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安阳伯夫人的背影,老夫人眯起眼睛,唤来杨妈妈,附在她耳边低声吩咐起来。

听着听着,杨妈妈的脸色变得惨白,背脊上冒出了一层冷汗:老夫人竟然想出这么一个恶毒的法子,她、她这是想跟定国公府玉石俱焚?

第216章 果然够狠

“妙善,这会儿没有什么客人,你且去里面休息一下吧!”

忙了这些日子,梅氏身心俱疲,扭头看到难掩倦色的谢向晚还在屋里忙活,赶忙叫住她,低声劝道:“你还怀着孩子呢,就算不为了自己的身子,也要顾虑下肚子里的孩子啊。特别你刚怀上,正是最要紧的头三个月,可不敢马虎了。”

谢向晚身体底子好,忙了这些日子,也累坏了。但她还是象征性的说了句:“明天就是世子爷出殡的正日子了,今天族中亲眷和各家姻亲都会来,儿媳妇若是自己去歇息了,岂不是把一切都丢给母亲您了?母亲,您也好几天都没有休息了呢,儿媳担心——”

梅氏难得豪气的挥了挥手,道:“放心吧,我的身体好着呢,再者今天来的都是自家人,即便偶有疏忽,他们也能体谅。你只管进去休息,有人问了,还有我呢。”

谢向晚见梅氏说得恳切,不再坚持,任由青罗扶着进了里间。

“夫人对二奶奶真好,世间婆婆那么多,夫人定是最心善、最慈爱的婆母。二奶奶有您这样一位婆母,真是有福气。”

身边的婆子猛拍梅氏的马屁。

好婆婆?

梅氏心里自嘲的笑了笑,她不是个磋磨儿媳的恶婆婆,但也绝对当不得一个‘好’字。她之所以格外看重谢向晚,主要是为了自己——陆元死了,作为仅剩的嫡子,陆离承爵势在必行。

陆离做了世子,成为国公府的未来当家人,身份也水涨船高。

梅氏以后想要过得舒坦。就必须有陆离的支持。偏她们母子感情淡漠,二十年的隔阂,绝不是一朝一夕能消弭的。在这样的情况下,谢向晚的存在便分外重要起来。

陆离敬爱谢向晚这个妻子,梅氏若是能跟谢向晚成为亲密的婆媳,那么将来陆离看在谢向晚的面子上,也不会苛待梅氏。

退一万步讲。就算陆离做不了世子。他也是梅氏唯一的儿子,唯一的依靠。经历了这么多,梅氏深刻的体会到。男人靠不住,娘家也靠不住,真正的依仗还是她的亲生儿子。

“…不说这些了,老夫人那儿情况怎么样?”

梅氏不想说这个话茬。直接换了个话题,“今个儿大夫来过了吗?怎么说?”

婆子极有眼力见儿。见梅氏似有不虞,赶忙恭敬的回道:“大夫已经瞧过了,说老夫人悲伤过度,之前又病了几次。身体还没有彻底恢复过来,现在情况不是很好,仍需要静养。”

“静养?我怎么听说这几天齐家的人时常跑去寻老夫人说话?”这些日子。梅氏整日在后头忙着,根本抽不出时间去伺候老夫人。但却留了眼线在宁寿堂。

这两天得到眼线的回禀,梅氏知道宁寿堂里很是‘热闹’,人来人往的,齐家人仿佛一副现在不来,以后就没机会来一般,差点儿就住在宁寿堂里了。

婆子不敢隐瞒,“大夫确实是这么吩咐的,不过老夫人说一想到少夫人就心疼,便想寻齐家的晚辈说说话,于是就、就——”

梅氏摆摆手,道:“好了,老夫人惦记齐家,这我知道,可也不能任由她耽误了养病。待会儿你去宁寿堂一趟,叮嘱杨妈妈一声,让她分得清轻重!”

