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爷得了第三,那就是探花了,是吧?”小楼他们刚刚走出去,小庄就忍不住开口了,她的心思一直比较直,又因为是好习武的,对关柱武举的事儿也比较感兴趣,在听到他得了第三的时候,脸上就已经带出了兴奋的笑容。

“主子之前的话,你都忘了,”小墙用着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着小庄摇着头,“今儿个只是策试,是考文的,明儿个还要考武艺和射术,这两下加一起,才是最后的名次。”

“考文,少爷都拿第三了,考武就更不在话下了,”小庄兴奋的情绪一点没受打击,“少爷的武艺我可是见识过的,虽说比咱们爷差点儿吧,但也是很少有人能及了,你看着吧,十之八九明儿个少爷又能再拿个第一,要是这样的话,最后说不定状元就是少爷了呢。”

“不要乱说话,”兰静微微的皱了皱眉,“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这世上有才能的多了,关柱纵是有些本事,也强不过天下人去,更何况武举也不光是比谁更能打,朝廷选的是才,是能带兵的将,不只是要有勇,而且还要有智。”

“主子说的是。”小庄还想再说些什么的,被小院拽了一把,再仔细端详了下兰静的神色,就临时改了口。

兰静却根本没注意小庄这边的动向,小楼回来附耳禀报的那句话已经把她的全部心思都吸引去了,“主子,那人听说,策试之后,皇上的神色似乎不是很好。”

听了这个话,兰静的心里就开始犯了合计,康熙的神色为什么不好?是为了策试,还是为了其他什么?如果是为了策试的话倒还好一些,毕竟关柱是被排在第三的位置上,那么不管有什么事,与他都应该是没多大关系的。可如果不是为了策试的事儿,而是为了别的,那可能性就太多了,而最让兰静悬心的,就是皇子们今天也都在策试的现场呢,十三阿哥的伤又还没全好,也不知道康熙心中不豫的缘由会不会关联到他的身上?

“主子,”兰静正沉吟着呢,在屋外守着的丫环来报,“富察格格和乌苏格格来跟主子道喜了。”

“道喜?”兰静眉头一皱。

“想是为少爷的事儿吧?”小楼微笑着说道,“奴才刚送那人出去的时候,恍惚间好象看到她们院子里的人来着。”

兰静眉头又皱了皱,但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淡淡的吩咐着来报的丫环道,“叫她们进来吧。”

“是。”那个丫环答应着退身出去。

“对了,”在那个丫环走过去之后,兰静兰静把小墙叫过来说道,“说起道喜,我倒想起来一件事了,你去厨下吩咐一声,今儿个我心里高兴,掏出私房银子来给每人都加两道菜。然后再去告诉各处管事的,让他们拘好了自己的手下,都安分着些,尤其是门房那样能接触到外人的地方,平时怎么着,现在还怎么着。”

虽然现在兰静还不知道康熙是为了什么神情不好,但低调些总是没错儿的,可也不能一点儿也不表示,毕竟策试取得了好成绩是件喜事,什么也不做倒显得有些刻意了。

“是。”这边小墙领命出去了,那边富察格格和乌苏格格走过来跟兰静行礼,“奴才给福晋请安,恭喜福晋了。”

其实两位格格进来已经有一会儿了,但看到兰静在吩咐事儿,就站过在一旁候着。

“你们来了,”兰静对两个格格笑了笑,“听说是为关柱的事儿来跟我贺喜的?真是有心了。其实今天只是策试,结果如何还不一定呢。”

“福晋这是在跟奴才开玩笑呢,凭兆佳少爷的本事,那必定是前途无量的,”富察格格笑着说道,“早在奴才还没进到府里的时候,就已经听说过兆佳少爷了,都说他文武双全,是八旗男儿中的榜样。”

兰静听到“文武双全”这个词,不知道怎么的,头脑中第一时间反应出来的,居然是某奶奶书中著名的那两位,再想象着若是关柱也为真爱而咆哮起来,不由得就从心里打了个冷颤,头上似乎也垂下了条条黑线。

“可不敢这么说,”赶忙摇着头甩掉那些无聊的想象,兰静微笑着说道,“八旗中的好男儿多了,关柱扔在其中,也不过就是沧海中的一粟罢了。”

“福晋实在是过谦了,”乌苏格格笑着接过话去说道,“奴才虽然见识浅薄,但却常听阿玛拿兆佳少爷的事儿来鞭策奴才的兄弟们,只可惜奴才的那些兄弟们资质实在是愚钝的很,不管再怎么努力,也始终难及兆佳少爷于万一。”

“这个话可不对,”兰静笑着说道,“虽说天分好有一定的优势,但若是不能努力,那一切也都是白费。我始终相信,一分耕耘一分收获,只要努力了,就一定会有成绩,关柱现在有这些个还算能看得过的本事,也不是天生的,那是他从小一拳一脚、一刀一枪、一字一句苦练出来的,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别说是汗了,这些年里流的血都能有几盆了,我这个做姐姐的看在眼里也心疼,可是有什么办法呢?再心疼也只能忍着,除非是打定了主意让他当个纨绔,随便给他找个地方混日子,那他自然就不用吃这些个苦了。”

“福晋说的是,”富察格格连连点头说道,“天分再好,也得自己知道争气,福晋有兆佳少爷这样知道上进,又肯下苦功的弟弟,实在是让奴才羡慕之极。”

