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四十七年平静的开头里,对于兰静来说,也有一件不平常的事儿,那就是十三阿哥准备在扈从康熙巡幸畿甸之前,把富察氏和乌苏氏两位格格的身份给落到实处。

其实兰静是一早就知道十三阿哥并不是只有自己一个女人的,早在自己之前,早在他还在宫里住的时候,在他到了一定年龄的时候,不用他要,自然就会有人给他安排侍候的人,对那几色水果,兰静也早就有认知,所以也一直没单纯的把她们当丫环使,而只是让她们负责侍候十三阿哥,当然十三阿哥若是到自己这边来了,自然就不用她们了。

只是十三阿哥大多时候都会在兰静这边,东西也大半都搬过来了,从而也就导致了那几色水果日常经常处于比较闲的状态,她们也曾经向兰静申请要多做些活计的,但兰静除了在府里特别忙、特别缺人手的时候,会暂时调她们过来用用之外,其余的时候,还是只让她们负责十三阿哥个人的住处,只要她们安分不闹事,就随她们去,该有的大丫环的待遇,也不会少她们的,当然如果十三阿哥决定要提提她们的身份,那自然又是另有别论了。

对那几色水果,兰静可以放羊,但对富察和乌苏两位格格,兰静就不能这样了,她们是正经经过宫中的选秀赐过来的,是正式有着十三阿哥格格名头的,虽说第一次进府的时候正赶上日食显得有些不吉,让太后有些不喜吧,也不好总把人家就那么晾着,之前还可以说她们年纪小,且兰静还没生下嫡子,再然后又有十三阿哥斋戒和受伤之事,去年又是没有时间,但到了四十七年,却是再不好拖下去了,十三阿哥对此也很认同,所以兰静一提,他马上就点了头,决定抢在康熙又要出门前,把这件事给完成了。

兰静一直是知道这件事早晚都要发生的,十三阿哥的身份注定了他不可能专情,也不可以专情,她也一直对此做着心里建设,但即使如此,兰静还是觉得当这事儿真的发生的时候,自己的心里一定会很惆怅,会很难过,会很酸,会很苦,在那天晚上,兰静也已经做好了自己会心碎神伤之类的准备了,甚至还让人把孩子们都抱了来,想着可以与他们玩一玩来分散一下心神,可是没想到她与孩子们倒是玩得很开心了,但什么心碎啊、神伤啊、酸楚啊、痛苦啊,这一类的情绪她或者是根本就没有,或者是很轻微,轻微到她都没感觉出来的地步,反倒是有了一种“终于把这件事了结”了的放松。

兰静很是奇怪,自己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呢?没错儿,在感情的这个问题,自己是一个相对比较理性的人,可再理性,自己也是一个女人,况且自己对十三阿哥也是有情的,在他受伤的时候,自己会心疼会难过,会想着去以身相待,可为什么在知道他要去与别的女人****了,自己却还能这么冷静,这么冷情呢?

不过,换个方向想想,兰静也就知道自己的这个反应是因为什么了,这事儿实在是抻的时间太长了,从两个格格进府,自己就在做这方面的准备,就在做心里建设,结果它就是迟迟不发生,而自己又非常清楚的知道,不发生并不等于不会发生,知道这事儿是必然一定肯定要发生的,差的只是早与晚而已。

于是这事儿就成了悬在兰静头上的达摩克斯之剑,成了她楼上房客的靴子,若是直接掉下来也就完了,然后大家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去,可弄得这么要掉不掉,不掉又肯定要掉的,简直就是对人的一种折磨,好比是沾在伤口上的纱布,一下子扯下来,最多也就是痛一下子,可这么一点一点的往下撕,却实在是让人受不了。

现在这事儿终于发生了,兰静也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这下她不用再担心各方人士对十三阿哥或是自己有什么指责了,也不用再觉得有些对那两个格格不起了,对即将可能发生的严重危机来说,至少是康熙少了一项可以指责十三阿哥的地方。虽然历史上并没有十三阿哥为什么会遭了康熙的厌弃,但想到康熙骂八阿哥时,连她的额娘和老婆都没放过,兰静就觉得这事儿及早解决了,也让自己少了一份担心。

“呼”兰静也真就将那分担心重重的吐了出来,还有一些隐约的其他一些什么东西也一并被她呼了出来,这下果然是舒服多了,猛然的这么放松下来,她这心里真是觉得轻松许多,轻松得都有些发空了。

“你又在想什么了?”

一个声音突然传进兰静的耳朵里,让她觉得自己好象有些幻听了,可是当她抬起头来看过去的时候,还真是十三阿哥来了。

“爷,您怎么来了?”兰静愣愣的看着十三阿哥。

“这话问的奇怪,这是我的屋子,我难道不能来吗?”十三阿哥却是横了兰静一眼,“倒是我要问问你,咱们儿子是哪里惹到你了?你要把他折腾成这样?”

