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我说中,桃花眼也不恼,神色却变得淡淡,“我终究是欠了她,想要求一个原谅,她却提都不提这件事,只让我一定要将这封信交到你手上,我想,她是不愿意见到我的,所以拿着信的第二天便启程了。”

我们彼此沉默了良久,各怀各的心事,我将大半个脑袋埋进膝盖,嗡嗡开口,“沈婪到底想要什么呢?想重新夺回皇位,直接公布我的身份不就行了吗,凭借我对他的信任,这大周落到他的手上不过时间问题,为什么要设计陷害我,为什么要杀阿君,为什么要我那么痛?”

我抬头看着桃花眼,很认真的问他,他却不再与我对视,别过头去,“因为他想让他们也尝尝亲人被陷害的痛苦,他们给他母妃冠上弑君的罪名,毒杀老皇帝,他便也给你冠上弑君的罪名,在金玉箭头淬了毒,毒杀皇上。沈婪是个睚眦必报的人。”

他顿了一下,似乎叹了口气,再看向我时,眼里满含着悲悯的同情。

“这一切,不过是一个局,一个让你死心塌地,甘愿牺牲的情局,从桃源村到京都,步步设套,步步为营。”

我蓦然想起很久很久之前,我被双花陷害后哭着跑回了家,向沈婪哭喊着自己被陷害了,他却笑着告诉我,总有一天,我会懂得什么才是真正的陷害。

是的,如今我终于懂了。沈婪,拜你所赐。

“沈婪派人从箭筒中取了一支金玉箭,那时的你根本不会去注意,当你和皇上单独进入树林时,他安排的弓箭手早已就位,一切准备的妥妥当当,只等你一步步踏进去,万劫不复。”

狱卒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叫着探监时间到了,让桃花眼离开。他站起身来,整了整自己褶皱的衣角。

“有什么话要我带给谁吗?”

我头也不抬,“我要见沈婪。”

他笑了一声,终于抬步离开,几步之后却突然站住,淡淡开口,“我不是在帮沈婪说话,但这句话我依旧要说,沈婪并不想做皇帝,也并不是真的想你死,因为皇上还活着,箭毒入心,只有沈婪手中有解药,吊着他的命。”

他走了很久很久,我突兀的笑出声来。

不想我死吗?可是这样对我,和杀了我有什么区别呢。

桃花眼离开几日后,我再次被提审,然而这次,我终于心偿所愿,见到了沈婪。只是,他坐在高台上,离我那么远,远的我看不见他的面貌,只是为什么连他的声音那么陌生,是我从不曾听过的语气和语调。

他说的每一个字,我都有很认真的去听,然而,每一个字,都是在斥责我的罪行,最后,他将罪状扔在了我面前,问我认不认罪。

我俯在地面,刚好看见上面罗列的罪行,最后几个字,醒目而心惊。

弑君谋反,斩立决。

这个发誓会永远保护我的男人,将我推进他亲手设下的陷进中,这个发誓会永远陪在我身边的男人,眉头不皱一下便给我冠上弑君的罪名,这个发誓会永远爱我的男人,现在要我死。

我艰难的抬起头来,眯着眼看向高高在上的他,可无论我怎么努力,都看不清他的样子,我只有开口,“玉王爷,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可以过来吗?”

“大胆!”有人先他开口怒喝,沈婪却没有声音,我有气无力的趴在地上,半晌之后,一双玄色镶金线长靴进入我的视线。

我以手撑地抬起头来,使劲眨了眨眼睛,然而,这么近,这么近,我还是看不清他的样子。

“你会后悔吗?”

