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妃道,“别担心了,一切自有定数的。”

玉珠道,“我知,往后我也常常来宫里陪伴您,帮您多注意些。”

太妃笑眯眯的望着她,“那晌午陪我这老人家一块在宫中用膳吧。”

玉珠留在宫中陪太后用过午膳,瑞武帝也过来一趟,见到玉珠还笑眯眯的跟她说话,“往后多进宫陪陪太妃,闲暇时想去你大姐姐那边去看看也可以的,走到哪儿都记得让你家护卫跟着,你一个人在宫里头走动朕也是不放心。”

当初玉珠在皇宫落水的事情可是闹的人尽皆知,结果这事情到最后也是不了了之。

玉珠笑道,“多谢皇上,臣女都晓得。”

瑞武帝在康安宫陪了太妃好一会儿,问太妃需要些什么东西,在宫里住的还习惯,用不用把皇庙上伺候她的人喊回来,可见是很关心太妃的,陪着太妃说会话他要回大殿处理公务。离开后,太妃也有些犯困,回寝宫休息,玉珠就告辞去了大姐姐那边。

姜玉宁正抱着小团子喂她吃羊奶蛋羹,小团子都一岁多,能咿咿呀呀的喊人,她只见过玉珠几面,却把人记住了,见到玉珠进来就咿呀的喊,“姨…”

口齿清晰的很,惹的玉珠心里软成一团,过去就把小丫头抱着怀中亲了一口。

姜玉宁笑眯眯的望着女儿和妹妹,“今儿怎么有空进宫来了?”

玉珠给小团子擦了擦嘴角的蛋羹才说道,“太妃娘娘回宫,皇上让人给我送了个牌子,以后可以随意进出皇宫,我今日也是来看看太妃娘娘的。”

“姨,吃。”小团子指了指桌上的半碗蛋羹,要跟小姨一块吃。

玉珠喜欢极了,跟玉宁笑道,“两个月不见,小团子说话越发清晰了。”

“可不是。”玉宁把小团子接过来,继续喂她吃剩下的蛋羹,“皇上也挺喜欢她的,偶尔也会抽空看看她,这小家伙可会惹人开心了。”

小团子长的白白嫩嫩,肉呼呼的,反倒和玉珠小时候有几分像,又乖巧的很,还会哄人,难得皇帝祖父会也喜欢她。

小团子胃口极好,吃完这碗蛋羹还嚷着要,玉宁就笑她,“瞧瞧你这饭量,和你小姨小时有的一比,你这个小姨呀,小时候和你一样,可能吃了,什么都不挑。”

玉珠笑眯眯的望着玉宁,“能吃才是福,小家伙就该多吃些。”她四下看了圈,“对了,栖儿了?”

栖儿就是姜玉宁和太子的长子,如今都快七岁了。

玉宁道,“他跟太子去了皇上那边,皇上最近已经开始亲自教导他功课,怕是晚上才能回来的,太子和皇上待他都有些严肃。”

这个玉珠也能理解,望子成龙,赵栖又是皇家嫡长孙,父亲同祖父会更加看重他的。

小团子吃饱喝足,也不肯午睡,让宫婢抱着在大殿附近玩耍,姐妹两人说了会儿贴己话,待到申时玉珠才起身离开,萧风和甘草都在大殿外等着,顺着宫墙朝外而去,玉珠走的有些慢,脑中还想着太妃同她说的话。方才跟大姐姐闲聊时,她虽没明确的说明这件事儿,却也偷偷的提点了下,让大姐姐随时注意着宫里的动向。

快出宫时,不曾想又碰见三皇子,玉珠嫁进沈家后,同三皇子接触甚少,只偶尔进宫会碰上。一年半前的事情她还是忘不掉,也处处防着他。现在想见,玉珠只想快些摆脱,只装作看不见的超前走去,三皇子却止了步子,似笑非笑的望着她,“福昌县主。”

玉珠不得不停下,略微颔首,“臣女见过三皇子。”身后跟着的甘草和萧风亦给三皇子行了礼。

三皇子道,“你们退下,我同福昌县主有些话要说。”

甘草和萧风纹丝不动,三皇子冷笑,“知道违抗我的命令,我可以让宫中的护卫将你们杖毙吗?”