“啊?”兰静没明白十三阿哥的意思,低下头来一看,立时就咬住了嘴唇,就这么忍着忍着,到底还是没忍住,一下子笑了出来。

原来刚才兰静开始习惯性的魂游天外之时,手上却把米虫拽到怀里,这也就罢了,偏她还不知不觉拿他头上那少少的头发开始编起辫子来了,米虫现在还小,按照满人的习俗,只头顶心留着头发,再编成小辫子,而兰静则是把那一根辫子拆开来,编成了十数根小辫子,也亏得米虫那么少的头发,她在神思不属的情况下,居然可以分出那么多来,而且还很是均匀,而且,估计米虫也想挣扎来着,然后兰静就又在无意识里用腿将米虫牢牢的圈在自己怀里,让他想逃都不好逃。

“快把大阿哥抱下去,重新给他把头弄好,”十三阿哥从笑歪了兰静怀中抢出米虫,递给了侍候在一旁的奶娘,又瞪着她们说道,“你们看着福晋这么胡来,怎么也不说劝一劝?”

正文 第三百三十二章 磁场太足了

“不怪她们,”兰静笑得身子都软了,无力的挥着手说道,“就我刚才那个样子,估计她们劝了,我也是听不见的。”

“我说话,你不就听见了,”十三阿哥再横了兰静一眼,然后去抱了抱雀跃着往自己怀里扑的欢馨,再去抚了抚正冲着自己展开好几十加号甜笑的欢颜,又拍了拍皱着眉沉着脸使劲扯头上小辫子的米虫,才对众人吩咐道,“行了,时候也不早了,侍候着大阿哥和格格们睡吧,其他人也都下去吧。”

等众人领命全都退出去之后,十三阿哥坐到兰静身边,有些无奈的捏了捏她的脸,“亏你还好意思笑?有你这么当额娘的吗?那是你儿子,不是玩具。”

“我又不是故意的,那不是跑神了嘛,”兰静靠倚着散发着明显沐浴过气息的十三阿哥的身子,虽收敛着不再笑出声了,但笑容却还是忍不住的,又眯着眼睛询问着十三阿哥,“不过,爷不觉得米虫这样更有生气了吗?”

“你还说?”十三阿哥再掐了一把兰静的脸,“可不是有生气了嘛,不只是米虫生气了,我也生气了,以后再不许这样了。”

“我本也没想这样啊,”兰静嘴上这么说着,但脸上的笑容却又加深了些,“其实这也就是不经意间才弄出来的,若换成是有意的,再怎么着我也想不起还能这么打扮米虫。”

“我再说一遍,”十三阿哥瞪着兰静,“那是你儿子也是我儿子,以后若是再让我知道你欺负他,那我可就要......”

“可就要怎样?”兰静抢过话来,忽闪着眼睛看着十三阿哥问道。

“我就......”十三阿哥的手顺着兰静的肩往下滑,滑到她的腰线拧了一把,然后又一巴掌拍到了她的臀上,“这样。”

“爷”兰静跳起身来,手捂着被拍过的地方,眼睛直瞪着十三阿哥。

“怎么样?”十三阿哥挑着眉笑看着兰静,“你欺负儿子,我就帮儿子欺负回来。”

“好,”兰静点了点头,态度很是认真,表情很是诚恳的说道,“我以后听爷的话,再不欺负儿子就是了。”

“真的?”十三阿哥对兰静这话却很表示怀疑。

“自然是真的,真的不能再真了,”兰静冲十三阿哥盈盈的笑着,“因为......我决定......以后改欺负儿子他阿玛了。”兰静边说着话,边突然间暴发,以迅雷不及掩耳盗玲之势扑向十三阿哥,手上的动作也准备好了,正是要去拧他的脸。

兰静盘算是很好,她想着要以其人之道,来还治其人之身,十三阿哥突袭了自己一下,自己也要突袭他一下,可没想到十三阿哥的反应居然是那样的快,又或者是他早有准备,反正是在她扑过去的一瞬间,耳边只听得十三阿哥朗声喝了一句,“来的好”然后也不知怎么回事,自己的两只手就被他擒住了,然后又觉得眼前一转,自己的身子也不知是怎么弄得,就把摆到炕上了,再然后,还没等她返过神来,十三阿哥的身子也压了上来。

“好哇”十三阿哥呼吸出来的热气直扑向兰静的面宠,“我的福晋真是越发进益了,连兵法中的声东击西都学会了,还居然用到我身上来了。”

“爷,”兰静让十三阿哥的热气呼得身子也跟着热了起来,忙连声求饶道,“是我错了,我不对,我不该这么做的,爷放过我这一遭吧,我以后再不敢了。”

“现在求饶,却是有些晚了,”十三阿哥压着兰静的身子不动,只将她的两只手转到由自己一只手来扣住,腾出一只手来在兰静的脸上缓缓的移动着,“来,说给我听听,刚才你是打算要怎么对我的?”