“不悔。”

“如此,那便两清了吧。”

你不悔,我亦不悔,不悔遇见你,不悔爱上你,不悔成就你。他们欠你的,你欠我的,都已经偿还的一干二净。如果这便是你想要的,那么,如你所愿。

我蓦然笑开,咬破自己的手指在罪状上画了押,滴在上面的眼泪将墨色字迹晕开。

原来是这样啊,哪怕离得这么近,我依旧看不清他的样子,因为我爱的那个沈婪早就走远了,现在我面前这个人,我不认识他。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把我自己都虐了。。。我知道你们又会骂死沈婪了。。。没关系,骂吧,其实他也是个苦命人。

这下你们应该知道前文那么多看不懂的地方了吧,都是沈婪的阴谋啊。。。。

还有什么没有懂得,留言告诉我哦,

大闹刑场,圣旨难求

行刑那日是个难得的好天气,我从来没有看见过如此耀眼明媚的阳光,暖到人心窝里,似乎一下子就能驱散所有的黑暗与恐惧,我想在这样一个艳阳天死去,大概不会那么害怕。

玉妃被冠上弑君之罪后念其是皇帝的妃子而白绫赐死,我便没有如此待遇了,无关紧要的贱民一个,胆敢弑君谋反,理应当众斩首。

沈婪是连全尸都不愿意给我留一个,估摸是恨我恨到骨子里了。

刑车摇摇摆摆到了邢台,两名侍卫左右押着我走了上去,脚链手铐哗哗的声音掩盖在周围围观百姓哄闹的议论声中。

高坐在监斩台上的官员我看不清楚,但直觉不是沈婪,我跪在坚硬冰凉的地面,眯着眼打量四周。

我想在死前,能见见唐尘,她是我在这个地方唯一能信任的朋友,听狱卒说,长乐郡主在我被关押的那段时间千方百计的想要进来探监都没能成功,现在我要死了,在这个地方她一定会来的。

果然没多久,前方便发出一阵骚动,似乎有人想要闯进来,维持秩序的侍卫正奋力阻止着,然而最后人还是闯进来的,手掌上托着自己郡主的玉牌,逼得周围的小兵小将们不敢靠近。

我咧着嘴看她扑过来抱住我,未语泪先流,温热的眼泪滴在我脖颈上,渐渐变得灼烫。

“别哭了,再哭就没时间告别了。”我抬头看了看天,轻声开口,“我就要死了,待会你一定要第一时间把我滚落的脑袋捡起来,不能让狗叼走了,然后带着我的身体和脑袋去桃源村,葬在我家院子里的那颗老树下。”

她身子不停地颤抖,隔着衣服能感受到渗人的冰凉,我双手被反绑在身后,只能拿脑袋去蹭她,终于让她抬起头来,一双眼睛红肿的吓人。

“到时候请个手艺好的绣娘,把脑袋和身体缝在一起,我不想当个无头鬼,衣服也要给我换上最漂亮的,金银首饰也不要少了,听说下面也是需要用钱开路的,逢年过节和我的忌日别忘了给我烧纸钱,要是我在下面不够用,我就上来找你。”

她先是痛哭流涕,接着小声抽泣,然后默默流泪,等我说完这段话,终于停止了哭泣,抓着我双肩的手力道很大。

“我不会让你死。”

一字一句,说的很坚决,我垂下眼睑,不去看她的眼睛,“可是我一定要死呢,沈婪要我死,我怎么还能活着呢。”

“沈婪沈婪沈婪!到现在了你还想着沈婪!当初你瞎了眼,我也瞎了眼,我早应该看清他的,我早应该阻止你的,你怎么可以死,叶儿,你怎么能死,你明明什么都没做,沈婪那个混蛋,他居然这样对你,他没有心,他狼心狗肺,他不得好死!”

唐尘双眼血红,像只凶猛的野兽一样,我抬眼看着她,摇头,“我认识的沈婪已经死了,现在活着的那个只是心狠手辣的十七王爷而已,谁不想活着呢,若是有活下来的机会,我当然感恩戴德,可是现在眼前摆着的只有死路一条啊。我被关在朝审堂的这些日子,你和你哥,还有十四王爷,难道没有竭尽所能帮我吗?可是我现在还是被带到了这个地方,证明你们也没有办法不是吗?”