他到底是三皇子,玉珠同他对上不怕,甘草和萧风却不一样。她指了指旁边,“甘草,你们去那边等着我吧。”她也不信大庭广众之下,三皇子能强行虏走她。

甘草和萧风这才退下,走到十丈之外的墙角处,这儿不算远,依旧能够瞧见玉珠的动静。

等两人退下,玉珠直视三皇子,淡声道,“不知三皇子在路上拦下臣妇所谓何事,这儿不比别的地方,是宫里,三皇子切莫要做出什么糊涂事情来。”

赵祯亦深深望着玉珠,柔声道,“你莫要害怕,我只是太想念你,这才忍不住拦下你,你放心,我知你嫁给沈羡了,我亦不会做出什么事情来的。”

玉珠忍下心中的厌恶,“既然不会做出什么事情,三皇子为何拦下我。”

赵祯亦道,“你别紧张,没什么旁的事儿,我只是想跟你说说话而已。”越是得不到的东西,他反而越惦记着。

玉珠冷声道,“既然如此,请赎臣妇无礼,因家中还有些事情,臣妇要先行一步了。”

“姣姣,你既有事,就先回去吧。”

玉珠领着甘草和萧风继续朝宫外走去,赵祯亦站在那儿望着她的背影,面色沉沉,总有一日,这大瑞国是他的,她也会是他的。

第135章

回去的路上,玉珠一直沉着脸,她和三皇子也算自幼认识,小时候就有些不喜他的性格,长大后,他对自己的喜欢也是突如其来,做下的那些事情足以让玉珠看清楚他是什么样的人。

这次他的态度温和,可玉珠不觉得他心里也是这样想的,只怕会有些别的事情发生,加之太妃说的事情,她越发的担心。

玉珠明白太妃暂时不愿把这事情告知瑞武帝,太妃也不知皇上这一劫是什么,冒然告知,也不过让皇上徒增烦恼罢了。轻轻叹了口气,甘草担忧道,“太太,方才三皇子没为难您吧。”

玉珠道,“别担心,他并没有为难我,只是一些别的事儿。”

马车朝着沈家而去,走到半道,玉珠突然道,“改道去姜府吧,我去姜府用过晚膳在回去。”

沈羡不在家,沈府实在清冷的很,姜府却是一大家子,不过前两个月,姜家也分了家,实在是府中不够住。姜家这几年也在京城置办了好几处大宅子,距离姜府不算远,原来的姜府住的是大房,还有老太太老太爷。二老年纪大了,也不愿意动弹,就跟着老大。

三房现在住的三进的宅子,足够一家子住,玉珠出嫁,谢澈也自立门户,三房就剩下老四老五老六,还有各自的媳妇儿。四哥成亲的早,四嫂去年三月份就怀上,不过怀胎八个月的时候不小心摔了跤,孩子早产,好在没大事儿,是个女孩,才早产的时候玉珠回去看过。

瘦瘦小小的,哭声微弱,把玉珠心疼坏了,隔天就要回三房一趟,基本算是看着小侄女长好,变的白白胖胖起来。

这个小侄女起名姜毓灵,才半岁就机灵的不得了,会认人,每次见到玉珠去可高兴的很,扑腾着小胳膊要她抱。

五哥六哥也都在去年夏天的时候各自娶了媳妇,四嫂五嫂俱是很好相处的人,玉珠觉得姜家很难得,这么大一家子却没什么龌蹉事儿,几个哥哥娶的媳妇也都是很好的人,能成为姜家的女儿,她是很庆幸的。

去到三房,爹已下了衙,娘正抱着小侄女哄着,小女娃看见玉珠很高兴,伊呀呀呀的朝她伸手,玉珠把小女娃抱了过去,在她脸颊上香了一口,又从怀中取个金手圈套在小侄女的手腕上,“姑姑特意让秋奶奶给你做的,好看吧。”

小娃娃歪着头望着手腕的金镯子,然后一口啃了上去。

木氏忙把金镯子从小娃娃手腕上取下来,笑着跟玉珠说,“这可不成的,她正长牙的时候,瞧见什么都新鲜的紧,想啃上两口,这样的镯子首饰是万万不可给她的,以后你生了娃娃也要注意些,养孩子可不简单的,事事都要小心。”

玉珠在一旁听着,她从未养过小孩,只能把金镯子接过去递给四哥,“那四哥收着,等她在大些带,我让秋姨做的大些,她两岁时还能带的。”

姜瑾把东西收起来,问妹妹,“妹夫还未回来?”

