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契不在两夫妻的手上,萧府要百斤粮食和几十斤的瓜果来代替租金,马夫就只能自己耕作。要的东西不多不少,只要勤劳,每年能剩下不少粮食来。

就算刚开始不懂得耕作,有老牛在,好歹不至于送出百斤粮食后就要饿肚子了。

人忙忙碌碌的时候,就会很少胡思乱想,更不会因为闲散沾上坏习性,重复五年成为习惯,再拿到田契,马夫也可能不会有所改变。

不过以后的事,谁能说得清呢?

顾云哓也只打算保夏大姑娘五年,若是五年后马夫变了心,品性坏了,那就是他们有眼无珠,夏大姑娘看错了人。

要是五年前后马夫从未改变,那只能说这五年是顾云哓对他的一份考验,这人也能顺利又出色地完成了。

顾云哓的用心,夏大姑娘心怀感激。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即便她心里对马夫充满信心,偶尔也忍不住有些忐忑。

毕竟她没有娘家可依靠,出嫁后,夫君就是自己的家人了。要是受了欺负,夏大姑娘也无处申诉,甚至很可能被夏家的人嘲笑她当初做的决定。

如今顾云哓替她都想好了,夏大姑娘心里一安,这才彻底放下了心头大石。

单子列好了,嫁妆不多,备起来也不容易,顾云哓就放手让秋红秋绿去置办了。

不出顾云哓所料,她不过让人去提了提,说是夏大姑娘提起夏府的一匹良驹不错,夏大人就眼巴巴将骏马送了过来,还不忘将照顾骏马的马夫兼卖身契都一并交到萧府。

“倒是会做人,可惜聪明反被聪明误,心思都放在歪路上了。”顾云哓拿着卖身契,想了想还是没毁掉,交到了萧夕凛的手上。

萧夕凛明白她的意思,马夫除掉奴籍,成了没依没靠的平民,小口子很可能会被欺负,倒不如卖身契放在自己手上,让他对外说是萧府的下人,谁也不敢触霉头,日子才能过得平平安安的。

这些天来为夏大姑娘忙碌,他也是有所耳闻,搂着顾云哓的肩头,担心道:“夫人也别太累着了,有什么事只管吩咐丫鬟去办就是了。”

只是区区一个夏家的小姑娘,能让顾云哓高兴,随她怎么办就好。

就算夏大人回头知道了,心有不忿闹上门来,自有萧夕凛把人给压下,撵出府去,别想要闹到顾云哓的跟前来。

“不过是一时兴起,全了我的心愿,也算是给孩子积福了。”

顾云哓抚着微微隆起的小腹,笑笑道:“月底就有吉日,这事拖不得,我打算就选那天了,免得节外生枝。就是夏姑娘没有娘家人在,我又不好当她的长辈,就不知道舅母愿不愿意来趁热闹?”

“舅母最是喜欢热闹,哪里会拒绝?”萧夕凛笑笑,覆上她的手背道:“只是舅母做了夏大姑娘的娘家人,不是跟夏当家平起平坐,却是不妥当。恰好舅母出了五服的一个姨母,膝下凋零,唯一的女儿早年病逝,想要一个孝顺的女儿送终,夏姑娘是再适合不过了。”

顾云哓点点头:“还是夫君想得周到,过两天请这位姨母过来跟夏姑娘见一面,若是顺了眼缘,夏姑娘也能得一个疼爱她的长辈了。”

镇国候夫人的姨母听了消息后匆匆赶来,跟夏大姑娘见面后拉着她都不放了,显然对这个干女儿十分喜欢。又听说夏大姑娘就要成亲,她还有些不舍得。

倒是夏大姑娘提议,正好姨母也是一个人住,不若搬到瓦屋去,彼此一起生活,互相也能照应一二,就担心姨母住不惯简陋的瓦屋,怕是不愿意的。

姨母是欣然同意,她一个人生活,身边冷冷清清。亲家她也是见了见,虽说双眼失明,却是个明事理的,针线尤为出色,指点一二,都能叫喜欢刺绣的姨母十分惊喜。

一来二去,姨母喊马夫的老母亲做老姐姐,两人相处融洽,一拍即合。

亲事定下,姨母把自己的屋子收拾一番作为夏大姑娘出嫁的娘家,吉日的时候吹吹打打的,便包袱款款的过去跟两口子一起生活了。

足足一个月,夏大人才知道了这事,气得心口疼,眼前一黑直接晕了过去。

他想得美,还以为自己很快就要跟萧府攀上关系了,毕竟打听到萧夫人四处张罗,买下的都是喜庆之物,大红灯笼,鸳鸯被,哪一件不正说明长女就要被萧太傅纳妾了?

