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向晚将鞭子缠在手臂上,先跟周安歌寒暄两句,而后说:“杜夫人谬赞了,我不过是好奇,学着玩儿的,并不当真。”

“妹妹太谦虚了,我就过来看看。妹妹只管照常练习,若是因为我耽误了正事,可就是我的不是了,”

周安歌见谢向晚收了架势,忙摆摆手,还学着青罗等人的模样,快走几步退到一旁,用实际行动表明自己只是来围观的。

谢向晚见状,也没有继续客套,而是微微点了点头。便摆开架势。一抖胳膊。一条乌金皮鞭仿佛被注入了生机,像一条灵活的乌蛇,随着谢向晚的手上下左右的飞舞着。

练习了一刻钟,谢向晚的额上已经冒出了汗珠。她渐渐收住招式,将鞭子收回,长长吐了口气,今日的晨练便结束了。

“啪啪啪!”

周安歌用力鼓掌,嘴里赞个不停,“我就说妙善妹妹谦虚吧,啧啧,这鞭子舞得真好,既能健体还能防身呢。妹妹。你若是不嫌弃姐姐愚笨,可否收我为徒,多少教我两招。以后我若是遇到了什么坏人,也好能应对一二呀。”

这话不全是恭维,周安歌想着。若是上辈子她的武力值彪悍一些,或许也不至于混得那么惨。

她说想学点儿功夫,也是真心的。

但谢向晚却不这么想,她将鞭子递给一旁的丫鬟,又从青罗手里接过一方湿帕子,擦了擦额上、脖子上的汗珠,道:“周姐姐说笑了,我这两下子不过是小孩子的玩意儿,自己玩儿还差不多,哪谈得上收徒呀。”

说罢,觉得直接拒绝不太好,谢向晚又道:“姐姐若是真的想学,我倒是认识几个拳脚师傅,不妨选个人品佳、性子好的来教授姐姐。周姐姐意下如何?”

周安歌被如此拒绝,并没有感到什么不自在,反而点头道:“也好,若是便宜的话,还请妹妹帮我寻两个功夫好的拳脚师傅。”

说完又想起昨夜贴身大丫鬟提醒她的话,斟酌了下词句,她凑上前,低声说:“对了,还有一事,我昨夜已经命人给京城送信,详细回禀了我与妹妹交好,欲在妹妹家里小住几日的事儿。”

谢向晚挑眉,她还以为周安歌大小姐脾气发作,连起码的人情世故都不懂呢。

今日看来,周三小姐倒也不是那等不明事理的人啊。

谢向晚对周安歌的观感倒是好了一些,脸上的笑容也多了几分真诚。

周安歌见状,愈发觉得大丫鬟说得有理,继续说:“说起来是我任性了,昨日我就是看着妹妹喜欢…妹妹,你相信缘分吗?不知为何,我第一眼看到妹妹就觉得亲,仿佛上辈子就认识一般!”

许是说了‘实话’,周安歌的语气无比真挚,“我只想着与妹妹好生亲近,却忘了礼数,让妹妹和谢家诸位看笑话了吧?!”

昨天周安歌只想着抱紧谢向晚的大腿,却忽略了其它的事,更没有深思自己堂堂侯府千金死乞白赖的赖上谢向晚是一种怎样丢脸的事儿。

还有不请自来什么的,更是失礼。

昨夜丫鬟一提醒,周安歌才猛然发觉,她真是太鲁莽了,万一亲近不成、反惹得谢向晚生气,岂不是太冤枉了。

想了半夜,周安歌才想出这么个说辞,虽然听着不怎么靠谱,可眼缘这种事儿原本就不是用理智能解释得通的。

而且吧,谢向晚信不信这个说辞不是重点,重点是周安歌必须有个态度,另外也要表明自己是真心想与谢向晚交好,而不是给人家家里找麻烦。

谢向晚听了这话,眉头微蹙,不过很快又展开,点头道:“我自是相信缘分,否则也不会邀请姐姐来家里做客。呵呵,姐姐既然来了,就不要客气,就当在自家一样…”

周安歌连连点头,表示她肯定不会客气,然后便拉着谢向晚的手一起朝延寿堂走去。

周安歌身后的丫鬟苦着脸,心说,三小姐哎,奴婢真心不是这个意思。

她提醒周安歌是想让她别忘了自己尊贵的身份,进而让人误会襄阳侯府‘门槛低’,而不是像周安歌这般,忙着跟个盐商之女解释什么。

唉…

第092章 算你一股

周安歌误会了自家丫鬟的话,错把暗示当成了提醒。

而谢向晚也误会了陆离,她以为兄长的异常是受了陆离的不良影响——这厮一定记恨自己对他的冷嘲热讽,他寻上阿兄是要报复她呢。

哼,好个陆离,你且等着,若是你真的胆敢在阿兄面前胡说八道,带坏了阿兄,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谢向晚心里的小人已经开始咬牙切齿了。

但很快她就发现,自己貌似误会人家陆离了——

“什么?你说大哥今晨起来练功了?”

