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的语气,以往的“月神”并非如此装扮。

仲冉夏了然,让风莲穿着女子的衣裙在众人前跳舞,怕是死也不愿的。为了顾全面子,中性的装扮最为适合。

只见风莲时而展开双臂,手中的桃木剑横在身前;时而一勾一劈,墨发在夜风中飞散;剑势自缓慢中变得激进,又从凌厉中变得轻柔。

平日眉宇间的疏远和妩媚褪得一干二净,向来懒散的目光炯炯然,透出说不出的凌然与逼人的气势。

仲冉夏看得目不转睛,跟之前判若两人,这才是原本的风莲吧…

他剑花一挑,缓缓收势。

白衣男子站在最高的台阶上,犹若掌握世界的帝王,噙着雍容尔雅的微笑,坦然地接受着底下所有人的赞扬与惊叹。

风莲的神情和姿态是那么理所当然,只是视线总会向仲冉夏这边不时飘来。

她头皮一麻,有了不好的预感。

“月神”的舞结束,众人便在小僧侣的手中取过红线,系在一块小木牌上,写下自己的心上人,扔在庙前的松树枝桠上。如此,向天上众多神仙祈求,能如愿以偿,与心上人白头到老。

若一次便能挂在树枝上,那么两人之间的感情较为平顺;若是多次才成功,说明他们有了更多的磨难需要面对。

明远挤开人群,匆忙把一块木牌塞到仲冉夏的手心,便又溜之大吉了。

仲冉夏怎么看都觉得这小和尚在公报私仇,眼看着风莲和展俞锦都在,让她着实苦恼一番。

果不其然,望见她手中的小木牌,风莲施施然走过来,视线在仲冉夏身旁的展俞锦一扫,停在了她的手心上:“夏儿打算写上谁的名字?”

仲冉夏心里默念:可不可以谁的都不写?

她把木牌收入袖中,淡淡笑道:“我已嫁作人妇,就没必要再跟别人抢姻缘。”

“此话差矣,”风莲拉住仲冉夏的手,下一刻木牌便落在他的手中,“听闻夏儿当初成亲,夫妻对拜尚未完成时便晕倒了,又怎能自称已作他人妇?”

仲冉夏一怔,抽回了手。这里面居然有如此隐情,却从来没有跟她提起过。即使是钟管家向来不喜展俞锦,也未曾以此事怠慢,反而让仲府上下都礼称他一声“姑爷”。

如此看来,老爹和钟管家都想要维护仲家大小姐的名声,才出此下策。若被人知晓这拜堂成亲尚未完成,恐怕彤城到处流言纷飞,这原主人以后再也没脸见人了。

可是她一开口,不就是摆明站在美相公这边。若是激怒了风莲,对外抖出两人之间不堪的事情,恐怕要得不偿失。

思及此,仲冉夏不敢吱声了。

他们君子动口不动手亦可,直接动手不动口也行,就是别扯上她就好。

两位难得的美男子站在人来人往的庆云寺台阶上,引来大批香客的注目。一白一黑,同样俊美无双的面容,气质却是迥然各异。

风莲面冷,眼底更是寒若冰霜,凛然而不能侵犯之态;展俞锦温柔浅笑,墨眸却犹若无底的黑洞漩涡,深邃难明。

只是众人瞅见他们之中的仲冉夏,纵使好奇心再大,却是没有谁敢胡乱靠近。

仲冉夏自觉地退后一步,瞧见躲在人群中看好戏的明远,狠狠地瞪了一眼过去。

这小子,她算是记住了!

小和尚眨巴着无辜的双眼,兴致勃勃地望着这边。两位谪仙一样的美男同时现身,实属难得。错过这场好戏,岂不是遗憾?

