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之后的夜里,公公安静地离世,享年四十八岁。一直到最后一刻,他也没能见到自己爱了一辈子的女人和自己唯一的儿子。入赘到这么个不平常的家族,对这个与世无争平和恬淡的男子而言,究竟是福是祸,恐怕也只有他自己才有资格评断。

我在他身旁守了一夜,想了一夜。这一夜,我没有再流泪。

不能再这样下去,我不能再继续被动地等待安锦或是婆婆来救我,我不能再看着家人身处险境。

五十四章 改嫁成真

公公头七之后,面见了东宫。

“令尊事,实在很遗憾。”夏之渊温言安慰道:“夫人请节哀,消渴之症无药可医,这是命里注定事,还是想开些好。”

低头道:“殿下有心了。这些日子妾身想了许多,殿下之前提议,妾身以为可行。”

“当真?”夏之渊目露欣喜,起身朝走来。“夫人答应了?”

抿了抿唇,皱眉道:“不错。西凉人害得们家破人亡,此仇不能不报。但娘家人与此事无关,不想让他们受到无辜牵连。”

“夫人大可放心。只要夫人愿意与本宫合作,本宫保证家人绝不会受到丝毫伤害。”@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就算殿下不会,那陛下呢?”冷笑道:“公公病危时,陛下甚至不肯让婆婆见他最后面,这究竟是何道理?”

夏之渊略迟疑,像是挺为难。

心中明了。看来婆婆确是被杞皇囚禁了起来,否则夏之渊也没必要迟疑,只需坦言婆婆并不在他们手中便可。

笑了笑,表示理解。“知道,殿下也没办法,毕竟如今大权在握是皇帝陛下。”

夏之渊脸色立刻变得有些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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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妾身心中忐忑。”哀叹道:“虽然殿下答应了保家人平安,但若哪天陛下要对付家人,依然是无可奈何。叫妾身如何放心得下?”

他皱着细长墨眉,眉峰微动。“本宫早晚也会即位称帝,夫人何须担忧?”

“若当真这样顺利,自然无妨。”盯着他眼。“只不过陛下身子骨尚且硬朗,等到殿下即位怕至少也有个十余载,这其中若有变故,谁能说得清最后得益会是谁?说是不是,东宫殿下?”

三皇子夏之淳和十六皇子夏之漓,是东宫心头块心病。虽然目前看来,夏之淳坠崖,夏之漓又尚在咿呀学语阶段,对他地位并不能造成影响。但杞皇今年不过四十来岁,至少还有十几二十年好活,谁知道以后情况会如何?就算夏之淳真已死,夏之漓不会争位,难保杞皇妃子中不会生个十七十八皇子之类,给东宫帝王之路再添危机。

只要他天没有即位,这危机感始终伴随着他,无可避免。若东宫生性豁达也就罢了,偏偏他多疑善变,思虑过甚。若非如此,这些话又怎么进得了他心里?

夏之渊狐疑地朝望,言语中带了些探究:“夫人与平常很不相同。”

“当然不同。”不闪不避,坦然道:“公公过世,安锦也去了。得为自己和家人好生打算,决不能所托非人,再陷困境。”

夏之渊沉吟片刻。“那夫人要如何才能放心与本宫共谋大业?”

“首先,请殿下放家人出宫回家。”

夏之渊惊诧欲言,却被快语相阻:“爹娘年事已高,大嫂又怀着身孕,难不成还能就这么逃掉?如果还不放心,尽可以派人在暗中监视。爹娘他们实在住不惯这儿,夜夜难眠,长此以往,身子骨哪儿受得住?”

他略犹疑,点头道:“本宫会考虑。那么夫人是否也会按照约定做本宫侧妃?”

“当然。”微笑道:“虽然只是场合作,妾身也希望这场婚事能办得隆重热闹些,最好能令三皆知。这么来,将来妾身去了南瑞,有这么个身份在,也好不让人看低。”

“没问题。”他不假思索地答应。

心下微诧。原本以为安锦只是下落不明,如今夏之渊答应得这样爽快,似乎并无避忌,难道他就那么确定安锦已经被唐惟所杀?

“最后是那枚南瑞信物,凤凰乌金符。”勉强定了定神,继续往下说。“要去南瑞,必定要借助这枚信物。”

夏之渊面露难色。“那枚乌金符,应该在三皇弟手上。如今他已不存于世,这枚乌金符,怕是再难寻回。”

“殿下确定么?”笑了声,看见他眼中有丝惊讶。“三皇子他真已不在人世?莫非殿下也相信什么失足落崖传言?”

