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的话音刚落,一屋子的女眷全都跟着笑出声来,张氏看了一眼站在那里满脸尴尬的黎氏,眼底的笑意愈发深了几分。

平日里她对黎氏这个弟妹就不怎么喜欢,不过碍着宫里头的太后娘娘,不得不让着她几分罢了。如今这话是老太太说出来的,她怎么能不跟着看这笑话。

老太太说沅丫头性子不像二弟,那自然是像了已故的谢念,老太太说这话,分明是在敲打黎氏这个当媳妇的。

老太太说完这句话,便又开口道:“好了,又说了这会儿话,我也有些乏了,你们都退下吧。沅丫头刚回府,也回去好好歇歇。”

“是。”众人福了福身子,这才从宁寿堂退了出来。

黎氏心中虽恼,可当着众人的面,却是不得不对傅沅这个继女亲近上几分,一从宁寿堂里出来,就对着傅沅道:“我带你去看看老太太给你准备的院子,看看你喜不喜欢。”

“叫你妹妹也跟着去。”

傅沅听着这话,福了福身子,道:“多谢母亲。”

傅珍站在那里,听着这话,撇了撇嘴,却是道:“女儿院里还有些事情,就不跟着过去了。”说完这话,对着黎氏福了福身子,带着自己的丫鬟离开了。

这一幕落在跟着出来的张氏眼中,不由得摇了摇头,转过头去对着三太太卫氏笑道:“都说二弟妹自幼养在太后宫中,性子也稳重,怎么珍丫头却是个脱跳的,一点儿也不像是从她肚子里出来的。”

说这话的时候,张氏语气中带着几分嘲笑,很显然,是觉着黎氏贵为郡主,却是没将自己唯一的女儿教养好。

不然,傅珍若真是个懂事的,就该乖乖地陪着自己的姐姐去了院子,叫老太太、二弟知道她这当妹妹的早就盼着自己嫡亲的姐姐回府了。

听着张氏的话,卫氏忍不住拿帕子掩了掩嘴角,道:“大嫂这话在理,只是当年她生产的时候伤了身子,这些年一直拿药调养着,一门心思都在这上头,哪里有功夫教养珍丫头。”

“别看珍丫头吃穿用度看着比府里其他的姑娘都强些,可这内里的东西,珍丫头是连娅丫头一个指头都比不上的。”

卫氏这话不仅顺了张氏的心思,还抬举了张氏所生的大姑娘傅娅,张氏脸上便露出几分真意来,拉着卫氏的手道:“瞧你说的,都是府里的姐妹,性子也差不离,只要用心教导,自是不会叫人挑出错来的。”

“咱们这样的人家,姑娘们便是自小娇养着,也比寻常的小家碧玉要辛苦些,你二嫂膝下只珍丫头一个,想来是最舍不得她辛苦的,也难怪将珍丫头教导呈这样。”

......

这边,傅沅随着黎氏出了宁寿堂,经过一条青石板小径,进了垂花门,再饶过一个花园子,往里便是老太太给她准备的蕙兰院了。

一进入院子,迎面就看见“蕙兰院”三个字,堂前栽着几颗玉兰树,还有两株西府海棠,树态峭立,似亭亭少女。花红,叶绿,红粉相间,叶子嫩绿可爱,果实鲜美诱人。正如郭稹海棠诗中“朱栏明媚照黄塘,芳树交加枕短墙”所写的一般,既香且艳。

院子西面,几根长的竹竿架上,爬满了花藤,稠密的绿叶衬着紫红色的花朵,又娇嫩,又鲜艳,远远望去,好像一匹美丽的彩缎。

傅沅闻着空气中传来的芳香,一下子便喜欢上了这个院子。

守在门口的小丫鬟见着黎氏带着四姑娘进了院子,身后跟着几个丫鬟婆子,忙迎上前去,福了福身子,恭敬地道:“奴婢给太太、姑娘请安。”

屋里听到动静的万嬷嬷忙带了丫鬟出来,上前给黎氏请安。

“老奴见过太太、姑娘。”

