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点吧,我发现你以前追我我不乐意,你现在要跟别人跑了我又不乐意了。”

“你这叫变态。人在身边不珍惜,归别人了就心痛,看着别人的好,还不吃回头草。”

“哈哈哈。”林岫干笑几声,拍拍她的肩膀,“所以我说,这世界上最了解我的人就是你宁安之了。”

她说得真没错,等他知道了她的好,她已经跟别人在一起了。可是即使这样心里会难受,他还是不愿吃回头草,所以心里明明觉得若是能和她在一起是一件很美很好的事,他还是犹豫着不肯往前迈一步。

他若愿意吃回头草,也不会将王殊华拒于千里之外了。

转眼到了十二月,眼见着行程摆在了眼前,安之忽然有些不确定起来。

虞玮韬会生气是肯定的,但会气到什么程度,她真的不敢想象。一连愁眉苦脸了几天,这边虞玮韬倒主动安慰了:“怎么了?是不是苏美朵要走,舍不得?”

他知道她在公司,最交好的就是苏美朵了。

“不…不是”安之结巴了下,一下子呼吸急促心狂跳,犹犹豫豫地开口:“你…觉得支教怎么样?”

“这是一件好事,你也别太担心,过去之后的一切公司都会安排妥贴,你应该支持苏美朵的。”

安之不自觉地吞了吞口水:“说得也是啊,那要是我去,你会不会支持?”

虞玮韬一下子警觉起来。他一向敏锐,又了解安之,寻常聊天她嬉笑玩闹。哪里会是这般紧张模样。他不自觉地眯起眼睛:“为什么没加’如果’?”

她一下被吓得惊跳起来,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壮着胆重复:“那…那如果我去,你会不会支持?”

“不会。”他回答得干脆。

“为什么为什么?你不是说这是好事么?”

“你不适合做好事。”

安之豁出去了:“那我做坏事好了,我明天就代替美朵去支教。”

“宁安之!”他吼她,愤而起身。身高的优势,加之他浑身上下燃烧的怒火,逼得安之一阵腿软。她一下子服软了,改变策略,扑倒他的怀里撒娇,“就一年就一年,一年很快就过去了,你别生气,等我好不好?”

不过这回虞玮韬是真生气了,他一下子把她拎起扔沙发上,继续抓狂:“你不知道我已经在准备婚礼了么?”

虽然他没说,但有找她父亲商量,她肯定知道。

“你又没告诉我,我不知道。”她耍赖不承认父亲找过她挑过黄道吉日。

“宁安之!”他气得又把她拎起,然后将她按在他腿上,只想好好打她一顿屁股。

“打吧打吧,你要是不生气,这次就让你打个够好了。”

听她这一说,他又下不了手了,可是心里真是抓狂加抓狂啊!偏偏她又来装可怜,说了一堆上次去见母亲的事,总结如下:“她当时是这样说,我不知怎么的就答应了。我想虽然我已经不怪她不怨她,也大半原谅她了。但心里一时还没办法与她亲近,答应她替她完成未完的心愿,大概也只是不想自己日后后悔或遗憾吧。”

“那你为什么不早说?”

她趴在他腿上,弹了两下腿,扭过头惨兮兮地道:“我怕你不答应。”

“所以就自作主张了?既然如此,你现在也不必知会我,想做什么自己拿主意就好。”

听他这样说,安之一下子慌了,三两下从他腿上爬起身,慌乱间手撑着他的腿还打滑了下,险下跌下沙发去。虞玮韬拼命忍着才没伸手拉她,她踉跄稳住身形,爬上他的腿改坐在上面,扯他衣角:“我下次不敢了,就这一次,最后一次好不好?”

他神情严肃,不说话。

安之更慌了,带着哭腔:“大麦哥哥,你就依我这次,等我一年吧。”见他还是板着脸不说话,她索性大哭起来,“那我不去好了,你不要再生气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忽然这么没用了,好像在他面前就特别任性脆弱,只要一想到他会抛弃她,她就觉得自己是个没人要的可怜的流浪猫,哪还管其他什么自尊骄傲。再说这一件事确实是她不地道在先。

“你还是去吧。”他虽然口气还是僵硬,终究是递了张纸巾给她。

安之胡乱抹一把脸,眨着眼问:“那你能等我一年么?”