用罢早饭,谢向晚与周安歌说了会儿话,又四处查看了下客房的安置情况,见下人没有什么怠慢的地方,这才告辞离去。

回到天香院,暖罗一脸八卦的凑了上来,附在她耳边嘀嘀咕咕的汇报起来。

谢向晚听完她的回禀,微微发怔,有些不相信的问道:“他还劝兄长多多活动身子?”

大洪氏出身漕帮,后嫁入谢家,算是半个江湖女子,大刀虽没有段氏耍得好,但也会些拳脚功夫。

是以,她教养儿女的时候,自然而然的给他们教习武功。

谢向荣是长子,亦是大洪氏真正意义上教养长大的孩子,现在看是文雅读书郎,实则身手不弱。比不上真正跑江湖的武林高手,可对付三五个普通男子却是没有问题。

每日清晨练功,并不是谢向晚的独创,早在几年前,谢向荣四五岁的时候,便由大洪氏亲自督促着早起练功。

谢嘉树常年在外行商,也明白男子会些拳脚功夫的重要性,所以对于妻子、长子的‘粗鄙’行径并没有加以制止,反而变相的鼓励长子好好锻炼身体。

就算以后考科举,也要有个强壮的身体不是?

母亲督促、父亲鼓励,几年来谢向荣一直坚持练功。直到今年初春,谢向荣要去参加县试,为了节省出时间去读书,谢向荣便渐渐停了一切活动,包括晨练。

对此,谢向晚很不支持,正如谢嘉树所言‘考科举也是需要好身体’的,虽然谢向荣的身体底子不坏,可乍然停止练功,一头埋在书房里。一天十二个时辰倒有十个时辰在读书。再好的身子也撑不住。

在谢向晚想来。如此高强度的读书,非但未必有用,反而有可能会有反效果。

但谢向荣却似是中了魔,谢嘉树也被‘十岁考中秀才’的美好幻想砸晕了头。一时忘了自己曾经说过的话,竟全力支持谢向荣闭门读书。

父兄都坚持,谢向晚再劝说也无益,只能反复叮嘱小厨房多给谢向荣做些有营养的膳食,以免大哥还没进考场,身子就先垮掉了。

可眼下,谢向荣竟被陆离‘劝’出了书房,还复又开始了晨练,这、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难道是她误会陆离了?

这人并没有看起来的那么‘蠢’。听明白了她嘲讽中暗藏的善意,想要投桃报李,所以才会特意提点兄长。

想到这里,谢向晚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儿,最后她只能略带愧疚的说一句‘性本善’。

谢向晚虽是个女子。却也是坦荡之人,既然人家陆二少没有出损招,还好心的帮忙,那么她就该心怀感激的予以报答。

坐在正间里拧眉想了想,入睡前,谢向晚终于有了主意。

第二天下午,陆离照常领着谢向安在暖房里读书。

“陆大哥,你、你没事吧?”

读完了一篇孟子,趁着陆离端起茶盏的空当儿,谢向安扭着手指不安的问道。

陆离扬起一边的眉毛,眼中闪过一抹玩味,那日他与谢向晚的暖房吵得天昏地暗,回到卧房后还心气难平,实在气不过被个六岁的毛丫头‘训诫’了,脑中灵光一闪,他便奔谢向荣的书房去了。