谁知道惊喜没持续多久,却变成惊吓,长女没留在萧府不说,居然嫁给了那个送到萧府去的马夫!

简直是丢尽了夏家的脸面,就算是庶出的女儿,长女嫁给一个卑贱的马夫,底下三个妹妹以后还怎么出门见人,亲事也得大受影响!

夏二姑娘听说这事之后直接就晕了过去,身边的丫鬟使劲掐人中,好不容易幽幽转醒,立刻扑到夏夫人的怀里痛哭:“娘亲要替女儿做主,大姐这样,以后少不得有人戳夏家的脊梁,女儿以后还怎么找好人家?”

夏夫人对这个庶长女也是恨得咬咬牙,好不容易把二女儿安抚下来,又见三女儿面色苍白地过来道:“娘亲,谁也不乐意跟一个马夫做连襟,只怕以后没哪家的媒婆愿意上门来了。”

她也是愁坏了,见夏大人气得砸了一套茶具,只得哭道:“老爷,此事可不能就这么算了。亲事从来都是父母之言,大丫头莫名其妙嫁了个马夫,谁也不能当真。”

夏大人被她提醒,立刻回过神来。对啊,没有父母点头,长女就这么嫁了,名不正言不顺的,就算萧府点头了,没个长辈首肯,根本不能当一回事!

“多亏夫人提醒,我这就去找大丫头说个明白,把人立刻押回来!”夏大人咬牙切齿,等长女回来后,若是还没破身尚好,自己的上峰有个傻瓜儿子,正愁没能找媳妇,传宗接代,把大女儿送过去正好。

尚书欢喜,他走后这位置就是自己了,简直是一箭双雕。

既把长女的事情给处理干净,没叫人再看笑话,夏大人的官职往上提了提,同僚巴结还来不及,谁还敢在自己面前再提起此事来?

夏大人说做就做,招来几个高大强壮的护院和小厮,还有两个力气大的婆子,就带着人气势汹汹地闯到瓦屋去。

夏大姑娘早知道夏家不会善罢甘休,但是有萧府在前,夏老爷也不敢太过分,谁知道会直接带下仆来抢人?

马夫也是个血性汉子,心里清楚自家娘子被押回夏家去,肯定不会有什么好日子过,他绷着脸,抓起后院里的一把扫帚不够,又提起院子中央的一把砍柴刀,就要跟夏家拼个你死我活。

“哟,这里可真热闹,倒是给夫人说中了。”一个丫鬟提着篮子远远走来,瞥了眼夏家人,笑着招呼道:“这不是夏大人吗?什么风把你吹来了?是不是夏家大姑娘成亲,你没能及时赶过来观礼,这是心里过意不去,亲自上门送礼来了?不必这般客气,想来夏姑娘也不会介意的。”

夏大人气得快吐血,却也不敢造次,这可是萧夫人跟前的一等丫鬟,只得勉强挤出一点笑容来:“秋红姑娘怎么来了?”

秋红似笑非笑地看向他,说道:“夫人料事如神,只得夏大人要给夏姑娘送大礼,便让奴婢过来瞧瞧。这不,正巧遇上了。”

夏大人心下一跳,太傅夫人居然知道自己要上门来闹,莫非在夏家留下了眼线?

若是如此,他还真不敢轻举妄动了。

“正如秋红姑娘所言,我不过是之前没能亲自观礼,颇为遗憾,这便上门看看,哪家的臭小子可不能欺负夏府的姑娘。”夏大人陪着笑脸,几乎要咬碎一口银牙。

看着夏大人扭曲的神色,秋红挑眉笑了:“原来如此,只是夫人说了,夏家的大礼,夏姑娘只怕是不敢收的。奴婢便斗胆,擅自做主,恰好这家里里外外都是夏姑娘操心,未免太累了些…”

夏大人立刻明白了,连忙应道:“没事,我这就回府吩咐夫人,送些丫鬟婆子来,给大丫头帮把手。”