“你说呢?”

她赶紧伸出左手献宝似的:“你连戒指都送了,总不能半路爬墙劈腿吧!”

“你不是说这只是个戒指么?”

“那我们明天一早去把证领了好了,这样你就不能后悔耍赖了。”

他心里忍着笑,一脸慎重地沉吟着:“明天一早么?”

“就明天一早,你带上身份证,我带上身份证,我们去把证领了。”

“你确定?”

“确定肯定以及一定。”

“那就说定了。”他一下拉近她,低头吻她。这一刻心里万分感谢方书衍之前的那个‘通风报信’的电话,虽然演戏辛苦,但收获丰硕啊!

尾声

支教的生活很辛苦,各方面的条件也很艰苦。所幸安之不是没吃过苦的人,又在虞玮韬的安排下,占了公司支教的名额,最终却不用去恒隆爱心学校,只需安安心心地呆在母亲支教过的山区小学就好。

自然也有感动与幸福的时候。孩子的天真、家长的感恩,安之收获亦是不少。偶尔小刘也会过来看她,他全权负责恒隆爱心学校的相关事宜,得知安之就在不远,虽然交通诸多不便,还是坚持每个周末都来看望她一回,好将她的情况第一时间跟他敬爱的领导汇报。

到了年底,小刘因为顺利结束爱心小学的事,赶回N市过新年。安之嫌来回路远,春运人多,孩子们的课又要抓紧补习,便留了下来。

大年三十这天,安之刚给虞玮韬打完电话,关上校长办公室的门,远远就见有个人站在她的寝室门外。

因为学校没有手机信号,所以她每次接打电话都要跑到校长办公室去。她搓着手急忙赶回寝室,就见张校长推着她的那辆大自行车等在她寝室门外。

张校长年近半百,是个淳朴憨厚的农村妇女。说是校长,其实整个学校就她和安之两个老师,因为过年停课,学校只留安之一人,她不放心安之,几次拉着安之去她家过年未遂,便只得每天过来送几壶热水,并一些过年时才能吃到的饭食,探望安之一回。

“张校长你怎么来了?”山区比城市冷得多,这会子又是大雪覆山,安之身穿长羽绒服,还是觉得手脚冰冷。

张校长憨憨一笑,皮肤因为长期在太阳下暴晒显得黝黑,牙齿却是雪白雪白的:“过来看看你,这天冷的,你晚上睡得还好吧?我看你还是跟我回家吧,家里人多,还生了炕,好歹暖和些。”

她一边说着,一边往自行车后座卸热水瓶。安之赶紧推辞,开门示意她进来坐坐,她将热水瓶与几个饼,一大块腊肉搬进屋,见说不动安之,也就急着告辞。安之想着这时候她有一堆的事正忙不完,她家离学校又不近,也不好挽留,刚想送她也去,又被她按下:“别送别送,我这熟门熟路的,天又冷,你赶紧生个火暖暖。”

“那你路上小心,雪大,山路不好走千万别骑了。”

张校长应着,看安之又进屋去,才推着自行车往外走。

话说张校长推着车到得半山腰,就见转弯处有个人踩着雪往这边而来。学校在山顶,她家在山脚,方圆一带鲜有她不认识的人,这时候又是年关,来她们山区的陌生人更少。想着小宁老师一人住学校,张校长多少防备着些,等那个渐渐走近,忍不住先问一声:“请问你这是要去哪儿?”

“路过,随便看看。”

张校长狐疑地连瞅了虞玮韬好几眼,但看他一身黑长大衣尽显气度不凡,神情坦荡,言笑清宁,好像也不该将他和匪类联系在一起,不免放下些心来:“这边上去也没什么风景和人家,就只有所小学校,简陋得很,没什么好看的。”

虞玮韬笑道:“没关系,简陋有简陋的好,到时候要是看到缺了什么,说不定我正好可以帮忙添点。”

张校长一下子热血了,推着自行车不知该进还是该退。一边是要赶去家里忙做年夜饭,一边是改善这个几乎算不上是学校的学校的条件的希望,让她一时之间进退维谷。

“你有事去忙吧,我想一个人走走看看,到时候会再联系学校的。”

“好好好。”张校长心里别提有多激动了,末了还热情地回过身远远朝山上一指,“学校就在那儿,有一位小宁老师留在学校里,你有什么需要可以找她帮忙,她就住在最靠右边那排房子的左首那间,门关着,她在里头呢,有事你只管找她。”

虞玮韬微笑感谢,目送这位可爱的校长离开,继续往前。

安之正用小刀与那一大块腊肉奋战,听得敲门声响,还以为是张校长去而复返。她一边扔了刀子擦手,一边应门:“来了来了,张校长你别不放心,我一个人待在这没事。”开门,却是一个她无论如何都料想不到的人。安之张嘴傻在那儿,待得反应过来,一下子尖叫着抱住他,“你怎么来了?”

