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氏笑道,“行行,是你救的人,你说了算。”看看她家姣姣多厉害,路上随便救下一对母女,竟得花丝镶嵌的手艺。

谢澈翌日一早就去找到陈大廉,陈大廉和苗氏都在铺子里,两人刚成亲就开了首饰铺子,苗家就是做这个营生的,自然知道这中间的利润,这些年不算大富大贵,却也小富安康,苗氏正在后院的厢房里跟陈大廉哭哭啼啼,“都怪你,当年就该先回去休了她才是,现在寻到京城来,万一让人知道了可如何?”

陈大廉耐心哄着,“莫要担心,不会有事的,她不过是个村妇,进去也无人关照,得脱一层皮,到时我在打点一下官差,打板子时重一些,至少能去她半条命,让人送回乡下村子就是。”

苗氏不依,“还不肯休了她?”

“不是不肯。”陈大廉说道,“若是在京城就休了她,她闹开怎么办,不如等她出来哄着她先回去,过上几月我在回去把事情办了如何?”

苗氏这才欢喜起来,“都依老爷的。”

外面有小丫鬟来敲门,“老爷太太,有人找。”

陈大廉推门出去,“是谁?”

“不知道,只说是找老爷太太的。”

陈大廉出去见人,发现是个十分俊秀的少年,生的极好,身形颀长,穿着暗青金丝绣梅花纹的直缀,腰间系着一根玉腰带,头带冠玉,一看便知不凡,他躬身上前问安好,“敢问这位小少爷找陈某何事?”

谢澈直接说明来意,“我是为秋二娘而来,她同意和离,不过你必须先去把案子撤掉。”

陈大廉脸色就有些不好看起来,哼了声,脊背也直了不少,“是她先伤我妻儿在先,我是不会把案子撤掉的。”

谢澈笑了起来,如玉的面容上全是嘲讽,“妻儿?秋二娘才是正妻,那苗氏最多是个妾氏,你若是非要定罪,她不过推了家里的妾氏一把,更何况她根本没推人,这种事情送去官府也只是家事纠纷,挨几板子算了,可事情闹开,所有人就都知道你为荣华富贵把原配妻子女儿丢在乡下,所有人都知苗氏不过是个妾,你可想清楚了?”

陈大廉犹豫起来。

苗氏推门挺着个大肚子从房间走了出去,一把扯住陈大廉的衣袖,慌张的道,“老爷,不能让事情闹开。”她可不愿意被人知道这事儿,太丢脸。

谢澈带了话就离开,至于如何选择,实在不用去猜,苗氏当然不会同意把事情闹开的。

他离开后,陈大廉气急败坏的找人去查了谢澈身份,得知他是勇毅伯府上的,秋二娘的事情也是和福昌县君有关系,他就彻底慌了,苗家说起也就是拐着几道弯子才和国公府的下人有些亲戚关系,人家那却是伯府,还是福昌县君,听说很得圣上喜欢,还和小郡主是好友,这样的,他如何惹的起?该如何抉择就不难。

他去刑部见秋二娘一趟,和她说清楚愿意和离,不过不许她把事情说出去,秋二娘冷冷看他一眼,“你放心吧,我后悔了,你就是个畜生!我后悔和你这样的人成亲,陈大廉,我告诉你,迟早有一天你也会后悔的。”

陈大廉也冷笑起来,“我如何后悔?后悔得了荣华富贵?秋二娘,你瞧瞧你那丑样,我看着你就…”再恶毒的话他住了口,怕恶从口出,秋二娘反悔把事情暴露出去。

秋二娘捂着脸颊气的直抖,“陈大廉,你给我滚!”

她其实不丑,五官很好,奈何右侧脸颊上那一大块的胎记,让世人对她有了偏见。

之后的事情也算简单,陈大廉撤去案子,挨了一顿打,谢澈特意关照过官差,这一顿板子至少能让他在床上躺一个月。

秋二娘一出来就去跟玉珠谢恩,玉珠说道,“你和月娥今后有什么打算?”