“你们也不用羡慕我,”兰静笑着说道,“你们也都是有兄弟的,刚才乌苏妹妹不是说你的兄弟们也很努力吗?这很好,让他们继续保持下去,你们是爷的人,你们的兄弟有才能、有出息,爷只有高兴的。”

“只是,”说到这儿,兰静停了一下,目光在两个格格的脸上逐一扫过,脸上虽然还带着笑,声音却有些清冷了,“光有才能还是不够的,咱们大清需要的是德才兼备的官员,爷举荐的人,才能稍欠一些尚还罢了,但德行却是坚决不能欠的,这一点你们可要记好了,还有,如果有人借着爷和府里的名头在外面惹事儿,但凡让爷和我知道了,就头一个饶不过。”

“奴才谨遵福晋教诲。”富察格格和乌苏格格马上肃容行礼。

“起吧,”兰静对她们抬了抬手,声音放缓和了些,“按理说,你们今天是来与我贺喜的,我不该说这些扫兴的话,而且你们也未见得就不懂这个理儿,只是我觉得,有些话还是说透比较好。”

“请福晋示下。”富察格格和乌苏格格肃手而立。

“忘了是在哪本书上看过的一番话,”兰静淡淡的笑了笑,“具体的字句我也记不得了,大概的意思是,豪门大族人家,大多都是根基稳固,若是从外头杀来,一时是杀不死的,这就是古人所说的‘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可如果是家宅不稳,从里面自杀自灭起来,那要不了多久就能一败涂地这便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了。”

富察格格和乌苏格格被兰静的话说得一惊,忙跪倒在地,连连磕头。

“福晋,”乌苏格格说道,“奴才一定会告诫家人安分守已,绝不敢给爷和府中惹事儿。”

“奴才也一定告知阿玛好生管束家人,”富察格格也紧跟着说道,“还请福晋不要再说出这样的话来,奴才们万万担当不起。”

“你们也不用担不起,福晋这话说的极是。”随着话音,十三阿哥走了进来。

“爷,您回来了。”兰静忙起身对十三阿哥行了一礼,“给爷请安。”

“行了,坐着吧。”十三阿哥扶起兰静,与她双双落坐之后,才看向依然跪在地中间、只是面向了十三阿哥的富察、乌苏两个格格,语调虽不高,却非常严肃的说道,“福晋刚才的话,你们要牢牢的记在心里,一个字都不能忘。”

“是,”富察格格和乌苏格格重重的叩了个头,“奴才们一定谨记在心。”

“你们起来吧。” 兰静一边叫起两位格格,一边对十三阿哥解释了一下她们在这里的原因,“两个妹妹是听说了关柱的事儿来向我贺喜的。” 然后又对两个格格说道,“好了,你们的心意我领了,先回去歇着吧,有什么话,咱们明儿个再说。”

“是。”富察格格和乌苏格格并没有趁机向十三阿哥献媚,老老实实的行了礼退下了。

“爷,”兰静又示意屋中其他人退出去,然后看着十三阿哥问道,“今天的策试,可还算顺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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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百六十六章大清还有海军?

第二百六十六章大清还有海军?

“还可以吧,”十三阿哥嘴上这样说着,眉头却是往中间聚着,“关柱表现的不错,要不是因为他的年纪,评个第一也是当得的。”

“就没出别的事儿?”兰静看着十三阿哥的神情,越发觉得这里面有事儿。

“你听说了?”十三阿哥看着兰静。

“听说是听说了一点儿,”兰静不跟十三阿哥兜圈子,直接将自己所听和所猜的都说了出来,“但却只是知道皇阿玛的神色不好,为了什么却是并不清楚,现在看爷的神色也是如此,不会是皇阿玛已经知道鸦片的事儿了吧?”

“那倒不是,”十三阿哥摇着头说道,“皇阿玛神色会不好,为的还是策试的事儿。”

“策试?”兰静之前虽然已经想得挺明白了,但听十三阿哥这么一说,心里还是难免有些担心,“与关柱可有关系吗?”

“与他无关,”十三阿哥这么说的同时,却又叹了一口气,“皇阿玛不高兴的是,因为这次的策试,让他发现了那些曾经的战阵大臣们,对海上用兵之法已经知之甚少了。”

“海上?”兰静因为十三阿哥的话产生了疑惑,“咱们大清还有海军?”

“海军?”十三阿哥摇着头,用一副啼笑皆非的神情看着兰静,“你倒是会起名,那叫水师。亏得你阿玛还是兵部尚书呢,居然连咱们大清有水师都不知道,还什么‘海军’。”

“我一个闰阁女子,”兰静白了十三阿哥一眼,“阿玛又怎么可能跟我说这些个?不知道也是正常的。”

“岳父没说,那就由我来说吧,”十三阿哥决定给兰静普及一下清朝的水师建制,“也省得你以后再说出咱们大清没有海军的话来,那丢的可是我的人。”

“你要说就说好了,损人做什么?”兰静又狠狠的瞪了十三阿哥一眼,然后又悠悠的叹了口气,“其实就算知道大清有水师又如何,我连个海都看不到,知道了也是白知道。”

“话也不是这么说的,”十三阿哥微笑着说道,“现在咱们虽然不能想去看海就去看海,但你记着,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如愿的。”

“好,爷这话我记下了。”兰静对十三阿哥嫣然一笑,随后又说道,“那在爷带妾身去看海之前,就先跟妾身讲讲这大清的‘海军’吧。”