陆离找谢向荣的动机很简单,并没有谢向晚想得那么高尚,只是觉得他被谢向晚骂了,本着好男不跟女斗的原则(实则是吵不过毛丫头),陆离决定妹债兄偿。

是,世情他不行,可做学问、考科举却是强项。

到了谢向荣的书房,不过三两句话,便把读书读得险些走火入魔的谢向荣忽悠得双眼放光,最后变成了应声虫,一句一个‘表兄说的是’、‘就听表兄的’。

被陆离连说带训的折腾了好一会儿,谢向荣非但没有生气,反而一脸感激的将陆离送了出来,看他的目光更像是看一个高深莫测的前辈。

这种感觉让陆离很是喜欢,与谢向晚吵架时的怒气也消散一空,开开心心的回去睡觉了。

第二天睡醒后才发现不对劲,他明明是借机训诫谢向荣一通呀,怎么变成帮他了。

要知道陆二少爷可没有这么善良,他喜欢谢向安,也只是单纯的喜欢这个孩子,并不是变成他的脑残粉,对于谢向安的一切都能接受并喜欢。

谢向荣能不能顺利通过府试,与自己何干!

越想越觉得自己办了件蠢事,脑中更是无数次的浮现出谢向晚撇着双唇、满是讥诮的骂他‘蠢蛋’…娘的,他还真是个蠢蛋呢。

情绪无比纠结,昨日也就没兴致陪谢向安读书,命个小厮过去传话,“表少爷昨日睡得迟了,精神有些不好,今儿就不能与二少爷一起做功课了,还请二少爷见谅。”

谢向安呢,亲眼目睹了自家阿姐教训陆大哥的场景,当时觉得姐姐好厉害,内心骄傲不已。

但回到房中,静下来一想,他也发现不对劲了——卧槽,这样一来,陆大哥岂不是知道我泄露他的秘密给第三个人了吗?!

谢向晚是他挚亲之人,可与陆大哥并无太深的交情呀。陆大哥信任自己,才把家中的污糟事儿告诉他,结果他…

“唉、唉、唉…”

谢向安的包子脸瞬间皱成了包子褶儿,嘟着小嘴儿不停的唉声叹气,之前他只想着让姐姐帮帮陆大哥,却忘了陆大哥要他‘保密’的事儿。

自己对最好的朋友失言了,他真是对不起陆大哥,呜呜,这要让他怎么再有脸去见陆大哥啊啊啊啊!

一听小厮说陆离不能来了。谢向安先是松了口气,接着又是担心,若不是小厮再三保证‘表少爷无甚大碍’,他都要哭着去寻姐姐请大夫了。

做了一天一夜的心理建设,今天谢向安终于敢面对陆离了,见面前,他原想着陆大哥会骂他、或是质问他,可令他想不到的是,陆大哥竟什么都没说。

仿佛前日的事儿根本就没发生一样,对他还是像过去一样好。

陆离可以当那事不存在。谢向安却不成。忍了又忍。他还是没能忍住,到底问出了这句话。

殊不知,陆离等得就是谢向安主动道歉,今日见他愧疚得不敢直视。陆离长长舒了口气。

自己果然没有看错谢向安,这孩子,确实是个天真纯良的好孩子呀。

勾了勾唇角,陆离故意问道:“哦?我很好呀,并没有什么事儿呢。”

谢向安抿了抿唇,似是下定了决心,“陆大哥,对不起,我、我失言了…”

哽咽着将自己的过错叙述了一遍。最后再三道歉,“陆大哥,我真不是有意的,我、我只是想让姐姐帮帮你。呜呜,陆大哥。你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

“嗤~”

陆离轻笑一声,很不以为然的说:“你姐姐?那个毛丫头?哼,她自己还是个孩子呢?如何帮我?”

话音方落,暖房门口便想起一记软糯糯的童音,“不好意思,陆表兄,我这个毛丫头还真想到了帮你的法子!”

“毛丫头?!”

“阿姐?”

一大一小两个男孩齐齐抬头。

在两人或惊或喜的目光注视中,谢向晚推门走进暖房,她身后还跟着青罗、暖罗两个贴身侍婢。

进了暖房,谢向晚也没有客气,直接坐在陆离对面的交椅上。

“哦?”

陆离故作好奇的长长哦了一声,而后凉凉的问道:“只是不知谢大小姐想出了什么好法子?可否当面指教啊?!”

嘲讽意味十足,隔着一张小几,谢向晚都能清晰的感觉到。

她也不恼,依然笑得灿烂,忽转移话题道:“你有多少钱?”

“啥?”钱?什么钱?

难道是问他的私房钱。

陆离一怔,旋即有些羞恼的叱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他实在不好意思说自己身上根本没有多少钱,虽然他是堂堂国公府的二少爷,可到手的钱也只有月钱。在繁华的京城,整日混迹于一群纨绔之中,每月区区二十两纹银,如何够用?!

