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百一十五章 爷爷想见见孙子

不过,战事何时开始这个问题,就现在来说还不是最要紧的,兰静更想知道的是,“前太子私传书信,还是用矾水所写,必是要秘之又秘的,这种事却又是怎么漏出去的呢?”

记得二月河小说中好象是说那个书信还没等送出来,就不小心掉到雨地里显了形,而四阿哥当时还在场,可是以现在的情形来看,这显然是不可能的,当然,兰静在还没穿到清朝来的时候,就知道二月河大大的书中其实杜撰颇多了,而其他的文中,对此节内容又少有写到,偶有描述的,也因为自己一向重点关注与四阿哥有关的内容,给一略而过了,只依然记得好象是有人告了密,但具体到告密的人是谁,她却是完全没有印象了。

“信既是写给普奇的,事儿自然也是他漏出来的,”十三阿哥淡淡的说道,“他将此事告诉了阿布兰,结果就被举发了。”

“阿布兰?”兰静皱了皱眉,她自然知道这个人,他也是宗室,是承袭于禇英一支,现为辅国公,只是,“他和普奇不是亲威吗?好象他们是一个曾祖吧?还有,普奇是不是以前曾经被太子打过?我怎么好象隐约听说他是跟八哥走得比较近来着,怎么现在又跟太子扯到一处了?”将脑子里觉得疑惑的地方顺着问下来之后,兰静又挥了挥手,“算了,这些都不重要,您先告诉我,那个告发此事的阿布兰,他依附的人是谁?还有,咱们被牵扯其中,是不是也在那人的筹划之内?”

“阿布兰,他和他的伯父苏努,都是跟八哥走得比较近的,”十三阿哥对兰静笑了笑,“至于普奇,那就是个墙头草,早前虽然受过前太子的鞑打,但他在与八哥走得近之前,却是依附于前太子的,再加上他又任着正红旗满洲都统之职,所以前太子才会给他写信,而他估计也是存了两头都靠的心思,前些时候有风言说,皇阿玛讲了些对前太子褒奖的话。”

“所以八哥才会叫阿布兰去告密?”十三阿哥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兰静自然是能想明白的,如果太子出来了,那不管是不是再次复立,以他的正统身份和所受皇阿玛的宠爱,以及当过几十年太子的经历,还是会得到不少人支持的,这对八阿哥一方来说,无论如何不会是一个好消息,所以他们才会在稍一查觉苗头的时候,就马上将其铲除掉,坚决不能让太子再有喘息的机会。

“那咱们呢?咱们会被牵涉到里面,八哥在其中有没有做什么?”兰静现时不关心太子能不能得喘息,她只想知道自家现在的局面是谁造成的。

“这个,”十三阿哥摇了摇头,“暂时还看不出来。”

兰静也想到了,如果这其中真有阴谋的话,也不可能会这么快暴露,但总还是要问一问,现在得到回答了,就要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做,而关于这一点,却是要先问过十三阿哥,“幸好爷在将弘昑挪回府来的时候,就让贺太医回去了,如果他要是再在咱们府里住上一段时候,那有些话就更说不清楚了,只是今后咱们要怎么做?”

“也不需要做什么,”十三阿哥连想都没想,就直接说道,“以前怎么样,现在还怎么样就是了。”

十三阿哥此言和兰静想的相同,在这种时候,以不变应万变是最稳妥的法子,再说了,他们也没什么可变的,康熙只是问了话,并没有定罪,而十三阿哥该说明该辩解的也都已经说清楚了,再有多余的动作,倒有可能会让人觉得是做贼心虚。

只是因为要不变,之前打算好的带弘昑去见乌苏格格的事儿,只怕就要拖后了,弘昑并没有因此而闹脾气,相反的,他还很愧疚,康熙派三阿哥来问话的事儿,他也知道了,并且认为这都是他的错,如果自己前些时候不生出那场病来,也就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了。

“听见了吗?爷,”兰静无奈的摇了摇头,看着十三阿哥说道,“不独是我爱把错处往自己身上揽的。”然后又转而对弘昑说道,“行了,你这孩子就别胡想了,这里就没你什么事儿,更没你什么错儿,你只管把自己的身子养好,等到天气转暖了就可以去别院了。”

“阿玛不会有事儿吗?”弘昑还是有些不安。

“当然不会,”兰静很坚决的对弘昑说道,“你阿哥根本就没犯错,又能有什么事儿?”

兰静的这个话其实也不全是为了安弘昑之心的,冷静下来想清楚之后,她觉得康熙会处罚十三阿哥的可能性不大,毕竟这本来就是一件子虚乌有的事儿,除非是那个贺太医胡说八道、故意栽赃,否则根本就不会有什么证据能证明十三阿哥府里的任何一个人与矾书事件有任何的关系,康熙的问话,有可能只是在对十三阿哥发出警示。

而接下来事态的发展,也印证了兰静的想法,康熙不再去提及十三阿哥和贺太医有过接触之事,针对此事件所处罚的人员也只有两个,一是传信的贺孟俯,康熙将刑部所拟的斩立决,改为了斩监候,二是接信却不行奏闻的普奇,由绞立决改为了照前拘禁。至于写信的前太子,则以前什么样儿,现在还什么样儿。