“夏府的下人原本就伺候得好好的,哪里能撵到这里来,没得叫他们从云端掉到泥地里,没了夏家的富贵,不就受委屈了?依奴婢之间,大人只需要送些银钱来,让大姑娘从人牙子那里挑几个顺心的便好。”

第二百二十三章 石家

秋红拒绝了他,夏大人终于绷不住脸,气冲冲带着下人走了。

夏大姑娘还心有余悸地出来,握住秋红的手道:“好在姐姐及时来了,多谢夫人关心,要不然我可就要给捉会夏家去了。”

“你都嫁人了,夏家倒是嚣张,幸好夫人担心,叫奴婢来瞧瞧,幸好没出什么乱子。”秋红见马夫左手握着扫帚,右手抓着砍柴刀,准备跟夏家人拼命的模样,不由捂着嘴笑了:“郎君以后可别这么冲动,那些护院都有些花架子在,人数又多,打起来可不就是你吃亏了,还是吃的大亏。到时候没把夏姑娘护着,倒是把自己伤着了,可不就叫心疼?”

马夫被她打趣,面上露出几分腼腆来:“我这不是关心则乱,夏大人只怕也不敢闹出人命来的。”

秋红赞许地看了他一眼:“郎君倒是聪明,不过夏大人有忌讳,不敢痛下杀手,却不等于不会动些手脚,叫你好好活着,却是生不如死的方法可多着呢。”

夏大姑娘听得心里一惊,抓住了马夫的袖子,眼圈便红了。她一想到那些护院围着马夫,指不定要把他的手脚给打断了,成了废人,即便活着,却也活得凄惨。

马夫拍了拍她的手背,无声地安抚自家娘子,又给秋红抱拳感谢道:“多谢姑娘提醒,我以后会记着些,不会再这么莽撞了。”

“记得就好,你不在,夏大姑娘就没了依靠,是个汉子,就不能指望依仗我家夫人。她如今身子重,可不能太费心,能出手帮一把,已经算是多管闲事了。到底是外人,夏家若是执意要下手,非要说这是家事不让搀和,夫人也是无可奈何。”秋红吓唬敲打了几句,也是叫马夫长点心,可不能有着一股热血就不把自己的小命放在眼内。

他活着,才能好好保护夏大姑娘。他活着,才能给夏姑娘更好的生活。

马夫低着头,郑重地应了,只觉得肩膀的担子重了些,却是甘之如饴。

秋红又把篮子里带来的糕点和一个锦盒递到了夏大姑娘的手里:“这是夫人让奴婢送来的,盒子里是夫人给姑娘的添妆,可得藏好了,别让郎君看见。”

夏大姑娘好笑,知道秋红待她好,这是开玩笑埋汰自家夫君来着。

马夫抓抓头,憨厚一笑,脸上的疤痕一颤一颤,起初看着有些狰狞可怕,次数多了,只觉得这人目光清澈,的确是个品性不错的人。

即便出身低微,腰板却够直,没有把自己看作是地里的泥土,任人践踏。在面对原来的老东家,也没有怯弱,而是豁出去保护身后的妻子。

秋红心下满意地点头,锦盒里是顾云哓给夏大姑娘准备的银票,以备不时之需。

虽说顾云哓担心嫁妆太招摇,会给夏姑娘惹祸,只敢偷偷送来,起码这大半年粮食还没种起来,一家子也不至于挨饿。

夏姑娘红着眼圈,拉着秋红的手不放,就要带着自家夫君给她磕头。

吓得秋红连忙躲开,苦笑道:“夏姑娘如此,岂非叫奴婢折寿?”

“多谢姐姐,替我多谢夫人。我明白对萧夫人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对我来说却是彻底改变了命运。”夏大姑娘擦干眼泪,又笑道:“我以前信命,以后自己一辈子就这样了,浑浑噩噩被爹爹送去嫁人,只为了他的仕途铺路,又或是为夏家牺牲。如今却也信命,以前那么多的苦难熬过去了,老天爷便让我遇到了萧夫人,这才脱离了夏家这个苦海,有了如今不一样的生活。”

