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斋饭的时辰还没到,她打算在庙中后院打发时间。

才在树下站定,自走入寺庙后若有似无的视线骤然变得炙热起来。仲冉夏转过身,笑了:“难怪官差到处找不着,原来你躲在了庆云寺。”

来人一拐一拐地走近,依旧是有些脏污的装束,遮掩了真正的面容。如此落魄,却仍旧没有丢弃与生俱来的傲气和不羁:“仲小姐真是胆大,明明老早就发现在下,却没有张口呼救。”

仲冉夏闲闲地倚着树干,眯起眼:“展俞翔,难道你猜不出,我这是在等你?”

展俞翔皮笑肉不笑,道:“不知仲小姐大费周章地引在下出来,有何指教?”

以前着了她的道,展俞翔如今丝毫不敢掉以轻心。虽然独自现身,可袖中的暗器却捏得紧一紧。

“放心,那天是我太大意,不会向你讨回来的。”看出他的戒备,仲冉夏语气轻松地调侃道。

“仲小姐说的话,在下一个字都不敢信。”展俞翔冷笑,吃了闷亏不讨回来?这可不是他认识的,以前那个仲家小姐的作风。

她懒得在这件事跟展俞翔多费口舌,单刀直入道:“你身为展家长子,却落得如此下场,就没想过从展俞锦手中夺回来?”

他还以为仲冉夏要说什么,居然是如此可笑的事,不由大笑起来:“展家从来没有长幼之分,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在下只是不甘,居然败在你这么个女子手上。”

“这么说,你是承认了展俞锦的地位,不敢冒犯了?”仲冉夏似笑非笑,反问道。

“哼,仲小姐不必激怒我。展俞锦是赢了我,却也败在你手中。若他恢复了,第一个就饶不了你,哈哈!”展俞翔不由自主地讥笑道,“仲小姐是怕了,所以特意来找上我?”

“我怕什么?”仲冉夏胸口狂跳,面上依旧装作若无其事:“不管怎么说,我帮他除掉了你和风莲两个大麻烦,又将他带入府中疗伤,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展俞锦又岂是忘恩负义之人?”

“好一番颠倒是非的话,仲小姐以为,将展家几乎杀尽的展俞锦会手下留情?”展俞翔忽然不想就这样直接解决掉面前这个让自己深恶痛绝的女子,不难看出她对展俞锦的痴恋,若有一日,那人亲手将她的一颗真心践踏,令她生无可恋,卑微地死去。

这样的结局,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见到了。

仲冉夏一脸凝重,美相公竟然如此狠心,连血脉相连的亲人都没有放过?

“既然你对现状没有任何不满,那么,你我也没有什么可说的了。”道不同不相为谋,她好心给展俞翔指点一条活路,别人不领情,自己也没必要自讨没趣。

听罢,展俞翔眼神瞬间阴沉了下来:“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仲冉夏不以为然道:“只是替你惋惜罢了,以你的谨慎和计谋,根本无需像现在这样落魄。”

笑了笑,她再接再厉地道:“而且,你真的相信,光凭我一人,足以把你和风莲耍得团团转?”

展俞翔的表情一冷,直直地盯着她的双眼,试图找出破绽。仲冉夏抬起下巴,毫不畏惧地盯着对面的人。

睁着眼睛说瞎话,谁不会做?

半晌,展俞翔收起了身上冷冽的杀意,质疑道:“你凭什么让我相信,再者,为何突然背叛展俞锦?”