康熙没再处罚太子,也没再处罚八阿哥,但却发谕旨给刑部,处罚了他派去给八阿哥当老师的何焯,将其翰林院编修以及自己钦赐的举人和进士的功名尽行革除,旨意中所列何焯的罪名有三,一是将今时文章比之万历末年文章,这是大不敬,二是将自己的女儿交给八阿哥抚养,这是大臣私下结交皇子,三是为潘耒之子夤缘求官,这是受贿。

别的且不说,只一个大不敬,就够得上康熙接下来所说的“罪应正法”了,至于“从宽免死”以前也常有此例,可是原因是“其稍能记诵”,就显得有点扯了,兰静明白,处分何焯不是康熙的目的,他其实是在给八阿哥施以难堪,很显然,对八阿哥在矾书事件中都做了什么,是存了什么心思,康熙是心中有数的。

但无论如何,这些都跟兰静没多大关系了,前太子如何,八阿哥如何,本也不是她所关心的,至于康熙对十三阿哥所有的那应该是警示的问话,既然没什么实质性的处罚,就只当大风吹去好了,新年就要到了,还是多想想如何在府里营造一个欢乐祥和的气氛是正经,或许自己应该去找黄履庄再研究出一些新鲜有趣的东西来。

不知道康熙是不是与十三阿哥府犯冲,每当他们刚舒心些,刚平静些,他就来闹妖蛾子,眼见着新年将至了,他发布了一个口头指示,让十三阿哥和兰静在进宫参加年宴的时候,把弘晈也一并带上。

这要是在平常的人家,爷爷想见见孙子,尤其是大过年的,孙子给爷爷拜年,那是再正常的不过的事儿,可是在皇家、在康熙朝却并不是这么回事儿,康熙的孙子可是论几十来计算的,他老人家没见到的有不少,没印象的更是多,而能进宫参加年宴的,除了身份之外,年龄也得达到一定程度,以免得在那种庄重的场合出现孩子哭这样不和谐的声音。

而弘晈才只二周岁半,虽说他不是很爱哭吧,但他却是很爱发脾气的,若是旁的时候也还罢了,若是在这一年之中最重大的节日宴中闹将起来,那可不是好玩的。所以说,康熙这个人,就是专为找十三阿哥府别扭的,弘晈的“艳”名远播,你好奇想看看,这没什么,但有那么多的时候可以选,要不要非选这种众星云集的场合啊?

况且,弘昌既嫡子又长,这样的场合本就是当去的,弘暾又原就在宫中,弘晈再被康师傅点了名,那岂不是只剩下弘昑一个男孩子了吗?倒不是就一定不可以带他去,弘昑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又不是一个爱随意哭闹的,只是他庶子的身份以及总是爱生病、且也是大病初愈的身子,难免不会招来别人异样甚至是嫌弃的眼光,这还不是主要的,更主要的是,若是把他也带去,那十三阿哥府基本就成了全家出动了,与别人家只带一两个的相比,也太夺人眼球了。

“要不,米虫就别去了,”兰静想了又想之后,对十三阿哥说道,“反正他也不喜欢人多的地方,再说,咱们府里一下子去太多人也不好。”

“这不成,”十三阿哥很干脆的予以了否定,“弘昌是嫡子,又是长子,他不去,额娘肯定不同意,别人看了也会生口舌。我知道你是在顾虑什么,其实不必要,弘昑会明白的。”

或许他会,或许他不会,有过一次教训的兰静却不敢有这个信心,上一次没带弘昑一同去蒙古,结果他就大病了一场,差点儿没了性命,之后还后引发了十三阿哥被奉旨问话,谁知道这回若是再只把他一个男孩留下来,又会不会有什么后续的事情发生?

正文 第四百一十六章 你还嫌今年不够乱吗?

最终兰静决定,还是把这个选择权交给弘昑自己,虽然她其实并不是很喜欢那个场合,如果有可能的话,宁可能在家中躲躲清净,虽然她也很担心,弘昑去了会惹来一些很可能会让他不舒服的目光,但这都只是她自己的想法,并不代表弘昑也是这么想,这次是进宫赴宴,不是去塞外远行,弘昑的身子即便是弱,参加这个还是没问题的。

弘昑果然是想去的,可是当他知道家中所有的男孩包括还不到三周岁的壮实在内都要去的时候,就又对兰静说他不想去了,说他还觉得身子还没太养好,说他其实并不是很喜欢人太多的地方,只是这些说词都不能让兰静忘记和忽略,他之前眼中的兴奋以及现在的黯然,于是话说到后来,反倒是兰静在劝着他去了,反正已经是要去那么多人了,也不差他一个。

而兰静之所以会做出这样的决定,从关心弘昑的角度来说,是在他注定了不可能太长久的生命之中,尽可能的满足他一些愿望,虽然到宫中参加三大节筵宴之中的元日宴,是连某些排名靠后的嫡子都未必会有的机会,但这并不是规定,而是一直以来的约定俗成,也就是说,即使兰静把包括才刚周岁的小女儿在内的所有孩子们全都带过去,也并不违反什么,只不过是会让人觉得她不懂事而已。

而若是从自私的角度来说,三个嫡子全都悉数到场,却独差庶子一个,即使事出原因,即使绝大多数人都不会认为有什么不对,却也备不注会有某一小撮有心人再借此弄出什么闲话来,之前贺太医的事儿,现在还说不好其中是不是有人为陷害的因素呢。至于说夺人眼球什么的,兰静也想明白了,康熙先让三阿哥对十三阿哥做了基本上是处罚前兆的奉旨问话,随后非但没有处罚,却还亲点了他年幼的小儿子进宫参加重大的元日宴,这种事儿的本身就已经够招眼的了,也不差再多添上一个理由。

只是因为兰静想先确定弘昑的心意,而没事先与十三阿哥商量,结果两下里就很不幸的撞车了,好在并不严重。

“爷说,”兰静看着十三阿哥问道,“您准备让弘昑在元日宴的时候,跟弘时、弘历、弘昼他们在一处?”