秋二娘想了想方才道,“我想过了,我这条命是姑娘救下的,以后就听姑娘的,我会花丝镶嵌的手艺,以后就给姑娘做首饰。”

玉珠其实也想自己弄间首饰铺子玩,奈何年纪太小,她怕木氏不答应,不想晚上刚跟木氏说,木氏就笑起来,“我还当什么事情,姣姣是不是也想开个首饰铺子玩?那娘就给你找间铺子,写上你的名儿,正好二娘也会花丝镶嵌,以后就跟着你。”

玉珠这才算明白,木氏是想提前给她存嫁妆,她也没拒绝,实在是手痒,有些想试试。

这铺子注定会是个金窝,赚的肯定比木氏那间还要多,这次依旧让大房二房入了份子,不过都只占一成,老太太不愿意入,她说,“那些银子足够我用,没必要那么多,你们三个妯娌和睦娘就开开心心,这次我就不入份子了。”

老太太不入,玉珠做主给了玉宁一成的份子,另外还给了秋二娘一成份子,秋二娘连连拒绝,“姑娘,这可使不得,我,我什么银子都没,怎么还分我一成了,要不得。”

玉珠笑道,“二娘有手艺呀,这铺子若能赚钱,二娘的手艺才是最重要的,二娘就不要拒绝,你总要想想月娥对吗?”

秋二娘沉默,攥着手,是啊,她还有月娥,她自己吃糠咽菜都没关系,却想把最好的给月娥。

玉珠上辈子商界混的很好,公司五百强,对御人这方面还算得心应手。

接下来有的忙,木氏忙着找铺子重新修整,玉珠知道秋二娘她们不习惯住在府上,特意给她们买了个小院落住着,还拨了个丫鬟过去伺候着,她这边外院添置三个丫头,平日是见不着玉珠,玉珠身边贴身伺候的只有甘草,白芍和白芨。

给秋二娘拨过去的就是外院一个叫梅子的丫鬟,连着身契也给了她们。

铺子至少是三四个月之后才能营业,秋二娘她们也只是先在院里住着休养身体,别的都没甚事情可做。

没想到铺子的事情还没弄好,小姑姑姜芳苓来了消息,却不是甚好消息。还是在一个雾蒙蒙的下雨天儿,那天一早,玉珠吃过早膳躲在燃了一盆银霜炭的房里写字,这会儿快十二月,天气越发冷,却还不到最寒的时候,屋子燃了一盆炭足够的。

角落还摆着一个红漆描金彩绘的小炉子,里面烧着一小块果子香料,这是国公府特有的东西,用果子做成的香料,烧一小块,满屋子都是弄弄的果香味,她家小主子喜欢,国公府就送来不少。

炉子行还温着糖水,咕噜噜滚开,是冰糖蒸梨,满屋全是这甜丝丝的味道。

白芨就是这时候推门进来的,一进来就跟玉珠说,“姑娘,不得了,姑太太出了事。”

第48章

姑太太?那不就是小姑姑?玉珠抬头,把笔搁在一旁,问白芨,“怎么回事?小姑姑是出了什么事情?”

白芨也有些慌张,就跟玉珠说了这事儿,“一早起来,奴婢过去老太太院里找杏儿玩,看见门房领着个男人匆匆进门,不一会,里头听见老太太的哭声,还说,说甚‘我可怜的闺女,芳苓啊,这可该怎么办。’”

白芨说完问玉珠,“姑娘,您说姑太太这是出了什么事情?”