唐尘眼里闪过一抹痛楚,依旧坚定的摇头,“我一定要救你,我不会让你死。”

“行刑时间到,来人,把长乐郡主押下去,若是反抗,以妨碍朝审堂论罪关了。”

监斩官不耐的声音在前方响起,四周立刻围上来一群侍卫,唐尘冷笑一声,袖下寒光一闪,手里已经握了一把短刀,她将我护在身后,视死如归般的对上侍卫。

“谁敢靠近五步之内我便杀谁,不相信的就试试看!”

“放肆!邢台之上,岂容你胡闹!”

监斩官一声怒喝,唐尘不惧的抬着头,声音凛冽,“有本事便将本郡主一起杀了!不过我要告诉你,我唐家世代忠烈,祖上亦是开国功臣,父亲为国捐躯封护国侯,母亲战死沙场封一品女将,兄长为当朝镇国将军,统帅三军,战功赫赫,你敢动本郡主一根头发试试?”

本来已经走近示意侍卫上前制伏唐尘的监斩官在听见这一番话后脸色变得铁青,然而那双手却怎么也挥不下去了,怒瞪着双眼却又无可奈何。

对峙半晌之后只能放低了姿态,“长乐郡主,我知道你唐家为大周鞠躬尽瘁功劳显赫,但这名贼子谋反弑君,罪该当斩,你如此护着是对大周的不敬,对皇上的不敬,更是有辱唐家世代的好名声,哪怕你身份尊贵,也无权干涉行刑之事,还请郡主移步,行刑之后,下官必定登门谢罪,任凭郡主责罚。”

监斩官讨好恭敬地语气并没有起丝毫作用,反倒为自己惹来了一刀子,唐尘手中的短刀被她向暗器一样扔到了监斩官脚下,刚好穿过他的衣角钉在了地面,吓得他顿时一声尖叫,后退一步绊倒在地,丑态百出。

“本郡主今天护定了叶儿,谁要想伤她一分,就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不过我要告诉你们,我是大周的郡主,是唐家的子女,辱我便是辱大周之名,伤我便是伤唐家之威,我今日若在此伤了一丝一毫,你们就等着满门抄斩吧!”

唐尘的话虽带了丝威胁,但却也说的真切,那些蠢蠢欲动的官兵在听见这样一番话后都面露犹疑不敢随意上前,监斩官脸都气黑了,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得低头朝身边的人吩咐了一句什么,然后继续对唐尘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我跪在她身后,眼泪大滴大滴的落下来,满心都是融化的温暖与感动,唐尘曾说,遇见我是她一生之幸,然而我遇上你,又是何德何能。

唐尘蹲在身子抬手拭去我的眼泪,低声安慰,“叶儿别哭,我不会让你死的。”

我想,哪怕今日唐尘没能救下我,我依旧命归黄泉,但我已经无憾,有一个愿意用命保护你的朋友,是老天对我的补偿。

行刑被耽搁下来,唐尘像天神一样立于邢台,阻绝了所有对我的伤害,良久之后,围观的人群突然散开,让出了一条道,抬眼望去,是唐南荣策马而来,玄色衣衫飞扬于身后,凛冽而森然。

“哥!”

唐尘脸色一变,身子僵了一下,转眼看向面露喜色的监斩官,原来他方才竟然是派人去请了唐南荣过来,妹妹不讲道理,身为镇国将军的哥哥可不会和她一样。

监斩官欣喜无比的迎上去,跟在唐南荣身边说着什么,隔太远听不清声音,唐尘面色苍白,依旧固执的挡在我面前,看着唐南荣面无表情的走近。

“大将军,我可没有对长乐郡主做出任何无理举动,但行刑一事已经被耽搁了,大将军明白事理,还请带着郡主离开,下官日后必定前来赔罪。”

“哥!我不会让叶儿死的!你如果阻止我,便把我一起杀了吧,反正你们这些男子从来都是冷血无情的动物,除了自己其他一切都可以不管不顾的抛弃伤害,你就当没我这个妹妹,我我不认你是我哥哥,来生投个男儿身,再不受如此之苦!”