万嬷嬷身着一身墨绿色绣着梅花连枝的褙子,头发齐整,面上带着几分严肃,看上去很是精明能干。

傅沅暗暗打量了她一番,觉着和外祖母说的有些不大一样,外祖母说万嬷嬷如今不过三十五岁,可面前的万嬷嬷,看起来却足有四十多岁的样子。

傅沅没有原身的记忆,还不知道那日是万嬷嬷抱着才刚三岁的她去了谢念的正房,在房外听到了谢念和黎氏的话,眼见着自家夫人吐出一口血来,昏倒在床上。

她捂紧了傅沅的嘴巴,怕人察觉,慌忙逃了出去,等来的却是自家太太旧病发作,吐血身亡的消息。

她碍着黎氏背后的太后娘娘,并不敢将此事声张,等府里办完了太太的丧事,就自请去了三少爷院里,照看三少爷。

黎氏进府后,更是处处防着黎氏怕她害了三少爷,日夜担惊受怕,看上去比一般岁数的人足足要大上五岁的样子。

“起来吧,屋子里可都收拾妥当了。”黎氏看了万嬷嬷一眼,随口问道。

对于万嬷嬷这个原先伺候过谢念的老人,黎氏不止一次想法子想将她赶出府去。可每一次,都被万嬷嬷化险为夷,反叫老爷生了她的气,以为她连原配夫人留下的奴才都容不下。

如今,万嬷嬷过来伺候傅沅,便是傅沅身边的一大助力,黎氏心里头像是吃了个苍蝇一样,觉着憋屈。

她这个当嫡母的,却连安排个人进继女的院子都不成。

听着黎氏的话,万嬷嬷忙回道:“回太太的话,依着老太太的意思,都收拾妥当了。”说着,就亲手撩起帘子,迎了黎氏进去。

傅沅跟在黎氏的身后,对着万嬷嬷露出一个亲近的笑意,才抬脚走了进去。

房间里摆设的很是讲究,拿了一面玉兰鹦鹉镏金立屏风将房间分作两间,靠墙处摆了紫檀亭式高花几,上头放着一盆开得正好的海棠花。

饶过屏风进去,迎面便是临窗的大炕,上头铺着墨绿色洋罽,正面设着茜红底柳叶折枝靠背,大红色冰裂纹锦锻迎枕和湖蓝色滑丝薄被。正中摆了黄花梨飞龙莲花纹折叠式炕桌,桌上摆着成套的成窑五彩小盖盅,左边是一只鎏银百花香炉掐丝珐琅香炉,香气袅袅升起,格外的清甜。

靠墙是一架黄花梨多宝格,上头放着一个炉钧青金蓝八楞弦纹瓶、一个大荷叶式粉彩牡丹纹瓷瓶,玛瑙万年葫芦杯,还有其他各式的珍宝。

往里放了一面条案,铺着洁白的宣纸,旁边立着排笔,一旁是莲花纹笔洗和一方端砚。书桌不远处,是一张用来休憩的美人榻。

再里头,拿绣梅花门帘隔开,通往内室就寝之处。摆着一架红酸枝镶贝雕山水贵妃床,靠床摆着两把黄花梨透雕鸾纹玫瑰椅。檀木九屉梳妆台,螺钿铜镜、琦寿长春白石盆景,一个小的乌木雕花刺绣屏风,梁上还挂着几盏五连珠圆形羊角宫灯。

屋子里的摆设,比起她原先住着的蕙兰院,不知要精致了多少。就连傅沅这个自小被陈老太太娇养着的人,心里也忍不住暗暗咋舌。

祖母这般,不知惹了多少人眼红,怪不得方才在宴席上,傅珍就说老太太叫人给她布置的院子,比府里其他姑娘的院子都好,叫人羡慕得紧。

“老太太说姑娘才刚回府,便特意从库房拿了好多东西出来,太太和大太太还有三太太又各自添置了一些。”

傅沅轻轻应了一声,走出了内室,扶着黎氏坐在了软榻上,陪着黎氏喝着茶,又闲聊了几句。

眼见着到了傍晚,黎氏看了看天色,才开口道:“你先住着,屋里还有什么缺的,就派丫头过来告诉我。若丫鬟们用的不中意,我派人叫了人牙子进来,新买上几个过来伺候你。”

“折腾了半日,你且歇着吧。”