“我就是想拧爷一下,就象您刚才拧我时一样,”兰静老老实实的承认,并做出一副临危就义的大义凛然的神情,将脸抬起来冲着十三阿哥,“只是,我既是没拧到爷,就只能认着让爷来拧我了。”

“你倒是会装乖,罢了,这次且先这么放过你,再有下一次,”十三阿哥笑瞪着兰静,用手扯了扯她的脸腮,然后将嘴靠近她的耳边低语着,“看我不让你求饶一整晚。”

“爷”兰静本来就有些微红的脸这下变成大红了,伸手被十三阿哥解放了的双手将他的身子推开,自己不只是起身下了炕,而且还离得十三阿哥远远的,在梳妆台前坐下,借着整理散乱的头发,来暗自平顺着气息,然后寻了个安全的话题来说着,“爷,此次去畿甸的行装也收拾的差不多了,您要不要看一看?连青刺菒也准备了几盆放进去了。”

“我不用看了,”十三阿哥也已经坐起了身子,正拿着茶在喝着,“你也不用准备的太多,这次去的时候短,到三月间就回来了。”

“那茶凉了,”兰静看到十三阿哥的动作,忙站起身来,“我给您换热的来。”

“不用了,”十三阿哥已经连饮下几口了,“我觉得有些热,正想喝凉的。”

“一时这样也就罢了,”兰静还是倒了一碗热茶给十三阿哥送过去,“但为身子计,可不能总这么冷热不忌的,尤其是爷出门在外的时候多,更是要多注意才是。这个张瑞是怎么回事?回回我都叮嘱着,他也不说提醒着爷,可是把我的话当耳边风吗?”

“我就说你进益了吧?连指桑骂槐也用上了,”十三阿哥笑着点出兰静的话中之意,“放心吧,你也说我这只是一时的了,我知道,我这身子并不是我自己一个人的,自然会小心保重的。”

十三阿哥说他会小心保重身子的话尚还言犹在耳,结果还没过一个月呢,四阿哥就带来了他在外面受了重伤,即将被送回京城来诊治的消息。

“四哥,”兰静差一点就晕过去,但她却使劲儿的攥着拳头,让指甲刺着掌心,努力的保持着清醒,睁大着眼睛死死盯着四阿哥,“你说的是真的?”

“是,”四阿哥并不象平时一般的惜言如金,话虽然也不多,但却把事情说得很清楚,“据传回来的消息说,十三弟是中了有毒的流箭,可随去的太医们对那种毒都不了解,无法将其全部清除,只能按常规的解毒之法来用,现在看着倒是暂时脱离危险了。”

“暂时?”兰静马上抓住了四阿哥话中的关健字,“什么叫暂时?”

“爷,我来说吧,”与四阿哥同来的四福晋把话接了过去,又伸手来挽着兰静,“十三弟妹,你别急,先坐下来,听我慢慢跟你说。”

“四嫂,你说吧,”兰静虽然着急,但还是先让了四阿哥坐下,然后才问向坚持与她一同坐下的四福晋,“不要瞒我。”

“我不会的,”四福晋拉过兰静的手去说道,“十三弟的伤并不在要害之处,那流箭上的毒虽然不常见,但想来应该也不很猛烈,既然现在看着已经脱离危险了,应该也不会太有恶化的可能。再有,跟去的太医们毕竟人少,不比太医院的群策群力,咱们还可以多方打探名医,我们爷适才已经吩咐人去寻具解毒之长的大夫了,这么多人之中,总会有认得那个毒的,既认得就能解得,所以只要老十三一回来京城,过不多久就应该没事儿了。”

虽然四福晋的话中的逻辑很有些错处,但这个时候兰静却是很愿意相信她的,而经过了了这段时候的缓冲,她初开始的震惊及不可相信的情绪也恢复了些平静,于是也开始问起细节来,“四哥,四嫂,我虽不通武技,但好歹阿玛也是做过兵部尚书的,在我以为,能被称得上流箭的,自然不仅仅是一支两支,或是三支四支的,即或达不到箭雨的程度,怎么着至少也是要有十几支的吧?而连我们爷的身手都尚且不能全身而退,想必应该还有其他人也受了伤吧?”

“确实是还有别人受了伤,”四阿哥点了点头说道,“十八弟也伤到了。”

“十八弟?他也伤到了?”兰静又是一惊,忙问道,“那他现在怎么样了?”

“和老十三一样是中了毒,”四阿哥的眉头皱了起来,“只是冲着他去的那个流箭被十三弟挡了一下,并没有扎实到他,只是擦了一下,所以所中的毒性相对于十三弟来说,也就浅了许多,只是他的年纪毕竟小,听说身子还是虚了。”

“也就是说,”兰静心思一转,“十八弟当时是在我们爷身边了?”

“应该是这样没错儿。”四阿哥声音很淡,神情也很淡。

“那,”兰静又接着问道,“除了十八弟呢?还有多少人被伤到了?”

“这个就不知道了,”四阿哥淡淡的说道,“邸报上并没有写。”

邸报上没写,那即使还有受伤的人,也不是皇子了,兰静低了低眼睛,看来这流箭还真的是很会流,想必当时十三阿哥身上不是带着吸铁石,就是磁场太足了。

“四哥,”兰静又抬起头看向四阿哥,“那邸报上说没说,什么时候会把我们爷送回来?”

正文 第三百三十三章 无恙个大头鬼

十三阿哥和十八阿哥两位皇子受了伤,而且还是被流箭所伤,流箭上居然还有毒,而且还是很罕见的毒,罕见到连随行的太医们都不认得,这种事件自然是相当严重的,而这两位皇子是在扈从康熙出巡中受的伤,又使得这个事件的性质又更加往上拔了一个高度,于是在接到紧急邸报之后,留在京城里的太子也不敢怠慢,一边急忙命人去将各诸王、皇子、大臣们全都召集起来议事,一边派着与十三阿哥私交不错四阿哥去十三阿哥府里送个信儿。

现在信儿也送到了,看着兰静的表现并没有歇斯底里,也没有失去神智,四阿哥就准备赶回宫中去跟大家一起议事了。

“弟妹,”四福晋却是拉着兰静的手问她道,“可需要我留下来吗?”