唐尘说的决绝,唐南荣面上依旧无丝毫动容,监斩官在一旁假意劝慰,片刻之后,他突然上前几步,就在唐尘握着拳准备抵死一拼的时候,唐南荣却转过了身,挡在了唐尘前面,然后在一众人震惊的眼光中,拿出了一件物什。

“奉皇上手谕,赦免民女叶儿无罪,当场释放,即刻进宫面圣,不遵者,杀无赦。”

明黄的圣旨比天上的太阳还要耀眼,我偏着头看着他高举的手,觉得老天跟我开了一次要命的玩笑。

作者有话要说:扇子这段时间家里发生了一些事情,耽搁了更新,很抱歉。

公布身份,常伴青灯

三月三,万物春归,凤凰于飞,君主登圣台,拜圣灵,求金安,祈凤凰之神庇护大周子民,天下祥平。

今年的祈福礼和往年有些不同,当君主立于高台接受万民的朝拜时,原本应站着君王的地方,却站着一名女子。

身形纤瘦,着金银丝鸾鸟朝凤绣纹朝服,梳鸾凤凌云髻,鬓贴钿花,头戴象征着凤凰之神的金凤云钗。因为距离太远,人们并不能看清她的容貌,却能隐隐感受到逼人的盛气和傲然,透着不可亵渎的尊贵。

唱礼官的声音高扬而悠长,尖锐的刺破重重阻碍,到达了每个人的耳中。

“沈氏菱叶,系太祖皇帝长女,今上长姐,自小流落民间,今日得归,赐封安乐长公主,受万民朝拜。与之,长公主乃百年难得背生凰滕者,携凤凰之神降临人间,当为国君,然长公主心系天下,特命其幼帝沈淮君继续为皇,治理江山,自身归佛门,常伴青灯,为大周子民诵经祈福,以保永世之安乐。”

三月三之后,整个大周都已知晓,当今皇上流落在外的长姐竟然是命定国君,而少数能说上话的知情人更是了解到,这命定国君,便是前些日子差点被斩首的逆贼叶儿。

哪怕被刺杀的皇上有如神护安然无恙的醒来,依旧未能堵住朝臣悠悠之口,赦免逆贼无罪,为了证明我的清白,为了使所有人不再敌视于我,阿君和十四王爷决定公布我的身份。

皇上的长姐,大周的命定国君,这样的身份足以让所有人无话可说。

然而背生凰滕者必为国君,除非其归入佛门为大周祈礼,否则不可违背祖宗之法。我自然不愿意登上那金銮座,而且更不愿从此以后居住在这皇宫之内受人朝拜,于是欣然的选择了带发出家,阿君虽不愿,却只得依了我。

从祭祀台上下来后,我已经累得背都直不起了,唐尘及时过来扶住我,挤眉弄眼的朝我笑,“打扮打扮还挺神气嘛。”

坐上回宫的马车后我终于毫无形象的倒了下去,拔掉身上的装饰,感觉卸下了千斤重担一样轻松,长长呼了口气。

“喂喂喂,安乐长公主,注意自己的身份啊,你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

唐尘抓着我的手腕想将我拉起来,我趴在柔软的垫子上死活不愿,“就是披了层长公主的皮,里面还是个村妇,你别动手动脚的,让我躺会儿,累死我了。”

唐尘嘴上哼哼唧唧,却细心的替我揉捏起来,当真比宫里那些专业的宫女还要舒服。我正偷着乐,却听她有些怅然的声音在上方响起。

“还有三天你就要走了,以后再想要这样无时无刻呆在一起是不可能了。”

我愣了一下,随即嬉笑。“你可以和我一起去嘛,只要你愿意当我的婢女什么的。”

唐尘“呸”了一声,转而笑道:“如果可以我倒是愿意,不过,我若是走了,老哥就是一个人了,所以…”

她垂下眼睑,语气里有些许抱歉,“对不起叶儿。”

我腾地翻身坐起,抓着她的手摇晃半天,“我们之间哪需要说什么对不起啊,你陪着唐南荣才是正确的,我早就习惯一个人了,而且我现在是去祈福,带发出家,常伴青灯古佛,哪能让你跟着受苦。你还是要嫁人的人呀,长乐郡主。”

听我打趣,她却并不像往日一样反击,声音越发的低沉,“我是要嫁人的人,那你呢?”