“既是传言,风公子又怎能尽信?”展俞锦轻笑一声,不紧不慢地答道。

风莲丹凤眼一眯,毫不示弱地反唇相讥:“展二公子为了疗伤,居然愿意屈从于一个女子之下,实在不易。”

“此事就不劳风公子操心了,不知杏香阁的生意如今可好?”展俞锦仍旧不愠不火,黑漆漆的眸子犹若破冰,显露出点点笑意。

仲冉夏脖子一缩,直觉美相公那分明就是讥笑,顺带也被风莲激起了怒意。

未免遭受池鱼之殃,她又悄悄退开了两步。

他们莫不是以前曾认识,不然如何称呼展俞锦一声“二公子”?

提起杏香阁,必然是风莲心中的刺,疼得他眸中的怒火,再也掩饰不住。

星星之火足以燎原,仲冉夏又挪开一步,生怕这火烧到她身上去。

就在她以为风莲紧握着桃木剑,愤怒之下毫不犹豫地会向展俞锦刺过来时,他却仅仅用力捏着剑柄。在仲冉夏看来,风莲是在百般忍耐。

这个孤傲的人被激怒到如此地步,还能忍耐下来,她不能不说佩服。

又或是,这其中有什么隐情,让风莲不得不退让?

“展二公子而今也只得躲在女人的身后狐假虎威,至于杏香阁…”风莲话语一顿,嗤笑道:“多管闲事,好好守着你的女人就行了。”

说罢,他潇洒地挥挥衣袖,挺直腰板,从从容容地离开了。接下来,便是“月神”在彤城绕一圈,为众人祈福,风莲确实也耽搁不得。

仲冉夏望着风莲的背影,临走时的几句,就像是江洋大盗逃跑前丢下的“你等着瞧”之类的狠话,实在没有多少威慑力。

可想而知,风狐狸PK美相公,第一回合是后者完胜了。

只是身边的展俞锦,面上没有所谓的得意,眸底却愈发暗沉。

周侧围观的人眼神各异,对于彤城两位美男子,居然为了这么个普通女子不顾风度,几乎要大打出手,深感惋惜。

两朵鲜花,竟然都插在了…

“当当——”

突兀的古钟在夜色中响起,仲冉夏大惊失色,这分明就是丧钟。人群中,明远的脸颊霎时血色全无,远远见几个小和尚在庙前大声痛哭。

她上前一问,愕然了。

智圆大师,方才圆寂了…

怀疑(补全)

月神节庆典,便是在智圆大师圆寂中突兀地结束了。

彤城的官府大为重视,派人层层包围了庆云寺,对寺中的和尚与几位尚未离开佛堂的香客严加查问,更是不允许任何在庆云寺附近的人擅自离开。

仲冉夏与展俞锦一行人,自是被强留下来了。

她苦恼地皱起眉,站在角落,看着官差让他们一个一个留口供,心里说不出的烦闷。

好不容易找到的线索,以为避开众人溜入内堂,与智圆大师见面之后,就能真相大白。

不料,智圆大师居然在这个时侯离世。该说是她过于倒霉,还是太巧合了?

据仵作粗略看差后,智圆大师身上没有分毫的外伤,药方也没有问题。那么,他只能是因重病而逝了。

仲冉夏心下惋惜,看向缩在一角沉默的明远,原本恬静如月的神情,在昏暗中透出几分沉重与悲戚。

他自小由智圆大师抚养长大,识字、学佛理,皆是大师亲手教导。智圆对于明远,说是再生爹爹也不为过。如今大师突然病逝,最为伤痛的莫过于明远了。

思及此,仲冉夏起身上前,斟酌着安慰道:“明远小师傅,请节哀顺变。智圆大师荣登西方极乐,也是喜事一件…”

半晌,明远才轻轻点头:“女施主说得有理,只是主持早上好不容易能下榻,眼见着重病有了起色,谁知忽然之间…”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禁不住哽咽,再也说不下去了。

早上能下榻?

仲冉夏若有所思,回光返照吗?

“明远小师傅,智圆大师早时气色如何,可有人亲自伺候在侧,请来的大夫又是怎么说的?”

