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年龄的增加,池师傅的伤腿遇到阴天下雨时疼得越发重了,走路也越发瘸了,司马十七郎在他身旁坐了不禁又劝说道:“师傅,你闲来多保养身子,别整天都编竹器,腿上血脉不通对你的伤不好。”

“要是真血脉不通走不了路就好了,什么事情都不知道也就不生气!”池师傅立刻带着火气回答道。

师傅很少生气的,司马十七郎担心自己与王妃闹别扭不吃饭的事传出来,心里一惊。但再一想,桃花再傻也不可能把让自己饿着的话说出去,自己和平安也不会说,池师傅肯定不知道,便放了心奇怪地问:“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池师傅提高了声音,“我今天早上出去买毛竹,结果却听到有人说你在猎场上与董家的小娘子碰到一起,眉目传情又交换了定情物,还说董家娘子绞下一缕头发送给了你,可是真的?”

“师傅你听谁说的?”司马十七郎心里的火马上就蹿了上来,他是对王妃说过外面有传言,但其实并没有,他不过借此让王妃让步而已,没想到传言还真的出现了!

司马十七郎最讲究礼法道德,所以特别爱惜自己的名声,与一个未婚女子有私,对他而言简直就是难以容忍的污点!他转身向平安道:“你这就去董家问问董青河是怎么一回事,告诉他要是我再听到有人乱说,他就带着他的女儿滚出淮北!”

平安赶紧跑出去传话了。

池师傅对于司马十七郎的一切,当然包括名声在内都无比的重视,当他听到后实在痛心,现在看了司马十七郎的态度,原本待信不信的,现在反倒多信了几分,“你是不是真做出了丑事?”

“哪里,撞是撞上一回,可是我转身就走了。”司马十七郎不情愿地接着说:“后来她给我送了几个同心方胜和一绺头发。”

然后又赶紧补了一句,“我什么东西也没回。”

“可是你还是收了!,那就是有私情!”池师傅一针见血地说,然后他理也不理司马十七郎,低头编着细竹条,竹条在他的手下来回抖动着发出轻微的刷刷声,倒显得屋子里特别的安静。

对于小董氏的事,司马十七郎一直觉得自己是很有道理的,甚至是有些委屈的,但是池师傅几句话就让他一时间理屈辞穷,又有些羞愧,不知说什么好。

过了一会儿,池师傅终于打破了室内的平静问道:“王妃知道了吗?”

司马十七郎本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这两天的所作所为,但是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全部告诉池师傅,一则撒谎并不容易,池师傅一向火眼金睛,另一则就是他觉得池师傅知道自己这几天都没吃上像样的饭菜,肯定也会心疼自己,气也能消不少。

“你还赌上气不吃饭了?”池师傅听了后不快地说:“桃花没错,你真该饿几天!”

但狠话说过了,池师傅还是立刻叫来了绿袖,“儿媳妇,准备一桌饭菜送来,我同王爷喝一盅。”

池梁和绿袖知道司马十七郎来了后,一直在门外侯着,这时都进来了,绿袖赶紧点头道:“公公,我这就去厨房准备。”

池师傅又说:“先把点心端上来,我想吃几块。”

对于王爷与王妃闹别扭不肯吃饭的事,绿袖其实略知一二,现在一向生活规律按时吃饭的公公在下午时分点了酒席,又要了点心,她立刻猜到了原因。

但是绿袖的脸上一点也看不出端倪,回身笑道:“是!”说着亲自去了厨房,一会儿就带了人端来了酒菜、点心,还有几碗米粥,将每人面前的案几摆得满满的。

池梁跟着张罗着烫酒倒酒,“难得我们又在一起喝喝酒。”司马十七郎的官职越来越高,去池师傅家的次数也就越来越少,实在也是越来越忙抽不出时间来,所以与池家父子在一起喝酒的机会也确实很少了。

池师傅接了酒盅道:“你也坐下一起说话吧。”