玉珠坐在榻上不言,能让祖母哭这般伤心,小姑姑的事情就很严重,肯定会找了各房的人去商量,只怕还会让人去小姑姑那边一趟的。

不一会儿,老太太院中的杏儿就过来了,请木氏过去,老太太有话要说。玉珠儿等着杏儿离开,推门房门出去站在廊芜下,见木氏正打算出院门,她喊了声娘,“娘,您要过去祖母那边吗?姣姣也想去看看祖母。”

木氏也不清楚老太太是要做甚,犹豫了下,见着玉珠水润的眸子直直的望着她,心软起来,伸出手来,“快过来,娘带你一块儿过去。”

甘草从房里拿了件斗篷出来给玉珠系上,这才牵着她的手随木氏一块去到老太太院子里。

才进月亮门,就见着廊芜下站着几个丫鬟婆子,俱是一声不吭,房里隐约传来老太太的哭声和老太爷掷杯子落地的清脆声,“混蛋!什么玩意,也敢这般对我们芳苓。”

这是老太爷的叫骂声,这般一说,老太太哭的更加伤心。

木氏心里咯噔一声,目光落在姣姣身上,想要甘草把她牵回去,不想玉珠就拉着她的手推开房门走了进去,见着老太太坐在太师椅上哭的伤心,玉珠心里也跟着难受,她松开木氏的手走几步到老太太跟着,握住老太太满是褶子的手,软软的道,“祖母,您别哭了,姣姣看着心疼。”

老太太抱着玉珠哭的更加伤心,玉珠无措的轻抚她的背。

木氏上前,“母亲,您这是怎么了?”想着方才在外头听到公公说芳苓,便问,“可是小姑子出了什么事情?”

杏儿站旁给老太太拭了下眼泪,老太太点点头,“是芳苓出了事情。”

说话间,陶氏和林氏也都过来,见屋子里碎了一地的瓷片,老太太眼睛也是红肿的,两人都是一惊,就问出了何事,老太太才哭着把事情说了一遍。

一大早,府外忽有人敲门,门房老叟开门,见是一位四十岁左右的普通男子,问道是什么,那男子说,是替府上姑太太送信的,老叟把人引进老太太院中。

老太太看完就哭了,哭了好半晌,男人呐呐的问老太太,“老夫人,送信的时候说了,要是送来,可是给我三十两银子的。”

这男人也就是个送信的,他是个挑货郎,有次路过一院子后门,里面探出个瘦巴巴的小丫鬟,塞给他一封信和一两碎银,告诉他若是能把这封信送到京城勇毅伯府上,可以再找府上的人拿三十两银子。

他是不信的,回家看着那封信和手中的一两碎银,犹豫许久,觉得或许该赌一把。他是个走货郎,一个月好的时候也不过赚大几百文钱,三十两银子可就是一笔巨款,就这么真的找了匹马,快马加鞭赶来京城找到勇毅伯府上。

把信递给那穿着的金贵的老太太,老太太就哭起来,他等人哭完才敢开口要了银子。

没想到老太太让身旁的丫头取了五十两银子递给他,还红着眼眶问她,“你还有别的信儿?”

男人摇头,“没了,就是一个干巴巴的小丫头从后门露了个脸,把这封信和一两碎银子递给我,看着挺慌张的,还时不时回头张望着。”

男子也不清楚发生什么事,那户人家他是知道的,县尉家的,听说家里主母身子有问题不能生养,现在看来,那主母应该就是勇毅伯府上的姑太太吧,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还要一个外人给娘家送信。

见问不出什么,老太太就让人把男子送出府,又雇了辆马车送人离开。

老太太又看了遍书信,里面是女儿芳苓的笔迹,到底是伯府,那些年就算落魄,也都让儿女读了书的,芳苓写的一手秀丽的好字,上面是芳苓的求救信,说的是她自年初回去后的遭遇。

年初带着小丫鬟和老太太嫂子们给的三百两银子一些首饰回了乌观县,那是距离京城几百里的一个小县城,小地方人户不多,什么就传的特别说,镇上都知道县尉家的太太不能生养。姜芳苓回去后日子也还是照常过,每日听着婆婆的辱骂,受着丈夫的冷漠。

她带着银子回来的事情并没有告知陈家人,这般的日子过了好几月,不想那日出门一趟,回房间发现笼箱被撬开,她的包袱也被人翻开,里头的三百两银票和嫂子们给的首饰都不见了。