我咧嘴一笑,高抬着下巴,“我可是背生凰滕者,安乐长公主,谁有资格娶我啊。”

她笑了笑没答话,替我整理好凌乱的发髻才开口,“今晚进宫参加完宫宴后我就不走了,这三日咱们好好呆在一起。”

“好啊。”

一日无话,夜色渐近,我换上轻便却不失尊贵的宫装,和唐尘一同前往宫宴地,自从阿君公布我是他长姐的身份后,这样的宴会我已经参加了无数次,从善如流的入席,与臣同乐,我虽然做的不算完美,却也没什么错误可挑了。

席间下方的唐尘朝我使眼色,我们之前商量好,宫宴一半的时候就离开,去御花园那边赏夜昙,我点头领会,朝阿君告了退,然后携着唐尘一道离开。

除了殿门,我四下张望一番发现没人,原形毕露一屁股坐在了台阶上,让唐尘帮我捶捶腰,在席上正襟危坐真是痛苦死了。

然我刚坐下没多久,前方便传来细碎的脚步声,我赶紧爬起来,正做出一副公主该有的样子,却在看见来人时嘴角的笑僵住。

沈婪依旧是温润谦和的模样,月白衣衫一如既往的胜过月华之美,然而我再不似从前那番白痴的认为他的风华只属于我一个人。

他在我面前站定,面色如常,挑不出差错的行了一礼,“拜见长公主殿下。”

我亦微微点头,侧身回礼,“十七王叔不必多礼,宫宴已开始多时,王叔切莫在耽搁。”

“王叔”这两个字我叫得格外顺口,好像生来我就是这样称呼他的,那些叫着他沈婪的日子,那些缠着他任意任性的日子,早已一如不复返。

“是,多谢长公主提醒。”

他的声音似乎低了一些,有些涩涩的感觉,我无暇顾及,唤了唐尘从容不迫的离开,走了很远很远,我突然突发奇想的转过身回望过去,透过盈盈宫灯,依旧可以看见他模糊的身影,站在原地没有动作。

“叶儿?”

唐尘低喊了声,我回过神,朝她笑了笑,“走吧。”

三日时间一晃而过,离宫的銮驾盛大华贵,阿君郑重的替我送行,眼眶里泪水打着转,“姐姐,我会经常来看你的。”

“放心吧,我这是出游又不是坐牢,到了佛陀寺之后我就和以前一样可以自在过活了,你应该为姐姐高兴对不对。”

我抬手想要揉他的脑袋,触上他的头发时才觉得这样的场合不适合做这样的动作,方只替他理了理头发,然后拜别。

唐尘没有来送我,说受不了哭哭啼啼的离别场面,我爬上马车时最后朝后张望了一番,黑压压的一片人,却没有一张我熟悉的面容。

然后我看见一抹月白,高立于城墙,好像要与那白蓝相间的天空融为一体,垂下眼睑,留下最后一句“再见”,我再无留恋,转身钻进马车。

再见,这片给过我欢喜与痛苦的土地,再见,那些给过我欢笑与眼泪的人们,再见,那段爱到刻骨铭心也痛到刻骨铭心的感情。

此时的我终于能理解小胖子当时离开时的心情,虽然满是不舍,但却依旧走的义无反顾。

作者有话要说:要结局了。。。。。你们真的那么讨厌王爷吗。。。。真的不让他和叶儿在一起吗。。。真的不能体谅他的苦楚么。。。。。。。

好吧我知道是真的。。。。

重回佛陀,阿竹谢罪

大周本来有一座专门供奉凤凰的神庙,阿君本意是让我去那个地方,但是被我拒绝了,我提出去叶儿城的佛陀山。

那地方没有那么多的规矩束缚,距桃源村也不算太远,我更加的自在逍遥。行路的队伍凡是经过城镇,都会停下接受当地官员的朝拜,我早说过,凤凰在大周有着很高的地位,当然这也证明了我有很高的地位。