“好,我就来讲讲‘海军’。”十三阿哥一笑之后,开始为兰静解惑了。

经过十三阿哥的讲解之后,兰静这才知道,大清不只是现在有水师,早在努尔哈赤的时候就已经有了,在天命元年,就曾以水师循乌勒简河出征东海萨哈连部落,而在皇太极时期,自宁古塔出征瓦尔喀的时候,因为地多岛屿,还造过战船,到了顺治朝之后,初期是以京口、杭州水师分防海口,后来开始循明代旧制,在沿江沿海各省设提督、总兵、副将、游击以下各武员,同时还设了造船厂,顺治十年,又以水师克舟山,增造战舰,扩充兵额,康熙继位后,又增设了福建和南台的水师,所以比起早先来,大清的水师是只多不少,战船也一直在建造维护着。

可是知道了这些之后,兰静就更郁闷了,既然大清早就有水师了,而且听起来也算不得不重视,却为什么到了后来,各国的列强还都能从海上侵来,连个小小的日本也敢欺上门来?当然这些问题,兰静的心中多少也是有些答案的,除了当权者无能之外,现在的闭关锁国、抑制科学发展,限制热兵器的开发等等应该都是原因之一。

虽然知道了这些弊端,虽然十三阿哥对她的话还能愿意听一听,但有些话兰静还是不能明着说出来,毕竟这是朝政上的事儿,身为皇子福晋是不便参与太多的,她所能做的,最多也就是在遇到合适的时机的时候,点上一堆火或是添上一把柴,策略性的将话题往自己希望的方向上引一引,就象是这次六姑娘因为鸦片成瘾的事儿一样,但到最后是不是真能达到预期的目的,兰静却是无法确定的,可不管能不能确定,试过了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好一些。

“原来咱们大清不只是在内地,在海上也有兵力啊,看来我还真是见识浅薄了,”兰静做出一副赞叹的样子,“想想也是的,当初秦始皇建了个万里长城,就是为了抵御外敌,而现在的武器、兵力还有交通方面,较之于秦朝的时候,又何止是强出了百倍千倍,咱们这边的郑和下了西洋,那些个洋人们也飘洋过海的来到了大清,若不是祖宗和皇阿玛英明又有远见,早早的就用水师筑下了一座海上长城,说不定前些年就有些个眼红咱们大清富庶、又想着要不劳而获的贼寇或是国家来打主意了呢?虽然以咱们大清的实力,将他们镇压下去,或是消灭他们那都是必然的,但战事一起,不管是大是小,总也劳民伤财不是?”

“谁说我的福晋见识浅薄,你的这番话,如果今天被问及的那些大臣们能想的到,皇阿玛的神色也就不会不好了,”十三阿哥嘴里夸着兰静,同时却也在皱着眉头,“皇阿玛确实是英明又有远见的,只可惜能深体圣意的人却是不多。”

“对了,”兰静这才想起被自己歪楼前十三阿哥所说的话,“爷刚才说,曾经打过仗的那些大臣们,对海上用兵之法已经知之甚少了,可是今天不是考关柱他们这些武举人的策论吗?怎么会扯到大臣们身上去了?”

“因为一个武举人在策论中,”十三阿哥看了看兰静说道,“既说到了陆战,又说到了海战,皇阿玛见了一时兴起,就当场问起一些大臣们对此的看法,结果就发现......”

结果就发现,兰静在心里将十三阿哥的未竟之言说了出来,这些大臣们早已经把海战之法抛到脑后去了,自己现了个大脸不说,还让问话的康熙当着一众武举人失了面子,这下他的神色能好那才叫怪了。

“爷说的那个提到海战的武举人是谁?”兰静觉得十三阿哥看向自己的眼光有些不大对,不禁怀疑的回视了过去,“不会是关柱吧?”

“到底是我的福晋,就是聪明。”十三阿哥很不吝惜的对兰静提出了表扬。

“我还有更聪明的,”兰静斜睨着十三阿哥,“爷要不要听一听?”

“不用了,”十三阿哥摇着头笑着,“一天知道一点就够了,这样才能天天有惊喜。”

兰静的话虽然尚没有问出口,但从十三阿哥的态度上她却已经明白了,关柱会写海战的事儿,即使不是出自于十三阿哥的授意,至少跟他的指导也是有些关系,而他当然是不会害关柱的,所以兰静的心里自然也就不怎么担心了,在与十三阿哥抬杠的时候,脸上的笑容也就越发盈盈了,“别价啊,妾身的聪明是有限的,这天天有惊喜的事儿,爷还是不要指望了,还是让妾身今日事今日毕吧,这其实也是妾身的美德之一呢。”

“是吗?”十三阿哥扬着眉看着兰静,“我怎么记得,你之前说过,明天又会是新的一天,不必拘泥于现在来着。”

“那同样也是妾身的美德之一,”兰静丝毫也没有借口被拆穿的窘迫之感,“今日事今日毕,和开创一个新的、美好的明天之间,并没有什么冲突。”

“你倒真是大言不惭,往自己身上揽起美德来,也是不遗余力,照我看,你最大的美德就是,可以把些个胡搅蛮缠之词,愣是说得让人乍听起来好象还真有几分道理似的,”十三阿哥摇着头笑着,又做出一副大度不计较的样子来对兰静说道,“罢罢罢,念在你也算是费了不少个心思的份儿上,我就且听一听你的话吧。”

“那妾身可就要多谢爷的恩典了。”兰静见十三阿哥如此,也忙站起身来,冲他郑重其事的行了一礼。

“免了吧,起来说话。”十三阿哥拉开了戏台上大官的做派,冲兰静挥了一下右手,只是缺了一副水袖。

“妾身遵命。”兰静又再冲十三阿哥行了一礼,再抬起头来,两人一对视,同时“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真是的,”兰静见十三阿哥之前的积郁之情总算是被自己有意的凑趣给带开了,遂继续娇嗔的说道,“明明妾身是要声讨爷的,却生生的被您几句话就给带进沟里了,之前爷还说妾身聪明呢,要是聪明的都象妾身这样了,那这天底下就没愚笨之人了。”

“福晋是聪明还是愚笨,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了,”十三阿哥微笑着的看着兰静,“而福晋你这倒打一耙的本事,也越见得炉火纯青了,难道这也是你的美德之一吗?”