“是啊,我已经跟四哥说好了,”十三阿哥点点头,“弘昑到他那儿去,欢馨和欢颜,则看她们喜欢,或是也一同到四哥那儿,或是留在府里,又或者她们想去岳父那儿也使得,欢惠还小,就留在府里由奶娘照顾着。”

欢馨和欢颜的事儿,是兰静和十三阿哥事先商量好的,因为这次要带的孩子太多,就不带她们同去了,反正她们平时进宫的机会也不少,只是现在,兰静看了看十三阿哥,一副有话要说口难开的样子。

“怎么了?”十三阿哥疑惑的问着兰静。

“弘昑。”兰静觉得只这两个字,就可以让十三阿哥明白了。

“弘昑怎么了?”十三阿哥却没马上明白,而是猜到另一方面去了,“他又病了?”

“没有,”兰静忙摇着头,“他没病,不只没病,身子养得还很不错,不错到去参加宫中的元日宴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你要带他去?”十三阿哥皱起了眉,随即明白过来了,“弘昑说他想去?”

“弘昑本就是个孩子,孩子又哪里有不爱热闹的?”兰静笑着说道,“他倒是很懂事的推拒过,只是留下他一个,我总觉得不大好。”

“有什么不好的?”十三阿哥摇头说道,“弘时、弘历、弘昼他们不也留下了吗?还有其他家也是一样。”

“不一样,”兰静也摇摇头,“四哥那边弘晖去,留下的是弘时他们三个可以互相做伴,咱们这边若是不带上他,却就只留下弘昑一个了,虽欢馨和欢颜也留下,到底不是兄弟,何况,福儿的身子情况,咱们都是知道的。”说到后来,兰静的声音低了下去。

“罢了,那就让他去吧,”十三阿哥自然明白兰静话中未尽之意,轻叹一声说道,“四哥那边,我再去说一声,你也做做准备,额娘那边,估计也会有话说的。”

敏妃娘娘当然是有话说了,在笑眯眯的让弘暾带着他的兄弟们到各处转转之后,转过脸来对着兰静时,就换成了一脸的恨铁不成钢,只差用手指来点她的脑门了,“你能善待庶子,这很好,但也要分时候,元日宴是什么场合?你还嫌今年不够乱吗?”

兰静很憋屈,我是嫌乱啊,不只是嫌乱,我还嫌烦呢,可是这乱这烦是你老公我公公康熙康师傅他老人家弄出来的,我能怎么办?是能到他面前暴走,还是能甩手不理他,把他当布景板啊?就他这样金光灿灿、瑞气千条的布景板,谁能将其视之于无物啊?他打来的酱油,又有谁敢去喝啊?只怕毒不死人,也能齁死人。

当然这些牢骚,兰静是不能对敏妃娘娘发的,她只能态度良好的先认错再解释,“这事儿,是儿媳做得不妥当,本是应该先请示过额娘的,只是事情来得急,儿媳请安的日子已经过了,我们爷又因着皇阿玛封了笔,也不好进来,不得已之下就擅专了,儿媳也知道这样做,其实是不太合适的,但是今年与往年不同,爷的四个阿哥中,三个都会在宫中,只留下弘昑一个,也太孤单了些。再有,儿媳也另有一分心思,在今年的情形下,正好可以借机来完成,那就是在新年之际,能阖家一起给您磕个头,拜个年。”

“少拿话来哄我,”敏妃娘娘的眼圈红了一下,但嘴上却并没有松动,“若说阖家,那还缺着欢馨、欢颜和欢惠呢。”

“拜贺的时候,儿子和女儿是要分开的,”兰静忙说道,“等到上元节时,儿媳必带着她们来给额娘磕头。”

“是啊,”十三阿哥这时候笑着插进话来逗趣道,“不出正月都是年嘛。”

“你也来混我?我还没说你呢,”敏妃娘娘瞪过去一眼,“这事儿兰静做嫡母的难免会心软,你怎么也不拿稳主意呢。”

“额娘,”十三阿哥微微叹息一声说道,“其实除了刚才所说的之外,兰静会想着带弘昑来,还另有一个理由,您还记得儿子跟您说过的弘昑的身子状况吧。”

“我记得,”敏妃娘娘点了点头,“我想我也明白你们的意思了,但你们可以因着弘昑的身子对他怜惜些,但却不能为此就什么事儿都顺着他,这一次,既然已经带他来了,就罢了,反正已经是够乱的了,也不差再多他一个,不过,以后可不许了。”

相较于没见过几次面、印象并不深刻的庶出孙子,对敏妃娘娘来说,自然还是儿子重要的多,当时弘昑生病不起,兆佳氏府是先向敏妃娘娘发出了请求,而敏妃娘娘又去找了主持宫务的贵妃娘娘,这才派出了贺太医,结果却因此害得儿子被皇上问话并险些被罚,敏妃娘娘虽不至于迁怒弘昑,到底心里也是更添了一层疏隔。

而能让敏妃娘娘不计较自己先斩后奏的行为,十三阿哥和兰静就已经达到目的了,自然是齐声应了下来。

敏妃娘娘也将弘昑的事儿放下,改问起另一个目前她所比较关注的事儿,“贺孟俯的事儿,你们可查到什么没有?那个提议让他去的太监,我在贵妃娘娘那里已经有日子没看到他了,是不是这事儿里面真有原委?”

