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绣绣知道玉珠爱吃,平日隔三差五就会做好吃的给她,这道象眼鸽蛋是用鸽蛋,火腿,猪肉,虾仁,鸡蛋做成的精细菜肴,做起来有些麻烦,味道却鲜美的很。

玉珠晌午留在水榭园吃饭,郑绣绣不和婆婆一块用午饭的,在厢房跟玉珠一块吃。

玉珠胃口不大好,总惦记着小姑姑的事情,不过大嫂做的这鸽蛋实在好吃,她吃下不少。

这样过去两日,姜府的人都有些寝食不安的,直到两日后,姜家人同国公府的护卫带着姜芳苓,桂枝和喜鹊回到京城。

她们回京那日,是老太太站在府门口等到的,每日晨起用过膳她就会在府外等着,直到那日终于等到马蹄声,看着从骏马上下来的女儿,老太太抱着她失声痛哭起来,“芳苓,我可怜的闺女啊。”

“娘,我没事,您别哭了。”姜芳苓满心喜悦,犹如凤凰磐涅重生,直到见着伯府大门她才清醒过来,这次是终于离开那个牢笼一般的地方了,今后的路,再难走,也比在那样一个地方蹉跎的好。

老太太心中是真的难受,她思虑太多,又一时不直该从哪儿说起。

还是姜安文开口道,“母亲,既然已经把小妹接回,我们先进去再说。”他说罢,回头去看镇国公的几个护卫,这次他们可是帮了大忙的,“几位不如在府中用了膳在回?”

其中一名护卫拱手道,“不就劳烦了,我们几人回去还要同世子复命,既府中无事,我们就先行一步。”

姜安文也不拦着,上前几步,“那我送送几位大哥。”

姜安文送几名护卫出了巷子,姜家人这才一块进了府,一路上老太太眼泪没停过,姜芳苓心中难受,“娘,您莫要哭了,您不知,女儿能离开那地方有多开心。”

到了堂屋,姜家人在房中坐定,玉珠儿也过来,任由木氏抱着,她也想知道那日的情况,待今日听过,明日还需去国公府给世子道谢。

坐下后,姜安文把这一路的经过讲给众人听。

他们几人带着护卫快马加鞭赶去乌观县已是第二日晌午,连饭菜也顾不上吃,直接去敲开县尉家的院门,来开门的是个老婆子,姜家人认出这是芳苓婆婆午氏身边的人,老婆子见着他们一时还没反应过来,等瞧清楚是谁,脸色也跟着变了,立刻推嚷着想把人关在门外。

被二老爷姜安山一脚给踹开,骂咧道,“怎?现在知道害怕了啊!”

老婆子被踹进院子里,跌出好几丈远,躺在地上唉哟的叫喊起来。

午氏平日都是在家的,听见院中的动静从房中出来,见院子里站满人,定睛一看,脸色发白起来,僵着脸笑道,“芳苓的兄弟们,你们怎么来了的,来的时候也咋也不先送封书信过来,也好有些准备是不是。”

“你想准备什么?”姜安山冷笑,“准备把我妹子藏起来是不是!”

午氏的笑容越发的僵硬,“芳苓兄弟,这是哪里话,我,我怎会把芳苓藏起来。”说着喝斥地上的老婆子,“太太娘家来人了,还不快些把太太请出来。”

姜安山冷哼了声。

午氏见着姜家人,又看他们身后的几名护卫,心中直打突。

老婆子把姜芳苓请出来,姜家人一看,目龇俱裂,年初好不容易养好的姑娘又瘦的不成样,形容枯槁。

姜芳苓见到姜家人一时也回不过神,似没料到他们能来这么快,甚至没料到他们回来,她会以为那封信送不出去,这些日子的委屈,她再也忍受不住,抓住大哥的手嚎嚎大哭起来。

哭的伤心欲绝,姜家人心里听的都难受的很,姜安山有些想动手,被姜安文拦下。

“芳苓,有什么委屈尽快跟大哥二哥说,有我们在,她不敢作甚的,你别怕,我们是来带你回家的。”

姜芳苓哭喊道,“大哥,我要回去,带我回家,我要和离,我再也不要待在这里,她们抢了我的嫁妆,把我关在房中不许出门…”

第51章

姜芳苓太过阴郁,被困这段时日,她日日夜夜都忧心着,怕信送不到京城,怕被这么困上一辈子,甚至有时会想毒死这一家子抱着一块死,好在她等到了,等到家人救她接她,大哭着宣泄着心中的情绪,把这段时日陈家对他的恶行一一道出。