姜苓芳气的浑身发抖,出去就找了她婆婆午氏,午氏却不承认,姜苓芳就说要报官,午氏破口大骂,还是不肯承认,姜芳苓恼怒不已,转身就打算出去报官。

午氏却一把扯住她的头发把人扯了进来,随后她就被关在了屋子里,午氏不许她出门,等儿子陈彦回来后恶人先告状,说姜芳苓出门勾搭男人,败坏她的名声。

是桂枝和姜芳苓身边的小丫鬟跪下来求着陈彦,说并无此事,是姜氏银票和首饰被动,打算报官被才被午氏关起来。

桂枝是姜芳苓陪嫁丫鬟,那个被午氏强行关在房中做了陈彦通房的可怜人。

午氏见瞒不过,拉住儿子进房破口大骂起来,“是我动了她的东西又如何,家中这个光景,她从娘家拿回这些银两还不肯给我们用,是她不贤惠!这样一个不下蛋的女人,你不休她便是恩赐,竟还敢有二心。”

第49章

午氏骂完不解气,跟陈彦说,“你看看你娶的这是什么媳妇,就是对她太好,做个县尉夫人,整日什么活计也不用干,供她吃喝,连个孩子都生不出,依我看,就该休了她!我儿,这种女人就不该惯着,打她一顿就老实了。”

她说话声音大,院子里头都能听见,桂枝和小丫鬟相识一眼,都有些担忧。

桂枝是姜苓芳的陪嫁丫鬟,另外个瘦巴巴的小丫鬟叫喜鹊,是姜苓芳见她可怜买回来的,那时候喜鹊在人牙子手中都快病死,她不买,喜鹊的命大概就是等死。

买喜鹊时陈家刚出事,陈彦还只是个举人,他爹陈有为律学博士,在国子监受贿打压别的学生,事情败露,陈有为被关进刑部,陈家为了救他,家底都快掏空,好不容易把人捞出来,这京城是待不成,把家中的东西和宅子变卖,动用所有关系在乌观县给陈彦找了个县尉做。

才出事那阵子忙,后在乌观县安家,午氏就总嘀咕为什么多买个丫鬟回来,家里都快揭不开锅甚的,后见喜鹊老实的很,使唤她使唤的最勤,偶尔心情阴郁还会抽喜鹊几鞭子出气。

姜苓芳每次偷偷给喜鹊擦药时总忍不住落泪。

陈彦毕竟是个举人老爷,现在还做官,岂敢真听老娘的话去打自己太太,传了出去,他这官也做到尽头。况且,他迟疑了下,跟午氏道,“娘,这样不好吧,毕竟是芳苓自己的嫁妆,且听闻勇毅伯府如今是惹不起,好像哪位姑娘被封县君,芳苓的侄儿姜珩也中了探花。”

说起姜珩这个探花,午氏和陈彦心中都不舒服,姜芳苓年初回去还不过是个解元,殿试就中了探花,让陈彦这个读了十几年书还是举人的抬不起头。

午氏冷笑一声,“那又如何,嫁到我们陈家,就是陈家的人,死也是陈家的鬼。”

母子两人叨叨许久,陈彦过去厢房看了姜苓芳,见她面无表情的坐在榻上望着窗棂外的一颗桃树发呆,他挨着她坐下,劝道,“芳苓,你别怪我娘,实在是家中太困难,你身上既然有银钱,为何不肯拿出来用,眼下是有难,熬过去,等我调回京城不就好了吗?况且你这么些年没身孕,我娘都不曾说甚,不过是纳了你的丫鬟做通房,要是搁在别家,早就好几个妾氏了。”

那是因为陈家连纳妾的钱都给不出,姜芳苓冷笑一声,她想着年初玉珠同她讲的那个故事,直直的盯着陈彦,冰凉凉的话从口中说出,“我曾经听闻过这样一个故事,我讲与你听吧。‘那美妇娇姿艳质,成亲数载,与夫恩爱,奈何数载未孕,婆母终日苦叹哀泣…'”她一字不露的把当初玉珠说给她的野话故事讲给陈彦听,无视他越来越铁青的脸色,问他,“你说,这是为何?”