“暂时还是不清楚,”十三阿哥摇摇头,“听四哥说,那个太监自矾书事发之后,并没有什么多余的行为,而临近年底,贵妃娘娘宫务繁杂,也不好总留着这么一个不知道有没有问题的人在那儿,就先将他调开了。”

“嗯,”敏妃娘娘点点头,“那就慢慢的查吧,我总觉得这事儿不应该这么巧,对了,宜妃那边近来有没有跟你们多接触。”

“还是和往常一样,”兰静想了想之后回答道,“没什么太特别的。”

“她倒是能沉得住,”敏妃娘娘淡淡的一笑,“也不枉能得皇上多年以来都宠爱有加。”

兰静倒从来没想过此事或许可能和宜妃娘娘有关,这缘于她一直以来所表现的,都是希望九阿哥能脱离开八阿哥一党,可是兰静却忘了,宜妃娘娘并不是真的不希望儿子有从龙之功,她只是不看好八阿哥,现在八阿哥一党改为推出十四阿哥,而康熙的表现又是十分之不明确,宜妃娘娘的心态会起变化,也是正常的。

有鉴于九阿哥是个死脑筋不听劝的,兰静觉得,宜妃娘娘心态变化之后,所会做的大概会有…,一是继续为九阿哥留条后路,与其他言保持好关系,二是仔细观望当前的形势,三是在有可能的情况下,暗中助九阿哥一臂之力。现在其中第一点是已经肯定了的,而第二点和第…,却是让人有些说不准了,要知道,虽然掌管宫务的是贵妃娘娘,但深受康熙宠爱的宜妃娘娘,在宫中也是有一定权势的,如果说贺孟俯的事儿背后确实有人在操控的话,宜妃娘娘倒真是有这个能力的。

正文 第四百一十七章 棒子、甜枣、警告牌

对宜妃娘娘,兰静是有些佩服的,在康熙那着名的四妃之中,她的年纪最小,但册封的时候她却是排在最前面,面对着前赴后继、接连不断被补充进宫中的新鲜血液和扑面而来的各色青春,已经算是暮年的她,却依旧能拥有康熙的宠爱,这显然不是常人能做到的,而做到了这一切的宜妃娘娘,自然也不可能是一个简单的人,她的心思一向是机敏的,对皇太后和康熙的脾气禀性也很是了解,而现在看来,她对情势的掌控力也肯定是很强的。

可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历史上在为康熙守灵的时候,却居然会跪到了新帝生母的前面,这种低级错误,可不是一个在宫中生活了几十年的人能犯下的,在宫里讲究的就是个位份,争的就是个前后,更何况除了雍正帝生母的德妃娘娘之外,还有个贵妃娘娘是位列于她之上的,由此,那个因为心神不宁以致疏忽的原因就不太可能成立了。

想到了宜妃娘娘的逾制,兰静同时也想起,似乎好象还有过八阿哥一党准备在得了帝位之后,尊奉宜妃娘娘为皇太后的话来着,虽然她记不清这个话是真有史实,还是为后人所杜撰了,但到底也还是让她的心里生出了提防之意,并不断的回想着,自己在这些年与宜妃娘娘接触来往的过程中,有没有说过什么不应该说的话。

结果当然是没有,虽然这些年来宜妃娘娘和自己这边的关系一直保持的比较良好,但兰静却并没有忘记她的儿子中有一个是九阿哥,八爷党在几次针对十三阿哥的行动中,他这个核心份子肯定是免不了要参与其中的,只是兰静却没想过宜妃娘娘也会加进去,她一直觉得宜妃娘娘是在为九阿哥找后路,却忘了随着情势的变化,人也是会变的。

不过,眼下这些也仅只是怀疑而已,到目前为止,连贺太医的事儿只是巧合还是人为陷害都还没有证据能弄清楚呢,宜妃娘娘是否与此有关就更只是一个大胆想象,而现在也没时间给他们去做这个想象了,因为皇太后那边派人来传话,说康熙正在她那儿,让十三阿哥和兰静带弘晈过去。

壮实的艳名可不是白传的,阅人无数、也有过众多儿子和孙子的康熙,纵使是已经听过他的名声,但当真见到本人的时候,脸上还是显出了惊讶之色。

“漂亮吧?胤祥家的这个小阿哥,可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孩子了。”皇太后则是一脸得意的对康熙笑笑,然后又招手叫着刚用还不是太协调的动作给自己和康熙请过安的壮实道,“来,到我这儿来。”

“是很漂亮,”康熙的眼睛也一直在打量着壮实,“只是一个阿哥长成这样......”