他刚才电话里可是什么也没说啊,之前也只不过问她过年何时回家,得知她不打算回来后也没什么表示,没想到他竟然赶在大年三十这么不声不响地跑来了。

“不欢迎?”他反拥住她,深深地汲取她身上的味道。

“怎么会,哪有老婆不欢迎老公的道理!”

“你说什么?”他陡地抓住她的肩,带着满满的惊喜与不确定。虽然赶在她过来之前他们就领了证,但领证后她急急出发,之后的电话联系因为她接打电话的不方便,只能控制在一天一通的频率里。

安之的脸微微泛红,扭捏了一下,鼓着腮帮子问:“难道我不能叫你老公么?”

“不是不能叫,而是我想多听听。”

她喜笑颜开,眼睛晶晶亮地看着他,灵动得仿佛会说话一般:“老公老公老公老公老公,听够了没?”

他一下子封住她的嘴,天知道这近两个月来他有多想她。无奈年关事忙,他实在抽不出身,终于挨到忙完放假,就什么也不管不顾的跑来了,再大的风雪都阻挡不了他。

“嗯嗯…”她抓住他不老实的手,喘着气辩了一句,“水噗出来了。”

她正准备下面条呢,一下子太过惊喜没顾上,都听到水沸腾溢出锅的兹兹声了。

“别管它。”他不乐意。

她努力抓住他的手,脸上一片绯红,双唇像鲜嫩的水蜜桃,娇艳欲滴:“你也饿了吧,我先下碗面给你吃。”

“我想先吃你。”他难得的像个要不到糖的孩子,怄气。

她踮起脚尖在他唇上轻点了一下:“先吃面,然后什么都听你的。”说罢扔下他转身去下面了。

大雪覆路,山路又崎岖狭窄,虞玮韬的车停在半山腰上,后面的一段路是步行过来的。两个人吃了一锅的面,感觉身上既有了热量又有了能量,虞玮韬才拉着安之下山。

“你刚才怎么不把东西提上来?”天渐渐暗下来,安之找到手电筒,又是帽子又是手套围巾,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跟着他出门。

“这样一起饭后散步不好?”

她挽着他的胳膊,咯咯一笑:“当然好了,这种大雪天漫步,可不是想有就有的。”

他取过她手中的手电筒,彼此相扶着往山下走。

雪落无声,踩雪却有声。安之像个孩子似的,深一脚浅一脚地与他嬉戏着,偶尔抓个雪球砸他一身,他不甘示弱地回敬一团,两个笑闹成一团。

“去年这个时候,雪也很大呢。”

“你还记得?”

安之扯他的手,笑道,“当然了,你不知道那时你有多阴阳怪气。”

他微微一笑,不置一词。

“话说你当时为什么阴阳怪气的?”她忽然好奇了,几步跑到他面前,正对着他倒着走。

他赶紧将她扶正,淡淡地道:“没什么。”

他总不能跟她说,他当时以为她是二奶吧。

“小气。”她朝他撇嘴,刚想冲他吐舌头,又被空气里的冰冷冻得缩回,咝了口气,“你把车子停在山脚下么?”

“就快到了。”

“是不是给我买了很多好吃的?”

“你说呢?”

“嗷嗷嗷,党和人民感激你。”一想到鱼片虾仁,她都快馋死了。

虞玮韬打开后备箱的时候,安之一边故意使劲踹了踹路边的树,树枝树叶上的雪花簌簌地落下来,像被风吹落的洁白梨花,洒脱在他的肩头背上。他又好气又好笑地拿手电筒照她,她一下子双手捂住眼,嚷嚷:“别照别照,睁不开眼来了。”

他摇头收回手电筒,觉得这一段时间的分离,不仅让彼此的相处亲昵甜蜜许多,而且她也似乎有了细微的改变,好像添了分温婉,连调皮嬉笑都愈发的娇俏婉媚。

“还不帮忙来搬?”