背叛了第一次,定然有第二次,纵然她说的都是真话,展俞翔亦无法相信此人的忠诚。

不远处,庆云寺中的古钟响起,已是用饭的时辰。

仲冉夏站直身,挥去肩头的落叶,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展俞锦的功力日渐恢复,已经容不下我。”

说罢,眼底掠过一丝黯然,却是转眼即逝。

展俞翔轻易便捕捉到这分异常,低笑道:“女人,果然是世上最不可靠的。”

前一刻还倾尽所有,爱意无限。下一刻转过身,便已成陌路人,甚至举起刀刃,毫不犹豫地刺下…

至此,他总算有些相信,仲冉夏确实要与展俞锦为敌了:“有趣,确实有趣得紧。”

亲身尝过了那位亲弟弟的手段,展俞翔至今还心有余悸。眼前这个瘦削清秀的女子,居然自不量力地要对展俞锦挥刀相向。

可笑,真真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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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冉夏的话,他却信了一点,那便是凭着她一人,根本不可能让自己和风莲如此挫败。

只是那人却没有想到,这个弱小的女子居然会在最后一刻倒戈,也算得上是一次失算了。

展俞翔煞有介事地深深望着面前的人,沉吟半晌终是点头:“那么,仲小姐想借刀杀人,让我帮你解决掉展俞锦?”

若是如此,这般愚蠢的事,他也不屑于此人为谋。

仲冉夏摇摇头:“小女子何德何能,让展大公子投靠?”

她揶揄一笑,道:“你在展府多年,又与展俞锦相斗许久,想必对他甚为了解。如此,有个人定然想要知道这些,展大公子不妨与之一见。”

“谁?”展俞翔眼底微闪,沉声问道。

“前武林盟主,风莲。”仲冉夏放缓了声线,一字一句地答道。

闻言,他嗤笑道:“一个失势的武林盟主,不得不躲在小倌馆避世,这样的人有何投靠的价值?即便有了我的辅助,又如何容得下与展俞锦有血亲关系的人?”

“太小看风莲,是会吃亏的。”仲冉夏轻笑着,懒洋洋地倚着树干:“他的武功已经恢复了三四成,很快就能与展俞锦匹敌。至于一年前被击溃的势力…你以为风莲呆在小倌馆只顾着享乐?”

听罢,展俞翔若有所思:“仲小姐的意思是,风莲明面上在小倌馆接客,暗地里积极联络其它正道人士,正谋划着扳倒展俞锦?”

仲冉夏笑了笑,没有搭腔。这可是他自己猜的,与她无关。

见她一脸自信,笑得高深莫测,展俞翔不得不说,有些心动了。

这世上没有永远的敌人,既然他与风莲有了共同的目标,又何妨联手一并对付展俞锦?

再者,自己只需要退在幕后出谋划策,将展俞锦的一切细细说出,根本无需亲自动手。这样从天上掉馅饼的事,却不是时常能碰到的。

“那么,我们在拼命,仲小姐只打算旁观?”展俞翔的目光紧紧锁着她,唇边的笑意愈发深厚。

仲冉夏后背一冷,神色镇静地说道:“仲府会是你们最大的后盾,打点关节,又怎缺得了银子?仲府的势力或许不足以与展俞锦抗衡,有的最多也不过是这钱银罢了。”

“据我所知,仲府的账目都要展俞锦一一过目,仲小姐这话未免言过其实。”简而言之,只是空口支票,光看不能用。

“这件事就不劳展大公子操心了,小女子是仲家唯一的继承人。而且,你觉得展俞锦会在乎那些身外之物?”仲冉夏哼了一声,假笑道。

自家兄弟是怎么样的为人,展俞翔了解得很,微微颔首:“我很期待,仲小姐的表现。”

话音刚落,他迅速闪入树丛中,转眼便消失了。

仲冉夏转过头,看见的便是明远匆匆走来:“女施主,斋饭已经备下了。”

“嗯,我知道了。”她微笑着答了一句,见小和尚左右张望,疑惑道:“怎么了,小师傅?”