到达一座些许繁华的城镇时队伍在城外停了下来,因为我突然想吃这个地方的特色美食,收到命令后他们马不停蹄的去给我买了,这就是地位尊贵的好处啊,我坐在车内感叹着。

服侍我的侍女是曾经服侍唐尘的小笛,和我早前便认识,交流起来便也不生疏客套,她掀了帘子弯腰进来,低声开口,“公主,外面有个自称阿竹的人求见。”

我捧着糕点的手微微一颤,然后慢条斯理的吃完后又端起一旁的果茶,淡淡道:“让她进来吧。”

片刻时间,阿竹已经沉默着走进了马车,我斜倚在柔软的垫子上,挑眼看着她朝我行了礼,然后跪着不愿起身。

“有什么事,说吧。”

“阿竹来向公主请罪,请公主责罚。”

她的声音是不曾有过的悲戚,我嗤嗤笑了两声,撩开窗帘朝外看了看,“替我买东西的人就快回来了,给你半柱香时间,有什么要说的赶紧说了,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了。”

她垂着头,我看不见她的表情,却看见柔软的地毯上滴下不断的水珠。

“阿竹自知之前欺瞒了公主,陷公主于不义,难逃一死,只是在临死前,希望能亲自向公主道歉,不求原谅,只求表明真心。”

我没有应声,听着她带着哭腔继续开口,“阿竹从小就没了父母,过着乞讨的生活,受尽欺辱,甚至差点被卖进青楼,反抗之时面容被贼人所毁,几乎生不如死。是主子救了我,赋予我不一样的生活,那时候阿竹就下定决心,一定要用命来回报主子。”

“没有人真正在乎过阿竹的生死,哪怕是主子平日的关照,阿竹也知道不过是因为阿竹有利用价值,然而公主却愿意为了阿竹不顾自己性命亲自吸蛇毒,真正将阿竹当做人来看,公主的大恩大德,阿竹无以为报。”

说到此处,她朝我磕了一个头,虽然因为磕在地板上没有声音,但我却感觉到她的决心。

“阿竹一直知道主子是要利用公主,有很多次,阿竹都想不管不顾将所有的真相告诉公主,可是我不能那么做,阿竹也有难处,只能顺着主子的意思一点点将公主引下深渊,让公主饱受痛苦,

阿竹该死!”

她狠狠打了自己一耳光,我想要伸出手去拦,手指却僵在空中继续不了下一步动作。

“那日主子让我来骗公主,说他被皇上赐死,阿竹心里很不愿意,但是我不得不那么做,那日阿竹的绝望,痛苦,难受,是因为知道公主将要面临的结局。公主行刑那日,阿竹其实一直都在,阿竹想,等公主死了,阿竹会自尽在你的尸身旁,以求谢罪。然而公主终于是活了下来,阿竹很开心很庆幸,但阿竹自知罪孽深重难以饶恕,依旧会以死谢罪,不求公主原谅,只求公主知道,阿竹不是怨毒的人,不是真正想要伤害你。”

说完这番话,她蓦地抬起头来,面上果然已经满是泪水,眼里是满是决绝和释然,我下意识抓住她的手腕,想要张嘴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她和沈婪步步设局引我入局,说不恨是不可能的,但是,我曾经真正的将她当做朋友,真正的希望她有好的生活。

我永远记得第一次看见她脸上的疤痕时,猜测她经历过哪些痛苦,然后真心的希望这个有故事的姑娘能有好的结果。

“公主怨恨主子,阿竹能够理解,阿竹不是在为主子说好话,只是想在死前告诉公主,主子这些年过得很痛苦,他的心原本冷血的可以无视任何人的死亡,只为了报复而存在,但是他却为了保公主一条命,亲手解了皇上的毒,亲手放弃了报仇的机会,主子这么多年的谋划,在他将解药喂给皇上的时候已经付诸一旦了。他遣散了影卫死士,阿竹在他的书房里看见了辞官奏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