悔意,可他至少跟她说了一句这样的话。可是,她是醒着的,不再是做梦的了,她

看他低眉敛目,看他神色紧张,可是心头竞不是快乐的欢愉,而是寸寸凉厚厚的冰

再多的火焰都融不化的寒冷。

他奋力一抓,她的手还是从他的那里不着痕迹的划了出去。

“我跟你最好的朋友上过床,你忘了吗?”她正视前方,好似更远的地方,有

些东西是错了,他错了,你更错上加错,于是错了,就不会有对的那天。

手还是空荡荡的,闻言,他怔了怔,蓝眸一滞,喉咙徽疼,只是叹了口

气:“我知道,我很久没和他联系了,你不用担心。”

她低低笑,低低的说:“我跟多少人上过床,我自己都不记得了,你的司机,

你的同事,你的……当然还有很多你不认识的男人。我总是想,你不稀罕我,总有

人稀罕我的,可你明白吗,你每次替我收拾善后的样子,我并不快乐,我比以前更

恨你!”

眼神凉凉的看向他,他心房下意识的猛烈一收,有些喘不过起来。

电影不知不觉放完了, 她的声音却一言一句更加清晰:

“法兰克……你总相信我会回头的对不对,就算我走得再远,我还是得回来

的,我没地方去,我越是折磨我自己,你就更对我放心,因为我还爱你……只要有

哪一天你还需要我,我就会要死要活的回来,你笃定我只是耍脾气,你可以容忍,

因为你确信,我永远都爱你。”

“可是,你要一个不会生孩子的女人做什么,你要一个人尽可夫的女人做什

么……我比那个老女人更恶心不是吗?呵,你早应该不要我的,早知道我会那么肮

脏,你一开始就应该不要出现在我的生命里,不要……”

话没说话,她被压在他硬实的胸瞠里,闷闷的,她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完,如

果,他没有出现,也许她也就不会选择那么肮脏的过日子。

潸然的眼泪随着她的闷哭一阵阵的流出来,他抱着她,她依旧觉得寒冷刺骨,

一下下的捶打他,他只是闷声不吭,眼眸一闭,他明白,她字字都说得不错,他血

肉被她一层一层的剥落,他的自私,他的辜负,她的阴暗报复,所有的一切,都不

过是,源于一句:我爱上了别的人。

“今天是我生日,暖暖,给我一个许愿的机会好不好,答应我,跟我回去。没

有孩子不要紧,你有过多少男人,你用多少男人报复我也不要紧,我也不干净,刚

好,对不对,暖暖,跟我回家好不好?以后我们都会千千净净的,我们可以养一个

孩子,两三个都不要紧,会好起来的,都会好的……”

无法克制的哽咽着,法兰克的声音也颤颤停停,蓝眸渗着丝丝的隐痛,周身弥

漫着凉意,他只是紧紧的抱着她,四肢百骸都战栗着,声音却温存似祈求。

是的,都会好起来的。

他不介意,她又有什么好介意的。

可她脑子里反反复复的,有些东西就像是生了根一样的提醒着她,身上洗不干

净的肮脏污浊,还有那曾经在她肚子里留着的不知名男人的血肉,还有他毁约婚约

时的那样平心静气的态度。

“你还爱我吗?”她仰视着他,仿若少年时那般真切。

他心莫名一舒,搂得她更紧了,点头又再点头。

笑颜很靓丽,埋进他的怀里,勾着他的脖子,温柔的蹭着,指尖却僵硬,嗓音

低低的问着:“法兰克,你不问问我,还爱你吗?”

他怔了怔,刚要启口,她却堵住了他的唇,轻轻的吻上了,恍惚间顾方西那张

冰冷淡漠的脸一下子划过她的眼前,还有迟欢那张温柔浅淡的睡颜,她心底泛起的

层层都是冰凉,说不出的滋味依旧是那般的难受。

“法兰克……法兰克……法兰克……”

呢喃着他的名字,她能感觉到他透露出的几分欣喜,他就像她知道的那样,笃定了她爱他,他笃定了,所以放任她荒唐,用

最大的包容任着她放纵,不过是个孩子,是啊,有一天,他还需要她,她就总是会

回来的。

她越是折磨自己,她就越爱他。他明白的,所以包容,所以胸有成竹。

恨, 她为什么不恨他,他让她错了,而她也恨自己,恨自己这一身的狼藉,

她没有失忆,她所做的所有,所有的后果她都铭记于心。

失了做母亲的资格,做得肮脏决绝,他还要她,可她心底要的人,已然不是

他了。

这才是她最为开心的事情。

一切都太迟了,她也太累太累了……

六十五 当女人骗男人

男人骗人不过为了掩饰说谎。

当女人开始骗男人,也许是这段感情真的到了尽头。

==========

薄窗,淡月,纠缠,昵喃。

然后是最后的吻,即使这一刻,他并不知道。

法兰克想要接苏暖暖走,他也真的以为她会跟自己走。

搂着她的后脑勺,轻轻听着她的呢喃。听着她说“生日快乐”,原来,失去的

难过的不过是没有听见这四个字从她口中说出来而已。

胸口起起伏伏,法兰克的蓝眸幽光温柔,唇齿相互纠缠,他忘了她说的,最喜

欢的一句台词,忘了那句台词有多不吉利,也忘了曾经他曾经辜负她的事实。

年轻的时候,死命的互相伤害,等时间过去,你想到的是,即使彼此留疤留着

最难堪的记忆还是要在一起……那也许真的是可以走一辈子的感情,只是她给不

给,你还能不能要回来?