“是。”听着黎氏的话,傅沅站起身来,福了福身子应了声是。

黎氏看了她一眼,就带了丫鬟婆子出了屋子。

傅沅目送她出了院子,终于是松了一口气。

府里

万嬷嬷扶着傅沅在软榻上坐了下来,等自家姑娘喝了几口茶后,才问道:“除了老太太跟前儿的大丫鬟从霜,蕙兰院还有四个小丫鬟,两个粗使的婆子,姑娘可要见见。”

傅沅听着,点了点头,万嬷嬷对着一个小丫鬟使了个眼色,很快几个丫鬟婆子依次进了屋内。

“奴婢(老奴)给姑娘请安。”

傅沅抬起眼来,听着几个人各自报了名字,视线在众人身上打量了一番,才开口道:“我才刚回府,府里的事情也不大熟悉,好在有万嬷嬷在,以后有什么事情先问过万嬷嬷吧。”

傅沅一句话,就摆明了万嬷嬷在蕙兰院的地位,丫鬟婆子全都应了声是。

“好了,都下去吧,这些日子收拾院子辛苦了。”

傅沅使了个眼色,站在一旁的怀青便上前打赏下去,众人出来的时候,脸上全都带着几分喜色。

等到众人退了出来,万嬷嬷才上前,刚一屈膝,就被傅沅伸手拦住了。

“嬷嬷这样,就生分了,我虽多年不在府中,却听哥哥提起过嬷嬷。嬷嬷能来帮我,该我谢过嬷嬷才是。”

说着,就将万嬷嬷扶了起来。

万嬷嬷心中酸涩,半天才哽咽道:“是,姑娘说的对,姑娘如今回府了,夫人在地下也能安心了。”

万嬷嬷拿起手中的帕子擦了擦眼泪,才又说道:“姑娘才刚回府,对府里的事情不大了解。老奴想着今个儿得空,好给姑娘说说,免得日后彼此见了,叫人挑出姑娘的错来。”

傅沅点了点头,示意她说下去。

“咱们宣宁侯府共有三房,老太爷早些年就去了,府里的长辈只剩下老太太一人。大老爷任礼部尚书,娶的是文渊阁大学士张大人的内侄女,便是大太太张氏了。跟前儿有姨娘白氏和魏氏。大太太生了大少爷和大姑娘,姨娘白氏是大太太的陪嫁丫鬟,处处以大太太为先,这些年,很是有几分体面,先后生了二少爷和二姑娘。魏氏之前有过一个儿子,却自小体弱多病,养到两岁便夭折了,因着这事儿,魏氏还闹到老太太跟前儿,说是大太太害了她的儿子。”

“三老爷是庶出的,娶了致远伯府庶出的女儿卫氏,卫氏生性软弱,不大能管住三老爷,只一味自怨自艾,三老爷也不爱往她屋里去,直到生了四少爷,身子才好些,将所有的期望都寄托在了四少爷身上。四少爷不像三老爷,倒是个用功读书很是长进的孩子。三房除了四少爷外,只有六姑娘。这六姑娘的母亲原是个戏子,被三老爷养在了外头,生了六姑娘后求了三老爷将六姑娘带回府里养着,说自己身份卑贱,不想叫六姑娘知道有她这个生母。这些年,卫氏对六姑娘倒也不差,只是六姑娘生母是个戏子,难免被府里的人议论,性子也格外怯懦敏感些。三老爷屋里除了三太太卫氏,还有老太太赏的林姨娘,不过三老爷不大理会她,只一味地去外头胡闹,林姨娘这些年,跟前儿也没个一儿半女,心疼六姑娘,倒是对六姑娘很好。前年,老太太开口将六姑娘记在了林姨娘名下。”

“咱们二房,姑娘是知道的,蓉姨娘原先是夫人的陪嫁丫鬟,生了三姑娘,这些年,老爷对蓉姨娘很是有几分宠爱,蓉姨娘又生了五少爷澄哥儿。三姑娘性子沉稳,虽是庶出,却很得老太太喜欢,为人也宽和本分,轻易不与人争。只太太生的五姑娘,仗着太太宠着,平日里难免霸道些,姑娘一回来就得了这院子,她少不得心里嫉妒,难为姑娘。”

“老太太屋里,最得体面的便是卫嬷嬷,姑娘今日想来也见着了。排在第二的便是大丫鬟青馥,卫嬷嬷相中了青馥求了老太太将她给了自个儿的孙儿,说是明年要过门。虽说这样,老太太如今还是事事看重青馥,连大太太也少不得要抬举她几分。”

傅沅听了,才对府里的事情明白了几分,她想了想,才又问道:“听说太太出自魏国公府,怎么又养到了太后宫里,嬷嬷可知道?”