姜家人听的火冒三丈,姜安山好几次想去踹人,被谢澈姜瑞硬拦着,那老婆子算长辈,现在不宜跟她对上。

午氏站在一侧心惊肉跳,她对婆子使了个眼色,让她赶紧出去寻陈彦回。

倒在地上的婆子见午氏颜色,了然点头,趁姜家人不注意偷偷从后门溜了出去,很快去到县衙里,跟着守县衙大门的官差说道,“我是县尉陈大人家中的奴仆,家中出事了,特意来找陈大人回去一趟。”

官差不敢拦着,进县衙通报一声,陈彦跟县令大人告假出来,见老婆子一人,一问,老婆子不敢把事宣扬出去,只低声拉着陈彦去角落里,“太太娘家来人了,来了不少…”她顿了下,“还带了护卫,老爷不如也去县衙里找几个衙役一块回,老奴怕一会您和老太太会吃亏。”

陈彦脸色也变的惨白,他犹豫了下,“带着官差回去似有不妥。”

老婆子急忙说,“老爷,您是不知,方才太太娘家兄弟都想对老太太出手呢,要是不带些人回去,定要吃亏的。”

陈彦犹豫再三,还是听了老婆子吩咐,回衙内领几个衙役带回去,县令喊住了他,“可是家中发生大事?”

“无碍。”陈彦脸皮子发紧,“县令不必担心,下官会处理好的。”

县令点点头,“那便赶紧领着人去吧,若是有恶人,只管打了再说。”需带官差回去,怕是要起争执,也不知到底是何人何事,县令有些好奇。

一路急匆匆回到陈家,站在陈家大门口,陈彦神色复杂的看着大门两侧房檐下挂着的红灯笼,早就破旧不堪,他就想不通,怎得一切就变成这般模样,如今可该怎么办?

站了许久,陈彦回头吩咐几个衙役,“你们先在门外守着,没我的吩咐不许进去。”

陈彦领着婆子进门就见着姜家人跟午氏对峙着,午氏很愤怒的模样,“家中这个光景,用下她嫁妆银子又如何,她嫁到我们陈家来,就是我们陈家的人,明明就是她身子不好,连个孩子都生不…”

“娘!”陈彦突然喝斥打断她的话,“不要说了。”

陈彦攥着拳来到姜家两兄弟面前,脸色发苦,面上却不能表现分毫,迎笑道,“内兄怎得来了,芳苓这些日子不舒服,一直在家养着,不曾想你们突然到访,不如先进屋去坐,一路舟车劳顿,先用过饭再说。”

姜安文冷眼看着他,“妹夫该不会也觉得你娘说的对,你们家就指望着芳苓的嫁妆过日子,她若是不从,就该关着房中不许出去?瑞国的律历不知道有哪条是说婆家可以随意霸占儿媳的家产,随后关押儿媳?若不然,咱们去公堂对峙?”

方才午氏跟婆子使眼色,他们也不是没见到,不过是顺着让那老婆子出去喊陈彦回,陈家现在光景是不好,陈老太爷陈有为因受贿打压别的学生,丢了官职,缩在乌观县这小地方就好不起,整日在外酗酒不归家,陈家只有几人和几个奴仆,午氏妇道人家,若想带芳苓和离离开,还是须得当家的回。

那婆子一走,姜安山言语不好的质问几句,问午氏凭甚私自拿取芳苓嫁妆,凭什么关押儿媳,凭甚说是芳苓身子的问题而不是她儿子身子有问题?午氏最见不得别人说她儿子,开始若还能忍着,听见这句立刻跳脚,开始撒泼。

姜家两兄弟是有些感慨和厌恶的,午氏早些年也算端庄有礼,怎么就成了眼下的模样。

“内兄,这,这实在是误会。”陈彦如何肯承认自己家中囚禁妻子。

姜芳苓方才哭的有些累,这会儿靠在长兄怀中昏昏欲睡,她这些日子心里压抑难受,总是夜不能眠,睡那么一小会就惊醒。现在听见陈彦这无耻话语,立刻指着他尖叫起来,“如何是误会,这一月多房门锁着,你还敢说是误会,你们陈家真是无耻,睁着眼睛说瞎话。大哥,我们走吧,快些带我离开,我真真是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多待。”她又哭又叫,精神有些失控的样子。