或许是生母在天之灵保佑她,不管如何,夏大姑娘心怀感激,悄悄牵住自家夫君的大手。虽说掌心有着厚厚的茧子,跟她白皙柔嫩的手比起来有些突兀,却是温暖而有力。

马夫耳根微红,低着头不吭声,却偷偷握紧了自家娘子的小手,露出愉悦的笑容来。

秋红回去禀报,叹气道:“夏姑娘笑得灿烂,险些闪瞎了奴婢的眼睛。”

顾云哓好笑,只是曾经跟自己相似的夏大姑娘也找到了自己的幸福,摆脱了想要啃食她苦肉来给前程铺路的生父,也算是好事一件。

秋绿替顾云哓出去跑腿,因为她突然想吃一家老店的招牌菜,却是绷着脸回来了,半晌才开口道:“夫人,奴婢在巷尾遇到了一个女子,背影看起来很像姬姑娘。”

闻言,顾云哓不由吃惊。当初安国候府大火,二房一家子都跑出来了,侯夫人和大夫人却不肯离开,双双烧死在里面。姬晴柔失踪,寻遍了整个京中也没能找到,还以为也死了,谁知道这时候却跑出来了?

秋红皱眉,问道:“姬姑娘没事,跟什么人在一起?”

秋绿有些迟疑,片刻后含糊地道:“奴婢跟着走了一路,姬姑娘很快就上了马车,扬长而去。看着马车的标记,应该是石府的人。”

秋红会意:“石府,户部侍郎?”

秋绿能够一眼就看出来的,必定是官宦人家居多,秋红寻遍脑海中记下的名单,很快就说出了来人:“没想到姬姑娘居然到石家去了,难怪萧家卫始终没能找到她。”

“不像是石府的本家,倒像是旁支…只是奴婢隔得远,没能看见正面,也不确定会不会是姬姑娘。”秋绿对自己的眼力十分有信心,这时候却有些不肯定了。

毕竟堂堂一个侯府的外孙女,跟石家旁支混在一起做什么?

而且两人姿态亲昵,那石家人在大庭广众下甚至有些放肆。哪里当姬晴柔是女眷,倒像是勾栏院出来的那些娘子,实在没皮没脸的,秋绿也不乐意说出口,污了顾云哓的耳朵。

不用她开口,顾云哓也猜得出那石家男子不会是什么好人。

毕竟京中在找寻姬晴柔,她又是安国候的外孙女,怎么也是有人见过的,如何会认不出来?

就这么收在自己身边,还真是居心叵测。

顾云哓跟萧夕凛提起此事,又问:“石家是什么来头?倒是把姬姑娘藏得够深,至今才露出端倪来。”

萧夕凛笑道:“石家出了一个户部侍郎,这是个肥差。皇上对这位侍郎倒是颇为看好,或许没个三五年,他就能成为继任的户部尚书了。”

户部尚书掌握着庆国的财富,需要一个品性正直的人来担当。皇帝对他如此看来,显然人品叫人敬重,怎么家中的子弟却如此上不了台面?

“萧家卫后来去打探过,这人不过是石家的旁支,单名一个彦字,勉强叫户部侍郎一声表叔。他依附主家,这才来到京中的书院,才华平平,只怕寒窗苦读二十年也不能出头,更别提是站到礼部侍郎这个高度来。”

顾云哓眨眨眼,倚在他的怀里:“他这是觉得苦读无门,所以另辟蹊径?”

把姬晴柔抓住,难不成图的是安国候府的东西?

但是侯府已经烧得干干净净,库房留下那点东西早就被搬去皇宫里,充作国库,根本没有剩下任何一丁点。

石彦抓住姬晴柔,又想要从她身上撬出什么来?

恍然间,顾云哓忽然惊讶道:“难不成这个石公子隐约听说了姬嘉倩守着一个宝库,所以想要姬姑娘把宝库的位置说出来,好把东西弄到手?”

即便不能当官,但是只要拿到宝库,石彦便是衣食无忧,哪里想要当官,指不定比风光的表叔还要富贵。

想通了这关节,顾云哓不知道好笑还是同情姬晴柔的倒霉。怎么这事居然传出去了,还是落到石彦这么个有心人的耳边?