“阿哥怎么了?”皇太后打断了康熙的话,“咱们皇家钟秀灵毓,孩子们本就长得好的。”

兰静这时候却没注意皇太后和康熙之间的谈话,她的眼睛只顾着紧盯在壮实那儿了,这个臭小子,对皇太后吃他豆腐的行为,虽然没象对十阿哥那样直接上手去拍打,但却是抓住了皇太后胸前的挂珠用力扯着,扯得皇太后的脖子都跟着向前了。

“啊,这孩子倒是识货,”皇太后并没有着恼,反倒是又捏了下壮实的小脸,冲他笑着说道,“只是你现在还用不着挂珠,还是先拿着这个玩吧。”说完随手摘下腕上的数珠就往壮实的小手里塞着。

兰静暗暗的松了口气,皇太后所戴的这副挂珠可不一般,它是孝庄太后给的,这样有记念意义、并有可能被人引申出象征意义的东西,可千万不要落在自己府里,那是会很烫手的。

“过来让我看看,”康熙冲壮实召着手。

“去吧。”皇太后则是一边把紧了自己的挂珠,一边也马上把壮实往康熙那边推。

壮实也没坚持不放手,之前会狠扯那串挂珠不放,并不是他贪财,也不是小孩子好奇,而是他的一种报复行为,就好象他会照着十阿哥的脸拍,会绷着小脸坚决不给兰静一个笑容一样,这只是壮实在反击那些胆敢在自己的脸掐弄的人,现在皇太后既然放手让他离开自己的怀抱,壮实自然也就没有必要再纠缠着那副挂珠了,而太后所赐的手串,要不是在塞不进去他的手之后,太后就索性套到他的胳膊上,只怕这时都一并还回去了。

兰静见状心中不禁暗幸,好在因着壮实的年纪,也因着他的面容,在没有特别指示的情况下,自己是很少带他进宫的,而等到他下次再来,估计也未必还会记得太后,如此一来,就可以免于他每见一次太后,都要扯一次她的挂珠了,要知道壮实的人虽小,感觉却很敏锐,试过几次之后就能明白自己哪些的动作对眼前的人更为有效。

不过,十三阿哥却是除外的,他欺负壮实总是在私底下,所以不用在乎儿子给不给自己面子,他也不是尤其喜欢儿子的如花笑魇,相反,他倒是更愿意看到在自己的戏弄下,儿子那张更富有张力的面容。对自家夫君有此无良的恶趣味兰静深表无奈,看到康熙要抱儿子的时候,她又有些紧张,希望康熙他老人家对豆腐这种食品无爱,也希望壮实这小子能记住自己的话,忍着些乱发脾气,不过从他之前在太后怀里时的表现来看,兰静对自己的这种其余期待,信心可不是很高。

而壮实接下来的举动,却让兰静不知道是该放心还是该担心,他并没有对康熙发脾气,因为他没给康熙蹂躏自己脸的机会,他把头埋进康熙的怀里了,见到此情此景,兰静很想抚额长叹,没想到他这次不是事后反击,而是提前防范了。

“他这是?”康熙对自己孙子的做法有些理解不能,疑惑的目光看向了十三阿哥和兰静。

“回皇阿玛的话,”十三阿哥很诚实的对康熙说道,“这还是儿子第一次见到弘晈这么做,他虽不怕生,却也不是跟什么人都亲近的。”

“皇帝是他的玛法,自然是与别人不同,”皇太后却很高兴,“他这应该也是爷孙天性了。”

“是吗?”康熙伸手将壮实的小脸从怀里硬性抬起,看着他问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不是玛法吗?”在十三阿哥和兰静的眼光共同压视下,当然也有极大的可能性是因为康熙只是抬着他的脸,而不象其他人那样总要摸摸捏捏揉揉,壮实没马上对康熙的碰触而反弹,只是有些不解的回看着康熙,想想又问道,“还要请安?”

兰静也觉得康熙这话问得实在是没有意义,就算没有请安这一说,难不成他会以为十三阿哥和自己在壮实觐见前不会告诉他?

“不用了,”康熙面上却一点也没有问出了废话的尴尬,只伸手去按住了壮实要起来再次行礼的小身子,又再问他道,“你知道玛法是什么意思吗?”

还好,自己之前教过壮实,兰静心下庆幸着。

“玛法是,阿玛的阿玛。”因着康熙将手从自己的脸上拿开了,壮实的情绪好了许多,且也给出了标准的答案,

“不错,我是你阿玛的阿玛,你是我儿子的儿子,”康熙捏了捏壮实的小鼻子,在他还没来得及变脸的时候,又一提将他放到了自己的膝上,然后转而问十三阿哥和兰静道,“听说你们今儿个把所有的儿子都带来了?”

“是。”十三阿哥只应了一声,并不多言。

“弘昑就是之前让贺孟俯看过病的吧?”康熙又再问道,“朕听说当时好象是很有些不好,现在没事儿了吗?”