婆子连连应声,又跟梅氏回禀了些家里的事儿,见主母没有其它的吩咐,这才恭敬的退了下去。

“夫人,族长夫人来了!”

梅氏见一时没有来客,想先去一旁歇息片刻,屁股刚刚挨上椅子,外头便响起了小丫鬟的通传声。

梅氏无声的叹了口气,忍着满身的疲累,挣扎着起来,迎了出来。

族长夫人刚进门,几位族老的妻子便也都纷纷赶到,一盏茶的功夫,灵堂后面的屋子里便坐满了人。

谢向晚眯了一会儿,出来时候,一屋子的人正说着明天出殡的事,她不敢耽搁,赶忙站到梅氏身后。

“不、不好啦,老、老夫人出事啦!”

忽然,外头忽然响起一声凄厉的尖叫,梅氏等女眷先是被着声音吓了一跳,然后又被话里的内容惊到了。

“出事?出什么事了?”梅氏拧着眉头,看了眼同样惊疑不定的族长夫人,略带歉意的说道:“我出去看看,弟妹和几位长辈且坐一坐。”

族长夫人哪里还坐得住啊,跟着起身,“都是自家人,大嫂不必客气。事关老夫人,我们也过去看看吧。”

梅氏没有反对,屋子里坐着的都是陆氏宗族有头脸的人,国公府是个什么样子,老夫人是个什么德行,大家都清楚。所以,她也不怕老夫人出幺蛾子。

一行人急匆匆的来到宁寿堂,正巧遇到慌忙往外跑的杨妈妈。

梅氏叫住杨妈妈,“母亲怎么了?难道是身体又有什么不好?”

杨妈妈满脸焦急,也顾不得行礼了,直接喊道:“老夫人忽然昏倒了。”

梅氏心里一惊,“还不赶紧请大夫去呀。”

杨妈妈委屈的嘀咕:“老奴正要去呢。”

梅氏也没多想,直接点头,“那就赶紧去吧,我们进去看着老夫人。”

杨妈妈二话不说,拔腿就往外跑,瞧她那架势,仿佛老夫人已经病危,急需她救命一般。

其实,杨妈妈在国公府里还算收敛,等她出了府,便立刻站住脚步,拿手用力在眼睛上揉了揉,只把两只眼睛揉得通红,然后又在嘴边沾了些吐沫在眼下,制造出刚刚哭过的模样,最后扯了扯发髻和衣服,故意弄得很是狼狈。

“…救命啊,快来人救命啊!”

杨妈妈中气十足的喊了几嗓子,成功看到街头巷尾露出几个好奇的脑袋,这才加快脚步,一溜小跑的去寻大夫。

“咦?定国公府这是又出什么事了?”

“那婆子形容狼狈。似是遇到了什么难事呢!”

“唉,高门深户里的‘难事’多着呢…”

几个闲人探头探脑的瞧着,嘴里说着各种靠谱、不靠谱的猜测。

第二天,陆元一家四口出殡。天还没亮,陆家上下便都忙碌起来,门里门外一片雪白,灵堂前头的院子里。僧道们念念有词的唱诵经文。

陆延德病倒了。陆离领着庶弟和大房、三房的几个堂弟在前头招呼。

梅氏和谢向晚则在后头招待女眷。

至于老夫人,她的辈分高,昨儿又莫名昏厥了一次。今天便没有露面。

梅氏也没在意,按照习俗礼仪,一步步的进行着丧礼。

到了吉时,前头唢呐响起。哭声大震,陆元一家子的棺木缓缓出了国公府。陆元等挚亲在前头领队,陆家族人,以及姻亲故友则缀在后头送葬。

陆元一家死得太惨烈,京中不少人同情。就连宫里都发了话,是以他们一家四口的丧礼办得很盛大,长长的送葬队伍绵延好几里。纸钱如雪花般洒落一地,队伍所到之处。皆是一片沉重肃然。