这次下扬州,恰是因为囊中羞涩,才会轻易中了歹人的奸计,被‘好心’请他吃饭的拐子一包蒙汗药给放倒了。

若不是谢家和漕帮的人及时赶到,他即使没有落入拐子之手,估计也会因为身无分文而沦为乞丐呢。

黛眉微挑,谢向晚一双好看的桃花眼眸光闪烁,别有深意的看了陆离一眼——没钱就说没钱,发什么脾气呀!

接着,谢向晚的双眼上下打量着陆离,那神情仿佛在相看什么货物,只看得陆离愈发羞恼,“喂,毛丫头,你到底看什么呢?”

谢向晚没有搭理他,目光落在陆离腰间的羊脂白玉佩上,微微点点头,“这个还值点钱。”

陆离忙将双手捂在腰间,防贼一样的看着谢向晚,“你、你到底要作甚!”

谢向晚一副奸商嘴脸,淡淡的说:“上好羊脂白玉盘龙佩,市价约莫八百两,咱们是亲戚,我再让你几分,给你作价一千两…”

一边说着,一边飞快的动手,拍开陆离的手,用力一扯,将玉佩拿到手中,“玉佩归我,”

陆离气得跳起来,正欲撸袖子跟谢向晚拼命,又听她道:“下西洋的商队算你一股!”

第093章 袁氏复出

算你一股?什么意思,这、这到底是什么节奏呀。

他和谢向晚,怎么忽然从相杀变成相爱了。哦不,不是相爱,是合作,这画风明显不对呀,亲!

陆离怔怔的愣在了那里,都忘了制止谢向晚的‘强盗’行径,任由她把自己最宝贝的羊脂白玉佩塞进了腰间的荷包里。

谢向安却一脸喜色,暂时忘了他与陆离的尴尬,拉着陆离的手,激动的喊道:“陆大哥,快答应下来呀。哎呀,你不知道,我家阿姐很厉害的,做生意更是只赚不赔。”

陆离的理智还处于游历状态,没有立时回应谢向安。

谢向安还在激动的摇晃着陆离的胳膊,不知道是在宣泄内心的激动,还是试图摇醒一脸茫然的陆大哥,“…陆大哥,这可是下西洋的生意呀,虽听着有风险,实则——”

小家伙说到这里猛地想起姐姐的叮嘱,忙收住高声,压低声音,趴到陆离的耳边小小声的说:“陆大哥,我告诉你哦,出海做生意绝对是一本万利哦…今天你拿一千两入股,明年商队回来了,定会让你赚几千甚至上万两的白银咧。”

甚至还有可能更多。

这样好的生意,对于股东来说,几乎是闭着眼睛就能赚钱,所以谢向晚严格控制着合伙人的数量。就是谢贞娘和万华年想入股,谢向晚都当听不懂的搪塞了过去呢。

对待亲戚尚且如此,更不用说外人了。

谢向晚肯拉陆离入伙,绝对是天大的人情啊。

这个道理,三岁的谢向安都明白,他是真心想让陆大哥过得好,所以才会无比积极的劝说陆离答应。

陆离还在想着什么,忽然耳边传来温热的气息,他只觉得有些痒,想要伸手去挠挠,却发现挂在他胳膊上的小肉球。

低下头。与小肉球清澈的大眼对视上。

谢向安见陆大哥终于肯看他了,忙继续劝道:“陆大哥,我阿姐这是为你好,真的,你快答应吧。”

虽然他年纪小又被家中长辈团团看护着,极少接触外头的事儿,原该不懂这些金银俗物的。但谢向安骨子里却有种生意人天然的直觉,对于银钱之事分外在意。

当年谢向安抓周的时候,便是一手金算盘、一手账册,跟前还划拉了一大堆的金银珠玉。端得是财迷已极。

如果说谢向荣是天生的读书郎。那么谢向安就是天生的商人。

再有谢向晚偶尔的提点。谢向安对于银钱非常敏感,而海上贸易的暴利,他更是亲眼所言、亲耳所闻,自是比旁人更要明白几分。

陆离终于回过神儿来。张了张嘴,好容易才发出一个字:“好!”