听了她的问话,明远眼底闪过一丝愕然:“小僧早课一直陪伴在禅房,直至下午大夫前来诊脉,这才离开的…大夫曾道主持年迈,此病需要好生调理…”

说完,他的唇有些发白,紧紧抿成一线:“女施主是怀疑,主持大师并非病亡?”

仲冉夏摇头,矢口否认:“没有证据的事,小师傅还是别胡乱猜测了。”

明远双手合什,心中默念清心经,深知因为主持大师暴毙,自己的心乱了:“女施主说得有理,小僧受教了。”

见他的脸色恢复如常,却是一夜之间恍如褪下了所有的青嫩,逐渐成熟沉稳。纵然是仲冉夏,也禁不住有些心疼。

“明远小师傅言重了,待官差离去,再好生安葬智圆大师,给他一块清净的乐土。”

他眉目沉静,眼底掠过不舍与怀念,轻轻答道:“小僧…明白。”

仵作再三确认,智圆大师也不曾中毒,一日内食用的素食茶水都仔细查看,皆是一无所获。加之庆云寺内上下不分尊卑,同吃同睡,其余人没有任何不适,如此便排出了他杀的可能。

彤城知府迅速结案,一来不愿延缓智圆大师下葬之日,免得他再受凡尘的玷污;二来,也是给城内众多敬重主持的百姓一个完满的交代,免得人心惶惶。

在庆云寺中留宿三日,仲冉夏终于是起程回仲府了。

临行前,她原想为智圆大师择一块风水宝地,却被明远婉拒了。毕竟主持曾言,若有这样的一日,便以火焚身,回归大地。

古时风行土葬,连仵作也不敢在尸身上留下丁点痕迹。这般惊世绝俗地要进行火葬,让仲冉夏不能不吃惊。

好在明远身为智圆大师的大弟子,纵使寺内有不少僧人反对,主持的火葬仪式仍旧照常举行。

原本要参加仪式的仲冉夏,那天却是去不得。

虽说之前答应了明远,实在担心他将哀痛深藏,又力排众难完成先师的遗言。但眼看着智圆大师的尸身被焚毁,不知他是否能承受得了。

可是,当这日早晨,她下榻时头痛欲裂,感觉到身子滚烫异常。半晌后一股冰冷与炙热在体内横冲直撞,五脏六腑似乎都纠缠在一起,撕裂之痛让仲冉夏眼前一黑,再也支撑不住,往后倒了下去…

从昏沉中醒转,床边守候的却并非贴身婢女菲儿而是展俞锦时,仲冉夏原本还有几分迷糊的脑子霎时被吓得清明了。

尤其是,美相公还握着她的手,暖意自掌心传来。房内安静温馨,那双黑如漆夜的眸子定定地看着自己,温柔似水。

“…展公子怎会在此?”仲冉夏有些不自然地想要抽回手,却被展俞锦握得更紧。她撇开脸,尴尬地道:“让钟管家过来,我有事寻他。“

“钟管家已经来过了,娘子可还有不适之处?”似是没有看出她的回避,展俞锦另一手轻轻拂过仲冉夏满是湿汗的额头,低声问道。

除了手脚乏力,便是丝丝的寒意从脚下蔓延,仲冉夏咬着唇,不情不愿地摇头:“我无甚大碍,展公子请回吧。”

展俞锦剑眉一挑,对最后那句话恍若未闻:“娘子可知,你这是走火入魔了?”

她诧异地看了过去,不可置信。

仿佛看出仲冉夏心中所想,他淡淡道:“那套心法需循序渐进,娘子太过于急进了,早上极为凶险。钟管家束手无策,幸好你我的内力实属同源,不然的话…”

听罢,她不禁一阵后怕。确实这些时日来,除了刀法,那套内功自己是日夜修炼,以便能尽快有自保之力。

不料,如今是适得其反了。

若非展俞锦修炼的内力与她相似,仲冉夏这会早已去见阎罗王了。

只是,这“同源”之说,是碰巧么?