“爷,妾身是不是倒打一耙,这个问题且放到一边,”兰静笑眯眯的继续与十三阿哥歪缠着,“咱们先来说一说,这倒打一耙到底算是褒意还是贬意?”

“那你觉得呢?”十三阿哥伸长了腿,换了个舒适的姿势坐着。

“妾身觉得,”兰静起身倒了一碗茶送到十三阿哥的身旁,“这倒打一耙,若是当招数来看,那它和什么回马刀,回马枪之类的想来是差不多的,对了,还有关公的拖刀计,应该也算是这一种的,自然也就无所谓什么褒意、贬意了,而如果把它当计谋来看,‘笑里藏刀’、‘趁火打劫’,说出来也不好听,但是褒意还是贬意,却要看是什么人在用了,就好比方才爷对妾身所用的‘偷梁换柱’和‘声东击西’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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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百六十七章省了多少功夫多少事

第二百六十七章省了多少功夫多少事

十三阿哥的神情在与兰静的互相斗嘴之中看起来是舒展了,可是兰静心里却明白,其实他并不是就真的高兴起来了,在听到大清的武将们居然对用兵之法都已经生疏了的消息之后,连自己这样的小女子都觉得心情沉重,更何况是他了。再不争再不抢,他也是有着皇子身份的,是姓爱新觉罗的,这片很有可能会遭到侵略或是掠夺的江山,是他祖宗传下来的。

即使现如今武将们生疏的只是海上用兵之法,即使十三阿哥并不可能知道中国后期在海上所受到的耻辱,可是就兰静所了解的十三阿哥,性情虽然开朗豁达,很多时候对很多事情也都是表现的并很不在意,但在自己所能接触的各类人群之中,他却是最有忧患意识的,所以她才会时不时的在他面前说出些个似有意似无意的话来,就比如刚才所说的那个“海上长城”。

可是话说出口之后,兰静又有些后悔了,不,严格的说,也不是后悔了,而是有些犹豫,有些担心了,她不担心十三阿哥会被那些话所触动,她只担心十三阿哥被触动后会因为一时冲动而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来,从而引发康熙的不满和厌弃,毕竟这个事儿,不同于之前的朝鲜问题和鸦片危害,而是牵扯到了令人敏感的兵权上。

当然兰静也知道,自己都能看出来的风险,自小在宫中成长起来的十三阿哥就更能看出来了,可是因为马上就要临近那个要命的年头,还因为十三阿哥在那一年的突然沉寂实在是太过出名,而且其中的原因又各有猜测却始终没有定论,兰静的心中自然也就难免很有些忐忑不安。她虽然有一颗爱国的心,看到一些会导致中国走向以前那些个屈辱历史的弊端,也忍不住想做点什么,但兰静也承认,自己并不伟大,又缺乏慷慨赴义的气魄,她想做些事,是在能保证自己的家和亲人一切安好的前提下。

更何况,若是十三阿哥失宠了、沉寂了、没有发言权和行事的方便了,事情也就更做不成了。倒不如徐徐图之,康熙朝不行,还可以等到雍正朝,等到十三阿哥拥有帝王绝对信任的时候再做,至于雍正朝之后嘛,现在弘晖已经改变了历史上早夭的命运,那个现如今还没有出生的败家子乾隆最终还能不能上位也是一个未知之数,历史,其实已经开始跑偏了。

越是这么想着,兰静就越是后悔,可话说都已经说了,再后悔也收不回来了,只能是尽量想办法看看能不能挽救,不过,很快的,兰静就发现了自己心里的这些忐忑、这些不安,其实都只是杞人忧天,十三阿哥根本就没有要采取什么行动的意思,只不过就是在颂扬康熙英明的时候,将兰静那个“海上长城”的说法随意的带了一句,还没等康熙有反应就又马上岔过去了。

兰静这边心中的忐忑刚刚消除,那边关柱的下一关考试就又要开始了。在他策试的时候,兰静是在十三阿哥府中等消息的,可是到康熙要阅视他们骑射技勇的时候,却正正好好就是兰静例行进宫请安的那一天。而到宫中请安,头一个要拜见的,自然就是大清现在最尊贵的女人----太后,除兰静以外,其他的皇子福晋们,只要身体没病没痛的,也全都悉数到场了。

众皇子福晋在太子妃的带领下向太后行过礼,又陪着她说了会儿话之后,八福晋用眼看了看兰静的方向,笑着对太后说道,“皇玛嬷,您看十三弟妹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就且放她早些到敏妃娘娘那里去吧。”

兰静这时候正与闰蜜富察芳仪悄声交流着呢,她在五个月之前刚刚为十二阿哥生下了嫡长子,这当额娘的与当额娘的凑到一起,关于孩子的话题就总也说不完,结果就听到八福晋这天外飞来的一言,两个人互相对视了一下,都很有些不知其所以然。

“八嫂是在跟我说话吗?”因为点名说的是自己,兰静在与富察芳仪对视过之后,又抬起头来,用茫然的目光左右看了看屋中众人的脸,然后冲正看向自己的太后恭敬的笑了笑,等视线再转向八福晋的时候,脸上的笑容又变回了疑惑不解,“实在是对不住的很,适才我正与十二嫂说些个育儿经呢,没太注意,能不能麻烦八嫂再说一遍?”