他皱眉道:“夫人难道知道什么?”

“什么也不知道,只听安锦说过,连陛下都怀疑三皇子死别有内情。”挑眉看他。“莫非陛下他没跟殿下提过这件事?”

夏之渊不语,脸色不太好看。心中暗喜,知道自己这把又赌对了。

安锦曾跟说过,三皇子归时那回落崖十分可疑。根据秘部所查到信息,三皇子很可能是遭人暗算,跟东宫多半脱不了关系。

如今能左右全家命运人只有两个:杞皇和东宫。姜是老辣,杞皇显然难应付得多,只能在东宫身上下功夫。所谓山难容二虎,只要能让他跟杞皇陛下窝里斗,们便有机会从中得益。

更何况,夏之渊心中原本就已存了诸多猜疑,稍加挑拨,说不准就能将这些猜疑化为两人间不可调和矛盾。

三日之后,们家被护送回了萧宅,但依然不可随意外出,平时言行均受到严密监视。

东宫宣布个月后迎娶侧妃,侧妃人选正是刚成为寡妇安夫人,也就是。本来以这个已婚妇人身份,根本没有资格能做东宫侧妃,连做个侍妾也够呛,也不知东宫用了什么手段,倒让此事顺理成章得以实行了。

这件事在燕丰会带来怎样流言,几乎可以预料。多半是什么安锦和公公尸骨未寒,这么快就改嫁,居然还嫁给东宫做侧妃,果然是趋炎附势心性凉薄等等。对于这些流言蜚语,不仅不抗拒,反而还希望它们流传得更远些,更快些。

只要安锦还活着,他定会来找,至少会想办法跟取得联系。

因为在放们回家和迎娶侧妃这两件事上分歧,东宫跟杞皇之间气氛已十分紧张,而也没忘了时不时面见东宫,找他聊聊天谈谈人生理想家社稷什么,顺道在他与杞皇日益恶化关系上多添几道伤。

做个挑拨离间毒妇,感觉实在好得没话说。

在这个月里,想了很多方法。其实要逃出萧宅并不难,难就难在仅凭们家人之力,要如何逃出燕丰城。就算被们好运地逃出了燕丰,难道要让全家人起过上颠沛流离逃亡生活?这显然不是长久之计。

爹娘他们虽然没有怪过,却不能不心存愧疚。公公已经去了,不能再让别人无辜受罪。定得有个万全之策。若安锦真无法赶来,也只能先将计就计嫁给东宫,再接再厉地让东宫和杞皇这对父子反目,除掉个算个。

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等待无果,安锦始终没有出现。

再次披上霞帔,心如止水。这不是出嫁,只是场交易,番谋划罢了。

对着镜子梳妆时候,忽然觉得自己神情陌生,那眼角眉梢冷酷触目惊心。宫中嬷嬷谦卑地跪在身旁,替戴上串莹润洁白珍珠链;梳头女官嘴上说着恭维话,眼里却时不时地闪过不屑。

无所谓。小妹握着手,眼眶微红。

东宫没有食言,用了迎娶侧妃最高规格,将迎进了宫。三拜九叩,心不在焉,只想着能快点结束,想着下步计划该怎么进行。

红烛冉冉,洞房喜时。

夏之渊轻轻地揭下头上红锦,那瞬间,和他不约而同地怔愣了半晌。

怔住,是因为想到了安锦。三年前洞房花烛,他也是这般红衣倜傥,风流自持。那时心明明已经乱作团,却还逞强对他怒目而视,谁想到他却毫不在意,直接灌了酒便上前解衣裳。

也直到那时,才知道原来安锦那样平日从容淡定人,也有需要用酒来壮胆时候。

细细想来,与他回忆,大半都甜美欢喜。他对好,远远超过对他。只恨自己开窍太晚,没能给他更多回应,更恨自己语成谶,临行前跟安锦开那个玩笑居然成真,这回真改了嫁。

夏之渊恍惚了瞬,注视着脸,忽然微微笑,竟像真有三分动情。

“当日夫人阴错阳差顶替了本宫新妃,原来是上天早有预示。”他喃喃柔声,竟执起手。“阿遥。这是闺名,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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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难适应东宫这种时不时变身深情文艺美青年习惯,特别是这回还来得尤其真切。

“阿遥。”夏之渊坐到身旁,伸手拂了拂额发。“这场婚事,对而言是不得已,对本宫而言,却是期盼已久良缘。”

盯着他,时之间竟想不到要如何应对。

他面似满月,皎皎生光。“阿遥,忘了安锦罢。留在本宫身边,与本宫共享这大好河山,难道不比做安锦身后女人强么?”