池梁一直站在一旁侍侯的,听了池师傅的话便在他们的下手坐了,“王爷,喝酒,师傅,喝酒。”

司马十七郎端了酒一口倒了进去,“师傅你不必担心,这点事我回头就会理好。”

池师傅没接他的话,却说:“你先喝点粥,再吃几块点心,少喝酒。”

司马十七郎一一从命,师傅并不是真想喝酒,只不过找个理由为他传饭罢了。他喝了两碗粥,又吃了几块点心,肚子里饱饱的,又感受到了师傅家熟悉的气氛,心情非常之放松。长出了一口气说:“我现在贵为亲王,拥有千里之地,数千万之民众,纳个侧妃进门有什么不对吗?”

“你是真看上了那个小董氏了?”池梁也听到一些传言,很八卦地求证。

“也不是我看上她了,只是她恰好撞了上来,又给我送了方胜、青丝,我就想收了她也行。”司马十七郎虽然做出很不在乎的样子,但是还是露出了一丝丝的得意,毕竟小董氏是那样的倾慕于自己。

在昔日的情场高手池梁看来,他的这个王爷师弟因为从来没有涉足花丛,没有一点经验,所以才能轻易被小董氏简单的手段勾引了,而且还在沾沾自喜,实在是太傻了。

要是自己是淮北王,怎么能看上小董氏这样姿色平常的女子呢?整个淮北的美女让他随便挑,春兰秋菊,夏荷冬梅,每样他都要挑几个在身边侍侯,坐享齐人之福。

想到这里,池梁赶紧抬头看看池师傅和端菜上来的绿袖,如果让他们知道自己的心思那可了不得。

好在,并没有人注意到他。

池师傅正看着司马十七郎说:“你想纳妾可以,但是小董氏不行。王妃一向深明道理,又贤良淑德,她的话没错。你只看她替你纳进门的两个妾,董侧妃和薛侧妃,都是本份懂事的人,就知道她的眼光比你好多了。”

小董氏暂时不必去说,提到薛侧妃司马十七郎霎间无语了。淮北坊间一直在传说薛侧妃是如何地美貌多才,因为薛祺娘从来没露过面,只流出过几段曲谱让这些传言更为夸张,很多人都恭喜过自己的福气,让默默守着实情的司马十七郎只有继续守着实情不透露一字。

“是的呢,现在坊间最流行的曲子就是从薛侧妃那里流出来的,”池梁带了艳羡的目光赞道:“王爷,好象你不怎么爱听曲子,真是可惜了,要是我…”

在池师傅和绿袖的目光下,池梁的声音戛然而止,但他搔了搔头又诚恳地说:“十七郎,师傅说得对,小董氏那样的女人不能要,我一眼就能看透她那样的女人并非善类。”

就在池梁以为免不了又要被师傅斥责的时候,他却看到师傅带了些慈祥的笑脸,指着他对司马十七郎说:“你师兄原来是个不争气的,现在也懂事多了。自从淮北军从河北回来,多少家里因为纳妾闹得不像样子,只有我们家安安静静的,一点事也没有。”

池梁成亲没多久,绿袖就将他的老相好娇娘接进门做妾,然后这么多年过去了,池梁还是只有这么一个妾。要知道娇娘比池梁大好几岁,又一直没有孩子,情况不问可知了。

不过司马十七郎也承认,原来花心风流的师兄现在确实很老实,他虽然嘴上还会说说,但其实每天都认真上衙办事,下衙回家,从没出过什么绯闻。

二十多年,自从池梁到养父师傅身边后,就一直听着师傅比着司马十七郎批评自己,“你看十七郎,比你还小,可是却比你好多了…”

现在他第一次听到池师傅指着自己对司马十七郎说:“你也学学你师兄,从河北得胜回来一点也没有骄燥,得的奖赏都留着家里儿女大事用,一切依然如旧。就这份心性,你可比不了。”

得了师傅的称赞,池梁先是满脸的讶异,然后慢慢转成了难掩的笑意,赶紧又给师傅倒了一杯酒,“师傅,再喝一盅。”

作者有话要说:每天两更感觉压力好大,但是为了快些把这段写过去,只有拼了!