“多谢四嫂的体贴和关怀,”兰静摇了摇头,“只是这种时候您府里肯定也有不少事儿需要你去处理,就不用在这里陪我了,我没事儿的,知道爷并没有危险,我的心就安了许多了。”

“那好,我就先回去了,”四福晋点了点头,“你若有事儿要我帮忙,就尽管叫人去找我来,等晚些时候,我也会和其他姐妹们一起来看你的。”

“嗯,我送四嫂。”虽然四福晋推辞着不肯了,但兰静还是将她一直送了出去。

“去找李大夫来见我。”四福晋刚一走远,兰静就出言吩咐道。

“奴才已经叫人去了,”楹嬷嬷马上说道,“想来这时候他应该已经等在那儿了。”

“好,”兰静赞许的看了看楹嬷嬷,随后又叫过一个小丫环来吩咐道,“你去叫人把府中各处的管事都传到我那边。”

等兰静回到内院之时,果见李大夫已经候在院外了,兰静坐到厅中,将他传了进来。

“奴才给福晋请安。”

在李大夫给兰静行礼的时候,楹嬷嬷已经使了眼色,小楼她们会意的去到门边守着,而兰静也不多说废话,直接奔向主题,“爷受伤了,是中毒。”

“中毒?”李大夫的神情也凝重了起来,“是什么毒?”

“什么毒现在还不知道,”兰静将自己刚刚从四阿哥那里问来的一些十三阿哥中毒后的情况全都告诉了李大夫,“再多的,我也不知道了,李大夫可认得这个毒吗?”

“没亲眼见到,只凭这些,奴才也无法断定,”李大夫摇摇头,但又补充道,“但从福晋刚才所说的情况来看,这个毒倒是并不烈,即使没有做任何的解救措施,可能也不会马上就有什么意外。”

“那象爷现在这样呢,”兰静急着问道,“那毒还会复发吗?如果复发了,会再有危险吗?”

“在没确定那是什么毒之前,奴才对这些也都无法确认,”李大夫再次摇了摇头,“不过,奴才能确认的是,这世上有许多的毒要比这个烈的多,也有许多是只要中了就来不及救治的,而这些毒要得到虽然不容易,但也不至于困难过弄一个连太医都认不出的药材的地步。”

“你的意思是,”兰静在听四福晋说明情况的时候,就对这个事儿觉得有些可疑,但那时候她更关注的是十三阿哥的安危,也就没去深思这其中的问题,现在经李大夫一说,她又想起来了,“这个毒其实并不是用来置人于死地的。”

“奴才只知道,”李大夫弯了弯腰说道,“如果奴才想让一个人离世,是绝不会给他下这种毒的,这种烈又不烈,隐秘又不隐秘,至少是瞒不过太医去的。”

“随行的那几个太医可不就是认不出嘛。”兰静插进一句。

“他们只是认不出这个毒,”李大夫对兰静说明其中的差别,“但爷的情况是中了毒,他们却是能看出来的,而他们所用的解毒之法,虽然并不完全对症,但对这毒也是有缓解作用的,从这里又能看出,这个毒虽然不常见,但用来取人性命还是有些不太......”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兰静抬手打断了李大夫的话,又接着问他道,“那如果这个毒一直都解不了,会对爷的身子有多少损害?”

“在没亲眼见到,没确定这个毒之前,奴才说不好。”李大夫还是和以前一样的回答。

“我知道了,”兰静闭了闭眼睛,吁出一小口气,然后对李大夫说道,“你是个医者,对哪些个大夫比较擅长解毒比我们要了解......”

“奴才这就去联系他们,”李大夫马上说道,“也会多准备些解毒所用的相关之物。”

“辛苦了。”兰静对李大夫颌了颌首,“我会吩咐下去,但凡你有所需的,无论是人是物,必定全力满足。”

让小楼将李大夫送走之后,兰静手又握成了拳,咬着嘴唇重重的喘着气,对着桌子扬了扬手,却没有拍下去,最后还是起身来回快走了几趟,又突然停了下来,目光看向了楹嬷嬷,“你听到了,你都听到了吧?这事儿明摆着就是对着爷去的,其他人都没伤着,偏只有着一身功夫的爷和正巧在他身边的十八弟伤到了,所用的毒虽不是立时取人性命,却又是罕见并难以完全解尽的,我该感谢这个人总算是对爷还有几分情义吗?”

