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年迈之人的心愿是要满足的。”

“嗯?”江寻这话苗头不太对,我想了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倏忽,他凑过来,轻轻咬了咬我耳垂,道:“速战速决,早日把这事办了吧。”

第47章

江寻一旦朝我抛媚眼, 我就知他没好事。即使眼波流转的江寻美得不可方物, 我也不会轻易妥协。

我不是那等随随便便的妇人,不是夫君想怎样就怎样。想这样那样我, 也得看我心情。

我当机立断道:“今夜就…不了。”

江寻难得好脾气, 没炸毛, 饶有兴致看着我, 道:“哦?为何不了?”

“这个嘛…”临时编借口, 委实难倒我了,“我有些乏力, 手脚都使不上劲。”

闻言, 江寻冷笑一声:“花力气的又不是你。”

“…”他说得好有道理哦, 可我总不能这么屈服吧。这是我第一次违抗江寻,当然,往常即使我违抗,力气也没他大,基本都半推半就顺从了, 还被认为是欲拒还迎的手段,是情趣。

这简直就是…污蔑!

我没料到, 我和江寻同床共枕八个月, 他竟一点都不懂我。

我深吸一口气, 说:“夫君,我身子不适。”

好吧,我还是怂了。

江寻不是那等强人所难的人,他瞥了我一眼, 懒得验证真假,就放过我了。

上榻了以后,江寻没有抱我入睡。

我不解,厚着脸皮挨过去,摸了摸他精瘦的后背,道:“夫君今日怎么…”

他睡得不深,哑着嗓子问我:“今日什么?”

我委屈:“不抱我睡。”

“你不是身子不适吗?将为夫染病怎么办?”

“…”我目瞪口呆,这八个月处的是塑料夫妻情啊!

闻言,我低低一叹气,往后拱到角落里,裹冷被入睡。

没过一刻钟,江寻叹气,将我揽入怀中:“我怎么娶了个傻妻。”

我没好气道:“就是因为傻,才嫁给你啊!”

他不悦,掐住我脸,咬牙切齿道:“你再说一次!”

“夫君温柔,实属我爱,此番嫁你,不亏不亏。”

“呵。”他松手,复而抚了抚我侧脸,道:“你别总跟我对着干,你年纪比我小,我忍让你,可你若恃宠而骄…”

“骄怎样?夫君待我不如从前那般好了。”

“你若骄,我也惯着你。夫人此番可满意了?早些休息,我明日还有事要做。”

“什么事?”

“带夫人回家。”

我不解:“家?”

“府里可有你寝宫好睡?”

我实话实说:“那倒没有,寝宫的玉榻是母后为我找来的暖玉,冬暖夏凉,可舒服了。”

“所以让你回寝宫睡。”

“夫,夫君。”

江寻轻笑:“如何?是感动了?”

“你想赶我回老家,想和离?!”

“…”

江寻一怒之下又掐住了我,冷冷道:“你就这般不相信我吗?我和你一样,成天想着抛妻弃子的招数?!”

“那你赶我回寝宫睡…”

“不过是想告诉你,你的家,我会为你讨回。嗯…当然,倒是想尝试一下,在夫人闺房行那等事的滋味。”

“你无赖!”

“呵,随你怎么说。”

第48章

时光荏苒, 一下子到了第二个冬天。

皇城战火纷飞, 除却江寻这一方,其他人早已捏着兴复前朝的借口揭竿而起, 天下又开始乱了。

当然, 这些事情, 我妇道人家不关心。

快要过年了, 我只顾着纠缠江寻置办年货。

他无奈, 披上熊皮大氅,牵着我上马车, 一面扶我腰, 一面叮嘱:“到了镇上别乱跑, 切记跟紧我,不然的话…”

我很兴奋:“不然怎样呢?”

我对江寻来说,想必很重要。如果我不见了,他必定心急如焚,无心恋战, 郁郁寡欢一生。我已经准备好听他的甜言蜜语了,来吧, 朝我发射糖衣炮弹吧!

他皱眉, 道:“不然我就把你卖给村口的赵屠夫, 换几两猪口条下酒吃。”

我一时无语,好半晌,才伤心欲绝道:“我就只值几两猪口条吗?”

“哦,再加点五花肉和猪腰。”

“…”罢了, 当我没问吧,简直自取其辱。

马车一路晃荡,不到一个时辰便到了镇子。

我仇视村口的赵屠夫,害得他一个手抖,多送了我一两猪口条。

江寻不悦道:“少和其他人眉来眼去,看为夫不好吗?”

我反驳:“这是我将来要仰仗的男子,万一我走丢了,就是他的人了,自然要多看两眼。”

“…”江寻突然无话可说,然而拽我腕骨的手加重力气不少,生疼生疼的,怕我离开他。

“还想买些什么?”江寻在干果铺前驻足,问我。

我道:“要吃核桃,夫君帮我剥。”

江寻咬牙切齿:“夫人不知,有句话叫自食其力吗?”

“我在宫中都不用剥核桃的…”

“哦,就是因为你这般懒怠,所以你母后将你卖给了我。”

“母后才不是这种人。”

“你怎么知道她的为人,你又不是她肚里的蛔虫。”

“罢了,夫君不疼我便不疼吧,不过是剥个核桃,还将我教训一顿。你不过是看我不顺眼,想滋事生气罢了。”

江寻无奈地道:“我至于为个核桃与你闹么?你夫君是这般小家子气的人?”

“正如夫君所说,不过是一个核桃。你爱我,我即便不说也会为我剥,你若不爱我,我还未说,你便拂袖离开,不看我与核桃一眼。”

江寻深吸一口气,求饶:“我夫人想吃,别说一颗核桃,我剥十六两,行吗?”