第212章 比池梁淮北王惭愧 摆棋局卢王

司马十七郎在池家坐了一个多时辰,肚子饱了,脑子也仿佛清醒了不少。爱玩爱看就来

诚然,自己身为亲王想纳个妾是没错的,但是自己做得却不对,使得原本有理的事反倒没理了。司马十七郎从接到小董送来的定情物起就有些昏昏然飘飘然的感觉,从听到池师傅说起传言时已经没了,又被池师傅教育了一通,他现在很后悔。

当时接到董青河送来的东西就应该直接扔回去,私相授受的名声实在不好听,好象自己是个好色之徒似的。想纳妾应该堂堂正正地提出来,让王妃做主选个好女孩进府。他向雍和殿走去,一路上都在想怎么与王妃好好谈谈纳妾的事。

就在雍和殿门前不远,司马十七郎遇到牵着两条大狼狗的顺儿,他便停下来道:“你母妃不喜欢猫狗,不要把狗牵进雍和殿。”

顺儿见了父王很高兴,一个纵步跳到了司马十七郎的怀里,“父王,我好几天没看见你了,听说你事很多,现在不忙了?”

“不忙了,来同你母妃商量点事。”司马十七郎抱了抱小儿子,笑问:“现在还抓虫子吗?”

“抓的,不过今天我想先带大黑和大黄来让母妃看看再去花园抓虫子,”顺儿欢笑着说,又告诉他的父王,“母妃不喜欢别人的狗,但却非常喜欢我的大黑和大黄,特别让我牵来给她看。”

“好吧,”司马十七郎无奈,放下了顺儿,“你先去花园抓虫子去吧,等吃饭时再回雍和殿。现在父王与母妃有事情要说。”

司马顺儿便听话地牵了两只大狗向花园去了,司马十七郎不免担心地叮嘱跟着他的人,“三郎君太淘气了,你们小心一点。”然后才迈进雍和殿。

雍和殿里静悄悄的,桃花听到了司马十七郎在门外说话的声音,已经从榻上站了起来,将头转到了一旁连礼也不行,似乎没有发现淮北王进来。

司马十七郎当然不会与她一般见识,直接迈进了正殿,就见王妃正坐着摆棋谱,与他那晚赌气走时一个姿势,似乎她一直没有动过一样。

司马十七郎迟疑了一下,轻轻走到王妃身边坐了下来,看着面前的棋盘,这是一个很古老的残局,王妃不急不徐地按棋谱摆着,似乎没有发现他的到来。

人与人的关系就是这样,再亲密的人,只要有了矛盾,马上就疏离起来,司马十七郎轻轻搓了搓手,想开口又停了下来,便同她一起看着棋盘,一盘棋下完,王妃竟又重新开始了,就在他忍不住想咳嗽一声提醒王妃时,王妃抬起头来向他一笑,“我们手谈一局?”

“好。”司马十七郎答应着坐好,发现王妃并没有将棋子拿掉,而是示意他从残局开始,并将棋谱上获胜一方的棋子递给了他。

这局棋司马十七郎见王妃刚刚摆过一回,便按棋谱上的方法下了一子,可是卢八娘拿起棋子却落到了完全不同于棋谱的位子上。

此后他们的棋局就完全偏离了棋谱,卢八娘用完全不同的思路将残局的棋势完全搅乱,然后天马行空地开始了新的布局,最终的结果是她竟然得到了与残局完全相反的结果——赢了!