本就是个小院子,厢房里的门窗也未曾关闭,外面的桂枝和喜鹊都听的清清楚楚,两人相似一眼,有些恍然。

就连午氏也听到,冲进去就给姜芳苓两巴掌,指着姜芳苓怒骂起来,“还敢诅咒我儿,我同你讲,你就是个不下蛋的,就是你身子有问题,竟还敢怪在我儿头上,我打死你…”

说着又是几巴掌,桂枝和喜鹊冲进来拦住,也被踹了几脚。

姜芳苓匍匐在榻上,死死的攥着拳,脸上火辣辣的疼,等午氏终于消停,她直起身子,冷冰冰的说,“我要和离,你们陈家把嫁妆和三百两银子还我,我要和离。”

从娘家回来时,和离的想法不时在脑中冒出,却一直没真的下定决定,直到此刻,她才想清楚,她要离开这个牢笼。

午氏冷笑,“想的美,你生是我们陈家的人,死是陈家的鬼,从今天起,你就老实待在房中,一步也不许出去!”

等到所有人出去,午氏锁了房门,还派了个婆子守着。

这一等就是一个月,姜芳苓一步房门都不许出去,吃喝拉撒都是在房间里,她不想坐以待毙,此刻她和两个丫鬟根本斗不过陈家,唯有找娘家人帮忙,她写了封书信,这段日子具体发生的事情写的清清楚楚,事无巨细。写好足足四页,还说,若是不能离开陈家,她唯有一死方能解脱。

写好封起,交给喜鹊,让她一定要把这封信送出去,找人送回伯府。

午氏对于囚禁儿媳妇的事还是有些怕的,怕传出去,也怕被伯府的人晓得,就连桂枝和喜鹊两人都不得出门,但需她们两人做活计,也就能在院子内走动,喜鹊趁着无人之时才偷偷把这封书信交了出去。

姜芳苓在被囚禁这一月也不禁想,怎么就成了现在这样,当初娘给她说陈家时,也派人好好打探了陈家的情况,才进入陈家,她和陈彦也和和美美过了一段日子,陈彦文质彬彬,午氏严厉却也不会故意做恶,为何就成了今天这般,是不是仇怨积累太深,所有人都变的面目可憎起来?

玉珠在场,听完老太太说完,都忍不住倒吸口气,陈家竟还敢囚禁小姑姑?她气的有些发抖,真是恨不得在场给那午氏几巴掌。

这会儿就连三个老爷爷都在衙门请假回来,听闻这种事情,三人俱很生气,还是姜大老爷姜安文问老太太,“母亲,那您是如何打算?”

姜珩坐在条椅上捶了下案几,冷笑着说,“大伯,还要如何打算,自然是大家去陈家接回小姑姑,在揍陈家人一顿,当我们姜家好欺负!竟敢囚了小姑姑。”平日嘴巴甜有礼的珩哥儿都给气着了,他在翰林院任七品检讨,掌修国史,认识不少言官,定要让那陈家人脱上一层皮。

三房的姜瑾也点头,赞同二哥的说话。

年初老太太还盼着女儿回去陈家好好过日子,治好身子,生个大胖小子。现看着书信上女儿椎心泣血的字句,心里跟刀剐一样,如何还能说下让她继续过下去的话,那不是逼女儿去死吗?