死者为大,不管陆元生前做了什么,如今他死了,一切都过去了。

陆离也放下了对陆元的憎恨,神情木然的走在前列。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自己这个仇人都能放下一切,全心帮陆元办一场体面的丧礼,而那个号称最疼爱陆元的人,却在今天这个日子惹出了好大一个事端。

且说陆家送葬队伍中的最后一个人走出陆家大门后,国公府的大宅便空了大半。

内院、外院的看守便有些松散。

宁寿堂里,杨妈妈抖着手给老夫人喂下一碗药,然后又唤来几个得力的婆子,几人扶起老夫人,竟直接出了院子。

一路上避着人,直到来到二门的垂花门前,老夫人才故意让杨妈妈弄出点儿动静,引起了院中下人的注意。

“呀,那、那不是老夫人吗?那些婆子扶着老夫人去哪儿?”

二门听候差遣的小厮心里疑惑,快走几步,想追上杨妈妈等人,嘴里还喊着:“老夫人,老夫人,您老这是要去哪儿啊?”难道老夫人想去给世子爷送葬?

不想,小厮刚追几步,前头的几个婆子便加快了脚步,几乎是拖着老夫人往外走。

小厮大惊:这些刁奴,不会是想趁乱危害老夫人吧?

思及此,小厮扯着嗓子大喊:“来人呀,快来人呀,老夫人被人劫持了,快来人啊!”

“什么?居然有人敢劫持老夫人?”

四周的下人听到动静,纷纷赶来,有人还机灵的抄起木棍,气势汹汹的追了出来。

老夫人见状,心中暗喜,连声催促杨妈妈等人快些。

杨妈妈和几个婆子一边用力架着老夫人,一边快步往外跑。

而在她们身后,则跟着十几个挥着木棍的男人。

这一幕落在旁人眼中,定会以为后头的人想对前头的人意图不轨,没准儿还想谋害人命。

杨妈妈等人拖着老夫人跑出了陆家大门,送葬队伍刚刚离开,陆家所在的街上还留着一些看热闹的闲人。

那些人正在讨论陆元的丧事如何风光,抬眼却看到几个衣饰精致的老妇从陆家大门‘逃’出来。

“救命啊,快来人救命啊,国公爷要毒杀嫡母,我们老夫人已经不行了…”

杨妈妈扯开嗓子大喊,喊出来的话,险些惊掉一群闲人的下巴。

然而更让他们吃惊的是,几个老妇刚刚跑出陆家,后头便追来了一群手持木棒的‘凶徒’!

第217章 无奈舍弃

定国公府办丧事,这可不是小事,不止前来围观的百姓多,就是官府也都十分重视,顺天府派了大批的差役前来维持秩序,就是五城兵马司也遣了一小队人马在附近巡视。

即便世子爷的棺木出了国公府,送葬队伍远去,那些差役和兵马也没有立时撤离。

是以,杨妈妈这一嗓子,直接引来了四周巡视的官兵。

“何事?到底发生了何事?”

顺天府的捕头穿着一身皂衣,快步跑到近前,十几个差役一拥而上,将老夫人和几个婆子护了起来。

杨妈妈淌着眼泪,急声喊道:“好叫这位差爷知道,国公爷忤逆不孝,竟然趁着老夫人重病之时,在药里下了致命的毒物,呜呜,我们老夫人快要不行了,但府里的人不许叫大夫,还、还不许我们出门。”

捕头一听这话,脑中轰的一声,娘的,他这是什么狗屁运气呀,这种豪门阴私也能被他撞上?

眼角的余光瞥了眼刚刚赶来的五城兵马司的人马,暗暗埋怨自己不该跑这么快,哪怕慢上那么一步,也不至于陷入眼前这种进退不得的境地啊。

杨妈妈还在哭诉:“若不是今日世子爷出殡,府里大部分的下人都跟着去了城外,内院的看守松了些,我们还逃不出来呢。即便如此,国公爷听到信儿,还是命人前来追堵。这位差爷您请看——”

杨妈妈一指台阶上傻站着的十几个小厮,悲戚的控诉道:“您看看,他们手持利器,根本就是想要我们老夫人的性命啊。”

捕头顺着杨妈妈的手看过去,果然。国公府大门前的台阶上,正有十几个手拿木棍的年轻男子。

“…”小厮们早就惊呆了,他们明明是来追赶‘歹人’的,怎么一眨眼的功夫,自己竟变成了‘恶奴’?