玉珠在一旁坐下,点点头,“写了书信回来,国公爷身体好了些,他下个月才能归来。”

姜瑾嗯了声,回头跟旁边的媳妇说,“你去让厨房添几道玉珠爱吃的菜。”

四嫂柔柔的应了声,转身出去。玉珠望着四嫂的背影,当初四哥和四嫂的亲事,谁都看不上,觉得四嫂家风不行,可感情的事情,冷暖自知,只有彼此才知道对方是不是最适合自己的。

现在四哥四嫂都还是恩恩爱爱,四嫂的性子也好上不少,能够立的起来了。

玉珠留在姜家用过晚膳,姜瑾亲自送她回沈府。

五月的时候,沈羡归来,他是在卯时京城的,那时候城门刚开,他快马回沈家,玉珠还未曾醒来,他亦是一身风尘,去净房梳洗,回到房中,她还在睡熟,睡的安详,沈羡低头亲了亲她的脸颊,见一旁的海棠还站着就轻声说,“不要吵醒太太了,我进宫一趟,待太太醒来同她说一声就好。”

海棠小声应了个是。

玉珠辰时醒来,还是老样子,穿衣梳洗在庭院走两圈,海棠跟在她身后道,“太太,姑爷回来了,一早回来梳洗又去了宫中,说是让奴婢跟您说声。”

玉珠心中一跳,“夫君回来了?”

海棠道,“姑爷大概晌午就能从宫里回来了。”

玉珠用过早膳,特意换了身樱桃红折枝花襦裙,她的皮肤本就白嫩,穿上这种樱桃红的衣裳瞧起来更是美的惊心动魄,几个丫鬟瞧见心跳都露了几拍,她们家姑娘成亲前美虽美却还带着姣姣女儿的娇憨,可眼下这种美开始往骨子里透。

铜镜里的美人美目盼兮,千娇百媚,玉珠对着铜镜里的自己眨眨眼,绝美容貌有了些娇憨。她特意想打扮的漂亮些等着沈羡回,希望他能看见自己最好看的模样,可是等到了晌午她用过午膳他都还没有归来,玉珠忍不住靠在她上小歇片刻。

沈羡从宫里回来,几个丫鬟守在廊庑下绣东西,瞧见沈羡起身行礼,沈羡挥手,推门而入,见玉珠靠在榻上的迎枕上,穿着樱桃色襦裙,肤色雪白,他呼吸一滞,走过去将人抱到架子床上放下,去吻她的唇角,她唇上还带着果香,应该是擦了口脂,一点点的将她口脂吃掉,挑开衣领,白嫩的肉,团露了出来。

玉珠睡梦中却觉得身子酥酥麻麻,忍不住轻声哼了声,察觉胸口有些湿润,这才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有熟悉的味道传来,是沈羡身上的味道,她娇嗔着抱着他的头,“你回来拉。”

沈羡嗯了声,又抬头亲吻她的嘴唇。

在厣门关这几个月,他实在想念她,给她的书信中也不便表露心迹,待看到她的回信,也是一本正经的回复他,顺便说了下府中的情况,阿媚怀孕的事情。

他含住她的唇,模糊的问,“这些日子可想念我?”

玉珠娇声道,“那夫君可有惦记着我。”

沈羡半撑起身子低头望着他,“我在厣门一直念着你,姣姣,我很想你。”

玉珠脸颊都红了,轻轻的抱住他,“夫君,我也想你了。”

趁着下午的闲暇时光,沈羡要了她好几次,两人从床上起来天色已经暗下来,又一块去净房梳洗干净,丫鬟们才摆了晚膳上来。

用膳时玉珠忍不住问道,“夫君,爹爹的身体如何了?可有什么大碍?”