别开眼,闷声道:“殿下说笑了。安锦他是夫婿,也是青梅竹马心上人,没人能代替他。”

夏之渊松开手,沉默片刻。之前说得痛快,此刻又有些后悔。明明想好了要韬光养晦曲意逢迎,尽可能讨好他得到他信任,如今却又忍不住说了实话。

“夫人大可放心,本宫现在不会勉强于。”他拂袖起身,背对着。“只要夫人别忘了们约定就好。”

“当然——”话音未落,他身形晃了晃,倒了下去。

转头,只见重重纱帐之间,走出两个人影。

“们终于还是来了。”如释重负。

离开之前,忍不住回头看了晕在地上东宫眼。如今他即将第二回被逃婚,看来这满头绿光,注定成为东宫生命中不可承受之轻。可悲,可叹。

五十五章 夫君之谋

我换上一套普通的布衣,戴上人皮面具,上了马车。马车静静地驶出了宫门,一路上,几乎没有受到阻拦。雀儿和另一名看上去面生的女子坐在我对面,因为悬着心,我们一直没有说话。

夜霭苍茫,铜铃轻响。马车在黑夜里行驶了不知多久,雀儿撩开车帘往外瞧了瞧。“我们已经出城了。”

我松了口气。“还好,我还以为你们都被困住了。安锦在哪儿?爹娘他们呢,是不是也安排好了?”

雀儿迟疑了一下,回答道:“夫人的家人已经由另外一队人接出了城,现在我们正要与他们会合。至于大人——”她转头,望了她身旁那名女子一眼。

我顺着她的眼神转向她身旁的那位女子。那女子略一沉吟,抬手揭下脸上的面具。

竟然是婆婆。她看上去苍白憔悴,唯有双目锐利依旧。

这些日子的心酸悲痛一涌而上,我忍不住抓住她的手,哽咽道:“婆婆…公公他——”

“我已经知道了。”她的手心发凉,声线依然沉静镇定。“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我本已喷薄而出的情绪像被重闸一拦,顿时止住。为什么婆婆还能冷静如斯?自己的夫君就这么去了,甚至连最后一面也没见到,难道就一点感觉也没有?这究竟是冷静从容,还是冷酷无情?

婆婆对我眼里的不解质疑毫不在意,面容如同一滩死水,毫无波澜。

“等会儿跟他们会合之后,会有人带你们离开大杞,前往南瑞。”她望着我,声调与神情一般稳定。“今后在南瑞,好自为之。”

这算什么?我顿时有些恼怒。这些日子以来我为婆婆和安锦日夜担忧,为了摆脱困境不惜对东宫曲意逢迎,婆婆这么一说,倒显得我不过是个局外人,做的都是些多余的事。“婆婆,安锦在哪儿?秘部究竟怎么样了?这些日子您究竟去了哪儿?安锦是我的夫君,我不能就这么一无所知地去南瑞。”

婆婆的眼瞳微动,似有些复杂的情绪匿于其中。“你跟安锦,已经没有关联。难道你忘了之前的三拜九叩,洞房喜烛?你已经嫁给了东宫殿下。”

“我——”我又惊又痛,反而说不出话。我做了这些事,可以任由那些不知内情的人随意嘲讽不屑,却如何能承受婆婆的这番诘问?

雀儿看我们如此,急得扑通一声朝婆婆跪了下来。“老夫人,大人做了那么多事,无非也是为了夫人,夫人嫁给东宫,那也是身不由己。大人和夫人彼此之间情深意重,您又何必再做坏人拆散他们的姻缘?”

“黄雀,你——”婆婆的脸庞染上薄怒。

“就算老夫人如何责罚,黄雀也非说不可!难道陛下对秘部做了这么多不义之举,老夫人您依然觉得所谓的忠君爱国比自己孩儿的幸福还重要么?”雀儿急得满面通红,瞪大了眼。“难道您要让大人和夫人再步上您和老爷的后尘?”