有反应快的,赶忙丢下手里的木棍,喊道:“冤枉啊。小的们看到这几个婆子裹挟着老夫人出门。以为是刁奴欺主,这才赶忙上来拦阻。”

“是啊,是啊。我们国公爷侍奉老夫人纯孝,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好端端的,怎么会忤逆老夫人。还、还下毒?根本就是污蔑啊!”其它的小厮们反应过来,纷纷七嘴八舌的喊着。

捕头闻言。立刻看向杨妈妈,“他们说的可都是真的?你们好好的,为何架着老夫人出门?”

捕头也不信陆国公爷会毒杀嫡母,尤其在儿子、孙子全都死了的情况下。再者。杀人是需要动机的,捕头掰着手指想了一圈,也想不出陆国公毒害嫡母的原因。

毕竟陆延德做了这么多年的国公爷。地位稳固,跟老夫人没有直接利益冲突。相反的。如果陆延德真的对老夫人下手,一旦事情暴露,反而会落得夺爵、丧命的下场呢。

老夫人忍着疼痛,用力拧了杨妈妈的胳膊一下。

杨妈妈会意,哭道:“我们自然是想救老夫人啊。昨儿老夫人就发了病,老奴看着不对劲,好容易摆脱府里的控制,偷偷去请了个不相干的大夫给老夫人看诊,呜呜,之前我们也以为国公爷对老夫人只是略有不满,没想到,他、他竟一心想要我们老夫人的命啊。”

四周围了一群看热闹的闲汉,恰巧有几个昨日瞧见了杨妈妈‘狼狈’跑出陆家的那一幕,忍不住高声附和:“可不是嘛,昨儿咱们确实看到这个婆子逃出了陆家,当时还想,许是遇到了什么难事,原来竟是跑出来给老夫人请大夫的呀。”

“对啊对啊,我也看到了,啧啧,那婆子边哭边跑,形容很是凄惨呢。”

“唉,平日里看国公爷挺端方正直的一个人,怎么会生出如此恶毒的心思?”

围观的人叽叽咕咕的说着,话题已经从‘确实看到杨妈妈出门求医’发展到了‘有钱人的家里果然是非多’,话里话外,已经信了‘陆延德谋害嫡母’的说法。

老夫人见状,心中满意,暗自用了用劲儿,嗓子咕噜咕噜的一阵闷响,然后呕的一声,吐上一口暗黑的血。

杨妈妈惊呼:“哎呀,不好,老夫人的药发了,大夫,快点儿去请大夫啊!”

老夫人一口血喷在了胸前,嘴角满是暗红的血沫子,她拼着最后一点力气,低声骂道:“好个陆延德,你为了让老身给你的姨娘腾位子,居然丧心病狂的下毒…府尊大人可在,老身要、要告陆延德忤逆、毒杀嫡母——”

声音戛然而止,老夫人头一歪,已然昏死过去。

捕头一个头两个大,只恨不得自己也昏过去。用力抹了把汗,他咬牙吩咐道,“带回去,把人都给我带回顺天府。哦,对了,别忘了给定国公老夫人请个大夫来!”

这事儿太大了,慢说他一个小小的捕头,就是府尊大人也撑不住。得了,还是把人先送到顺天府,至于怎么处理,自然有贵人们操心。

顺天府的差役们应了一声,分头行事,一拨人拥簇着老夫人和几个婆子,护送她们去顺天府,另一拨人则将那十几个手持木棍的小厮锁拿起来,一并带去了衙门。

围观的闲人们异常兴奋,直接跟着大部队,一起涌向顺天府。沿途遇到认识的人,还眉飞色舞的跟人讲说,引得那些人也纷纷加入进来。

等捕头回到顺天府的时候,不经意的回头一看,直接吓了一跳:好家伙,这是半个京城的人都跑来了吧?乌压压的,怎么这么多人?