“那么我们要把姬姑娘弄回来,还是就这么看着…”

没等她说完,又见萧夕凛摇头了:“姬姑娘逃出来后,知道姬家被流放,又担心被官差发现,几经辗转打听到二夫人的去处,便投奔了过去。”

顾云哓听得目瞪口呆,二夫人去的是红楼,官妓呆的地方,姬晴柔一个未出嫁的姑娘跑到哪里去投奔,简直莫名其妙。

似乎明白她所想,萧夕凛又道:“她受不得苦,红楼虽说不堪,但是只要听话,吃穿用度都是极好的,比起侯府虽然差些,比起一般的富贵人家却是好得多了。”

为了能过上以前那样富贵的生活,姬晴柔连脸面都不要了?

顾云哓还觉得她有些无辜,被安国候牵连,好不容易逃出来了,指不定被什么歹人抓住,这才辗转到了石彦的身边,还说着若是如此,把人捞出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只是如今知道姬晴柔是自甘堕落,她反而释怀了。石彦想从姬晴柔身上得到宝库的下落,姬晴柔却想要巴结上这位石家旁支,进而接近户部侍郎。

她陡然心生警惕,看向萧夕凛道:“二夫人想做什么,叫姬姑娘接近石家?”

萧夕凛冷笑:“姬家人被流放,二夫人想着法子到处搜索钱财,就想在路上打点,让他们好过些。”

只是比起没日没夜地接待普通恩客,哪里有接近达官贵人,等他们酒醉时套出消息又转手卖出去来得值钱?

第二百二十四章 舍身

二夫人心思七窍玲珑,这的确是敛财的好方法。既不至于累死,又能换来大把的钱财,套出一堆人作为靠山,拿捏住他们的七寸,叫这些人为她所用。

她想得不错,但是皇帝从来不放心姬家,只有二夫人留下来,盯着的人就更多了。

在二夫人刚刚出手的时候,皇帝和萧夕凛都已经收到了消息。若是这手法不能成效,问出些不轻不重的事来,也没什么。只是二夫人如果太过分,打算像当年的大皇子一样,捏着大臣的把柄,想要利用他们对付皇家,皇帝第一个不会轻饶她!

“姬姑娘年轻貌美,又是姬家人,如今投靠二夫人,必定把这个婶婶的话当做圣旨一样,乖乖去做。殊不知她却成了一枚棋子,为二夫人所用?”

萧夕凛微微颔首:“夫人想得不错,姬姑娘素来心思简单,只为了能好吃好穿,也没多想。只要把石公子或是其他恩客的话都记下来,转告给二夫人就足够了。其他一概不约束,她自然是欢喜的。”

顾云哓叹气,想来姬晴柔当初从侯府逃出来,身无分文,慌慌张张,一个年轻漂亮的小姑娘,只怕打听到二夫人的时候,已经落魄得很。挨饿受冻,一个侯府长大的丫头哪里受得住。

如今在红楼吃穿用度跟侯府只差一些,姬晴柔却已经很满足了,自然对二夫人言听计从,就怕回到吃不饱穿不暖的日子里。

“所以夫君打算怎么办,罪证确凿,要派人把二夫人抓起来吗?”她困倦地把脑袋埋在萧夕凛的肩窝里,轻声问道。

听着她略带鼻音的声音,萧夕凛无奈道:“没事,二夫人自有皇上来操心,不会翻出什么风浪来的。”

顾云哓听罢,略略点头,便一动不动了。

等萧夕凛低下头,发现她已经睡熟,脸上露出几分心疼来,抱着顾云哓躺在床榻上,伸手抚了抚她平坦的小腹。

他给顾云哓掖好被子,轻手轻脚出了门外,脸上满是肃杀之气。

二夫人已经打听到顾云哓怀了身孕,清楚这位萧夫人是太傅的软肋,要拿捏住萧夕凛,只要把顾云哓掳走就是。

她不是没发现自己被盯梢,再不行动,恐怕小命不保。如此,二夫人是打算豁出去了。

要么死,要么赢。

只是没等二夫人动手,她夜里满心欢喜,姬晴柔把石彦的心给拢住了,愿意借一批私下豢养的亲兵。

姬晴柔用的是要带出去打猎,石彦知道她喜欢呈威风,自然应允。

二夫人身边没有人手,这些亲兵却都是一等一的好手。要把顾云哓掳走,简直易如反掌。

她已经准备妥当,只等东风了。摸清楚了萧太傅上午从来都在宫里与皇上商议国事,午时才会回到萧府。

虽然大白天的掳人,风险太大。但是二夫人打算声东击西,先去镇国候府的后院放一把火,等萧府的人去帮忙救火的时候,府里守卫松懈的时候,她就能成功了!