“别怕,别怕,没事的。”姜安文安慰着芳苓,眼神也冰冷起来。

桂枝和喜鹊从西次间跑出去跪在院中,给姜家二位老爷磕了几个头,桂枝哭道,“大老爷,二老爷,奴婢能给太太作证,陈家午氏夺取太太嫁妆,又怕太太送信回京城将太太关在房中,整整一月有余不许出房。”

喜鹊也说,“奴婢也能作证。”

“你们这两个臭丫头!”午氏跳过去一脚把桂枝踹到在地。

姜芳苓哭着去拉人,“桂枝,快些起来,你们随我一块回京城…”

“还想回京城!”午氏气的有些失控,伸手想去拉扯姜芳苓,面容扭曲,“你都嫁到我们陈家来,我看你还能去哪里,你死也要死在陈家。”

还不等她拉扯到人,姜安文身后的一个护卫一脚踹过来,把午氏踹出去几丈远,她倒在地上呻,吟起来,脸色发白。

陈彦脸色铁青的过去把午氏扶起来,怒目那侍卫,“阁下为何要动手!”

那护卫看不惯陈家人,冷笑了下,“这实在是误会,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动手打她了?不是这老婆子自个跌倒吗?不信你掀了她衣裳瞧瞧,看看身上可有印子。”他们这些做护卫的,嘴皮子不干净,人也杀过,拳脚功夫不错,一脚踹过去能让那人内伤几天,表皮还一丁点的印子都看不出。

这话实在不恭,陈彦又岂敢真把自个老娘衣裳掀起来查看,恨的牙都快咬碎。

姜安文也不愿再跟陈家人胡搅蛮缠,冷声说道,“事已至此,实在没甚可纠缠的,随我们去官府办了和离,还了芳苓嫁妆,以后婚嫁各不相干,你们陈家爱娶多少娶多少。”

姜芳苓的嫁妆剩不了几件,就连午氏拿走的三百两银票和首饰都不知还在不在。

对午氏来说,吞下口的东西又岂会吐出来,她忍着痛尖叫,“我跟你说,你们,你们休想,她嫁到我们陈家来,就该我们陈家管教,关她又如何,打死她,她也只能是陈家的鬼。”许是气的太糊涂,开始胡言乱语。

几个护卫冷着脸上前,午氏以为他们又要动手,吓得尖叫起来,“打人了,杀人了啊,救命啊…”

守在院子外的几个衙役听见里面的呼叫声,对视一眼,匆匆进去,里面乱糟一团,陈大人的老娘躺在地上,还有一些配刀的护卫,穿着打扮不错的陌生人,风尘仆仆,气度却是不凡,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又实在不明这是什么情况。

午氏却已经指着姜安文和几个护卫喊道,“把他们抓起来,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土匪,想要抢我家儿媳,夺我陈家家产,还打伤了我,快些抓住关去县衙大牢!”

“娘!”陈彦脸色大变,这些都是有官职的,如何能抓,这不是坑害他吗?他口中发苦,刚想嘱咐衙役们出去守着,几个配刀护卫就动了手,不过眨眼间就讲几个衙役踹到在地,反身一扭,捆绑起来。

姜安文冷笑,“夺儿媳嫁妆,将儿媳囚禁在家不许出门,甚至对儿媳娘家兄弟大打出手,还要将他们送去大牢,既如此,咱们这去就公堂对簿一翻!”他回头示意,几个护卫了然,拎起衙役朝门外走去,其中两名上前压住陈彦和午氏也跟着出去。

几个衙役嘴里发苦,这都是个什么事!

午氏慌了,这要是闹到衙门去,她儿的官职如何还保得住,却不管她在如何求饶,也掰不开护卫硬邦邦的手臂,就这么一路压着去了衙门。

衙门有人击鼓,县令老爷开堂审案,待坐上高堂,却见那下面跪着的是他手下的县尉陈彦,还有他老娘和方才跟着回陈家的几名衙役,另外几位他不认识,却都是风度不凡,还有几个配刀护卫,县令一时也糊涂起来。

午氏就开始喊冤,站在一侧的高大护卫忽掏出一枚漆黑令牌给县令看,“下官几人都是上京镇国公府家中护卫,因与勇毅伯府交好,我家主子特意命我等几人前来,帮勇毅伯府的几位老爷带回被婆家关押起来的伯府姑太太。”

这——县令一脸的震惊,低头去看陈彦和午氏,关押自己家的儿媳?