发丝缠在他宽厚的手掌,她姣好暗淡的脸与他耳鬓厮磨。

电视机的屏幕雪花点点,空寂了,停止了,而沙发上,男女纠缠。

窗外的梧桐树叶落了一地,只剩下光秃秃的树枝树干。

茶几上的茶已然凉透了,袅袅氤氲的烟渐渐消失,只余茶叶在水里单薄的沉

淀,沉淀……

法兰克的唇在苏暖暖的颈项间贴着,她埋在他的颈窝噙着失神的傻笑,昵喃着

他的名字,手穿过他的肩窝。

“铃铃铃——”突如其来的手机铃声悄然又震耳欲聋的响起。

顷刻间划破意乱的情迷!

还没来记得回神,法兰克怔了怔,怀里的温暖一下子就消失了,在他怔愣间,

苏暖暖已然抽身,眼皮不知为何有些发热开始猛跳,一按通话键,是连瑾的大嗓门

在那儿扯着喉咙又惊又喜没等苏暖暖应声就喊着:

“Sandy——她醒了!她醒了!她真的快醒了!我看到了,她的手在那儿动了

动,医生都过来了!sandy!不出意外也许明天就会认人了!你听到了吗——

Sandy?! ”

连瑾喊的那个人不是苏暖暖,那是她们的同事,是个葡萄牙和中国的混血,只

喜欢别人叫她英文名。

显然,一向马虎不谨慎的连瑾打错了,也通知错了人。

“……sandy?”下意识轻声的又喊了句,终于意识到不对了,随后是连瑾的

惊呼,然后是尴尬的咳嗽声,“暖,暖啊!不好意思,我一时太激动了,我……打

错人了。”

连瑾本来就跟苏暖暖不熟,何况因为上次苏暖暖在公司谈起迟欢私事的事情,

她对苏暖暖总有些抵触,只是没想到这一回竟然打错了人,都怨首字母的缩写是一

样的,一下激动按错了也是常理。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这个通知喜讯的消息,通知错了人,从此都不复以往。

脑中嗡嗡声此起彼伏,苏暖暖不知什么滋味,只是心里有一个声音在那儿叫嚣着,她醒了,她醒来了,

她的丈夫在静静的等她,终于要等到了,他们要幸福了,是不是?

而她昵,她那么累,谁在原地等过她,法兰克吗,他是吗,他不是的,他不

过是笃定他走得多远,她都会在原地等他。

于迟欢而言,她狠心的背对那个先走的人,可顾方西一直在原地等,即使看

起来是他先走的。

于苏暖暖而言,苏暖暖一直折磨自己在原地等,而走的那个人笃定她会等一

辈子,然后走了又缓缓的回来了。

苏暖暖以为,迟欢不在了,总有一天。她能得到她梦寐以求的温暖,可是当

迟欢终于要醒了,她再多的耐性都是无用的。

眼看着别人即将幸福,那种滋味,对于这个伤痕累累又渴望温暖的女人来说,

不过是一种强心有力的刺激,是烂在伤口里最不理智已然按捺不住,说不出道不明

的抗拒与难受。

“连瑾……”攥紧了手,感觉到手指甲嵌入掌心血肉的刺痛,苏暖暖屏着息硬

着嗓音问:“你是说,迟姐醒来了是吗?”

“呃,是的,快了,现在在手术室观察……”

连瑾尴尬徽窘的话还没说完,苏暖暖就睫毛一垂,切断了电话,蓦然起身,恍

惚又茫然四顾,然后眼神一深,拿了外套就要往外走。

“暖暖,去哪里?!”法兰克下意识急急的伸出手,拉住她发烫的手腕,蓝眸

错愕,眉梢紧蹙。

深深的看了眼法兰克,苏暖暖的笑很美好,甚至是近乎温柔极致的笑意,她蹲

下身,给他理了理头发,衣领,捧着他那张混血深刻的五官,蓝色如海的眼眸,曾

经让她渴望,让她发了疯的恨,现在让她觉得开心,是的开心,不知为何就是开

,心。

他的眼里写着,错愕,奇怪,担心和两个字,别走。

“等我回来,我给你做生日夜宵好不好,法兰克,我最近学了几个菜。小葱拌

豆腐,宫保鸡丁,还有咖喱牛肉,你喜欢吗,我回来就给你做好不好?”

如梦呓的昵喃,她蹲在他的身前,靠在他的膝盖上轻轻的蹭蹭,就像小时候一

样的依赖他,苏暖暖娇笑,精致的五官在昏暗的电视光线下显得出奇温柔也有一种

让法兰克说不出的诡异。

没有一盏灯光,月色,雪花点点黑白的屏幕光线。

室内是黑白色调的,只闻得到彼此的呼吸声。

法兰克想点头,可是手一伸向她,却是死死的抱住,喉咙里如鱼刺在切割,也

不知道是怎么了,太阳穴一直在那儿作疼,他低下头细碎吻着她的发丝,咬着唇低

低的道:“我怕我没有耐性等你回来……怎么办,能不能别走,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非要离开?”

“我有事要去看看est……”看到法兰克脸色有些暗下来,苏暖暖笑着捧着他的脸轻声道,“我答应你,一定会回来的。公司有些事,我

,必须跑一趟est的家。这样好不好,你把片子再看一遍,等你看完的时候,我应该

就差不到回到家了。”

那如同嚼蜡的港片,法兰克抿着薄唇,心底叹了口气,他根本没有看进去,

不过,想着等她再一看一遍也好,正好打发时间,虽然他并不那么喜欢,不过既然

她喜欢,也许他可以试看再用心看看。

“我没有骗过你对不对?”苏暖暖斜睨着他,眼角含着笑意,看他点头,心

底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竟然是疯狂的快乐,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她说得越温

柔,他信得越真,她就觉得越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