“是,”十三阿哥的回话还是比较简略,“弘昑的病已经好了。”

“那就好,”康熙低头看了一眼壮实,“朕是怕一会儿的筵宴离着太远,看不真切,这才让他们将弘晈带到这儿来,今儿个还是朕第一见到他呢,长得是很漂亮,就是有些太漂亮了,老十三,你得注意些。”

“是,”十三阿哥答应着说道,“我们已经在注意了,一般情况下,不会带他出门。”

“躲着不是办法,”康熙摇摇头说道,“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

“是,”十三阿哥又答应一声,“等他再大些,儿子就会开始教他习武了。”

“不只武,文也要注意,”康熙又接着说道,“你可是文武双全呢,你的儿子自然也不能差了。”

“皇阿玛谬赞了,”十三阿哥弯弯腰说道,“儿子因身子不济,闲养经年,武自是不必提了,文也已经荒废了。”

“朕看着倒未必,”康熙摇了摇头说道,“在朝会时,朕问你的一些事情,你说的还是挺有章法的,只是缺乏了些主动,这个以后一定要改,朕的儿子,可不能随间就被消磨了心志。”

兰静低垂着眼睛,仔细思索着康熙这些话的用意,他是要给十三阿哥甜枣呢?还是要再给一棒子?又或是想要再次举起警告牌?上回是因着没有后续的处罚,可以说成是黄牌,那这回呢?直接要红牌罚下?

正文 第四百一十八章 造福万民

其实若是单从字面上来看,康熙的这几句倒是并没有什么大问题,可是他这些年来素行不良的表现,却让人不能不对他的话多绕上几个弯,再深挖其内髓,康熙却没管自己的话说出来,会造成别人多么的纠结,只管接着去享受含怡弄孙之乐了。

见壮实的小脸越来越红,眼见得就要呈暴走的趋势,兰静也顾不得再去研究康熙话中有什么深意了,赶紧走上前去行礼说道,“皇玛嬷,皇阿玛,今儿个是新年伊始,弘晈有幸能得以进宫,特意为此学了个咱们满人的舞蹈,以用来向您二位恭贺新年,不知是否可以现在就让他跳起来?”

皇太后很是惊讶,“他还这么小,就学会跳舞了?”

康熙则是微笑着问道,“为什么要现在跳?等一会儿元日宴开始了,让弘晈当众祝贺,不是更能表出你们的心意吗?”

兰静觉得康熙今天试探性的问话何其多,他其实应该也是不想元日宴会出现什么突发问题,所以才会提前把壮实叫过来看,现在却又来这么问自己,倒好象带弘晈进宫不是他的旨意,而是十三阿哥和自己的阴谋似的,不过,没办法,谁让人家是老大,是BOSS,是主掌生杀大权的人,他可以想问什么就问什么,自己就只能谨慎小心的回答,既要能合乎他的心意,还要小心提防别让自己掉坑里。

“回皇阿玛的话,”兰静展开了如往常一般温婉的笑容,“儿媳会想着让弘晈现在就向您和皇玛嬷以舞祝贺,一来是因为这样您二位能看得更加清楚,二来儿媳也是有事相求。”

“哦,”康熙的笑容没变,“你且说说看。”

“皇阿玛,”兰静冲康熙行了一礼说道,“弘晈能有幸得您相召入宫,是他的福气,只是一会儿的元日宴,儿媳想求您还是让他呆在别处的好,您不知道,他是很有些小脾气的,儿媳怕他一时在筵宴发作起来,会让许多人都没法用宴了。”

“怪道呢,”康熙低头看了看弘晈,“我刚就觉得这孩子有些不对,他这是不是想跟闹脾气呢?”

“那他绝不敢,”兰静忙说道,“他应该只是急于跟您二位献上他的祝贺。”

“行了,皇帝,”太后在一旁说话了,“有什么话等弘晈跳过舞之后再说吧,我有些急着想看呢。”

壮实现在走路还不是特别的溜道呢,自然不可能一个人去跳舞,而是由兰静把着他的手带着他一同做动作,他们所跳的舞蹈在场的人也很熟悉,那就是在太后七十圣寿的时候,康熙当众跳过的蟒式舞。

“好,很好,”等兰静和壮实跳完之后,太后早已经高兴的笑容满面,“这个舞跳得好,我如今是最喜欢这个舞了。”

“皇玛嬷,”兰静摇头笑着说道,“这个舞可不只是您喜欢,自那回皇阿玛在您的七十圣寿时跳过这个舞以来,学它的可是多了,不只是满人,还有汉人,他们都觉得,用这个来向自己父母尽孝心,是再好也没有的了。”

“是吗?”皇太后更高兴了,“这我还真不知道,看来皇帝的这一舞,不只是让我欢喜不已,更是给全天下的父母们造了福了。”

“不只呢,”兰静又摇了摇头,“不只是天下间的父母都因此而得了福,天下间的子女们也是一样,一来是父母高兴了,他们当然也跟着高兴,再有就是,也省得他们准备错了礼招父母不痛快,皇阿玛可是用这个礼来孝敬皇玛嬷呢,天下间再没有父母不喜欢这样的礼了。”

“说的好,”太后笑了起来,“这天底下或许有没子女的人,却绝没有人能够没有父母,要这么说的话,皇帝此举可以说是造福天下呢。”

“儿子一直是造福万民放在心中的,”康熙对皇太后笑笑,“也一直在为此而努力,却只怕力有不逮,终究未必能达此宏愿。”

“皇阿玛何出此言?”十三阿哥忙开口说道,“您的功业,上至皇室宗亲、王公大臣,下至升斗小民,俱是体会得清清楚楚,一年两收的御稻,让百姓有食可以果腹,人痘的推广,牛痘的发现,更是挽救了无数人的性命,此中之数又何止是过万。”

“你真这么想?”康熙盯着十三阿哥问道。

“当然。”十三阿哥答应的很干脆,“您的千秋功业,可是让儿子们都与有荣焉呢。”

康熙没再问下去,因为魏珠正来提醒说,元日宴开始的时候就快到了。

“皇阿玛,”兰静赶紧抓住最后的机会问道,“弘晈他?”