仲冉夏心底闪过几分狐疑,钟管家将写满心法的书册给了她,小心翼翼的态度,绝不会任意宣扬出去。那么,展俞锦又是从哪里学会了这套心法?

仲冉夏正独自沉吟着,忽而一股精纯的内息自两人相握的手中缓缓传来。她一怔,惊讶地望向展俞锦。

他,居然将自身的内力就这样白白送过来…

“专心,收起杂念,我这就引导你的内力归于丹田。”展俞锦微微笑着,轻声提醒道。

仲冉夏立刻丢开疑问,用心跟随着那股暖流,把自身乱七八糟的内力慢慢平复。

足足半个时辰,总算是稳住了。

她长长地吁了口气,浑身的疲惫更甚。抬眸一看,旁边这人如玉的脸庞上连半点倦意也不见,仍是柔柔地笑着,仿佛刚才耗费的内息,不过尔尔。

仲冉夏心底震惊难平,虽说她研习内功不久,也明白要调整混乱的内息,需得比自己功力深厚一倍甚至两三倍的人才能办到。

只是展俞锦先前重伤才愈,而今输出这么多内息竟然不痛不痒,可见此人的武功远比她想象中要更深不可测。

若他是敌人,仲冉夏心中紧绷的弦绷得紧一紧。如此强大的对手,她根本没法应付。

而今是否要庆幸,此人对她暂时没有敌意?

“…娘子在想什么?”耳边低沉的声线,温热的气息,柔软的唇瓣若有似无地在耳廓上擦过。

仲冉夏心不在焉,脱口而出:“展公子的武功都恢复…了…”

她一怔,许是刚刚的不适散去,对展俞锦的警惕反倒减低了不少,方才心底想的话居然就这样说了出来。

仲冉夏恨不得打自己几个巴掌,好让她清醒过来,免得说话又不经过大脑。

展俞锦笑了笑,相对她的窘然,回答得甚为坦然:“有袁大夫妙手回春,还有娘子和岳父大人花费千金的药材,在下确实已有了起色。”

只是起色,却足够独自应付她走火入魔?

仲冉夏双眼一闪,笑道:“无论如何,多谢展公子出手相救。”

“娘子何必客气,这是俞锦应该的。”他垂下眸,蓦地问起:“不知娘子如此急着学武,究竟为何?”

她一窒,干笑道:“急性子作祟,不料如今事倍功半。”

“是么?”展俞锦唇边的笑意,在落霞中悄然绽放,“只是以往,娘子向来不把这些放在心上。”

仲冉夏心跳漏了一拍,故作镇定:“以前是以前,我现在想通了…”

展俞锦一面说着,指尖顺着她的手腕,逐渐向臂上游移。

仲冉夏抖了抖,皱起眉,想要甩开,却被展俞锦轻易制住了。

她的手臂一点一点从宽袖中显露出来,纤瘦,白皙。当中一块指甲大的红色胎记,十分显眼。

展俞锦收回了手,她终于被解开了禁锢,狠狠地瞪了一眼过去。

他若无其事地把仲冉夏的衣袖整理好,盯着她的双眸淡淡道:“胎记可以伪造,容貌亦能易容,脉象虽不可能一模一样,却能极为相似…”

展俞锦突然说出这么一番话,她有些摸不着头脑,愣神地盯着他,却听到让自己心脏几乎要跳出喉咙的话。

“你不是娘子,那么又会是谁呢?”

仲冉夏被吓得不轻,究竟从什么时候开始,展俞锦就注意到这些细节,在一旁观察着,用探究的目光盯着她?

胸口的跳动有些控制不住的凌乱,她的视线停留在美相公的俊脸上,没有移开半分。毕竟现在撇开脸,不过是说明了她的心虚。

输人不输气势,仲冉夏就不信她一口咬定自己就是真的,展俞锦还能拆开她的骨肉,瞧瞧里头的灵魂是否换了人…

想到这里,她的心反而淡定了,从容不迫地笑着反问道:“展公子以为,我又会是谁?”