婆婆怔怔地看我,嘴唇微颤,像已失了魂。我这才注意到,岁月似乎在一夕之间突然给她原本光洁的脸庞上补上了痕迹,那深深浅浅的纹路爬在她的眼角额际,令我望之惊心。在离开的这些日子里,我这总是不苟言笑美貌不改的婆婆,老了许多。

“婆婆…”我试探地唤她。“无论我是谁的女儿,有什么样的身份,都是安锦的妻子,是您的儿媳。这一点,永远也不会改变。别再想着跟我撇清关系,好不好?”

婆婆垂下眼,似乎已失去了力气,瞬间委顿下来。又过了一会儿,她缓缓地拉住我的手,在我的手背上拍了拍。

“我知道,阿遥是个好孩子。”她脸上的神情挺僵硬,丝丝悲恸却从面上的纹路里一点一点地渗了出来。“只怪造化弄人。”

我从未想过,真相的背后,原来还有更多的真相。而直到现在,我才明白我的夫君安锦,究竟是个怎样的人物,究竟做了些什么样的谋划。

我想到自己曾经跟他打趣,自比妲己妹喜绝世祸国,他一脸戏谑地说我离绝世尚有不小距离。然而我这离绝世尚远的普普通通尘世小女子,却终于还是祸了他的国。

数年的苦心谋划,倾尽所有,是痴是狂?

最早发现我离奇身世的人,正是安锦。

当年南瑞泓帝委托大杞国皇室寻找失踪的大公主,将南瑞的凤凰乌金符的图样交给了杞皇。杞皇把这个任务交给了秘部,嘱托当时的秘部之主,也就是婆婆,务必要查得大公主的下落。

秘部的暗探在遥镇明察暗访,奈何当年那位嬷嬷十分低调,遥镇上记得她的人寥寥无几,而唯一还有些印象的,也只记得她早已过世,至于她带着的那个婴孩,更是没什么人知道去向。大概是因为那位嬷嬷担心被帝后的人找到公主,过世前刻意地嘱咐了爹娘不要将女婴的来历加以宣扬,再加上爹爹不久之后便去了别处参加考试,娘也收拾了买卖带着我和大哥跟着爹四处奔波,所以遥镇里再无知情人。秘部的寻访,最终一无所获。

后来爹娘和安家做了邻居,大概偏巧那时娘把挂在我身上的乌金符收了起来,也没人发现端倪,除了安锦。

安锦到我家玩时碰巧见过这乌金符一次,但当时他毕竟年纪尚幼,看过也就算了,只是记得那朵遥花很特别,其他的也没放到心上。一直到他长到十五岁,渐渐开始接管秘部的事务,看到了杞皇交给秘部的那张乌金符的图样。

想必他记起曾在我家见过这么一只乌金符,于是秘密地派人查探了萧家的来历,渐渐确定了我的身份,然而整件事,他始终未曾透露给婆婆知晓,更没有对杞皇提起只言片语。

从一开始,他就没打算让杞皇知道我的身份,让我回到南瑞去做什么公主。

他长到十八岁那年向我求婚,悲惨被拒。他思前想后,决定入仕做官。为了这件事,跟婆婆起了不小的冲突,但那时他已彻底接管秘部,婆婆也无可奈何,只得由他去。原本一切都顺理成章,他只等着为官之后上我家提亲,让我能安心地嫁他。他甚至授意暗部留意我的一举一动,奋力将每朵可能的桃花都掐死在花骨朵阶段。

谁想到一年多之后,沉迷于赌博的娘亲会将那枚乌金符给输了出去。这件事,改变了所有人的命运。

乌金符阴错阳差落到了三皇子夏之淳手里,秘部也立刻得到了消息。婆婆震惊之下,立刻对安锦责问,安锦这才不得不将实情相告。

婆婆震怒,立刻要他进宫将此事据实禀告杞皇陛下。安锦却毫不犹豫地拒绝,对婆婆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决定将此事压下,假作不知。他这么做的原因,无非是不想让我落到杞皇和东宫的手里,成为他谋划天下的工具。就算是出于私心,他也不希望我卷入三国是非当中。婆婆虽然生气,却也拗不过他,再加上她从小看我长大,心底也同样不忍我成为杞皇的棋子,最后勉强同意了他的打算。

三皇子夏之淳得到乌金符后,并未张扬,而是将它贴身收藏,并顺着这条线索找到了我,并成功地诱使我与他相识。

安锦将一切看在眼里,他当然明白三皇子的目的。作为一个不受宠的庶出皇子,若能得到南瑞的支持,便多了一个实力雄厚的靠山。再加上西凉和杞国向来不对盘,南瑞是两国争取的对象,说不定他还能凭借这个靠山扶摇直上,取代东宫的位置。