二夫人满怀希望,她不用亲自出现,只需要底下人去办事,自己只要等着好消息就好。

可是等了又等,她站在红楼的高台上,望着镇国候府的方向,却迟迟没等来信号一样的火光,顿时感觉不对劲了。

那些人不是石府的亲兵吗?

就连潜进镇国候府的后院,放一把火居然也办不成,真是一群饭桶!

好在二夫人是两手准备,一边找来石家的亲兵,一边还雇了江湖人士帮把手。

只要再等一刻钟,石家的亲兵还没有动静,这些江湖人就会用火箭射进侯府的后院里,火光一起,留在萧府附近埋伏的人就会行动了。

可是二夫人等了足足一刻钟,依旧没见火光,只觉得心里咯噔一跳,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

“夫人在等什么,等那些石府的饭桶亲卫,还是雇来的那些不入流的江湖人?”一道声音突兀地在身后响起,二夫人拂开鬓角被大风吹散的发丝,慢吞吞转过头来。

这人的声音很尖,没有男子的粗矿,却也没有女子的阴柔,她嘴角一勾,反问道:“原来是喜大人,幸会了。”

喜官没有意外二夫人会认出自己,毕竟姬家时常进宫面见皇上,这位二夫人跟他也是见过几面的,不由笑道:“夫人若是安安分分的,皇上也不会为难你,只是夫人这心实在太大了。”

居然打算仿效当年的大皇子妃,准备搜罗各个大臣的把柄,捏在手心里,好控制住这些人,威胁皇上,这是皇帝最不能忍的。

第一次是没有防备,打了个措手不及,如今万分警惕,又怎会叫二夫人如愿?

皇帝甚至相当窝火,同一个手段被人反复利用,然后他又最是厌恶有人威胁,二夫人可不就倒大霉了?

“那些亲卫和江湖人怎么了,都被御林军处死了吗?”二夫人冷笑,皇家素来如此。明明手段残酷,偏偏却装出一副慈眉善目的长辈模样,呵斥自己不懂事。

“他们助纣为孽,自然不该留下。”喜官对那些人并没有放在心上,淡淡道:“二夫人还有什么遗愿,不妨开口,杂家可以再回答你一个问题。”

二夫人深吸了口气,这次是她输了,输得彻底。但是若果时光倒转,自己依旧会做出同样的选择来。

姬家人被流放,她四处打探,都没能得到消息,只怕是凶多吉少。

但是二夫人不愿意就这么放弃,这才会四处敛财,又笼络住一批品级不高的芝麻小官,想尽办法从他们嘴里掏出消息来,转手一卖,不就是一笔不菲的钱财了?

只是她不甘心,也不满足,胆子越来越大,把主意打到皇帝和萧太傅的身上。可惜谋划许久,最后却是功亏一篑。

一来不该找外人,把希望付托在这些人身上,就该耐心培养一批心腹,如今就不必这般被动。二来终究是小看了皇帝,他在身边肯定布下了重重眼线。自己做了什么,只怕不到半个时辰,皇帝就已经知道得清清楚楚。

想到这些时日来的忙碌和欢喜,被皇帝看在眼里,是不是如同跳梁小丑一样,不过是在掌心里垂死挣扎的蝼蚁罢了。

二夫人叹了口气,倚在围栏上,轻声问道:“我只想问一句,还请喜大人如实告诉我…老爷,还有姬家的族人,是不是已经在流放的路上通通丢了命?”

被她一双黑眸紧紧盯着,喜官笑笑,并没有隐瞒:“姬家一行人在流放路上遇到一处沼泽,有几人失足掉了下去,其他人帮把手想将他们救出来,可惜一起越陷越深,最后除了几个没有出力的孩童,其余人等却是没能救回来。”

二夫人嗤笑,说什么救不回来,指不定经过这片沼泽就是皇帝的意思,甚至很可能把人推进去。到时候死了,对外说是他们十足掉下去,尸身找不到,是死了扔下去,还是真的不小心掉下去,谁会知道呢?

皇帝真是阴险,当初答应姬嘉倩,把姬家流放三千里,饶了他们的性命。如今看来,表面上皇帝装出仁慈的模样,答应了下来,转过身就把人弄死了,根本就是出尔反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