“仲府的守卫虽说算不上固若金汤,可要不知不觉把仲家大小姐换了人,却是不易。”展俞锦瞅着她,似乎想从仲冉夏的神色中看出些端倪来,“仲府家财万贯,却并非富可敌国,谁会费劲心思混进来?”

确实,如他所言,又是易容又是伪造胎记,甚至连脉象也计算在内,不知得花费多少人力物力才能挑上适合的人。稍微一想,便知是不划算的了。

仲冉夏微笑着甩甩头:“当初展公子不是一直守在我的榻前,是否有人把仲家大小姐换了,你不是最清楚么?”

“确实如此,”展俞锦略略颔首,确信不可能有人能在他眼皮底下得逞。

“那么,展公子还有什么疑问吗?”仲冉夏面上显露出几分不耐,垂下眼,话语间分明就是逐客的意思了。

他幽邃的双眼在仲冉夏身上一顿,唇边的笑意愈发温柔:“娘子,今晚俞锦会再来的。”

她一怔,再来,来干什么?

不等仲冉夏细问,展俞锦挥挥衣袖,潇洒离去。

她心里憋着疑问,不由忐忑。难道美相公还想遵照老爹的意思,又来同房?

可是自己才刚刚恢复,展俞锦用得着非要挑上这样的时候来吗?

心思恍惚了一整天,仲冉夏按耐不住,还是让菲儿把钟管家给叫了来。

这位师傅黑沉着脸,关上门后遣走了附近的奴仆。下人看见他不善的脸色,立刻撒开腿跑得老远。

没了闲杂人等,钟管家便开始发难了:“你这笨丫头,虽说勤奋是好,也不必日夜兼修,险些丢掉了性命!”

他烦躁地在房内来回踱步,心情复杂。

一来是高兴这懒徒弟终于开窍了,懂得重视研习武艺,每天的晚课再也没有落下;二来却是担心,她这样不要命地练习,迟早会把身子弄垮掉的。到时,他该如何跟仲家老爷交代?

钟管家这面忧心忡忡,仲冉夏反而安慰他道:“师傅,徒儿知错了。以后,定会小心谨慎,再也不会出现今天这样的事来。”

“知错就好,”钟管家眉头微皱,干巴巴地问,“…身子没事了?”

“嗯,多得相公帮忙,紊乱的内息都稳住了。”仲冉夏笑着答道,虽然她是万分不愿欠下展俞锦的人情。

听罢,钟管家脸上又黑了一分:“那小子突然主动出手,不知安的是什么心,你还是小心应对为好。”

“徒儿晓得的,”仲冉夏乖巧地应了,见她的师傅脾气暴躁,难得这样心平气和的说话。只是神情颇为不自在,怕是少有如此关心人的时候,却能让她感觉钟管家真切的关心。

埋藏在心底的疑惑,因为眼前这个真心对待她的人,仲冉夏斟酌着还是开口了:“师傅,你知道相公究竟是什么人,又如何会受了那么重的伤?”

钟管家面色铁青,不情不愿地答道:“为师对江湖了如指掌,却从未听说过这姓展的小子。要么这不过是假名,要么此人从未对外袒露姓名,根本无从查起!”

“杏香阁的头牌曾唤他一声‘展二公子’,师傅可认得‘风莲’此人?”她对美相公的身份颇为忌惮,尽早查出,才能让自己心安。而风莲,恐怕是知晓展俞锦的身份,只是要从他口中打探,实在不容易。

“杏香阁?你又去这样的地方,识得些下作的人了?”钟管家怒极,声音不由拔高,“若是那姓展的小子无法伺候,丫头不如在府里挑人,身家清白,人品也过得去…”

看他絮絮叨叨,恨不得把仲冉夏去小倌馆的恶习纠正过来。

她听得头疼,又加之钟管家气急攻心,说话怕是用上了一两分内力。不知明天府里的年轻家丁和护院,会是什么样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