“主子。”楹嬷嬷刚一开口,话还没说出来,就又让兰静打断了。

“罢了,”兰静似苦笑又似冷笑的说道,“我在这里还做什么痴心妄想?人家都动流箭了,又怎么可能会对爷再有情义,那箭上的毒不够烈,说白了,只是怕误中了副车,仅此而已。”

“主子,”楹嬷嬷劝慰着兰静道,“爷吉人天相,纵然是受了些伤,也一定会象以前一般康复如初的。”

“如若总是这么伤来伤去的,”兰静恨恨的说道,“倒还不如别如初了。”

“主子”楹嬷嬷忙提醒的叫着兰静。

“我知道了,”兰静用手扶了扶额头,又长吸一口气再吐出来,然后叫过小墙来吩咐道,“你去......不,你别去,你去了,反倒容易让她们怀疑,你找个人去两位格格那儿,将爷受伤要回京调养的消息告诉她们,但一定要说清楚,爷的伤并不重,只是不方便再继续扈从了,所以这才送他回来,让她们不用急,也不用赶着来我这里,有什么事儿,等晚点来请安的时候再说,如另外有消息的话,我会及时告知她们的。”

“是。”小墙领命出去派人了。

“走吧,”兰静则对屋中剩下的人说道,“去见那些管事们。”

对管事们,兰静的说法和对两位格格的一样,就是十三阿哥在外面不小心受了些伤,虽并无危险,却也不能再行扈从之责,故而要回京来调养。兰静之所以要将这样的事情知会给他们,是因为刚才四阿哥急匆匆过府来的情况,肯定有很多人都看到了,而十三阿哥受伤的事儿,因着太子召集了那么多人在商量,早晚难免也会传出风声来,与其让府中之人听了些个不清不楚、传来传去传走样儿了的话,弄得人心惶惶的,还不如自己先就给他们说清楚,再让他们各自回去好生约束好自己手下的人。

将府里各处的事情安排停当之后,兰静又去看了看三个孩子,见欢馨还是一如往常一般的闹腾,米虫还是一如往常一般的疏懒,欢颜也是一如往常一般的甜美可人,兰静的心莫名的放松了几分,都说是孩子的心灵是最纯净的,也有人说他们有时候会预见到一些事情,对这种说法兰静一直持中立态度,但现在她却愿意相信,现在自己的孩子们与以往并没有任何的不同,应该就是意味着十三阿哥肯定也是无恙的吧?

无恙个大头鬼

当兰静终于迎回了十三阿哥,见到了他那比骷髅多不多少肉,比鬼好不了多少的面色,她的第一反应并不是难过,也不是伤心,更不是绝望,而是愤怒。是的,她很愤怒,愤怒的两眼冒火,愤怒的用眼睛从在场的每一个号称是十三阿哥兄弟的脸上一一扫过。她倒要看看,是谁?是谁这般几次三番,一计不成又施一计的来害十三阿哥?是谁让她的一切努力化为流水?

自从兰静被指给十三阿哥开始,她就一直在竭尽心力的想办法去改变十三阿哥的命运,事实上十三阿哥的命运也已经改了许多了,他的额娘没有早逝,他的***嫁到了孔家,他有了一对龙凤胎的子女,他有了自己这个穿越而来,知道一点半调子历史的老婆。而在兰静所知道的这点半调子历史里,她最想改变的就是十三阿哥在四十七年突然被厌弃、圈禁,从而坐下病来以致于早早亡故的命运。

兰静为此做了那么多那么多的准备,为让十三阿哥能避开这一年的塞外出巡,她想了各种各样、甚至是千奇百怪的方法,最终又都一一的忖度着放弃掉,只留下了最老土、也是最有效的生病一途,而为了如何生病生得不令人怀疑,又不会损害到十三阿哥的身子,她也是费尽了心机,查阅了各种资料,也精心的做了各种试验,最终可供选择的方案已经有了好几种,差只差在是否要告诉十三阿哥了。

而现在这些却有可能都用不上了,当然这并不是兰静愤怒的理由,她愤怒的是,这个人不只是破坏了自己的计划,而且还将自己最为担心、最想改变、最想保住的最后底线,给提前打破了,她原来想着,哪怕十三阿哥还是如历史上的遭厌弃,还是如历史上的被圈禁,只要他的身子没事儿,只要他能好好的活着,不求他能长命百岁,至少也要寿终正寝的活着就够了,可是现在,现在,还没到历史上那个要命的时候啊,为什么?为什么?自己最害怕的一幕就出现在眼前了呢?

正文 第三百三十四章 不可能是他

兰静一一看过去,只见那些皇子们的表情虽然不一而足,但却是大同小异,有同情,有安慰,有难过,兰静心里明白,这里面有人表现出来的情感是真实的,有人应该是夸张了一些,但肯定也有人就只是单纯的在做表演了,只是多年的宫中生活,让他们人人都具备了堪称精湛的演技,尤其又是在这种要紧的场合下,就更不可能有人会露出空子了,所以看到现在,她也没发现什么做贼心虚或者是问心有愧的神情,甚至连躲避自己目光的人都没有。

等一等,现在有了,四阿哥,他就没看自己,而是在看十三阿哥,这应该是很正常的,他们的感情一直很好,看到十三阿哥伤成这样,也不知道接下来还会怎样,四阿哥会伤心,会难过,甚至会心疼都是很正常的。可为什么?兰静觉得自己一定是眼花了,为什么自己在四阿哥一闪而过的神色之中,居然看到了惭愧和歉疚的感觉呢?