“王妃果然聪慧!”司马十七郎不由得笑着赞道。

夫妻闲了偶尔也会下棋,所以彼此棋力还都很清楚的,今天卢八娘确实发挥超常,不但将司马十七郎原本的胜局推翻,而且还大获全胜。司马十七郎的赞扬固然有恭维的意思,但是亦是出于真心。

卢八娘轻轻一哂,“我想了这么多天,终于想通了这局棋,其实也没什么。”

说话时她长眉微挑,凤眼斜睨,这也是她习惯性的小动作了,可是落入对面司马十七郎的眼里,不免一时失神,多少年了,他一直爱这样的王妃,爱到了骨子里。

的声音略带了些沙哑,“难道这几天你没生我的气,真在研究棋谱?”

卢八娘没有回答,就在司马十七郎想再追问时,就听到“汪汪”的狗吠伴着顺儿的笑声进了雍和殿,“母妃,我把大黑和大黄带来给你看了!”

见了父王也坐在一旁,顺儿又想起了刚刚的事,马上又问:“母妃,你喜欢大黑和大黄吗?”

“喜欢,”卢八娘笑着在顺儿的指导下摸了摸两条狗的后背,“母妃还让人专门给你的大黑和大黄准备了肉骨头呢。”

顺儿得意地转向司马十七郎,“父王,我就说母妃喜欢吧!”

“噢,”司马十七郎只有点头称是,想想王妃真不容易,要看顺儿的狗和虫子,就主动地把这项任务接了过来,“你抓的虫子呢,今天你母妃累了,给父王看看吧。”

听到父王也对他的虫子感兴趣,顺儿马上拿出他的宝贝,“父王,你看…”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

没多久,捷儿也过来了,见了父王问安后笑着说:“听母妃这几天父王特别忙,就连哥哥也被派出去公干了,今天是不是忙完了?哥哥什么时候回来?”

所谓有的忙不过是借口,就连旭儿,也是司马十七郎借故将他调出去的。因为平时身为世子的他有一半时间都在自己身边,他一定会看穿自己找借口不回雍和殿,那样对孩子肯定不好。

“事情都忙完了,你哥哥也很快就能回来。”

“太好了,这几天只有母妃、我和顺儿一起吃饭,一点也不热闹。”捷儿并没有觉出什么异常,笑着带弟弟去洗手,坐下后又给父王母妃和弟弟都夹了菜,然后看了看卢八娘,见她鼓励地点了点头便对司马十七郎说:“父王,我想去青山书院读书,母妃也同意了!”

淮北这些年来学校如雨后春笋般地发展着,其中青山城尤为显著,青山书院就是其中非常有名气的一所。书院是由王妃得到青山城后出资修建的,网罗了当代最有名的学者士人,与在平北城的淮北官学并列为当世最有名望的学府。

与淮北官学培养了大批官员能吏不同的是,青山书院更注重学生的个性,发挥学生的特长,也更注重除了读书外的其他才能,捷儿就是被青山书院的几位画家所吸引,去年就提出去青山书院读书的想法。

对于捷儿出门求学,司马十七郎一向是支持的,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捷儿确实应该出门锻炼一番。可是当时卢八娘却犹豫再三,最后说要等捷儿十五岁时再让他去青山书院,没想到她突然同意提前了,司马十七郎自然没有意见,只是笑道:“你准备什么时候去?”

捷儿终于心想事成,很是兴奋,“我打算后天就出发,听说青山书院建在大青山的半山腰,那里风景秀美,夏日里又凉爽,正是读书的好时节!”