“你既是怕他闹腾,那就暂且先留他在别处吧,”康熙终于很大方的答应了兰静的请求,“敏妃那儿就不错,一应东西也都有,相信她也是非常愿意如此。”

“怎么样?”看到十三阿哥和兰静回来,敏妃娘娘马上问道。

“跟额娘想的一样,”十三阿哥笑笑说道,“皇阿玛准了让壮实暂时先放到您这儿。”

“那就好,”敏妃娘娘也露出了笑容,“壮实这小子的坏脾气,我可是见识过的,自听说皇上要你们带他进宫来,我就一直在担心,这下可好了,总算是不用元日宴上会有桌子被掀翻,又或者干脆就是人被掀翻的事情发生呢。”

“额娘,看您说的,”十三阿哥摇着头笑道,“壮实只是淘些,让您这么一说,他倒成了夸父了。”

“好了,别开玩笑了,咱们也该准备准备过去了。”敏妃娘娘叫过人来吩咐道,“把小阿哥抱下去好生侍候着,不得有丝毫的疏忽,再把大阿哥他们叫回来,”

说准备也没什么可准备的,这回进宫就是为了赴宴而来,该准备的在家都已经准备好了,只是,这弘昑的样子看上去就有些不对,来时的一脸兴奋已经没有了,变成了不管是站着还是坐着,都有一种无精打采的郁闷。

“福儿,你怎么了?”兰静寻了个隐蔽的地方,将弘昑叫到自己身边问道。

“没什么。”弘昑摇摇头,冲兰静笑了笑说道,“儿子挺好的。”

兰静见到弘昑那个极其勉强的笑容,眉头也不禁皱了起来,“你是打算自己说,还是让我去问米虫和敦实?”

“不用了,”弘昑忙出言阻止,见兰静看他的神色坚定,最终还是说了出来,“其实真没什么,只是我们刚才出去时,遇到了其他府的堂兄弟们,他们见着我也在,神情都有些奇怪,后来我还听到他们在背地里议论我。”

“我当是为什么,原来是为了这个,”兰静其实也想到了其中的缘故,但还是对说出来了的弘昑露出恍然的表情,“这其实也挺正常的,谁人背后不说人,谁人背后无人说,只要我们生活在人们中间,就免不了有这个,不独是你,咱们府里的人就没有人不被人说的,你阿玛的伤病,你大哥的惫懒,你大姐的好动,你二姐的没脾气,你四弟的脾气太大,更别说生活在宫中的你三弟了,他现在已经被说习惯了,哪一天要是没人说他了,只怕他还会觉得不习惯呢。当然被人说的最多的还是我,没办法,谁让我的毛病最多呢,所以你看,咱们府就是个爱招人说话的,之前因着你身子弱,出来的时候少,也少听这个,这回算是补上了。”

弘昑心里本是难受的紧,这次出来是自己争取来的,没想到还没等开宴呢,就迎头被泼上一盆凉水,他早知道自己的身份比其他的兄弟姐妹们低,却没想到会低到这个地步,连进宫来给玛法拜年都是没资格的,虽然他也没想过要争什么,但被人以不屑讥笑眼光来看的滋味却是并不好受。

即使米虫和敦实都对他有着回护之举,可是弘昑的心里却还是觉得不舒服,再面对明明有困难却还是依然带自己进宫来的嫡母,他更是不知道要如何而对,结果嫡母她却说出了这样一番话来,在她的嘴里,好象这被人说是什么好事儿似的,听得弘昑一个劲儿的眨眼,面上的表情也很是怪异。

“你额娘的话说的很是,”十三阿哥边说边走了过来,在兰静的起身相扶下坐下来,看着弘昑说道,“你别只觉得那话象是玩笑,要细品其中之意,她其实是在教你要笑着看待周边的一切,你既已经决定要走出来,就要有面对一些事情的勇气,我们虽然可以为你挡去大部分,但总有一些是要由你来受的,你额娘还曾说过一句话,哭着过也是一天,笑着过也是一天,自然还是笑比哭好,这话我记住了,也希望你能记住。”

“是,”弘昑收拾起郁闷的情绪,对着十三阿哥和兰静分别行了礼,“多谢阿玛和额娘,儿子受教了。”

“还有,”十三阿哥还有话要说,“你也不要总去纠缠嫡庶的问题,虽然这两者之间确实有区别,你阿玛我也是庶子,当然,我是皇子,在某此地方可能会比你强些,但强些的同时也意味着危险,嫡子也是一样,他们得的多,要承担的也多,好比你大哥,本是个疏懒的性子,现在却是每天都在刻苦练武习文的发奋,因为他是嫡长子,将来咱们这一支的重担要由他来担起,我希望你们能助他一臂之力,只有咱们自家聚到一处,才能不会被外力所趁。”

“阿玛放心,”弘昑又对十三阿哥行了一礼,“儿子明白了。”