不,不可能是他,不可能是四阿哥的,不管是在历史上,还是在自己所穿越到的这个时空,四阿哥和十三阿哥的感情都是非常好的。

自孝懿皇后薨逝后,因着德妃娘娘说自己“没空儿”抚养四阿哥,康熙就亲自养着他了,又因为十三阿哥也是自小就受到康熙的喜爱,于是两人就较其他兄弟们有了更多的接触,再加上后来康熙还让四阿哥为十三阿哥教习算学,又更让两人亲近许多,还有早年间的塞外扈从,四阿哥也是时常参与的,兄弟俩经常是行动在一处,而众兄弟的集会赋诗,十三阿哥更是时常把诗作向胤禛请教。

可以说,四阿哥和十三阿哥虽不是一母同胞,却比一母同胞、甚或是一母双胞的还要亲厚。兰静一直为皇家之中居然会有如此真挚的兄弟之情而觉得不可思议,也更觉得其珍贵非常,所以也一直在为着他们的兄弟之情而加温添火,她和四福晋的关系处得如亲姐妹一般,实际上,兰静现在跟她自己的亲姐妹还真没有跟四福晋的亲,至于弘晖,兰静更是早就把他当成自己的儿子一般。

如果十三阿哥受伤中毒之事,真是四阿哥下的黑手,那十三阿哥知道后,会有多伤心,多痛苦啊,兰静的目光已经不知不觉的转到了十三阿哥的身上,也不管这是在多少人面前了,只管抓出了他的手,就紧紧的握住,仿佛要将自己身上的力量也传递给他似的,假如真是他最亲近、最敬爱、最依赖的人,在背后狠狠的捅了他一刀,而且还是要将他置之死地的一刀,只怕他或许是宁可不知道这个事实吧?

就在兰静心里暗自为十三阿哥可能遭遇的背叛而替他难过伤心悲愤的时候,却忽然感觉到,十三阿哥的手,似乎是动了,兰静觉得自己可能又产生幻觉了,所以也并不抬头叫太医过来,只是努力睁大着眼睛,一眨也不敢眨的、紧紧的、期待的盯着被自己握在手心里的十三阿哥削瘦了许多的手看。

果然,那只手真的动了,它的手指轻轻的在兰静的掌心里挠了一下,虽然力道极其轻微,不注意的话根本就感觉不到,但它却是确确实实的动了,不只是手动了,与此同时的,十三阿哥的声音也响起来了,虽然很低很小很弱很无力很暗哑,但因为现在是一个很严肃的场合,周边并没有人在喧哗,所以紧靠在十三阿哥身边的兰静对他的话也就听得很清楚,“别告诉我,你又跑神了。”

“爷......”兰静握着十三阿哥的手不由得攥得死紧,憋住了一口气,慢慢的抬起头来,当视线转到十三阿哥的脸上时,就见他正睁着一双好似比平常时候大了些的眼睛看着自己,那皮包骨的脸上居然还扯出了笑容,嘴里说出一句他平时从外面回来时常说的平平常常的话,“我回来了,你还好吗?”

“我不好”兰静使劲眨着眼睛,将那些妨碍自己看清十三阿哥的东西眨掉,语气间却是带上了恨恨的味道,“你成了这个鬼样子,我怎么可能会好?”

“老十三”

兰静话音还没落,耳边就传来一声呼喊,然后就是一股大力袭来,还没等她搞清楚是怎么回事,人就被撞到一边去了,吓得跟在她身侧的楹嬷嬷赶紧去扶,“福晋小心。”

兰静被撞出去的时候虽然突然,却也没忘了赶紧放开十三阿哥的手,不然以他现在的身子状况,只怕就要被自己从那软榻上拽下来了,而等兰静在楹嬷嬷的扶持下站稳了身子之后,第一件事儿就是抬头往刚才自己所站的方向看去,到底是谁如此无礼?

四阿哥,居然又是四阿哥兰静的眉微微一皱,他不是一向沉稳之极的吗?他不是一向不喜怒形于色的吗?那他现在这一副猴急的举动,一脸狂喜的神情,怕不也是装出来的吧?

四阿哥不只是神情没了之前的沉稳,连话语也没了之前的惜言如金,他到了十三阿哥的身边之后,将兰静刚刚放开的十三阿哥的手握到了自己手里,又发出了一连串的问题,“老十三,你醒了?你现在觉得怎么样?可感觉好些了?有没有哪里觉得不舒服?”连珠炮的问完问题之后,四阿哥也没等十三阿哥回答,就抬起头迅速的往左右两边一看,找到了太医的方向就赶紧冲那边叫道,“你们都愣在那里做什么?没看到我十三弟醒了吗?还不赶紧过来给他诊治。”

兰静让四阿哥一连串的动作弄得眼花,看着这样象多动症一般的四阿哥,心里也就越发觉得他可疑。自知道十三阿哥受了伤中了毒之后,她一边安排着府务,一边研究着医术并收集着解毒之物,再一边还要留心看着孩子们,她可没忘记自己府里还有一个隐患没有挖出来呢,上次他是趁乱而为,这个时候可不能再让他钻了空子。而就在忙于这些事的同时,她的脑子里也一刻都没停的想着,这次会是谁害得十三阿哥,可是却一次也没想过会有可能是四阿哥的。

“没想到四哥跟十三弟的感情这么好。”

兰静的全副心思都放在观察四阿哥上了,所以当她的耳边又有一个声音突然响起来的时候,把她吓得差一点就蹦了起来,要不是自小学的规矩已经深入到骨子里了,说不定直接蹿到一边都有可能,饶是如此,兰静还是身子一抖,不自禁的向旁边迈开一步,然后才扭过头去向那声音传来之处看去。却原来是八阿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居然站到自己身边来了,再看看旁边,好吧,其实应该是自已被撞到他附近的。