“怎么这么急?”司马十七郎一笑,“等旭儿回一再走吧。”

“听说哥哥正在沙丘县办差,我去书院时正路过沙丘,可以顺便与哥哥道别。”

“那好,就听你的,明天府里给你摆宴送别。”

“哥哥,青山书院有多远?”顺儿突然问。

“很远,骑着快马要跑上好几天。”捷儿笑道:“等你大了我带你去青山书院看一看。”

“那好,不过将来我要去更远的地方读书!”顺儿发表了他的见解。

“更远的地方在哪里?”司马十七郎笑问。

“母妃说过,从青山城乘着船可以到很远很远的地方,那里与我们这边有很多不一样的风土地人情,我想长大了去看看。”

“可是母妃不会舍得你走那么远的。”捷儿教育小弟弟。

是啊,王妃一向特别宠溺孩子,她是怎么突然想通了让捷儿去青山书院的呢?司马十七郎知道自己错过了些什么,决定以后一定不再与王妃闹别扭了,这些事情他也要参与进来。

司马十七郎回雍和殿时就做好了王妃会冷遇他的准备,没想到王妃对他态度还好,就是在儿子们离开后也是一样,还笑着把王府的一些事情与他说了,“以后就这样安排王爷看着可好?”

“府里的事都听你的。”司马十七郎心里不再忐忑,笑着抱了王妃道:“你知道我在正泰殿里饿了好几天吗?你要补偿我!”

他兴致勃勃地折腾了半天,然后又故做可怜地给卢八娘讲了这两天的事,“我看着大厨房端来的包子,一点也不想吃,心想要是王妃不让人给我送饭,我就不一直不吃了!”

“最可恨的是桃花,她竟然说六七天不吃饭才可能告诉你!”司马十七郎把头拱进了卢八娘的怀里,“我在正泰殿里饿得头晕眼花,一直想着你一会儿就会给我送一碗馄饨来了,可是怎么等也没等来你。”

“原来你真的挨饿了?”卢八娘确实不知情,“看你刚才的馋样,我以为你饿是那个呢!”

“都饿,真是难受极了!”司马十七郎摇摇卢八娘,“你也该说说桃花了,把田涵打成那样不算,还敢饿着我。”

“噢,桃花呀,我认识她时她就是这样,改不了的,”卢八娘敷衍了一句,然后又噗的笑了,“这个傻丫头竟然知道六七天才能饿死人,又知道让人去查平安,也算是长学问了!”

第213章 观念不同错在机缘 行路迟迟盼

第二天是淮北王妃接见女眷的日子,雍和殿里一片花团锦簇,卢八娘突然让人把小董氏带了上来指着她笑问:“大家看看这位小娘子怎么样?”

王妃问了这样的话实在出乎大家意料,很多人并不认识小董氏,她在淮北的闺秀中实在数不上,被卢八娘的目光扫到的人只有敷衍着说:“啊,当然是好的。”

下面已经有人在悄悄地问了,“那个小娘子是哪家的?”

“王妃怎么会突然问起她?”

当然也有人知道,“那是董家的大娘子,就是先前王爷的董侧妃的娘家侄女。”

还有人说:“听说前些天狩猎时就是她撞上了王爷,后来又发愿非王爷不嫁。”

小董氏在这一片的低声交谈中脸色一点点变白,她被王妃派来的人从家里带过来时还在自我安慰,王爷喜欢自己王妃又能怎么样,还不是早晚要把自己接到王府里的。可现在明显不是这样的情况,王爷不知在哪里,周围一群的妇人似乎都用不屑的目光看着自己。

只一会儿工夫,大殿里所有的人都知道了王妃面前的小娘子是何许人也了,竟然如此不要脸地贴上王爷,大家在等待王妃发难。也有急性的已经跳了出来,“原来是董家的娘子啊,果然河内董家败落得不成样子,连家里的小娘子出门都能往男人身上撞。”

“听说还把头发绞了送出去呢。”

“董家就没有人管了?”

卢八娘抬手示意了一下,如果让大家继续说下去,还不知会说出些什么难听的,毕竟在座的都是正妻,对于第三者同仇敌忾。而淮北女人的地位又高,大家说起话来也不会顾及太多,而自己并不是为了羞辱董氏才将她叫来。

“董氏,你回去准备一下,明天晚上接你进府。”卢八娘当众宣布后就命人,“把她送回去吧。”

小董氏未来得及说上一句话就被人半扶半拉地出了大殿,心里说不出是喜是哀。她的目的是达成了,但是怎么没有自己和父母一直盼着的侧妃封诰和婚书呢?只是当着众人的面告诉自己要把自己抬进府,甚至都没有对自己的父母交待一下,实在是太轻慢了!