沈羡道,“别担心,父亲他是旧疾,去年冬日在雪地里待了好几日这才犯了旧疾,太医已经医治过,修养这几个月也好的差不多,以后只要注意些没甚大问题的。”

玉珠松了口气。

——————

这之后的日子,时光飞逝,转眼就到了十一月,天气转冷,沈媚也快要生了,家里的五嫂六嫂也都怀了身子,算是喜事连连。玉珠隔半月会去宫中一趟看望太妃,宫中暂时也没什么动静,太妃也一直看不透瑞武帝这一劫。

因着沈媚快要生,玉珠这几日也有些睡不着,惦记着沈媚。

过了两日,楚家那边送了消息过来,说是昨儿昨儿夜里沈媚平安产下一子,玉珠可算松口气,连沈羡脸色也温和不少。洗三这日,沈家去楚家送贺礼,玉珠才见到沈媚的儿子,小婴孩长的很好看,才出生头发都有些浓密,眼睛像沈媚。

玉珠抱着小家伙,见沈羡站在旁边,她冲他轻笑,“夫君,你可要抱抱。”

沈羡看了那小团子一眼,“不必。”

玉珠就笑她,“夫君是不是不会抱孩子。”

沈羡显得有些无奈,“把孩子给阿媚吧,我们出去坐。”

玉珠也知道沈媚眼下不太适合待客太久,把孩子给了乳娘,过去跟沈媚说了几句话才同沈羡一块出去外头,楚家客人不少,沈羡送她过去女眷那边,让丫鬟好好跟着,“一会儿喝完就我过来接你。”

“夫君快些过去吧。”

到了酉时两人才坐着马车回到沈家,沈羡还有些事情要忙,过去书房,让玉珠先回房梳洗。

玉珠梳洗干净,肚子里还有些饱,晚膳也不太想吃,就让丫鬟送了些清粥小菜来,用过一小碗。她又惦记着沈羡,他晌午喝了不少,回来的路上都能闻见身上浓郁的酒味,怕他不舒服,让厨房准备了醒酒汤和一些鱼片粥,装在食盒去给沈羡送过去。

书房外头只有萧风守着,见到玉珠给她行了礼,玉珠笑道,“我过来给他送些醒酒汤和小粥。”

萧风道,“大人方才出去了一趟,约莫快回了,太太不如去书房等着大人。”

他们这些护卫都是知道大人对太太的宠爱,书房算是禁地,却从不对太太禁足。

玉珠微微颔首,拎着食盒进去,她见书房的确没人,书案上还摆放着笔墨砚台,还有一些书信,怕是突然被人叫出去的。她走过去,打算把书案上的书信略微收拾到旁边,把醒酒汤端出去的,却不小心扫到那书信上幽州谢澈几个字样。

玉珠猛地顿珠。

第136章

玉珠平日也总会来沈羡的书房找些书看,遂来他书房的次数还是很多的,对他的信件之类的东西从不会翻阅。可是这次却不小心扫到信件上面熟悉的字样,事关谢澈,她没法让自己去无视这封书信。

她知道沈羡是帮着皇上做事,那么谢澈的事情只怕也是皇上授意,可是皇上为了突然让沈羡调查谢大哥?她到底没坚持住,坐在太师椅上把书案上的这封书信看完。

这应该是沈羡下属送来的信件,上面写着谢澈同左锟有些来往,左锟是谁,玉珠是知道一些的,他是太后的娘家兄弟,太后娘家有二弟,大弟是栎州都督,是个武将,平日驻守栎州,栎州附近就是厣门关,栎州的兵力不算少,也是为了以防厣门关失守,可随时同栎州借兵。

信中说左锟同突撅人有来往,皇上已派锦衣卫彻查此事,沈羡前些日子就是在查这件事情的。

玉珠屏住呼吸,翻看了下面的几封信,上面写的都是左锟同突撅人来往的证据,他与突撅人来往,贩卖大瑞国的不少东西,以此赚取巨大的利润,甚至还有大瑞国的一些消息他也贩卖。

这几乎是灭门的大罪,玉珠不明白,左锟这样的人,名门世家,姐姐是宫中太后,满门都在朝为官,偏不爱惜自己的羽毛,为了名和利犯下这样的事情来。

信中说谢澈曾多次和左锟有过来往,甚至有过金钱方便的来往。

玉珠吸了口气,手中的信件跌落在书案上,她喃喃道,“不可能的…”谢大哥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房门传来脚步声,玉珠恍若未闻,直到沈羡的声音在她耳旁响起,“姣姣,你怎么过来了。”