当着太后和其他皇子福晋的面儿,兰静不想与八福晋争论自己到底有没有“魂不守舍”的问题,这实在是没有必要,也没有意义,而且就是争赢了,也与输的那方一样的显得没有风度,所以兰静干脆将球又踢了回去,看八福晋是不是真的会既无聊又无趣的,把那个词再说一遍?

“也没什么,”八福晋还真的说了,只是换了另外一种方式,“我只是觉得今天是你弟弟的大日子,想必你一定是很急于得到消息吧?”

“老十三家的弟弟怎么了?”太后插进话来问道。

“原来皇玛嬷还不知道啊,”十四福晋一脸笑的开口了,“今天皇阿玛不是在畅春园阅试今年的武举人吗?十三嫂的弟弟就是那些武举人中的一个。”

“哦?”太后看着兰静问道,“是之前来过宫里的那个吗?”

“是,”兰静对太后笑着点头,“孙媳就那么一个弟弟,名叫关柱,得蒙皇玛嬷和皇阿玛的天恩,侥幸在今年的武举考试上榜上有了名。”

“十三弟妹这话也太过谦了,”太子妃笑着对太后介绍着情况,“兆佳关柱可是今年武举的第一名呢,前两天的策试,又被皇阿玛点了个第三,我们爷在我面前夸过好多次了,说如果我家中的兄弟们但凡有一个能这般出彩的,他的脸上也好看得多。”

“我想起来了,”太后赞赏的点了点头,“对,是叫关柱,当时我就觉得这名字有趣,又见那孩子小小的年纪就已经有些个身手了,就觉得他会有出息,现在果然有出息了,看来皇帝此次又要得一批栋梁之材了。”

“关柱正是因为受到了皇玛嬷和皇阿玛的鼓励,才越发得奋发图强,”兰静冲太后行了一礼,面含着感激,语气间则充满着恭谨,“也才能在今年的武举考试中取得了这样的成绩,只是他年纪还小,书生气、悍勇气都过盛了些,还需要好生磨练一番呢。”

兰静在回太后话的时候,也一直在想着八福晋为什么要提起关柱的事儿,她可不认为八福晋是为了要帮着关柱扬名,不管是十三阿哥和八阿哥之间,还是自己和八福晋之间,交情都是没达到这种程度的,更何况八福晋那话中的言词和语气也听不出来有什么赞赏的意思,倒是嫉妒的成分多一些。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总不能为了让她心里舒服,其他妯娌们的兄弟就不能上进了吧?

当然这个话,兰静是不好就这么直不笼统的说出来的,她不比八福晋,有个显赫的外祖,性情上的拔尖虽然不讨太后和康熙的喜欢,但却也已经是被大家所公认的了,兰静甚至不只一次的想过,若是单从性情和行事上来看,这八福晋可是比自己更象是穿越而来的,至少她在自己没能生下一儿半女的情况下,却还是坚决的不愿意八阿哥去和其他的女人在一起。

若单只是这样也倒就罢了,毕竟不管女则女戒之类的书中如何说,都没几个女人会喜欢自己的男人去找别的女人,兰静其实也是如此的,可是八福晋让兰静佩服就佩服在,她敢把自己的这种态度大大方方的摆出来,即使明知道这样会使得康熙不高兴,也还是依然故我。

但是佩服归佩服,兰静却不会因为佩服八福晋,就会去哑忍她,所以她把太后和康熙抬了出来,为的就是要堵住八福晋接下来可能会说出的一些让自己听着不顺耳的话来。

“你也不用这么谨慎,”太后摇着头笑了笑,“既然你弟弟之前的名次都很不错,想必今天应该也差不到哪里去。至于以后会如何,相信皇帝自然是不会埋没人才的,也是会量才而用的。”

“皇玛嬷说的是。”兰静郑重的对太后又行了一礼。太后是宫中呆老了的人,自己的这点儿心思自然是瞒不过她的,所以她也没打算要瞒,对太后暗含告诫的话,也是很恭敬的受了。

八福晋却又一次的让兰静佩服了,在自己已然抬出了太后和康熙的情况下,她却还是不肯就此收声,笑盈盈的、却又意有所指的对太后说道,“皇玛嬷说的话自然是再没有不对的,别的且不说,只说这关柱自小有兵部尚书的阿玛教养着,这些年又得了老十三这样的皇子指导着,若是再不得个好名次,那可就要对不起很多人了。唉,也是我们没有十三弟妹的巧思,只想着让兄弟们老老实实的依正常的途径为朝廷效力,却没想过还可以另辟蹊径,先弄个好名声再宣扬出去,可是省了多少功夫多少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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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百六十八章慕容家的传统

第二百六十八章慕容家的传统

原来如此,听了八福晋的话,兰静这才算是清清楚楚的明白了今天这一出的症结所在,说到底,还是因为关柱太有出息、太争气了。当然,争气和有出息并不是错,关柱错就错在,把其他的一些人给比下去了。