那也是她一丁点养大的闺女啊,从嗷嗷待哺到亭亭玉立的大姑娘,看着她出嫁,盼着她幸福,她怎么忍心看着娇养的女儿继续待在那个火坑中。

老太太哭的伤心,“去把芳苓接回来吧,哪怕养着她一辈子,我也不愿她被陈家人这样糟蹋,真是作孽啊。”

姜安肃抿着唇,神色萧然,“我们商量一下具体如何,肯定不会轻易饶了陈家人。”

不靠谱的姜安山也是同意的,“母亲,这次我跟着一块去,芳苓不敢踹那老婆子,我却是要狠狠给她几脚的。”

姜安文瞪了二弟一眼,“你莫要胡来,你到底是芳苓的哥哥,那老婆子是长辈,你一脚踹上去,芳苓的名声也不好。”

姜安山哼了声,“怕甚!”

玉珠儿一直缩在木氏怀中,这会儿却有点想法,扯了扯木氏衣袖,软声问,“娘,我现在能去国公府一趟吗?”

木氏以为她是小孩天性,要去国公府玩,低声说道,“姣姣乖,娘有事,你出去寻了甘草,让她带你去国公府可好?”

玉珠点点头,“好。”

她和沈媚是闺中好友,两人经常串门,平日都不用下帖子,去到府上直接递个话就能进去的。

甘草牵着玉珠坐上马车去到国公府,一路上她忍着没问,觉得姑娘可能去国公府有事,这种情况下,姑娘定然不会是去找小郡主玩的。

玉珠还的确是去国公府有事的。

国公府的大门轻易是不会开的,玉珠每次从侧门进去的,下了马车敲了敲铜环,门房开门,见着是她,连进去通传都不用,直接领着人进去,还笑着道,“许久不见福昌县君来,小郡主惦记的很,今儿县君可算是来了。”

小郡主这会儿在练字儿,她已六岁,开始启蒙,每日跟着女先生读书两个时辰,练字半时辰,这会儿正趴在书案前写字,她玩性大,字也不肯好好写,写几个便要摸摸书案上的砚台笔墨甚的,要不就嚷着饿了要吃点心。

含笑特别无奈,给世子晓得,郡主又要挨训。

听闻玉珠来,小郡主可高兴,丢开狼毫拎起裙角跑了出去,见玉珠眉目竟有些肃然的样子,她顿珠脚步,问道,“玉珠,你这是怎么啦?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玉珠拉住沈媚的手,说道,“媚儿,我得找你哥哥借几个侍卫。”

是的,她是来找沈羡借侍卫的,去乌观县距离不算近,快马加鞭也得一日一夜,祖父祖母的身子肯定受不住,不管大伯二伯还是爹爹哥哥们去,都不可能动得了那老婆子,辈分太低,可要是国公府的侍卫就不一样,打了那老婆子也让她无话可说。再者,家中都是文官,没武力值,乌观县到底是陈家的地盘,借几个侍卫以防万一。

沈媚惊呆,“玉珠,借侍卫做什么呀?是不是你家出了什么事情?你别怕,我这就带你去找我大哥,你放心,不管出了何事,我大哥都能帮你摆平的。”

第50章

玉珠不愿瞒着沈媚,也没讲的太清楚,只说道,“是我小姑姑出了事,家中长辈要赶去乌观县一趟,怕他们吃亏,想着跟沈大哥借几个护卫。”

勇毅伯府上可是没有资格配护卫的,国公府就不一样,国公爷还是镇国大将军,府中都配有护卫的,守卫森严。

沈媚也知这事的严重性,拉着玉珠去找到沈羡,“我大哥这会儿应该在书房,我们去瞧瞧。”

来到沈羡院中,他的院落很大,从月亮门进去能看见右边墙角种着一丛竹子,整个院落清清淡雅,院中有护卫守着,见沈媚到来,把人拦下,“郡主,世子正在书房,没世子的吩咐,任何人都不得入内。”

沈媚气鼓鼓的哼了声,拉住玉珠儿说,“那你进去跟我大哥说,玉珠来了,找他有事儿。”

这些护卫是认识玉珠的,其中一人进去书房通传一声,沈羡正端坐在书案旁写着什么,听完护卫通报,将书案上的信件都收齐放在木匣子里,吩咐护卫,“把人都带进来吧。”

他收好笔墨砚台,守在一旁的小厮端了菱纹青铜盆过来给他净手,香胰子净手用轻柔的布巾擦干净,这才挥手让小厮退下。沈媚正好拉着玉珠儿进房,一进来就嘀咕,“大哥,你还把我们拦在外面。”

沈羡不理她这句话,见玉珠局促站在一旁,轻声问,“玉珠可是有什么事情?”