姜安文乃文官,平日温和有礼,比不着调的二弟会说话一些,他拱手跟县令问好,道出自己是何人,又从在京城时收到的书信开始,把妹妹这段时间的遭遇一一道来。

听完后,县令更加震惊,围观审案的百姓也沸腾起来,一老婆子嗤笑道,“还是县尉家人家的老娘呢,做官的家人还能干出这种事情,霸占儿媳嫁妆,私动儿媳的妆匣,偷儿媳的银票和首饰,这脸皮子都不要了!”

一片附和声,听的陈彦无地自容,脑中嗡嗡作响,他全身麻木冰冷,脑中只剩一个念头,完了,全完了。

桂枝和喜鹊跪下作证,姜安文又趁机说道,“陈家人如此对我勇毅伯府上的姑娘,我做兄长的,就算养着妹妹一辈子,也定不会让这样的人家再继续欺辱于她,还请县令作证,让他们签下和离书,拿回妹妹嫁妆,自此婚嫁各不相干。”

县令原本挺赏识陈彦,现在出这种事,觉他实在不不妥当,当不起责任,且品行不行,还得罪勇毅伯府和国公府,官运怕从此到头了。

和离是两个人的事情,须得男女双方都得同意,县令大人问下来,姜芳苓哭道,“我要和离,求大人成全。”

县令见她瘦的不成样子,心中也怜惜起来,越发觉得陈家人不是个东西,他又问陈彦,“你可愿意和离。”

陈彦跪在地上,面色发白,嘴皮子哆嗦几下都没发出声来。只能听见午氏哭喊,“不许和离,她犯了七处,无子,她生不出我们陈家的孩子,她死也要死在陈家。”

“呸,恶毒的老虔婆。”有人叫骂。

姜芳苓喃喃哭道,“不是我,郎中诊脉,说我身子并无问题,明明是…”她去看陈彦,这目光让周围人群思量起来,都想着,莫不是这陈家官人身子才是有问题的那个?不少人捂嘴偷笑起来。

县令喊道,“肃静,肃静!”又问陈彦一遍,可愿意和离。

陈彦跪在地上的身子发颤,好半晌后才哑着声音道,“我愿意和离。”

县令拍案,“好。”

和离书下来的很快,剩下的也就是衙役跟着回去陈家清点姜氏的嫁妆,以后,婚嫁各不相干。

有些爱凑热闹的婆子婶子也跟着一块去到陈家,午氏披头散发在院中乱喊,“不许翻我的东西,那都是我的,都是我的…”

姜家人不理她,让护卫拦下,进她房间一搜,竟搜出三百两的银票,不少新花样的首饰还有二百多两的现银。

三百两的银票和首饰都是午氏从姜芳苓的匣子里拿走的,自然物归原主,另外两百多两碎银没动,丢在桌上。午氏冲进去把碎银拢在怀中,又想去抢那三百两的银票和首饰,“那也是我的,你们还给我!”

姜瑞冷笑,“这银票上头印着京城宝丰钱庄的印子,日期也不过是年前的,你从何处去弄来的?这印子也在钱庄有登记,是年前我祖母从钱庄取来补贴给我小姑姑的,若不然,压着你们去京城钱庄对峙!”

午氏咬着牙不吭声了。

姜芳苓的嫁妆补贴陈家用的七七八八,所剩不多,但剩余该搬的一件没留,全都让人送回京城。

事情闹到眼下,整个小镇很快传遍,有人痛骂陈家人,也有人说是姜氏不对,生不出孩子,还不肯和夫家一条心。

说甚的都有,可影响不到姜芳苓,因为她会回去京城,再也不用困在这种地方,走的时候,她带走了桂枝和喜鹊,桂枝虽是陈彦通房,却也还是她的丫鬟,身契都在她手中,桂枝跪下求她,说不愿留下。

姜家人离开,陈家的日子却不好过的,总有人往他家大门泼粪扔臭鸡蛋,出去也被人指指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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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珠听完这些事情,惊的捂住柔软红润的嘴巴,又拍拍胸口,幸好带着几个护卫去,不然那等泼妇还真是不好对付。

老太太还在抹眼泪,“亲家以前不会如此,怎,怎就成今天这幅样子。”

姜安文叹息一声,“母亲是不知陈家情况,那种地方待着真是忧闷得很。”