八旗中人参加科举的虽然不是很多,但也并不是没有,兰静的六姐夫伊都立就是举人出身,只是他那时候的名次不显,也没有一个皇子姐夫,阿玛伊桑阿的官职却是已经达到了臣子中最高的正一品,而他所在的家族伊尔根觉罗氏也是既显赫又稳固,所以与他身份差不多的那一批人,即使心里有所嫉妒,最多也就是在私底下说说葡萄酸,却是不敢在明面儿上多做什么举动。

可是关柱就不同了,兆佳氏虽然隶属于上三旗,可根基却并不深厚,职位最高的就是马尔汉这么个大器晚成的,虽然说出来也是个一品大员,但却只是从一品,不过这倒也并不很要紧,从一品虽然离着最顶峰还差半步之遥,但能高过他的人也没多少,而且还是有满有汉。虽然明面上一直在说着满汉一家,但其实真要放到一起相比的话,却还都是分开来的,否则只科考一项,满人的脸就要丢大了。所以,如果单从马尔汉这个角度来看的话,能压过他、并有可能会跟他捣乱的臣子,虽然不见得没有,但却肯定是不多的。

但问题是,关柱现在的身份并不只是马尔汉的儿子,他同时还是十三阿哥的小舅子。能压过马尔汉的满人臣子虽然不多,但皇子福晋们的兄弟却是不少,兰静当然是其中最少的,只有关柱一个弟弟,可是就这么一个,却是大放了异彩的,“争气”、“上进”、“有出息”等等诸如之类的赞誉之词,自关柱武举拿了第一名之后,就象不要银子一般的纷纷的砸到了他的头上,风头可谓是一时无俩。

面对着这样的情形,其他皇子福晋们若是心中没有感想那才是奇怪呢,会有羡慕有妒嫉,这是人之常情,但人不同,感想之后做出来的事情也就有所分别,有人会督促自己的娘家要好生培养兄弟们,有人却是睁大了眼睛,准备要挑关柱的毛病了,而当一个人铁了心要挑你的毛病的时候,你放心,他总是会挑出来的。就象亦舒在书中曾经写过的,“力争上游是不自量力,精打细算变为太工心计,保护自身即是自私自利,简直做什么错什么,被欺压得退往墙角,不外是因为无人撑腰”。

关柱当然不是没人撑腰的,只是他的身份和背景虽然已经不低了,但若是放到皇室之中,就不怎么够瞧了,他虽然有一个皇子的姐夫,可他的姐夫却不是太子,只是一个光头阿哥,对其他皇子们并没有多少威慑力,而八阿哥不管是从排行上,还是从爵位上都是要高于他的,所以八福晋才会说出那样一番看似委婉,但当面对着的是日常生活中恨不得每一句话都要带着心思的皇室中人的时候,基本上和直接指控也差不了太多了的话来。

不用结合之前的市井上的流言,就可以听出八福晋那话中是在用影射的方式,明明白白的指出,关柱之所以会取得现在的成绩,并不是因为他就有这份能力,而是大家在给他任职于兵部尚书的阿玛的面子,给他皇子姐夫的面子,而他之所以会放弃八旗子弟传统的入仕方法,则是精心策划的谋略,这样既省了打磨熬资历的时间,又得了好名声,同时还把其他的八旗子弟映衬的一无是处,是典型的得了便宜却还要卖乖。

兰静当然不会任由八福晋去抹杀关柱的努力,虽然她根本就抹杀不了,但也不能因为这样,自己就要吃下这口气,既然她是用委婉的语句说着直接的指责,那自己就效仿一下慕容家的传统,以其人之道,还施彼身好了。

“八嫂虽然是在夸我,可我却实在是受之有愧,”兰静展开了与八福晋刚才说那番话时如出一辙的笑容,“因为你这话中,有对也有不对。”

“十三弟妹到底是个心思多的,”八福晋这时候却笑笑说道,“其实我刚才那话,不过是为了逗皇玛嬷开心的玩笑之语,并没有字字句句的斟酌,你大可不必如此较真儿的。”

“是啊,”九福晋貌似打圆场的说道,“咱们妯娌间玩笑,难免个别的语句不那么周全,十三弟妹若是太在意,可就没意思了。”

“那可不行,”兰静看着九福晋,脸上的笑容不减,头却很坚定的摇了摇,既然她已经决定要跟紧八福晋了,那自己也没什么留面子的必要了,“八嫂难得夸我一回,可不能让她当玩笑话说抹就给抹去了,”说到这儿,兰静又看向太后,“皇玛嬷,这话既然是在您面前说的,等将来说起来,您可得给孙媳做个见证。”

兰静会请太后参与到这件事里来,自然是有原因的,一来,这事儿是发生在太后的宫中,二来,八福晋适才以逗太后开心来当了借口,三来,也是最主要的,八福晋刚才那话,可不只是怀疑了此次武举的考官们,而是连康熙也一并怀疑进去了,关柱在策试中也是拿了第三名的,那可是康熙亲试的。

按理说,八福晋是不应该露出这个空子的,可是她偏偏就露了,或许是忘了,或许是在她内心深处,就是认为康熙也偏心了,但不管是因为什么,这个空子既然露了,兰静若是不去抓,可就太对不起她了。而身为康熙嫡母,与康熙很是母子情深的太后,则是八福晋“礼让”给自己的最好的护身符。

“偏你这妮子会作怪,”太后没有辜负兰静的期望,她用着亲昵的口吻笑嗔着说道,“人家不过是顺口夸你一句,你就顺竿爬着往自己的脸上贴金,还扯上我来帮你作证,要我作证也行,你得把那又对又不对的话讲完了,这说一半留一半的,岂不是吊我老人家的胃口吗?”