捕头心肝儿跳得厉害,但还是硬着头皮跑进了衙门。

顺天府尹听了捕头的回禀,他也心慌都厉害,大冷的天儿,硬是急出了一身的冷汗,飞快的跑到前头,亲自将老夫人扶了进去,又迭声命人请大夫。

有官府的人出面,大夫很快就被请来了,一番诊治,大夫十分肯定的说:“老夫人服用了药性相克的药物,损伤了内脏。”

得,还真是中毒啊!

顺天府尹仿佛被人惯了一大壶的黄连水,直接从嘴巴苦到了心里。老夫人确实中了毒,且人家昏迷前口口声声要告陆延德忤逆、弑母,这件事便不能轻易了结了。

安顿好老夫人,顺天府尹咬了咬牙,分头命人上报刑部、大理寺和都察院,自己则亲自带人去陆家‘请’陆延德,并调查案情。

陆离等人将陆元一家的棺木送到京郊的陆氏祖坟安葬,一切处理妥当后,才疲惫不堪的回到陆家。

但还不等他们进门好生休息一下,便听到了‘陆延德为生母毒杀嫡母’的新闻。

“父亲已经被带到刑部了?”陆离眼前一阵发黑,他真是做梦都没想到,老夫人竟会做出这种损人不利己的蠢事。

忤逆、弑母,这可不是小罪过。尤其是对于勋爵人家来说,一旦罪名落成,爵位定然保不住,一个弄不好,陆延德还会被处以重罚。这还是因为老夫人没死,如果老夫人真的死了,陆延德妥妥的要为她偿命。

国公府倒了,陆延德被罚,陆离的名声也严重受损,可以说,陆家大房这一支短期内再难复兴。

陆家大房没落,与老夫人又有什么好处?

难道她还想靠着陆延宏、陆延修两个庶子?

“是顺天府尹亲自来请国公爷过去的,另外,官差还在宁寿堂搜到了有毒的药渣,还抓到了下毒之人,不是旁人,正是宁禧堂的小丫鬟。那丫鬟也招认了,说是国公爷指使的,说完这话,便一头撞死了…”

陆家二管家哑着嗓子,将府里发生的事说了说,最后道:“二爷,这可如何是好?国公爷的病还没好呢,如今被关入刑部大牢,身子定然吃不住啊。”

其实,他更想求陆离出去找找门路(比如太子),将这件事尽快压下来。否则,国公府不保,就是他们这些下人也没有好日子过啊。

陆离面沉似水,整个人散发着一股压人心魄的气势。

陆延德肯定没有毒杀老夫人,这一点,不光他相信,就是听闻此事的绝大多数勋贵和官员也都相信。甚至,连宫里的贵人们也知道陆延德是无辜的。

偏老夫人打定主意想要整死陆延德,只要她咬死了陆延德忤逆,就是圣人也不可能帮陆延德开脱。

此事的唯一法子就是让老夫人改口。可问题是,老夫人故意将此事闹得人尽皆知,瞧这架势,根本就没有和解的可能。

陆离用力揉了揉眉心,道:“为今之计,只能委屈父亲了!”乖乖认罪吧。

左右老夫人没死,陆延德只能算是杀人未遂。只要认罪态度诚恳些,再赔上国公府的爵位,想来圣人也不会把陆延德怎样。

“不止国公爷受委屈,就是你和妙善,也要受些委屈了!”梅氏听了这些,眼底闪过一抹恨意,脸上却写满无可奈何。

陆离没什么表情,幽幽的说道:“无妨,正好我也没打算入仕,唯一遗憾的是,以后不能再给皇长孙当老师了。”若是再严重些,或许他的九华书院也要关门了。

毕竟,亲身父亲忤逆不孝、毒杀对他有恩的嫡母,陆离的人品操守也要被人质疑。

第218章 翻手为云

“她这是要毁了国公府,毁了整个陆家啊!”