当年王爷纳自己的姑姑时还给董家送了两百万钱呢!听说在京城引起好大的一场轰动。

“我不愿意这样进门!我也是士族女,应该给我侧妃之位的!”小董氏在心中喊道,但她最终还是没有喊出来。她知道自从她主动地勾引王爷后,她已经没有资格再要求这些了,而且今天王妃看她的眼神让她觉得如果自己只要说上一句话,王妃就要把自己直接杀掉。

在座的人也都很吃惊,这个结果再次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原以为王妃一定会狠狠地教训教训董氏,但没想到轻描淡写就过去了,而且还答应接她过府。虽然没有侧妃封号,恐怕也不会有任何仪式,但是毕竟是答应她进府了。

“王妃真是心慈,起码应该先派个管教嬷嬷先教董娘子几个月规矩再许她进门。”

“可不是,要是我就让董家先给我写个卖身契来!”

“好了,这件事完了我还有事要说呢。”卢八娘已经转成了笑脸道:“二郎君明天要去青山书院读书,今天大家就都留下吃午饭吧,也算是给他们送行。”

捷儿去青山书院读书自然带着好几个陪读的,有的陪读就是在座妇人的孩子,卢八娘算是为他们一起送行了。

稍晚一些,司马十七郎议事后将董青河叫了过来,听也不听他解释传言与他无关的话,看着手中的折子连头也没抬地说:“你把那盒子东西拿回去,也后也不要再过来了,给你女儿说上一门差不多的亲事吧。”

“可是,王妃已经说了明天就让小女进府啊,”董青河上前一步低声说:“小女总算出身士族,她是真心仰慕于王爷才愿意进府的,能不能像薛侧妃那样有个名份呢?”

“什么!”司马十七郎吃惊地抬起头,“王妃真答应让你女儿进府了!”

“那当然,”董青河带了谄媚的笑容说:“只要王爷愿意,王妃能说出什么,还不是要答应,只是名份…”

司马十七郎突然恶心极了,什么倾慕自己,还不是奔着侧妃的位子来的,而董青河的样子更是让他失望,难道自己一直关照的人就是这样算计自己的吗?他将手中的折子狠狠地摔在案上,“滚!给我滚!”

“王爷,怎么…”董青河对上了淮北王愤怒的脸立刻禁了声,他不知道哪里不对了,一直以来他因为侧妃姐姐顺风顺水,所以一心想把女儿送进淮北王府,先是定位于世子,后来又是淮北王,原本都很顺利,可怎么会如此呢?

司马十七郎心烦得要命,他起身走向了雍和殿,见那里云鬃香影,才想到今天是王妃接见贵女的日子,又听说王妃宴请大家给捷儿送行,他只得转身回了正泰殿。

到了晚上是淮北王府的家宴,自然还是送捷儿。席间,司马十七郎很是沉闷,捷儿以为父王担心自己,很是安慰了他几句,而顺儿根本感觉不出这些,笑笑闹闹地很开心。

到了只剩下夫妻二人的时候,司马十七郎终于问道:“小董氏的事情你怎么不与我商量就决定了?”

昨天夫妻小别重聚,司马十七郎并没有提到纳妾的事,而卢八娘也没提,没想到今天当众就许了小董氏进府。

“难道还有别的办法吗?”卢八娘不以为然地说:“你难道除了私通的名声之外,还要加一个始乱终弃的名声吗?”

司马十七郎被噎得差一点上不来气,“你知道我没有,我没有与她私通,更谈不上始乱终弃!”

“可是,难道你能对每一个人去解释吗?”