沈羡这些日子一直在调查左锟之事,方才楚家人突然上门,楚家是皇后娘家,皇后兄长是大理寺卿,前些日子提审一件冤案,正好同左家有些关系,皇后兄长亦是为数不多的几个知道沈羡在调查左家事情,这才上门告知一声。

他急着过去,书房也无人敢闯,正在翻看的信件就没有收拾起来。沈羡望着玉珠,她的脸色有些苍白,只怕桌上的信件她是给看见了,这点是他的疏忽,没曾想她会突然来书房,看她脸色,怕是已经看到这些书信了。

玉珠抬头看她,翁了翁唇,到底什么话都没说出口,她不知该如何开口。

沈羡低头扫了眼那些有些凌乱的书信,问道,“可是都瞧见了?”

玉珠艰难的点点头,“夫君,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的,谢,谢大哥不是这样的人。”两人青梅竹马,亲兄妹一样的长大,她对谢澈再了解不过,她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

“你觉得这信上是假的?”沈羡的声音有些沉。

“不,不是…”她不信锦衣卫查出来的事情有假,谢大哥或许真的和左锟有些接触,却绝对不会为了金银之物出卖本心。她低垂着头,轻声道,“我不知道谢大哥为何会和左锟有接触,可我相信谢大哥他不会做出辱国的事情来。”

沈羡想起当初她差点嫁给谢澈的事情,是不是他若不开口,不去帮着处理木家和姜五的事情,姣姣根本不会嫁给自己?或许嫁给自己这两年多,她的心一直都在别处,光是这么想着,他便想除了谢澈。

“你对他,倒是信任的很。”沈羡淡声道。

玉珠望着他,“我和他自幼一块长大,对他的品行在了解不过的,不管是什么原因,他不会这样的人,我信他。夫君,能不能再查查这件事情,我怀疑有其他的因素…”这是对谢澈的信任,对两人兄妹之情的信任,不掺杂一丁点别的。

她就看着沈羡的脸色慢慢变冷,“是不是当年我帮你了五哥,你这才嫁于我,没有出那些事情,你要嫁的人就是他了!”

“你怎会如此想…”玉珠喃喃道,“当年…”

沈羡看着她眼眶红红的样子,冷声道,“罢了,你先回房去吧,我要处理公务。”

“好。”玉珠到底没多说什么,轻轻的应了个好,她又把醒酒汤朝前推了推,“这是我让丫鬟帮你煮的醒酒汤,你一会儿记得喝。”她说完,再也不肯多看他一眼,绕过书案,行至他身旁顿了下,张了下口,到底还是没说出那句话来,她想告诉他,她至始至终想要嫁的人只有他而已。

等到玉珠离开书房,沈羡冷着脸坐会书案前,他看了一眼醒酒汤,端着一饮而尽,这才翻开信件下面那封还未拆开的。姣姣并没有把事情的前因后果看清楚,谢澈的确有和左锟来往,拿了他的好处,也的确是被人陷害。左锟为了名利跟突撅人来往,他和突撅来往,附近的两个州的刺史自然该重点防范。

左锟知栎州刺史孔亦清是个难啃的骨头,事事都避开他,小心防范。前幽州刺史也是个贪得无厌的人,因此对左锟这些事情睁只眼闭只眼,未曾告发过。

前幽州刺史吴永出事后,左锟怕其告发,答应保其吴家别的子弟,吴永信之。当年吴永之事原要诛九族,的确是左家携朝中重臣加以劝说,瑞武帝这才只抄了吴永家,未灭九族。

这件事情太后也有在其中劝说皇帝,太后虽在宫中,但是对自家兄弟做的事情还是知道的,等到吴永被灭,太后和左锟才松了口气。可是不曾想,幽州新上任刺史谢澈也是个难啃的骨头,左锟在那一地带活动,未免出现什么纰漏,也想过贿赂谢澈,谢澈拒之。