“…没什么,”方才似乎瞥见一道身影,走近了却气息全无,想必是过于敏感了。明远转过身,领着仲冉夏往庆云寺内堂走去。

她走了几步,转头看向刚刚展俞翔站定的地方,笑得眯起了眼。不愧是展家的人,就算断了一条腿,还是跑得比兔子还快。

果真,展家的都非常人来着…

棋局(改错,不用点)

在庆云寺用完斋饭回到仲府,已是戌时。

仲冉夏首先打发掉菲儿,关好门窗,悄悄自木床底部取出一个用油纸裹好的包袱。

如果随意动用仲府的账目,未免太过于刻意,想让展俞锦不知晓,那是难上加难。

之前对展俞翔说的话,也并非戏言。她的钱,谁说就一定要向美相公拿?好歹新时代的女性,私房钱这块倒是相当有心得的。

打开包袱,一张张上千的银票,看得仲冉夏心花怒放。

果然,没有什么人是不爱钱的。

翌日一早,她吩咐钟管家备下马车,说是要带风莲一道去杏香阁赏莲。

若是其它地方,白荷早就该枯萎了。可是当初阁里的旧址便有一眼温泉,地热作用,荷花依旧盛放如初。

走近莲池,清单典雅的香气飘来,仲冉夏转头看了眼自出府后一声不吭的风莲,对小厮说道:“上几盘点心,一壶上好的酒水。还有,别让人打扰我们。”

随手丢出一块碎银,小厮连声应下,殷勤地迅速上了菜,便将院门紧紧阖上。

凉亭在莲池中央,四周景色一览无遗。

仲冉夏低头盯着纯洁的白莲,笑道:“故地重游,风公子不高兴么?”

“这里可不是好地方,没什么值得怀念的。”径直替自己满了一杯酒,风莲微眯着眼,一口灌下。

“上品的竹叶青,就这样被你糟蹋了。”仲冉夏抿了一口,便放下了:“我送风公子的礼物,合意吗?”

风莲眼皮一抬,轻笑道:“夏儿如此尽心,我又怎会不如意?”

“那就好,”她也不晓得展俞翔究竟知道多少关于美相公的事,总归是难得的助力,爽快地以仆役的身份丢去风莲的院落。

“夏儿这般热心,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两杯酒水下肚,风莲才缓缓问道。

“图个高兴而已,我想要帮你,不行么?”仲冉夏打着哈哈,含糊地反问道。

风莲盯着她许久,忽然倾身向前:“我无以为报,不如以身相许?”

仲冉夏往后一退,避开了他带着酒香的气息:“风公子…真会说笑。”

此人多疑的个性还是未变,她顿了顿,又道:“既然一定要我说出要求,那便只求仲府上下平安,不再有性命之忧。”

见风莲明显不信的神色,仲冉夏笑道:“要保住府中的人,却不容易。看过你与展俞锦的真面目,如何能全身而退?”

风莲垂下眼,倒是听明白了。她想要自己一个承诺,事后绝不会伤仲府之人的性命:“…事成之后,看在夏儿的份上,又怎会为难他们?”

“如此,我先替仲府上下感谢风公子手下留情了。”仲冉夏站起身,朝他矮身一福。低眉顺眼,礼数周到。

手腕突然被抓紧,脉门被擒,她自然而然地想要挣扎。抬头见风莲丝毫没有任何恶意,挣了挣便不动了。

嘴角噙着玩味的笑意,风莲低下头,薄唇几乎要贴在仲冉夏的脸颊上:“我很好奇,夏儿以身犯险,引展俞翔出现,最后却轻易将人送给了我…”

手臂环上她的纤腰,他调笑道:“莫不是,夏儿终于发现我的好了?”

仲冉夏不退反进,暧昧地眨眨眼,单手勾起风莲的下巴,微笑道:“等风公子成功后,再谈论此事也不迟…”

没有印象中羞涩无措的反应,他看进那双清亮的眸子,倔强而无畏,有种豁出去的坚决。风莲笑着放开了她,转过身去:“有夏儿和展大公子的辅助,成事又有何难?若是你愿意,此后不妨到我身边来,定能保你毫发无伤。”

“风公子的美意,我心领了。”仲冉夏暗地里撇撇嘴,说不定此时笑脸相对,以后转身就翻脸不认人。

她可是间接害得风莲屈居小倌馆,又知道得太多。往后如何,谁又说得清楚?

