我在这里搭棚子住下,今儿个杜二哥不在家,我便暂代他招呼几位,不知,杜二哥犯了何事?”

“贩私盐。”矮个儿一张口,就被大个子狠狠瞪了一下。

“贩私盐?嗨哟,杜二哥一个文人,还在外面坐馆,哪有时间贩私盐?”

王力刚的话没说完,就被高个子怒冲冲打断了:“我管他有时间没时间,上峰有令,我们只是跑腿执行而已。”

王力刚吓了一跳:“那你们,你们要干什么?”

“不干什么,你去,让杜仲德赶紧回来,跟我们去县衙一趟。”

王力刚看了看里正,又看看丰娘,不知该怎么办。

胡里正叹口气:“杜秀才这一趟非走不可,你去西张镇告诉一声,让他快快回来,到官府把事情说清楚。”

王力刚又看着丰娘,丰娘无奈:“还请他王叔辛苦一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