她放下手,探脑袋凑近:“有这么多?”待得看清,一声惊呼,“啊,是烟花!”

“想不想放烟花?”

她把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

“那得自己动手。”

安之狼嚎了声,整个人趴进后备箱,贪心地一气抱了两箱最大的出来:“这两个这两个,我要这两个。”

他刮了下她的鼻子,看她不满的皱皱鼻子,笑着替她把帽子拉得低些。

安之是很喜欢放烟花的,但父亲向来节俭,家里条件也不宽裕,所以逢年过节能省就省。小时候邻里的小伙伴哥哥口袋里揣满鞭炮,她却只有羡慕的份儿,长大了懂事了,便连羡慕也一并省下了。不过这么大的烟花,她倒是第一次看到,但想到肯定不便宜,大概一箱就可以供一个孩子读好几年的书了。想着那些连几十块学费都凑不齐的家庭,安之拿着打火机的手迟疑了。

“怎么了?”

“我们点一个,剩下的拿到学校给孩子们放好不好?”

“把这两个都点了,车里的给他们留着。”

安之赶紧点头,远远地引燃导火线,忙不迭地跑回来躲到他身后。

这一处烟花放置地正是山路上的一个转角,路面延伸得特别往外,倒像是他精心挑选的一个观景台。烟火冲向高空,瞬间绽放万千光华,照亮整一片山头。那五光十色的绚烂映在白雪皑皑的天地间,让那些树影雪枝都变得流光溢彩起来。

烟火一发一发的腾空,绽放,安之站在光幕下,看得痴了一般,一直到那一箱烟花放空,雪夜又归于寂静黑白,她才后知后觉地感叹:“好美啊。”

“还有一个。”

她用力吸一口空气中的火药味,心里满满的感动,“这个你点,我们一人一个。”

他依言将另一箱烟花搬过去,点燃,回头就见她竟已躺到雪地上,那水红的羽绒服映着身下的无暇雪白,触目惊心的美。

身后烟火声乍响,那斑斓光彩倒映在她眼里,仿佛满天星辰都落进了她的眼眸里。

“安之…”那惊心动魄的美,让他觉得言语再多都是苍白的。

“天地自然间的梦幻神奇,真的好美好美,倒不像人间该有的美景。”

他在她身边坐下,俯下身吻她。这一刻的她,真的好美好美,美得让他觉得像是做梦一般。

张校长因为初一要赶着去各处拜年,一大早就推着她的自行车来给安之送热水。

安之披衣开门,慌忙接过她手里的热水瓶,感动得无以言表,“大初一的,张校长你就忙你的去,怎么一大早还来做这些。你稍等下,我这边零食不少,你拿些去给你家的大小孩子。”

她转身进屋放热水瓶,那张校长就站在屋外随意往里一探。这一探竟然看到安之的床上还躺着一个人,看床头那副眼镜,不正是昨天半山腰上遇到说随便看看的那个男人么?

安之住处简陋,哪里有条件分客厅卧室,全在一个房间里起居。她一时也没觉不妥,拿了昨晚用空的热水瓶,并一大袋零食出来,这才发现张校长目瞪口呆地站在门口,视线的落点正是她屋里床头的位置,都没反应过来接东西。

安之一下子明白过来,正要解释几句,憨直的张校长忽然回过神来,慌不迭地接过安之手里的东西,结结巴巴一句:“你…你再睡会儿…”也不等安之回答,转手替安之关了门,逃命似的推着自行车走了。

安之气得推床上的人:“都怪你。”

虞玮韬半睁开眼,又迅速合上,懒懒的语调掩不住的倦意:“怎么了?”这床又硬又小,他一晚上都没睡好,好不容易撑不住睡了会儿,大清早的就又被人吵醒了。

她一屁股在床沿上坐下,想起刚才张校长那惊惶的表情又觉得好笑:“也没什么。”他们是名正言顺的夫妻,做的又不是什么非法勾当,就算被人撞见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她到时候跟张校长说明一下就好了。

“那再睡会吧。”他一掀被窝,将她拖进怀里,然后再用被子裹了个严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