“谁敢吊您的胃口啊,兰静可担不起这样大的责任,”兰静就着太后的话赶忙说道,“我这不就准备说了嘛,正好也请皇玛嬷您帮着断断,看看兰静的话,是不是有理?”

“行,你说吧,我听着,”太后点了点头,“如若说的没理,我可是要罚的。”

“说对了有赏没?”兰静涎着脸看着太后。

“有,”太后横了一眼兰静,“赏你一巴掌。”

“唉,”兰静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这说错了要罚,说对了要给巴掌,倒让孙媳不知如何是好了,看来只能是实话实说,争取个好态度了。”

“再不说,我可真打了啊。”太后作势扬起了手。

“说,这就说了,” 兰静缩了缩脖子,然后将目光转向了八福晋,神情恢复成微笑,语气也转回和缓,“之前我说八嫂的话有对有不对,对的,是指你所说的,关柱之所以会有现在的成色,是因为自小有我阿玛的教养,这些年也得了我们爷的一些指导,这个话真是再对也没有了,虽然关柱自己也努力,也刻苦,也流过汗,甚至流过血,但若是没有阿玛的辛苦办差,挣来家业,没有阿玛对他的悉心教养,没有阿玛为他请来文武师傅,他连是否能平安长大都不一定,更遑论其他,而我们爷对他的一些指导,则是让他的武艺更精进几分,并对经史子集有了更进一层的理解,毕竟皇阿玛对皇子教育的重视,可不是一般人家所能及的。所以,有了这些个做基础,关柱若还是平庸无为,也真就是对不起很多人了。”

“而我说八嫂话中不对的地方,”兰静看着八福晋有些变色的脸,继续笑着往下说道,“就是关于那个另辟蹊径的话,八嫂说嫂子弟妹们的兄弟不知道还有科考这个蹊径可以走,这话请恕我实在是不能苟同,或许八嫂与您的兄弟少有接触,又不大理会这样的事情,所以不知道,但其他的嫂子弟妹们想来还是有这个见识的,就更别说她们的兄弟了,大家族中的少爷们,哪个不是自小就请了师傅来教的呢?更何况他们的阿玛也都是见多识广的了。”

“你,”八福晋见兰静居然在话中隐隐的点出她不是跟着自己阿玛长大的事情,又几乎直接的说她没有见识,不由得气往上涌。

“不过,”兰静截住了八福晋的话头,自己的话还没说完呢,没到她发火的时候,“或许也有一些小门小户的八旗子弟,会错误的理解为自己不能参与科考之事,但我想,在伊尔根觉罗氏家的三公子,也就是我的六姐夫得中举人并大肆庆贺之后,至少京城里的八旗子弟是应该不会再有这种误解了,而就我所知道的,从关柱考中武秀才,到他今年参加武举考试的这几年间,其实也是有一些八旗子弟参加的,只是人数不是很多罢了。至于嫂子弟妹们的兄弟为什么不去参加,我的理解是,他们觉得既然按部就班展示出自己的才能,就不一定非要去另辟蹊径了,八嫂觉得是不是如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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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百六十九章 轴劲儿和捷径

第二百六十九章 轴劲儿和捷径

八福晋的眼睛直盯着兰静,面色方才还是红的,现在则转了白,转过白之后,旋即又红了,而且比之前红得还要厉害,兰静目光平静的回视着她,心下做好了迎战的准备,胸上的笑容却还依旧是盈盈的。

“照我说,”刚才一直保持沉默的四福晋,却选在这个时候开口了,她看着兰静笑了笑说道,“十三弟妹说的这些话里,也是有对有不对。”

“四嫂这话我是绝无疑问的承认,”兰静将视线转向四福晋,微笑着说道,“我本就是个才疏学浅、又粗嘴笨舌的,偶尔能说对几句话,已经是相当不容易了,话中有错是再正常不过的,只是错在何处还是请四嫂详说分明,也好让我以后少犯一样错。”

在八福晋和自己之间,四福晋肯定是向着自己的,这一点是勿庸置疑的,更何况关柱还是她的堂妹夫,关柱出息了,乌喇那拉氏家族同样也是会高兴的,所以四福晋虽然看似在说着自己的不对,但兰静相信,她接下来的话应该是会支持自己的,只是按她一向贤淑稳重的表现,那话语必然也是委婉的,不同与八福晋的、真正的委婉。

“嫂子弟妹家的兄弟们是怎么想的,我不知道,”四福晋不只是言语委婉,连笑容也是委婉的,“我只知道我家的那几个,想按部就班是没错儿的,但想省些个苦头也是肯定有的。”

“是啊,”十二福晋笑着接过话道,“且不说参加科举之前要做多少的准备功夫,只考试的那几天就够让人受的了,我听说有很多人一出来就晕了呢,所以我的兄弟们才会说,既然有其他的法子照样可以为朝廷效力,又何必非要折腾自己去受那个罪呢。”

“考科举会很辛苦吗?”十福晋是从蒙古来的,对这些事明显的不了解。

“是很辛苦,”太子妃笑着给十福晋解惑,“都说是十年寒窗苦读苦,若叫我说倒也算不得什么,真要说起来,咱们姐妹的各位爷可是比他们辛苦的多了,他们可都是从六岁起就开始进学了,起五更爬半夜的,一年到头也休息不了几天,就更别提皇阿玛劳心又劳力的了。”

“这话说的对,”太后点头感叹着,“皇子们固然是一年到头休息不了几天,可是皇帝却是一天都歇不下来的,记得他曾经说过,如果有一天,只要有一天,能让他安安心心的一直睡个够就好了,这话我想起来就觉得心酸,人人都说做皇帝好,谁又能知道这其中的艰难和不易呢?”