“好,好,夫君甚爱我。”

第49章

于是, 我在马车上一边吃江寻剥的核桃, 一边看风景。

一时兴起,我问他:“夫君, 你从前是如何过元日(过年)的?”

“元日吗?”江寻想了想, 道, “皇城中, 我无甚亲人, 邀户部同僚,一起到酒楼小酌几杯, 待夜深了, 就此别过, 回府,入睡,没什么特别的事情。”

我惊讶,咽下嘴里的核桃,道:“那夫君, 你不会寂寞吗?”

江寻瞥我一眼,语气不善:“你说呢?”

好吧, 我说的是废话, 怎么可能不寂寞呀。

我想了想, 那时候的江寻必定可怜极了。同僚醉酒家去,府中定有娇妻美妾煮醒酒汤备着等他,有人期盼,有人关怀, 只江寻孤家寡人,府内清冷,连个能说贴己话的女子都没有。

我拍了拍江寻的肩,安慰他:“夫君莫要伤怀,现在你有我了,我陪你过元日。说起那天,我倒记得几年前,我偷偷溜出宫,去皇城街巷里看焰火,险些被人掳了去。”

江寻剥核桃的手一顿,突然问我:“哦?夫人可记得那人样貌?”

“没记清,是个醉鬼,在巷子里突然撞上我,险些被他夺去清白——”糟了,我一下子说漏嘴了。

江寻垂眸,不甚在意:“哦,说起这种事。我印象里倒也有一桩,某日为夫刚从酒楼里出来,巷外摆着府内官轿,还没来得及上去,就被迎面扑来的莽撞小儿黏了一身糖葫芦渣子。她的举止唐突不说,还硬塞我一枚宫玉赔礼,让我典当了买衣裳。嗤,那可是宫中的东西,私自典当是要被杀头的大罪,真不知是害我还是助我。”

我急得跺脚:“我哪知道还有这档子事,我是真好心给玉,没坏心!”

等等,按照江寻这话所说,难道许多年前我就见过他了?

我震惊,嘴里支支吾吾,话都说不清楚。临到最后,我大喊一声:“夫君不要脸,登徒子!”

我恍惚记得,当时江寻扣住我手腕,将我抵到墙上,我是怕他对我有不轨之心,才拿宫玉讨好他的。

江寻斜我一记眼风,嫌弃道:“你当我饥不择食到那个地步吗?你身子骨都没长齐,哪都不大,我对你能有什么想法?握住你手,不过是怕你再将糖渣糊我一身,脏死了。”

“哦…”不知为何,听到这种话,我还是有些小失望的。

“不过那日,你穿的粉色宫裙,倒是挺好看。”江寻不自然地夸赞一句,视线又移回了核桃上。

我欣喜若狂,趴到他的膝盖上,摇摇我根本不存在的狗尾巴,托腮道:“夫君喜欢我,对吗?”

“我对乳臭未干的小丫头没兴趣。”

“那为何记得我宫裙颜色?”

“偶尔记起罢了。”

“夫君说谎。”我翘起嘴角,不依不饶。

“没有说谎。”

“夫君不敢与我对视,便是说谎。”

他突然扣住我手腕,低低呵斥:“闹够没有?”

江寻的语气不是很凶,刻意压低了声音,瞧不出是不是恼羞成怒。

我不怕他,只是甜甜地噙笑,一言不发。

他败下阵来,叹气,道:“是,我记得你的音色。那日便认出来了,这才生了逗弄的心思。说心悦不心悦,我不能确定。不过那夜回府后,我确实欣喜,一夜未睡。”

我傻傻地笑,心里像喝了蜜汁一般甜腻,满足地点了点头。

第50章

江寻根据我的意思, 置办了许多干果与腊肉腊肠, 还有风干的酱鸭。

我在门上将酱鸭串上,看着一排的肉, 颇有成就感。江寻以袖掩鼻, 问:“你在做什么?”

“晒酱鸭呀!”我嘿嘿一笑。

“今日是风雪天, 晒哪门子的酱鸭?”

“有风就行了, 晒给他们看看, 表示今年元日,我们江府人丁兴旺热热闹闹, 整个院子都是腊肉酱鸭, 吃的也屯了那么多。”

“只有田鼠, 才会在深眠之前屯好粮食备冬。”

“…”江寻是在夸我是“鼠辈”?

“让人收起来,别闹。”

“哦…”我心不甘情不愿喊人来收拾,将其一一挂到伙房去。

等我再进屋的时候,白雾缭绕,湿气迎面而来。江寻早就坐在木桶中, 沐浴更衣。

这里的宅子比不上皇城江府,就连寝房都小上好几圈, 没有专门的浴室, 只能委屈江寻拉了一架青松白鹤屏风, 挡住后头绮丽风光。

这是我第一次近距离看江寻洗澡,虽有屏风障目,可四周不断氤氲热气,让我有些胆怯羞涩, 也有点无所适从。

江寻听到了响动,低低唤我:“夫人,若是想看,就凑近了看,何必偷偷摸摸的?”

光明正大看江寻洗澡啊?我是那种女子吗?绝对不能让江寻误会我!

于是,我鼓足勇气走过去,必须面对面和他解释清楚!

我三下五除二挪开屏风,只见江寻已披衣站立,该露的地方半点没露。

我抽了抽嘴角,内心不免失望,原以为此番能看到美人出浴图,哪知道这个美人很保守。

江寻冷笑,道:“平日让夫人亲近我,百般推拒,百般抵抗。怎么?今日是贪恋为夫的身子,这才想冲进来窥探一番?”

我干咳一声,道:“夫君误会了,我不过是进来找个东西。”

“呵,找东西?我看你是进来偷人,想偷我亲香亲香。”

我不满,嘟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