风莲淡淡一笑,丝毫不在意仲冉夏的婉拒:“与展家为敌,夏儿还是小心谨慎的好。”

这个不用说,她也会注意的。仲冉夏敷衍地点点头,建议道:“风公子不如留在此处练功,毕竟仲府的眼线众多,难以安生。”

“最危险的地方才是最为安全的,在展俞锦的眼皮底下,他才不会起疑。”风莲抬头望了眼天色,神色愉悦:“难得出府,不如在此处留到入夜?阁里有一批难得的宫廷烟火,夏儿可以试试。”

既然他执意要留下,定有必要的理由,仲冉夏没有异议。

这盘棋已经布置得差不多了,剩下来就靠各自的棋子发挥余热,将此局搅得更混乱、激烈和出彩。

她端着酒盏,懒洋洋地靠在软榻上,瞅着一池的白莲,笑得颇有些没心没肺。

不知道这回,美相公会如何应对?

不得不说,仲冉夏十分期待…

偶尔会拉着明远到风莲的院落中下棋,隐晦地探听最近的形势,仲冉夏的日子过得相当舒适惬意。

事情的进展如她想象中那般,展俞锦在府外的势力遭到各路正派人士和少林寺的打压。如今,有一半已是落入风莲的手中。

这天午后,仲冉夏连输三局,听着小和尚的剖析指导,困得趴在石桌上。明远说着说着,声音也低了下去。

没有人听,他还说来作什么?

远远见一白衣男子走来,转眼便在身前。明远不由感叹,短短时日,风莲的轻功已经练得出神入化。可惜,这本受世人推崇的秘籍,却为女施主所有。

她既已送给了风公子,小和尚即使再想要,实在也不敢跟仲冉夏开口。

“有好消息?”她坐直身,懒懒地抬眼看向来人,枕在手臂上的脑袋又低了下去。

“无坚不摧的天凌府,已经让我们闯进去,并一举占据了。”风莲春风满面,显然这个消息对他来说,是这段时日来的辛苦最好的报酬。

明远一脸吃惊,难以置信:“江湖中鲜少人知晓天凌府的确切所在,听闻那位府主的武功已凌驾少林寺现今的大长老,如何会这般轻易被占?”

说罢,小和尚颇为遗憾道:“师傅说此人年轻有为,筋骨奇佳,小僧多次想与其过招,可惜一年前听闻他不知所踪,无处可寻…可惜,真是可惜啊。”

闻言,仲冉夏一个激灵,跳起身来,瞪大眼问道:“风公子,莫非那位府主是…”

风莲眼中难掩诧异,眨眼间又笑了:“你果然不是她。”

她神色一僵,不禁懊恼。如果刚才镇定些,回头再向小和尚打听天凌府的事,不就好了。肯定是刚刚还没睡醒,于是脑袋进水了…

好在风莲没有追问,若有若无的视线却投注在她身上,吓得仲冉夏拽着明远丢下一句“告辞”,便丢脸地落荒而逃。

只是,美相公这么厉害的人,居然被原主人扳倒了…

即使并非她所为,也与有荣焉。

就跟瘦弱的小个子让大块头摔跟头一样,实在很有成就感。

势力被打压,老巢被人一脚踹了,一般人没有恼羞成怒,也该兢兢战战,苦思良策。

仲冉夏随意问了菲儿几句,展俞锦不但依旧看书写字作画下棋,该吃的时候吃,该睡的时候照样睡,淡定如常,完全看不出有任何不安。

她按耐不住,装作路过,偷偷摸摸地往隔壁的厢房张望。

“娘子,要进来尝尝新到的碧螺春吗?”展俞锦的声音自房内传出,听在仲冉夏耳中,总觉得带着几分取笑之意。

她想了想,还是抬脚进去了。能光明正大地瞅瞅,也没什么不好的。

简洁明亮的居室,展俞锦一袭蓝衫,桌上赫然是一局残棋。手边的炉上煮着沸水,淡淡的茶香沁人心扉。

仲冉夏径直在他对面落座,便听见他轻轻一笑:“娘子,来一盘如何?”