谢向晚不意外的的挑了挑眉,伸手从袖袋里掏出两张契约递到陆离面前。

她身后的暖罗忙将手里捧着个黑漆托盘放在小几上,托盘里放着笔、墨、砚台,很显然,谢向晚早就料到陆离会同意。

陆离抬眼看了看谢向晚,眼中晦涩莫名,心头涌上一股说不出、道不明的滋味儿,他捉起笔。也不去沾砚台上的墨汁,而是伸舌头舔了舔,看也不看就在两张契约上写下了名字。

签完名,陆离将其中一张丢给谢向晚,有些别扭的说道:“这、这事我承你的人情。以后倘或遇到什么为难事,只管来寻我!”

“嘁,寻你帮忙?”

谢向晚将契纸叠起来收好,语带微嘲的说道:“就凭你?国公府的秀才老爷?”

“…你!”这个毛丫头真真可恶,心中刚刚生出的一丝感激瞬间化作怒气,陆离伸手就要将自己的那份契约撕掉。

“嗤嗤~~”

谢向晚嗤笑连连,抄手坐在对面,一点劝阻的意思都没有,嘴里更是不留情的嘲讽:“怎么,又戳中你的痛点了?觉得我不给你陆二少爷留面子?哼,我且告诉你,面子不是旁人给的,而是自己赚的。如果你现在是国公爷、哦不,哪怕只是国公世子,我也不敢这般对你,这合作也绝不是这种合作方式。慢说你只出一千两银子了,就是一文钱不拿,我也要分红给你。”

说着,谢向晚的目光又落在那被陆离攥在手里的契纸,“还有这契约,倘或你是国公世子,或是官家老爷,立不立契纸都不打紧,就算没有契纸,我也要乖乖给你分红。”

“你、你看不起我!”

陆离只觉得手里握着的不是契纸,而是个烫手的山芋,接也不是、扔也不是,撕了更不好,他若真将契纸撕碎,对面那个毛丫头肯定说他是‘气急败坏’什么的。

谢向晚凉凉的说:“你有什么值得我看得起的?哦,对了,十岁中秀才嘛,呵呵,传说当中的神童啊。但你好歹曾经是读书人,肯定知道‘伤仲永’的典故。啧啧,少时了了、大未必佳。我若是你,还是收了这契纸,一年后便能有上万两银子入账,有了钱,就算是想离家出走也能走得潇洒些。”

“阿姐!”

谢向安都听不下去了,阿姐怎么对陆大哥如此刻薄?

难道她不怕真的激怒了陆大哥?

谢向晚还真不怕,对于这种中二期的少年,下狠药是必须的,她一定要让陆离知道:不要以为全世界的人都对不起你,你没这么重要,你如何作、如何折腾,受伤的只能是自己,旁人听了、见了也只会评说几句,绝不会为你心疼,你丫就是死了,对人家也没有半分影响。

“好、好、好,谢家大小姐果然厉害,好个激将法,但小爷我不吃这套,”

不就是想逼他上进嘛,他才不中计,离家出走时,他便下定决心,再也不受任何人的撺掇,他要完全按照自己的心意活着。

“嘁,激将法是用来激‘将’的,你算哪门子‘将’?要人没人,要钱没钱,要是没势的,勉强算个将,也定是个败军之将。”

谢向晚还是冷嘲,她冲着青罗使了个眼色。

青罗会意,从袖袋里抽出几页契纸放到小几上。

谢向晚用下巴点了点那契纸,道:“去年江南水患,不少难民涌入扬州,我买了几个父母家人全无的孤儿,皆是*岁的少年,我已命人送到了牛舵主那儿调教,这是其中几个比较机灵的,送你了!”

说完这些,谢向晚站起来,“现在好了,钱有了,狗腿子也有了,你继续做你的逍遥纨绔大少吧。”

转身,正欲离开暖房,她似是又想到了什么,嗤笑一声,喃喃自语道:“还激将法呢,人家用激将法也是对方值得去‘激’。你,又有什么资格?!”

谢向晚不再停留,领着两个小丫鬟径自离去。

走出暖房,大门在她身后关闭,隐隐传出了谢向安的声音:“陆大哥你别气,我阿姐不是个刻薄的人,她、她说这些真的为你好呀…”

“嘭~”

应该重物倒地的声音。

谢向晚想,她坐的那架交椅,估计应该被气急败坏的陆二少爷一脚踹翻了吧。

摇摇头,对于这位国公少爷,她是真心不想搭理,若不是看他真心待阿安,又帮她劝了大哥,她才不会多管闲事呢。

“…我能做的都做了,接下来就看你是真的聪明,还是真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