梅氏见儿子虽然说得轻松,但眉宇间满是失落与怅然,对老夫人的恨意达到了顶点。

陆离无声的叹了口气,有件事他始终想不通,“老夫人为什么这么做?就算世子爷一家没了,她也还是定国公府的老夫人,她、她为何亲自毁了国公府?”

陆离是个正常人,‘极品’的世界他真是无法理解。

梅氏眯着眼睛想了想,她跟老夫人打了小半辈子的交道,对于老夫人的变态心理,倒能猜到几分,她忖度着说道:“应该是老虔婆的身体出了问题,前些日子她不是一直都病着吗,可能得了什么不好的症状。如今元哥儿两口子没了,她自觉没了依仗,便想跟陆家同归于尽。”

老夫人绝对是个无耻自私到极致的人,当年为了彻底掌控国公府,她都能往自己夫君头上泼污水,足见其无耻程度。

陆离皱了皱眉,他还是不能理解老夫人的做法,“事情已经出了,说什么都没用。儿子这就去一趟刑部看看父亲。”要认罪,也是要陆延德来认,陆离只希望圣人看在陆延德主动认错、且年事已高身体不好的份儿上,能法外施恩。

梅氏点点头,担心的看了陆离一眼,道:“离哥儿,家里出了这么多事,辛苦你了。”

陆离没说什么,送梅氏进去休息,然后便去看谢向晚。今天出殡,家里的主人都折腾坏了,陆离都觉得吃不消,更不用说还怀着孩子的谢向晚了。

远翠苑里。谢向晚正歪在正间的罗汉床上歇息。陆元一家子惨死,谢向晚闻讯赶了回来,梅氏为了照顾她,提前从自己的库房里搬来一些家具放在远翠苑,好让谢向晚夫妇能住得安稳些。

“阿晚,出事了!”

陆离见了谢向晚,也顾不上寒暄。直接将老夫人的事儿说了说。

谢向晚半眯着眼睛。青罗、暖罗两个则坐在罗汉床前的脚踏上为谢向晚捶腿。思索片刻,谢向晚缓声道:“哦?母亲推测老夫人是担心没了依靠,所以想跟咱们玉石俱焚?”

这理由听着虽然有些离奇。但回想下老夫人的行事作风,依着她的性情,还真有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陆离无力的点点头,摊上这么一大家子极品。他上辈子一定是将天上诸神都得罪了一个遍,这才投了这么个‘好胎’。

谢向晚却没有陆离这么沮丧。细若凝脂的手指轻轻摩挲着迎枕上的绣纹,这是她想事情的小动作,陆离见了,虽然心里觉得不可能。但还是希望他的好娘子能想出个解决法子。

悄声来到罗汉床的另一侧坐下,静静的看着谢向晚,唯恐自己发出一点声响而打断了谢向晚的思路。

足足过了一炷香的功夫。谢向晚才缓缓睁开了眼睛,露出自信的神情。

陆离一看。顿时生出一抹期翼,轻声问道:“阿晚?”

谢向晚微微一笑,道:“老夫人没了依仗,咱们就给她寻个依仗,可好?”

陆离有些不解,寻个依仗?这话说得轻巧,可去哪儿找寻?老夫人是个戒备心理很强的人,除了她自认为信得过的人呢,其它的人,她根本就不信。

放眼整个陆家,老夫人最信任的还是她一手养大的孙子,偏这个孙子还死了,更让人绝望的是,连孙子生的嫡子也一起死了。这对老夫人而言,不啻于寡妇死儿子、没了指望啊。

想让老夫人信任,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谢向晚看出陆离眼中的不赞同,笑着说道:“二爷,您真是贵人多忘事,难道您忘了育婴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