在有些时候王妃是那样善解人意,细语温言,可是另一些时候,就像现在,她说的话比刀子伤人还要狠,司马十七郎根本无法反驳。

沉默了一会儿,卢八娘幽幽地说:“王爷,我能为你做的只是如此了,你还是都听我的安排吧。”

假使几天前达成了现在的结果,司马十七郎一定会很开心,可是现在他却心塞极了。为什么?为什么?他不过想纳个小妾享受一下男人的幸福,却又变成了这样。

当初让他的心为之砰然一动的小董氏,已经被揭开了她的真面目,品行有亏、精于算计,现在他根本理也不想理。

“我已经四十岁了,收复故国的愿望已经完成,淮北如今一片繁荣。就是这样我也没想弄个选秀什么的劳民伤财,只是纳个妾也不为过吧?”司马十七郎问:“王妃,我错吗?”

“不,你没错,”卢八娘平静地答道:“当然我也没错,错的是机缘。”

司马十七郎并没有完全听懂,“为什么错的是机缘?”但卢八娘已经上前抱住了他,“我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有多么不想离开你。”

“我也一样喜欢你,而且我们永远也不分开。”司马十七郎很少看到卢八娘这样的一面,他轻声在她耳边说:“你别在意她们,我的心都在你身上,而且你要是真心不愿意,就再几年…”

再等几年纳妾的话还没有说出来,卢八娘已经猛然解开了他的衣襟,用手点着他的胸前笑道:“是吗?让我看一看。这就是你的心吗?”说着用指甲在上面轻轻划过。

司马十七郎立刻情迷意乱了,忘记了自己要说的话。

这一夜是司马十七郎过得最**缠绵的一夜,他听到了从没有听到过的情话,原来王妃才是真正最爱慕自己的人,她的爱慕是那样的深沉,只在今夜流露出来。

第二天司马十七郎起晚了,他急忙地穿好衣服向门外走去,卢八娘在后面叮嘱他,“今天你听我的安排,记住了吗?”

“记住了。”司马十七郎回头向王妃一笑,柔情蜜意地答道:“我听你的。”

今天的事情特别的多,也不知怎么了,大大小小,前前后后的事好象约好了似的都一同找上门来,司马十工郎一直在正泰殿里没空出来,他更衣时叫过平安,“你去看看王妃在做什么。”

平安奇怪地看着王爷,明明没什么事“要做什么呢?要是桃花挡在前面问,我该怎么说呢?”

“没什么,我就是想王妃了。”

刚分开没几个时辰就想了?又不是新婚,平安觉得有点不可理解,脸上也露出了几分不以为然,“总要找个借口才好。”

“借口你随便找好了,”司马十七郎看着他道:“唉,你不懂,只管去吧。”

过了一会儿,平安回来了,“王妃出府去送二郎君还没有回来。”

司马十七郎拍了拍自己的头,“今早捷儿还过来行礼,我怎么就忘了。”

一直到了很晚,司马十七郎还有此许小事没处理完,他决定先放下明天再说,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这时一个管事上来禀告:“王爷,轿子已经出发去董家了,再过一会儿就能回来,王妃吩咐我对王爷说一声,请王爷今晚就住在偏院吧,雍和殿已经下匙了。”

昨天王妃当众了允了小董氏进门后又吩咐收拾出一个小院,因为连个匾也没挂,管事只得称之为偏院。

“咦,已经这么晚了?”司马十七郎抬起头向外看去,夏日的夜晚即将到来,与冬日彻底的黑暗不同,而是像在整个天地间笼了一块黑纱,隐约而朦胧。

可司马十七郎不想去偏院,他想去看王妃,昨天沸腾起的热血今天还没有完全冷却下来,他觉得自己有一肚子的话要对王妃说,也想听她在自己耳边呢喃那些情话。还有王妃刚送走捷儿,心里一定难过着呢,自己正该去安慰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