“抱歉,吓到十三弟妹了,”八阿哥见兰静看向自己,就冲着她歉意的笑笑,又示意她再往四阿哥那边看去,“四哥这样失礼的举止和激动的神情,我以前可是从没见到过的。”

“是,四哥和我们爷的感情由来就是很好的,”兰静虽然对四阿哥有了怀疑,但也没因此就认为八阿哥是好人,所以对他话里可能是也可能不是的挑拨之意并不理会,只还以微笑并点点头说道,“四哥自小受皇阿玛之命教我们爷算学,后来对他的书法诗词也多有指点,可以说与我们爷的情义在半师半兄之间,自然也就更显亲厚些,不过,我相信,他们二人对其他兄弟们也都是很亲近的,四哥和八哥可是连府邸都是紧挨着呢。”

兰静说完这番话之后,也不等八阿哥再搭言,就冲他微行一礼,“八哥见谅,我先去看看我们爷。”

“四哥。”兰静走到十三阿哥的身边,看着十三阿哥正冲自己笑,也不禁回了他一朵笑容,又对四阿哥行了一礼。

“十三弟妹。”四阿哥现在也发现了自己刚才的失礼之处,脸上也有些过不去了,对兰静胡乱的点了下头,让开了最接近十三阿哥的有利位置,站到旁边去了。

“四哥,”十三阿哥却冲四阿哥笑了笑,笑容里居然还带着安抚之意,“我没事儿的,刚才我只是吃了安神的药,在睡觉而已。”

“老十三,你歇一歇,不要说话了,”这时候太子也开了口,又问太医道,“我十三弟如何了?”

“回太子的话,”给十三阿哥诊完脉的太医忙行礼回话道,“十三阿哥的毒虽未清,但现在看着却还不甚要紧,只身子虚得厉害,必要好好的静养,当然,毒也是一定要尽早清除的。”

“要清毒,这谁都知道,”太子瞪了那太医一眼,“我只问你,这毒,你可认得吗?”

“奴才无能。”那太医的腰弯得更深了。

“无能你跟这儿说这么半天,”太医的脸色更不好了,“去把所有的太医都叫来,一定要查出老十三中的什么毒。”

“太子,”八阿哥走过来对太子行礼请示道,“虽然现下天儿暖了,可老十三的到底是身子虚,在外面呆太久了可不好,您看是不是先将他送回府中,让太医们到那儿去给他诊治?”

正文 第三百三十五章 以毒攻毒

听到八阿哥的话,兰静忙对着在场的皇子们行礼道歉道,“对不住大家,是我没规矩了。”

因着此次情况特殊,所以对十三阿哥被送回来,包括太子在内的众皇子们一起上折向康熙请示可否允准他们到城外相接,康熙在表示了同意之后,又在批复中加了一句“如胤祥福晋愿意随去亦使得”。

兰静当然愿意,虽然她不知道康熙的此道旨意,是出于怜悯,还是为了补偿,又或是有所愧疚,反正不管是因为什么都好,哪怕他只是纯粹的抽了疯呢,只要能让自己早一分早一秒见到十三阿哥,那就什么都好。

也因为兰静的心情是如此的急切,所以在见到十三阿哥被软榻从车上抬下来的那一刹那,眼里心里就再没有别的事儿,什么也顾不得的就直奔着过去了,以致于所有的皇子们也只能是一直在外面站着。

见兰静行礼道歉,其他皇子们或回避或还礼或侧身避过只受半礼,只皇太子受了全礼,又微笑着对兰静说道,“十三弟妹就别跟我们客气了,见你对老十三如此,我们做兄弟的也只有代他高兴的,更何况我们对他的情形也很是担心,也希望能越快解开他的毒越好,八弟的话是有理的,在外面看诊确实也是不便,只是要到十三弟府中却又费时了些,方才我倒是已经命人备了屋子,虽肯定不甚讲究,但据说收拾过后倒也还勉强算是洁净,把十三弟先就近挪到那儿去,太医们我也都带过来了,让他们赶紧着先分辨老十三的毒要紧,若是不马上施解也使得的话,再往你府中挪,十三弟妹觉得这样可好?”

“当然好,”兰静又单独冲太子行了一礼,“多谢太子想得周全。”

“你们还傻站着做什么?”十阿哥其实也早抢到十三阿哥身边了,只是四阿哥那迥异于平常的举动吸引去了大多数人的注意,等到四阿哥恢复了常态,他的大嗓门就又显出来了,“没听到太子的话吗?赶紧把我十三弟好好的送到那屋子里去啊,记得爷的话,是好好的,若是谁敢让我十三弟再受了罪,看我不揭了他的皮。”

“十哥。”十三阿哥伸手无力的拽了十阿哥一下,冲他笑着摇摇头。

“行了,知道你心善,只要他们好好的侍候着,我自然不会把他们怎么样的,你只管好生歇你的就是,”十阿哥如是安慰着十三阿哥,转过头来冲着那些仆役又竖起了眉,“说你们呢,还不赶紧着,真想找踹是怎么着?”