还是老太爷发话了,“成了,赶了几天路,你们也辛苦了,都先回去歇着,芳苓也是,有什么事都不急,以后再说,以后的日子还长着的。”

各自回房梳洗,伯府挺大,单独的院落不少,老太太早就让下人把扶风院收拾出来。

隔壁就是扶云院,是三房的住处。

几个嫂子送着姜芳苓回到扶风院,一路上三位嫂子俱是安慰她,“小姑别担心,府上就是你的家,先安心把身体养好,没什么过不起的坎,等你好了,嫂嫂们带你出去逛逛,挑几匹新绸子新首饰,打扮的漂漂亮亮。”也是她们这几个做嫂子看着长大的姑娘,见她身上瘦的都没几两肉,说不心疼是假的,都恨不得亲自给那老虔婆几个耳刮子。

玉珠脆生生的说,“让干草做些好吃的给姑姑补补身子。”

惹的几人轻笑出声。

姜芳苓悬着的心终于落地,这才是真正的家人,担忧爱护你,而不是任意的蹉跎你打骂你,她的泪一滴滴的低落在衣襟上。

之后几日,三个妯娌和姜家大孙媳妇郑绣绣每日都会去陪陪姜芳苓,陪着她说说话,讲讲这京城的趣事。玉珠得空也会去看看小姑姑,她也不做别的,拎着攒盒过去,里面全是零嘴,就为让小姑姑多吃些东西。

国公府那边玉珠也要亲自上门感谢一番的,正好前几日得了程子慎几筐芦柑,打南边运回来的,才上季,是第一批送去京城的,图个新鲜时令,这芦柑也挺出名,果实硕大,皮松易剥,肉质脆嫩,多汁甘香,总之味道是很好的。

这几筐芦柑各房各院都分到不少,剩下一筐子玉珠就带去国公府给沈家兄妹吃,国公府定然不缺这个,不过是她一片心意。

第52章

去国公府正好路过秋二娘的小院子,玉珠坐在马车上装了一篮子芦柑打算给她们送去尝尝鲜。玉珠的铺子还没开起来,秋二娘没甚事情可做,家中也不缺玉石金银,她带着女儿在家中专心做首饰,花丝镶嵌是工艺中最难的一种手艺,她虽然会,但以前因条件限制,练习的不多,有些生疏。

不管何种手艺,做的越多越熟稔,做出来的艺品也会越夺目。

玉珠给秋二娘的院子放了不少玉石,金银丝线甚的,以供她练习所用。

玉珠让甘草拎着芦柑一块去小院子里,是小丫鬟梅子开的院门,见是玉珠,福了福身,“县君,秋姑姑正在房里做首饰,一大早就进去,现在还没出来的,月娥姑娘出门去了。”

“没事的,我是来送这个的,这是前几日才得的芦柑。”玉珠指指甘草手中的竹丝篮,“送些过来给二娘和月娥尝尝的,既然她们忙着,你拿去厨房放着,我还要去国公府一趟,就先离开了。”

回到马车上,车夫赶着马车继续朝国公府的胡同而去,马车里,甘草给玉珠身后垫了个月兰边绣金丝牡丹绸面软枕,“姑娘您歇会儿,还有些路程,到地儿了奴婢在叫您。”

外头风大,呼呼的刮着,车厢里两侧的橱窗都闭上的,内里有点昏暗,角落摆放个暖炉,整个车厢里都暖烘烘的,玉珠昏昏欲睡。

一路睡到国公府,到的时候甘草给她裹了件斗篷才抱着下去马车。

从侧门进入的,门房直接领着两人过去,没曾想到了沈媚院子才晓得这位小郡主又生病了,含笑正端着药碗进屋,见着玉珠,露出欢喜的模样,“县君,您来了?”

玉珠问道,“郡主又病了?”

沈媚身子骨不大好,认识玉珠之前也总落病,之后也不知是不是玉珠的福气,郡主到时很少染病,身子骨也强健起来。

含笑红着眼眶说,“前两日府中有宴,一群姑娘们去后院的池子里喂金鱼,郡主本不想去的,柳夫人说,小郡主也该跟着散散心,交些闺中好友。小郡主脾气倔,还是不乐意,国公爷便有些不喜,训了郡主几句,小郡主这才随着姑娘们一块去的,不想到了池子边,不知道怎么就掉进去了。”

深秋的气候,掉进冰冷的池水中,后果可想而知。

“郡主现在可有好些?”玉珠有些焦急,“我能进去看看吗?”