随后左锟做事越发的小心,可没曾想事情还是被谢澈得知,这事情坏在一个突撅小首领当中。

这小首领在一次和左锟做交易后得了银钱,也不急着回去,留在中原耍乐,行至幽州时,看上一女子,强行掠走。女子家人报了官,官府前去捉人。

这小首领自幼混迹中原,说的一口中原话,他掏出手谕,说自己是左都督的人,官府的人果然不敢惹他。却被路过的谢澈瞧见,亮了长枪,直接把人抓回衙署里,让人审问。

谢澈身边有个副使察觉此人长的有些像突撅人,告知谢澈,谢澈调查,从他身上翻出于左锟的通信来往,又找人辨出此人的确是突撅人。

左锟得知这人被抓,也是担心他身份暴露,派人来幽州要人,谢澈不肯给,左锟有所怀疑,亲自登门几次拜访,谢澈不松口,也不告知他已识破那突撅人的身份。左锟担心,买通刺史府的人,送了几箱子黄金去到谢澈的库房。

谢澈早在之前派人快马加鞭赶回京城,将此事告知皇上,皇上就派了沈羡去查这事儿,调查半月才查清楚前因后果,也找到左锟同突撅人来往的证据,以及当初收买吴永的证据。

皇上已知左锟犯下的事情,左锟同突撅人来往,还贩卖大瑞国的消息,纵容手下屈强凌弱,这些加起来实乃重罪,这几日正要捉拿左锟问罪。所以此事同谢澈的确有关,却不是玉珠误以为的那样。

沈羡在书房待到亥时才回,玉珠已经睡下,他挥退房中丫鬟,坐在床头。她睡的不大安稳,微微蹙着眉,沈羡望着玉珠好半晌,才上床歇下。

这一夜,于两人来说是个不眠夜,对宫中的太后更是如此。

白天瑞武帝来寻她,当场就摔了几样东西在她面前,质问她是怎么回事。太后捡起地上的信件,上面俱是大弟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她脸色发白,抖着唇道,“哀,哀家不知道皇上这是何意,这是何人,竟然如此污蔑我阿弟…”

“污蔑?”瑞武帝冷笑,“太后可是觉得朕糊涂了?这些证据摆上您面前,您还觉这事儿是冤枉了你兄弟?当初吴永之事,你也曾劝朕放过吴家,说吴家罪不至九族,当初你就知你兄弟犯下的这些事,偏偏帮着他糊弄朕,是不是觉朕在你们眼中不过是个可怜虫,任由你们随意耍弄!”

“不是这样的,皇上。”太后哭道,“我,我不知此事的,求皇上明察啊,也求皇上饶了我大弟,他只是一时糊涂啊。”

瑞武帝冷淡的看着她,“你养了朕这么多年,又是朕的养母,朕不会拿你如何,至于左家,朕自会发落他们!”

“皇上,皇上,不要啊,我大弟真的只是一时糊涂…”

瑞武帝却不肯听她半句,直接命人看守寿康宫,不许太后踏出半步。

此事在宫中传遍,只不过不少人不知是为何,皇后太子却是知道左家犯下的事情,穆贵妃也已得知,她在次日去了寿康宫一趟,见了太后一面。

第137章

太后被禁在寿康宫,浑浑噩噩,身边连个宫婢都没有,她瘫坐在榻上许久许久,直到有脚步声响起,她方才慢慢抬头看过去,见是穆贵妃。

“你来做甚?”太后的声音有些沙哑。

穆贵妃走过去把太后扶起来,柔声道,“左家的事情臣妾都已经听说了,太后可有想过左家这次会如何?”

太后挥开她的手,冷声道,“左家如何,于你有何关系!”

穆贵妃轻笑了声,“太后最是清楚皇上的性子,这次只怕左都督会被抄家,就连诸卫羽林千牛将军也会受到牵连,丢官都算小事儿,最怕被流放千里,如此一来,左家算是毁了。”

左都督是太后大弟,诸卫羽林千牛将军是太后二弟,这么些年,左都督干的那些事情,太后同左家二弟都是晓得的,两人甚至从他那儿得了不少银两珍宝,左都督被抄家,左二弟只怕也会被流放。

太后脸色难看起来,穆贵妃望着空荡荡的寿康宫,轻声道,“左家这次是如论如何都逃不过的,除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