这么多人里,傅沅往后接触最多又避不过的便是嫡母黎氏了。

听着自家姑娘的话,万嬷嬷脸色微微变了变,才回道:“姑娘有所不知,当年皇上去西苑行猎,有人行刺,魏国公为救驾替皇上挡了一刀当场就断了气。魏国公夫人正有孕在身听闻噩耗便早产了,生下一个女儿,这女儿便是黎氏。魏国公夫人生下黎氏后便撒手而去,老国公只一个儿子,魏国公去后国公府就断了香火,皇上从旁支过继了一个侄子另其承袭爵位,只因年龄太小,降了一级封了魏安侯。”

“黎氏被皇上封了平淑郡主,自小养在太后跟前,很得太后宠爱,吃穿用度都和公主一般。夫人去后不久,皇上就下了一道赐婚的圣旨,如此黎氏才嫁到傅家来。”

“这些年,老爷和黎氏的关系并不怎么好,说是相敬如宾都不为过。黎氏生五姑娘的时候伤了身子,这些年都没再有个一儿半女,平日里便吃些药调养,千方百计想给老爷再生一个儿子。”

万嬷嬷说着,眼底露出一丝掩饰不住的嘲讽来。

“姑娘如今回来,她定是想着法子要难为姑娘的。不过姑娘也无需担心,她虽贵为郡主,却只得了五姑娘一个,老太太又不大待见她,姑娘只需面儿上敬着她这个嫡母就是了。”

“左右老爷心疼姑娘,还有三少爷在,不会叫姑娘受了委屈的。”

傅沅听了,点了点头,放下了手中的茶盏。

万嬷嬷见着自家姑娘脸上带着几分疲惫,就开口道:“姑娘累了这一日,睡上一会儿吧,免得晚上去老太太屋里请安,没了精神。”

说着,万嬷嬷就扶着傅沅躺了下来,怀青则是将一旁的茶盏端了出去。

到傍晚的时候,傅沅才醒了过来,叫丫鬟进来净了面,重新梳洗打扮一番,才要往宁寿堂去给祖母请安,祖母却是派人贴身的丫鬟过来传话,说是叫她在屋里歇息,不必来回折腾了,明早再去请安。

送走了传话的丫鬟,傅沅便觉着有些饿了,万嬷嬷听她饿了,亲手去了小厨房煮了一碗菌菇笋丝面来。

“前些日子就听书蝶说姑娘平日里爱吃这个,老奴正好会做,姑娘尝尝味道可好?”

万嬷嬷说的无意,傅沅自己却是愣了一下,今个儿事情太多,她竟将书蝶忘在了脑后。

傅沅抬起头来,见着屋子里只万嬷嬷、怀青和碧竹三个在,便出声问道:“哥哥信里说留了书蝶在燕誉轩,可是真的?”

书蝶毕竟是自小伺候过她的,若是留在燕誉轩,保不准黎氏借着此事,折腾出什么事情来,坏了哥哥的名声。

黎氏待她面上虽和善些,可她哪里不知道,黎氏不过是在装样子罢了,哪里能真的对她这个继女亲近起来。

见自家姑娘担心,万嬷嬷猜出她心中所想,忙宽慰道:“姑娘别担心,这事情还是老太太开口的,老奴原先在燕誉轩,如今过来伺候姑娘,三少爷跟前儿就少了人伺候,老太太听说书蝶跟着回了府里,就说叫书蝶先留在燕誉轩伺候。左右三少爷如今在翰林院,忙得很,在府里的时间少,不必重新叫了人牙子进来了。”

傅沅听了不免有几分诧异,她听说祖母最重规矩,为何会?

才刚想着,傅沅念头一转,突然就明白过来。

“祖母是怕太太往哥哥跟前儿安排人,索性叫了书蝶留在燕誉轩?”

万嬷嬷点了点头:“姑娘不知道,自打三少爷考中进士进了翰林院,太太就变着法子往燕誉轩里安排人,为的还不是闹出些事来,坏了三少爷的名声?”