安锦原本已经在计划要如何对付三皇子的设计,此时恰逢大杞国兵败,两国和谈。潜伏在西凉的暗探传来消息,说西凉打算要大杞国割让两座城池,作为和谈的条件。安锦思量之下,命暗探想办法影响西凉皇帝的决定,将最后的和谈条件改为了移送质子。

杞皇当时只有两个儿子,东宫自然不可能去做质子,去的人只能是三皇子。

三皇子无奈,只得放下谋划去了西凉。安锦也曾让暗探想办法弄到他身上的乌金符,奈何三皇子将这乌金符藏得十分隐秘,始终未能得手。虽然如此,安锦料到他绝不会将乌金符和我的身份交给杞皇或者东宫,暂时也就放了心。

然而他没想到自己终究还是小瞧了这位三皇子。

夏之淳虽然去了西凉,却并未放弃谋划。恰恰相反,他在西凉又找到了一位实力雄厚的合作伙伴,那就是当时的四皇子颜或。为了能得到颜或的帮助,他不惜卖了个人情给颜或,将南瑞失踪大公主的下落和盘托出。颜或立刻扮作西凉商人,动身来到了燕丰,成功地接近了我。

安锦得知此事后,只恨当初做得不够决绝。于是对颜或,他用了不少心思,最终利用西凉宫斗将他逼回了国。颜或离开后不久,他知道再也耽误不得,虽然知道不是时候,却依然决断地向我家提了亲。

这桩亲事,婆婆极力反对。我的身份实在太过特殊,她已预感到若安锦与我结合,必将令安家陷入困境,同时也让安家背上了不忠不义的罪名。我可以嫁给任何人,唯独不能做安家的媳妇。然而安锦一意孤行,终究还是让这场婚事得以实行。

婆婆心中愤恨,恨安锦为了一个“情”字不顾一切,甚至放下了家族责任,也恨天意弄人,偏偏让他爱上了不该爱的人。每次看见我,她便会想到今后安家将会面临的重重险境,也就不由自主地便对我冷淡了起来。

安锦原以为我们成婚之后,颜或即使不甘心,也只得暂时罢手,我们也就不再会有什么麻烦。哪知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南瑞与西凉联姻,偏偏来的是与我相貌有几分相似的五公主。

再后来五公主逃婚,我被阴错阳差塞到东宫的新房里,引起了东宫的怀疑,到最后杞皇和东宫终于都知道了我的身份。

杞皇大怒,认为秘部已有反意,赐下绝子酒以做试探。这件事,成为皇室与秘部最终决裂的开端。

那时的安锦,已经从容不迫地开始了最终的谋划。

就像他所说的,这一回,他要彻底地解决所有的威胁。

我的额头上渗出汗来。若没有安锦,我已成为西凉和大杞国皇室互相争夺的棋子,无论最终会落在谁手里,我得到的都只会是欺骗,虚情,背叛和利用,永远地失去自由。

杞皇,东宫,夏之淳,颜或,每个人都心机深沉,是玩弄谋略的个中好手。他们谋划的,是权利天下,正如我的亲生父亲,那位野心勃勃的帝后。

而我的夫君安锦,他所有的谋划,只不过是为了保护他所爱的人而已。

得夫如此,妻复何求。

五十六章 远走南瑞

杞皇向安锦提出让他假装叛逃,到西凉查探夏之淳的下落时,安锦便已经做好了两手准备。如果杞皇遵守了约定,他便守诺查出三皇子的下落,回来之后将秘部和平移交,带着全家远走高飞,皆大欢喜。

然而杞皇偏偏选择了算计安家,对付安锦。

所幸安锦留了后招,对秘部早做安排,同时也演了一场戏给杞皇和东宫看,让他们以为自己已经丧命在唐惟的手下。杞皇以为安锦已死,只要将婆婆囚禁起来便能掌握整个秘部,却没想到这不过是安锦刻意的安排罢了。

之所以进行这样的安排,是因为安锦和婆婆需要确定究竟杞皇还有哪些私人势力,秘部之内是否另有异心。原本安锦只是打算安排妥当之后便将我和他的家人全部送出燕丰,自己再来跟我们会合,谁知变故频频,杞皇和东宫囚禁了我全家,公公离世,最后我被迫嫁给东宫。可见就算他死了,秘部回归皇室,皇室也并没有打算放过我和我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