“…好,”她左看右看,没见着这人瘦了,反而脸色比以往又红润了几分。不由纳闷,难道仲府的厨子还另外开小灶给美相公炖品补身?

“让你六子,怎样?”将棋盘上的棋子收好,展俞锦漫不经心地说道。

“不必,”仲冉夏瞪着他,即使明远的棋艺在她之上,也从未让棋——当然,小和尚曾经提过,被某人厉声拒绝了,以后便再不敢问了…

“也罢,娘子先下子。”

她自然不会跟美相公客气,手执黑子,迅速落下:“看起来,展公子这段时日过得不错。”

黑眸盯着仲冉夏,他随手落下一颗白子:“自然,若是娘子像关心风公子那般在意俞锦,那便更好了。”

她手上一顿,被那双摄人的眼眸看得有些心颤:“…在意展公子的人何其多,不少我一个。”

展俞锦不过笑笑,没有接话。

不过三十手,黑子便开始有了颓势。仲冉夏的目光紧紧锁在棋局上,生怕错了一着,便全盘皆输。

跟明远对弈,至少要六十至八十手才会如此。看展俞锦分明没有尽力,她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难道说,局里局外,自己都不是他的对手么?

仲冉夏指尖捏着一枚黑子,久久没有落下。半晌,垂首叹道:“…展公子,我认输了。”

最后,她还是没能坚持到五十手。

若是美相公尽全力,不知自己能否在他手下走上二十步?

“既是输了,娘子便把桌上这杯茶喝了吧。”

仲冉夏眼神闪烁,当下站起身,拿起茶壶替他斟了一杯:“我给展公子满上一杯,这还不行么?”

如同婢女那般斟茶,她已是放低了姿态,这面子给得足够了。但让她喝了那杯茶…谁知道里面是否加了料,仲冉夏说什么也不敢碰的。

看展俞锦单手接过茶水,她微微松了口气,站直身道:“打扰多时,我这便回房去。”

刚迈出一步,膝头一痛,仲冉夏身子一歪便倒了下去,正要伸手稳住身形,却被人抱了个满怀。

她怒极,顾不得形象,抬首就要怒骂一句。不料,下一刻便被吻了个结实。

仲冉夏想要运功挣扎,美相公衣袖一挥,穴道被制,浑身无力。

唇舌中淡淡的茶水被展俞锦渡了过来,她顽固地用力推回去,就是不咽下。

他退开了一点,仲冉夏以为这人要放弃的时候,腰上被大掌一捏,她当下便泄了气,一口茶就这样吞了,呛得人双眼微微湿润,咳嗽不止。

展俞锦单手抚着她的后背,亲了亲仲冉夏的嘴角:“早些乖乖喝下去,便不用受这么些罪了,不是么?”

这人逼自己喝茶,还说得如此无辜和理直气壮,仲冉夏怒极,却苦于无法回嘴,用双眼死死地瞪着美相公。

他捧着仲冉夏的脸,笑意渐渐敛了下去:“没想到你居然说得动展俞翔,只是与虎谋皮,此举并不明智。”

“与你…无关…”身上的穴道没有解开,她只能软绵绵地倒在展俞锦的臂弯里,恶狠狠的表情和结巴的言语实在没有多少震慑力。

指尖轻柔地在仲冉夏红润的唇上擦过,他垂下头,披散的墨发落在她的脸颊上,微凉的触感让她一抖:“娘子仅凭着从明远那里听来的江湖杂谈,再将可用之人集中起来,便布了这盘棋,实属不易。”

“只是,还欠缺些火候…”

睇着那双隐含着愤怒而愈发明亮的眼眸,展俞锦俯身,薄唇便贴在仲冉夏的眼帘上。睫毛如飞絮般划过他的唇瓣,带来一丝搔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