十阿哥大咧咧惯了,说话又一向直来直去,大家对他这样的表现也觉得很正常,不过那些个仆役们的动作倒是真的加快了。

太子命人找的屋子原来是做什么用的,兰静一打眼间并未看出来,但肯定是官用的应该没错儿,想想也是,如果就这么让一大堆的皇子阿哥们随随便便进到一个没有查清底细的民房之中,这些侍卫们也就可以集体下岗了。

现在这间屋子,就象太子说的,收拾得还算是很干净的,而且床上的铺盖、账子已经换了新的,洗手的水盆、手巾、烈酒等一应诊治病人可能会用到的东西也都排成一烈摆好了,另外,给阿哥们所上的茶具也俱都是新的,茶叶虽不如进上的,但也算讲究了,各式的点心干果也都是上等的,甚至连熏香都点上了了,真难为那些人在这么短的时候里,是怎么置办的这么齐全的。

可看太子的面色,对此明显还是不很满意的,不过他倒也没说什么,只皱着眉将目光从那家俱上挪开,看到十三阿哥已经被小心的放到床上了,就吩咐着太医们道,“赶紧去给我十三弟诊治。”

说把太医院的太医们全都叫来了,这话是有些夸张,但来了大部分倒是有了,而且但凡对毒稍有些造诣的,也俱都在内,可就是这样一群人,照样却没一个能认得那个毒的,于是太子的眉头皱得更紧了,看着那帮太医们的脸色也是难看之极,只差骂出“废物”两字了。

“既是他们也认不得,”四阿哥已经不象那样喜怒形于色了,但面色却也是沉如锅底,“不如将老十三送回府去吧。”

“是啊,”八阿哥也接过话来说道,“老十三府里供奉的那个叫......李.....李成的大夫,虽说做事有些急,但医术听说还不错,或许这个毒他能认得也说不定。”

结果是李成也不认得,不过他倒是诊断说,现有的给十三阿哥用的这些解毒之药虽然不能完全根除这个毒性,但缓解的作用还是有的。

“你说这毒已经有所缓解了,”太子端坐在于上,问着下面回话的李大夫,“可我刚才也问过了,十三弟的身子却是越来越弱的。”

“回太子爷的话,”李大夫恭敬的说道,“这是我们爷所用之药中,有些药力稍有些猛烈的缘故,再就是,有些解毒之药的本身也是带毒的。”

“这我知道,”十阿哥急着插话进来说道,“不就是以毒攻毒嘛。”

“以毒攻毒,”李大夫解释着说道,“指的是后用的毒正好可以克之前所中的毒,两毒相遇,正好可以互相化解,可是现在对我们爷到底中了什么毒是不清楚的......”

“就是说,”太子打断了李大夫的话,“用以毒攻毒之法来治我十三弟,非但解不了他的毒,反而等于是在给他下毒了?”

“也不完全是这样,”李大夫的脸色也很凝重,“这用来以毒攻毒的药,对我们爷所中的毒虽不能完全抵消,但却还是能消掉一部分的,可是也因为这样,就更加的复杂了,本来我们爷中的毒虽然罕见,但却并不剧烈,如果能找到对症之药,就可以完全的消解掉,现在这以毒攻毒的药,虽然也消掉了原来部分的毒性,但却因为药不对症,也让我们爷体内又多了新毒,而这个毒又与我们爷体内原来有的毒融到一处......”

“怪不得没人认得这种毒,”太子的脸色这下也沉了,“却原来十三弟中的毒已经被融合并转化了,以毒攻毒,好,当真是好”

“这以毒攻毒是谁提出来的?”十阿哥暴怒的一拍桌子,“他自己活得不耐烦了,全家也都活得不耐烦了吗?”

“你是说,”四阿哥开口问道,“现在即使知道了老十三中的是什么毒,并且拿到了解药,对他来说也没用了?”

“是,”李大夫点了点头,“爷所中的毒被各式的药物化解,本就和以前的毒性不大相同了,再加上又融进了新毒,如此一来,原毒的解药也就称不上对症了,若是这解药再是用的以毒攻毒之法,那用了反倒会成害了。”

“李大夫,你只说爷身上现在的这个毒性你有没有办法可以消解?”兰静现在却只关心这个问题。

“奴才只能是试着一点点化解,”李大夫对兰静行礼说道,“不过所幸的是,这个新形成的毒也并不猛烈,奴才有信心可以抑制它不再恶化,并可以慢慢的化解它,直到将它完全消掉。”

“你这个话,”兰静盯着李大夫问道,憋着气问道,“是不是说,爷的性命是不会有碍了?”

“是。”李大夫肯定的点着头,“虽然爷会要静养很长一段时候,但奴才有把握,会让爷慢慢好起来的。”

“阿弥陀佛”兰静长长的吐出胸口郁结的那口气,不自禁的念了一声佛之后说道,“这就好,这就好,静养没关系的,这就好。”

“那我十三弟的身子什么时候能够恢复?”四阿哥却追问道。

“回四爷的话,”李大夫摇摇头说道,“我们爷的身子这次损耗太大,若不是他的底子好,只怕未见得能挺过来,但爷既然挺过来了,奴才就一定会尽力竭力让他好起来,虽然会需要很长一段时候、或许是几年的调理,而在静养的期间,爷虽然可以起身,但仅止于散步就好。”

“什么?”十阿哥的大嗓门又响起来了,“什么叫仅止于散步就好?你的意思是说,老十三的一身功夫就这么废了?弓马骑射,他都不能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