“不,你不明白,”十三阿哥摇了摇头,“至少没完全明白,你现在还小,且把我的话,你额娘的话都牢牢的记住,我相信在将来的某一天,你会全明白的,现在,收拾好自己,我们准备去赴宴了。”

第四百一十九章 揠苗助长

元日宴正式开始之后,倒是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有十三阿哥的一番话垫底,弘昑对那些看向自己的异样目光,已经能比较泰然自若了,而十三阿哥府里的其他人,在没了担心壮实可能会闹腾闯祸的隐忧之后,也是该吃吃该喝喝,视那些探究的目光于无物,当然,该做的应酬交际却还是要做的。

虽然是以赴宴的名义到这里来的,但这里的每一个人却都不是冲着饭菜来的,更何况这御膳的名声虽然响亮,但其实却是并不怎么中吃的。精美是精美了,奢华也够奢华,用料自然也是足的,只是一成了温火膳,就失去了许多的滋味,再加上又很油,大年下的,谁肚子里也不缺这个,所以在赴宴之前,兰静就已经着人做了清淡去腻的点心备下了。

将孩子们打发回各自己的屋子里歇息,兰静与十三阿哥一起被人侍候着宽下外面的大衣裳,换上便服之后,摒退屋中众人,兰静一边为十三阿哥揉着腿,一边问他道,“爷,皇阿玛今天说的那些话,您觉得是什么意思?”

“皇阿玛的心思哪里是好猜的?”十三阿哥舒服的将头靠在躺椅上,“咱们只管谨守本分,应该就不会有事了。”

“咱们又什么时候不谨守本分了?可是爷看这一出接一出的,什么时候事儿少过了?”兰静皱了皱眉,又轻叹了一声说道,“爷今天跟福儿说,我在教他要笑着看待周边的一切,可是现在很多时候,我自己却是不太能笑出来了,爷几次受着伤、甚至是躺着回来,都让我胆战心惊,好不容易得了些清净日子,皇阿玛却又来…,我真的是很不明白,他老人家为什么总要这样?”

“来,你坐上来,”十三阿哥拉着兰静的手让她坐到躺椅上,坐到自己的身边,“你也不用担心,这次的事儿,或许并不是坏事。”

“不是坏事?”兰静疑惑的看着十三阿哥。

“其实,”十三阿哥笑笑说道,“从前些时候开始,皇阿玛在朝堂上就总拿一些事来问我,感觉上他可能是想要用我了,当然这只是可能,也有可能不是。”

“他想用爷?”兰静惊讶之下,连皇阿玛也忘了称,“因为想用爷,所以就派三哥来问话?”

这是个什么逻辑?兰静很觉得难以理解,这要用人之前,却先照头给一棒子,就算你是皇帝,不用礼贤下士,就算你是老子,不用跟自己儿子客气,也未免太不合情理了吧?至于十三阿哥说的“也有可能不是”之语,兰静却是没去理会的,以她对十三阿哥的了解,只要他能说出来的事儿,基本上已经差不多是十之八九了。

“皇阿玛那是在提醒我,”十三阿哥则又笑了笑,“要做事就好好的做事,别去参与一些不该参与的。”

原来如此,兰静明白了,康熙其实早就知道十三阿哥跟废太子没什么牵扯,更不可能参与到那矾水传书的事件中,但这却并不妨碍他借此来警告十三阿哥,我可以把你提起来,也可以把你压下去,所以你要老实些,好好的为我所用。

“可是爷,”兰静看着十三阿哥说道,“您现在的身子可还尚需悉心调养呢。”

“就是这个话,”十三阿哥微笑着说道,“我身子羸弱,才能又浅薄,只怕是难堪重任,想来最终皇阿玛还是要对我失望的。”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儿,”兰静嘴里说着遗憾之语,脸上却现出了盈盈的笑魇,又窝到十三阿哥的身边躺下,将头枕在他的肩上说道,“在什么时候说什么话,爷身为皇阿玛的儿子,虽然很应该为他老人家分忧,但也不能为着做事,就更伤了身子,这肯定也不是皇阿玛愿意看到的,毕竟只有身子好了,才能做更多的事儿,皇阿玛天纵英明,必然是不会做出揠苗助长的事儿来的。”

“揠苗助长?”十三阿哥失笑着说道,“我这个年纪,只怕已经不能称之为苗了吧?”

“爷这可是在嫌我老了吗?”兰静挑了挑眉,“妾身虽比您还大着几日,却还自认为是小荷才露尖尖角呢。”

“小荷?”十三阿哥忍笑说道,“这可不是苗呢,虽然也有禾苗这一说,但此荷却是非彼禾的。”

“要说苗又有什么难的?”兰静坐起身来,冲十三阿哥耸鼻子做了个鬼脸,“爷且听好了,‘稻苗出泥沙,药苗满前阶,田苗映林合,良苗免湮灭。’”

“看来你那些书真是读出彩来了,”十三阿哥看着兰静的目光很有些惊奇,“能立时想起这么多带苗的诗句也罢了,居然还能将它们再串成新句,却是连我也自叹不如了。”

“我就说没什么难的吧?”兰静抬起了下巴,做趾高气昂状,随后又“噗哧”一声笑出来,“好了,不骗爷了,我承认,其实这几句是我早就搜罗好了的。”

“你搜罗它做什么?”十三阿哥不解的问兰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