“老太太自然不能叫她带累了宣宁侯府的名声,说是三少爷跟前儿的人,她心里有数。后来,老太太说要接您回府,事情也便耽搁下来。等到书蝶跟着回了府里,三少爷叫老奴来伺候姑娘,老太太听了这事儿,问了几句就叫书蝶留在燕誉轩了。”

“姑娘才刚回府,身边伺候的人总不能一问三不知,这事情又是老太太开口的,谁也挑不出错来。”

听万嬷嬷解释完,傅沅才放心了,若是为着书蝶的事情,叫人议论起哥哥,她是无论如何也不愿意的。

如今祖母开口,叫书蝶留在了燕誉轩,依着哥哥平日里的行事,书蝶是闹不出什么事来的。

傅沅说着,便拿起筷子来,吃起碗里的菌菇笋丝面来,许是真有些饿了,没一会儿功夫就见底了。

万嬷嬷见了很是高兴:“姑娘和夫人口味一样,往后姑娘想吃什么,就叫厨房的人去做。”

傅沅还未说话,就听到外头一阵脚步声,紧接着,便有丫鬟的请安声传了进来。

“奴婢见过三少爷。”

傅沅才刚往门口看去,就见着自家哥哥掀起帘子,从外头走了进来,身上穿着一件淡青色杭绸直裰,眼底的一丝笑意,衬得他愈发月朗风清,多了几分温润如玉的气质。

兄长

傅沅才刚往门口看去,就见着自家哥哥掀起帘子,从外头走了进来,身上穿着一件淡青色杭绸直裰,眼底的一丝笑意,衬得他愈发月朗风清,多了几分温润如玉的气质。

“哥哥。”傅沅莞尔一笑,从软榻上站起身来,微微福了福身子。

万嬷嬷使了个眼色,叫屋子里伺候的丫鬟全都退了下去,只留了傅询和傅沅兄妹二人在屋里。

待万嬷嬷一离开,傅沅便上前拉了傅询的胳膊,在桌前坐了下来。

“我就知道,哥哥今日定会来我这里。”方才在宁寿堂说话不方便,傅沅就想到晚些时候兄长会过来。

听着傅沅的话,傅询眼底露出一抹宠溺来,环视了屋子一周,问道:“你才刚回府,这院子可还满意?”

傅沅点了点头:“祖母叫池嬷嬷收拾这院子,大伯母、太太和三婶母也添置了许多,瞧着是有些奢侈了。”

“这点子东西,不必放在眼中,只当是祖母给你的。”听出傅沅话中的意思,傅询毫不在意道,似乎这样奢侈,并没有什么不妥。

傅沅拿起桌上的茶壶,亲手倒了盏茶递到自家哥哥面前,闲聊了几句,不免问起丫鬟书蝶的事情。

“这样也好,祖母开口叫她留在燕誉轩,太太便是心里不满,也不会忤逆祖母的意思。”

“只是,哥哥平日里在宫中,也该有人看着她才好,别叫她做出什么事来。”

傅沅有这样的担心并不奇怪,梦中的书碟最后成了表哥谢迁的通房,她隐隐觉着,书碟的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就过去。只如今她才刚回府,书碟又是自幼在她身边伺候的,不能随便处置了,只能叫她留在燕誉轩了。

“你安心就是,一个丫鬟而已,我心中有数。”听着傅沅的话,傅询冷冷一笑,言语中露出几分不屑,哪里有方才温和的样子。

傅沅愣了愣,随即抬起手来,抚了抚兄长皱着的眉头,道:“哥哥还是笑起来更好看,如今我回来了,哥哥有什么不顺心的事情,都可以和我说,不要一个人闷在心里。”

听着妹妹的话,傅询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轻斥道:“没大没小,小小年纪就管起兄长了。”

“哥哥没拒绝,就是答应了,那往后什么事情都不要想瞒着我。”不等傅询再说,傅沅就拽着他的胳膊,耍赖道。说着,亲自倒了一盏茶递到自家哥哥手中:“不然,往后来了蕙兰院,可就没茶喝了。”

对于自家妹妹的耍赖,傅询心中很是受用,唇角勾起,伸手将茶接过去:“好,为了能讨杯茶喝,也要依了你才是。”

傅沅听着这话,露出个得逞的笑意,不等她开口,就听外头响起一阵脚步声,丫鬟怀青进来回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