含笑说道,“前两日郡主身子滚烫滚烫,今日才好些,早上用了些白粥,一直睡到现在不曾睁眼,奴婢正准备进去喊小郡主吃药的,小郡主嫌药苦,总不肯好好喝,县君若是能跟着一块进去再好不过。”她们家郡主最听的就是这个小县君的话。

玉珠点点头,跟着含笑快进屋时才发现院中的丫鬟婆子都换了批,她看了眼含笑,含笑低声道,“世子把人都换了。”她到现在还记得世子满脸风霜站在院中发落丫鬟婆子的情景。

那日小郡主落水,被匆匆送回凝翠院,护卫拿了帖子请宫中太医,沈世子正好在宫中办事,跟着太医一块回来的,进厢房见到迷昏不醒,小脸惨白的郡主,他让太医留在里面,出来问过当日伺候郡主的丫鬟婆子。

得知是小郡主站在池塘边喂小鱼,池塘边的石块松动脚滑掉进去的,沈羡披着大氅身姿挺拔的站在院中,看着跪了一地的丫鬟婆子,面色淡淡道,“既你们连个小主子都看护不好,留着你们也是无用,来人,拖下去全部杖毙吧。”

当日当值的有十八人,除了含笑和郡主的乳娘,全部当着新换的一批丫鬟婆子的面儿,把她们给杖毙了,流了一地的血,那批新换来的丫鬟婆子吓得脸色没一丝血气儿,这两日当值都是兢兢业业。就连含笑和乳娘也都要受罚,她们两人是贴身伺候郡主的,待郡主养好身子,每人也要领罚十板子。

玉珠还以为是世子觉得那些丫鬟婆子照顾不当,所以被发卖出去换了一批。

进房绕过黄花梨雕螭龙绿石插屏,见到躺在弦丝雕花架子床上的沈媚,盖着厚厚的缎面锦被,一头黑发披散着,只露出一张惨白的小脸,唇上也没半分血色,玉珠心疼坏了,走过去握住她的小手,轻声唤道,“阿媚,我来看你了。”

沈媚蹙了下小眉头,没醒。

含笑把汤药放在一旁的铁梨象纹翘头案上,轻声道,“县君,奴婢来吧。”

玉珠退后,含笑上前轻轻呼唤了几声,“郡主,该起来喝药了。”

“不喝,不喝…”沈媚细弱蚊蝇的嘀咕。

“阿媚。”玉珠唤道,“我来看你了。”

“玉珠?”沈媚终于肯睁眼,侧头就见到床尾站着的玉珠,她欢喜的想要坐起身,含笑帮着拿了个软枕过来给她靠着,沈媚白着小脸笑道,“你家的事情忙完了吗?”

玉珠嗯了声,声音有些哽咽,“忙完了,阿媚快些把药喝了好不好?我给您带了芦柑呢,可甜的,喝了药就能起来,好了就能吃芦柑的。”

沈媚乖乖说,“好。”

含笑忙把药碗端过来,这药甘苦的很,沈媚皱着眉头喝完的,玉珠从案上的白玉盘上捻了一颗蜜饯塞到沈媚口中,“快压压苦味。”

沈媚笑的开心,含着蜜饯含含糊糊道,“玉珠,我可想你了。”

玉珠坐在床头握住沈媚的手,“我也想阿媚了,你可要快些好起来的。”

见含笑还站在一旁,沈媚挥挥手,“你先下去,我同玉珠说说话儿。”

含笑犹豫,站着没动。

玉珠笑道,“不碍事的,有我在,你去厨房弄些清淡些的吃食,一会儿晌午要吃的。”

等含笑离开,玉珠伸出胖乎白嫩的小手帮着沈媚掖好被角,“你就躺着,我坐这儿陪你。”

“玉珠,你小姑姑如何了?”

姜芳苓的事情肯定是瞒不住的,乌观县闹得沸沸扬扬,迟早传到京城来,小姑姑还有一场硬仗要打,玉珠就盼着她能挺过这关。玉珠也没瞒着郡主,把午观县的事情说了遍,生孩子的事儿就没说太清楚,“我小姑姑过的真是艰辛,就盼着她以后得日子能好起来,不过有家人护着她,以后得日子肯定是很好的。”

沈媚听的很生气,“那陈家人真是过分,当初只是踹了她两脚实在太便宜了,我让大哥去把陈家的官革掉,让他们这辈子都翻不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