“皇玛嬷说的是,世人一提起皇家来,总说是享尽了荣华富贵,其实这内里的辛劳,他们又如何会知晓?”太子妃附和着说道,然后又看向其他的皇子福晋们,“当然,各大家族的子弟们也大都如此,就象十三弟妹之前说的,不管哪家都是要自小请师傅来教的,只要是肯学的,等长到能为朝廷效力的年纪,说是十年苦读都是往少里说的,不过他们比普通人家好一些的就是,要展示自己的才能,不必非走科考这一条路不可,他们不是必须要准备一大堆的应考用品,不是必须要去奔赴考场,不是必须要去接受是否有夹带的检查,不是必须要被困在一个小屋子里,一呆就是好几天。”

“小屋子?”十福晋疑惑的问着,“有多小?”

“我也没去过,”太子妃笑了笑说道,“不过听说大概是五尺多高,四尺多宽,三尺多深,也就是从这儿到这儿吧,”太子妃用手比量着,大概划了个距离,“当然,高是没有这里高的。”

“才这么点儿大?”十福晋看着太子妃比量的那点儿地方,皱了皱眉,又睁大了眼,“这如何能呆得下人?”

“自然是呆得下的,”太子妃依旧笑着,“那些参加科举的人可都是在那里考试呢,一场考三天,三场考九天,进去之后就封门加锁,吃喝拉撒全都在里头。”

“原来科举是这样考的吗?”太后听得直摇头,“我还真是头一回听说,这就难怪很多人家不让孩子们去考了。”

“别说去考了,光听着我都觉得受不了,”十福晋打了个寒颤,很是心有余悸,又看着兰静问道,“你弟弟居然也能受得了这个?”

“没办法,”兰静很有些无奈的摇着头,“他就是这么个轴脾气,认准了的事儿,就一门心思的总想着,我阿玛见他这样,就说让他吃些苦也好,也让他知道知道,有些话不是随便就可以说的,说出来了就得要做的到。其实照我想,到后来关柱其实也是有后悔过的,只是因为抹不开脸来认错,就只好咬着牙硬着头皮生挺着了,好在最后结果总算是不错。不过,经过了此事的教训之后,相信他以后再行事时就会多想想了,这愚公移山的精神固然是可嘉,但当有别的更方便的路可以选的时候,是不是还有必要非去跟那坐山较劲儿不可?”

其实太子妃说的科举情况虽然是真实的,但却并不是关柱所参加的武举考试,而是文考的会试。可是在这个时候,兰静当然是不会去否认的,但为了防备以后出纰漏,她也不会承认就是了,所以只含糊着用话混了过去,然后再不忘贬低一下关柱,口舌上她可以压过八福晋,但却坚决不能把其他皇子福晋的兄弟们推到关柱的对立面去。

所以兰静才会说出那番话来,其中心思想就是,关柱与包括其他皇子福晋兄弟们在内的八旗子弟之间,只是选择展示才能的方法不同而已,其他人选择的是一条更方便快捷的路,而关柱却因为有个轴性子,选了一条最难走而且还不是必须走的,走了这条路,他也不是不后悔的,只是之前话说的太满了,不好意思回头,没办法才强忍着继续走下去,最终虽然有了些成果,却也是白费了许多没有必要花的时间,吃了许多没有必要吃的苦,所以他虽然考中了武举人,但也只能证明他傻,他笨,他痴,他呆。

不管事实是不是如此,也不管兰静心里是不是这么想的,在表面上,她就是要这么说,当着众多皇子福晋的面儿,她就得这么说,当然,这内里面的事实究竟是如何的,屋子里的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心里没有不清楚的,可正是因为她们都清楚,兰静才越要这么说,反正关柱的里子已经有了,总得让大家的面子上都能过得去,这样方才合乎中庸之道。

“好了,不管走哪条路都好,总归都是为朝廷效力,都是八旗的好子弟,”太后笑着进行了总结性发言,然后又看向兰静说道,“只是,老十三家的,你刚才要我断一断你的话对或不对,现如今你自己都承认其中有不对了,你说是该打还是该罚?”

“皇玛嬷,”兰静笑嘻嘻对太后说道,“您刚才说,孙媳说错了要罚,说对了要赏巴掌,现在孙媳的话有错也有对,自然是不罚也不赏巴掌了。”

“你们瞧瞧她这个歪理讲的,”太后用手点着兰静笑道,“我明明记得他小时候最是乖巧的,说话跟个小大人似的,却怎么越大反而越混赖起来了。”

“皇玛嬷应该听说过一句话,”兰静板出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对太后说道,“叫做‘女大十八变’,孙媳这才只是一变,还差得远呢。”

“快罢了,”太后脸上的笑容越发深了,却还要坚持着用眼瞪着兰静,“你变成这样已经很可以了,再变下去,我可是消受不了了。”

“就是,”闷着不出声有一会儿的八福晋这时候又开口了,面向着兰静的脸上虽然带着笑,但那笑容里的冷意却是任谁都看得出来的,“亏得十三弟妹刚才还说自己粗嘴笨舌呢,这粗嘴笨舌的都能说上这么一篇子歪理,如果再变得伶俐了,那我们这些人可就都不够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