“有的。”玉珠点点头,略微有些不安,“爹爹兄长他们要去乌观县接小姑姑回来,唯恐家人吃亏,想同沈大哥借几个护卫。”

她说的显浅,沈羡却听的明白,起身出去吩咐几句,点了几个贴身伺候的侍卫在外等着,这才又转身回了房,见玉珠悄悄松口气的样子,他说道,“护卫都在外头等着了,你也放宽心,不会有事的。”

玉珠同他道谢。

沈羡起身领着两人出去,“你也早些领着护卫回去吧,快点把事情处理完。”

玉珠嗯了声,出了院子见着几个配刀的护卫,心里有了些底气,又回头跟沈羡道谢,领着护卫回去伯府。

等着玉珠人离开,沈羡还站在廊庑下,沈媚问道,“大哥,玉珠小姑姑是出了什么事情呀?”

“没什么事情。”沈羡低头看她,“你字写完了吗?还不快些回院子把字写完。”

沈媚的小脸立刻垮了下来。

玉珠带着侍卫回来把姜府的人惊住了,木氏见他身后几个人高马大,配着刀的护卫,急忙把玉珠抱在一旁问道,“姣姣,这是哪里来的护卫?怎,怎么带这些护卫回来的。”

玉珠握住木氏的手,“娘别担心。”回过头跟家里人说,“祖母,这是我同沈世子借的几个护卫,小姑姑的事情姣姣懂的,祖母是要接小姑姑回来,带着护卫去,他们就不敢欺负小姑姑的。”

老太太抹泪,“我的乖孙女,待你小姑姑平安回来,祖母在好好谢你。”

姜安肃开口,“既然姣姣还问沈世子借了护卫,现在时辰也不早,便同方才说的一样,早些启程,带着护卫一块去把芳苓接回来。”

玉珠去国公府时,姜家人商量好由着姜大老爷姜二老爷和大房的瑞哥儿三房的谢澈一块儿前去。二房的珩哥儿和姜安肃公务繁忙,怕是去不了的。

瑞哥儿的妻子郑绣绣去水榭园给他收拾东西,自打两人成亲,感情是和和美美。郑绣绣婆婆林氏也是个好相与的,她从未想过嫁来的人家如此美满,自然也投桃报李,对姜家人发自内心的好。

见玉珠坐在一旁的石凳子上发呆,郑绣绣过去把她抱起来,“姣姣随嫂子一块去水榭园玩会儿好可?我给你大哥收拾好东西,做好吃的给你。”

玉珠回头看木氏,“娘,我随嫂子一块去水榭园待会儿。”

木氏嘱咐道,“让甘草跟着。”

随郑绣绣到了水榭园,她先去给姜瑞收拾东西,需要收拾的东西不多,几人都是快马加鞭的去,一天一夜就到,收拾一套换洗衣物和干粮碎银就成。

刚收拾完,姜瑞回来,郑绣绣把包袱给他,嘱咐几句,让他路上小心,这就出了门。玉珠跟大房的人一块站在院子门口看着姜瑞从抄手游廊上走过去,直至身影消失在拐角,郑绣绣牵着玉珠进厢房,抱着她在榻上坐下,递给她一个黑漆描金葵花攒盒,“里面都是些零嘴,瓜子,盐花生,蜜饯,酸梅子,小核桃甚的,你先吃些,一会儿我去小厨房做道象眼鸽蛋。”

玉珠接过攒盒轻轻点头,打开拈起一颗蜜饯塞进口中,也不咀嚼,就那么含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