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6

小雪不见了,是真的不见了,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严格的说,有人知道,可就是不想让老七知道。张启用了各种渠道去查,还是没能把梁韶雪的去向找出来,这明显是有人在和他作对。是谁,他一清二楚。

张启觉得真的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再拖下去,他和小雪真的就完了。虽然找不到小雪,没人压阵,他还是挺胸抬头的走进了梁家。而梁家人像是约好了似的,除了佣人,没有一个管事儿的。连小朋友都没有。

在他们家客厅静坐了一下午,外加一晚上。眼看夜色越来越深,他还跟一尊佛爷似的,坐在客厅里一动不动。气压低的佣人都不敢和他说话,可又怕招呼不周怠慢了客人。

当时针终于走过零点,没多久,梁家老大领着媳妇儿回来了。梁韶雪的亲哥,梁韶宇的堂哥。看见客厅做的那尊雕像,并不觉得吃惊,他们的确是不想和他正式碰面才这么晚回来。原以为老太太会把他打发走,结果,老爷子和老太太比他们回来的还要晚,实在是失策了。

梁韶寅继承了梁家的好血统,身材高大,本是一身温文尔雅书生气,混迹官场多年,眉宇间有股子沉稳的霸气。梁韶寅让媳妇儿先上楼,自己和老七面对面坐下。

“这么晚了还不走?”

“我还有事。”

“今天太晚了,有什么事儿明儿再说,你也累了,赶紧回去吧。”

老七不动声色低头看了看时间,零点之后,“现在已经第二天了,而且第二天刚刚开始,我有一整天的时间。”

梁韶寅闻言挑眉,“那你是打算继续坐一整天?”

“你们只要答应,我现在就走。”

“答应你什么?”。

“我要和小雪结婚。”

梁韶寅忽然笑了起来,像是听了一段儿笑话。张启看着他的笑,心里一阵阵的发虚。

“我是认真的,我要娶小雪,这辈子非她不娶。”

“老七,你凭什么觉得我家小雪她非你不嫁?”

张启被堵的说不出话,梁韶寅似笑非笑的样子看起来特别刺眼,他恨不得冲过去揍他一拳,丫笑里藏刀的笑面虎!

门外传来引擎熄火的声音,张启知道,真正的挑战来了。梁韶寅收起笑,起身拍拍张启的肩膀。

张启咬着牙,就算是挨打也认了,他一定要梁家二老知道,他是真心真意要娶小雪,不是儿戏,是因为爱。

梁母看见张启,情绪还是很平静的,只是指着大门让张启离开。

张启从小就是一个给点儿阳光就灿烂,没有阳光也能烂的熊孩子。他能来这里早就做好被驱逐的心里准备,无论如何他都要把话说完。梁家二老平静的听他说完,依旧没有答复。只不过,行动代表了强有力的语言。梁父走到茶几前,拿起电话拨了内线。几分钟之后,几位身着绿色军装的小哥冲进来,二话不说架起他就走。

张启没有过多的挣扎,只是一遍又一遍坚定的重复着自己想法:“我是认真地,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她!”

梁韶寅自然是不会帮他说话的,梁父站在厅中,挥了挥手,张启就被“扔”了出去。

梁韶宇开完会,一推开办公室大门首先看见蜷曲在沙发上的人,相对于他的身高来说,沙发长度差了点。梁韶宇从他身边经过的时候,一脚踹他身上,提醒道:“这是我的办公室,不是你家卧室。”

沙发上的人睁了睁眼睛,翻了个身面对着沙发背,两条小腿耷拉在沙发外,看着就知道不舒服。

“除非你告诉我小雪去哪了,否则我不会走的。”

梁韶宇冷笑着走开,靠坐在办工桌上,睥睨的看着张启狼狈的身影,“被赶出来还不够吗?还来我这儿找刺激?你明知道我不会告诉你的。”

“那我就不走了。”

梁韶宇从办工桌里拿出一个文件夹,扔在老七身上,“既然不走,顺便把合约签了。”

张启眼睛睁开一条缝,瞥了一眼,歪着身子继续睡,“不签!死都不签!”

张启像个耍赖的小孩子,赖着不走,不卖股份,声音里有些沙哑,下巴有青青的胡茬,头发凌乱,样子狼狈不堪。

梁韶宇毕竟和他从小一起长大,二十多年的兄弟,在自己最痛苦的时候,老七始终给他支持和安慰,所以在他需要支持的时候,梁韶宇应该站在他身边给他一把支持。

可是,张启多年的感情上的劣行实在让他不敢轻易把妹妹交给他。如果说起初对他还有些希望,那在最近一连串的事情之后,他真的不敢了。小雪从小就单纯,性子轴,认准的事情不撞南墙不回头。从一开始,全家几乎所有人都反对她和老七来往,她却丝毫不动摇就是要和他在一起。可是碰了墙,流了血,她退缩了,他们更是不敢拿小雪一辈子的幸福来赌张启那不能确定的未来。谁知道他是不是一时兴起,若是过了些日子,他没了新鲜感,小雪怎么办?

午饭时间,钟静唯来找老公共进午餐,可是一进门却看见一人在沙发上“挺尸”,她眉头紧紧蹙着看向梁韶宇,他也只是无奈的耸耸肩。

钟静唯清了清嗓子,径直走到梁韶宇身边,挽着他的胳膊,“我们去吃饭吧!前儿刚找到一家小店儿,做的菜特别地道。”

张启却忽然坐了起来,眼睛有些发直,最后落在钟静唯身上,有气无力的说:“吃饭啊,带着我。”

“不带!”

“就去。”

“不要脸!”

“就不要脸,”老七忽然来了力气,梗着脖子对着她嚷嚷,眼睛红红的,“小雪都不要我了,我还要脸做什么。”

******

颜夕沐在乔骆勋的臂弯里醒了过来,被子下他们赤|裸相向。记起昨晚发生的事情,脸颊滚烫,有些抗拒的想从他怀里退出来,却被他一把抓紧。抬眼望过去,发现他清亮的双眸正注视着他,全然没有刚睡醒的惺忪模样。

“你……我……”颜夕沐急于想说点儿什么,却发现脑子空白的只剩下你你我我。

乔骆勋勾起她的下巴,低头咬住她的唇,修长的双腿像水蛇一样绕在她身上,让她丝毫没有脱身的余地。

一日之计在于晨,晨练是很必要的。而某些晨练,对某人来说,其实很不必要。颜夕沐只觉得浑身无力,身子随着车子颠簸不停的晃动着。忽然刹车,眼看她就要失控的往前冲,乔骆勋眼明手快的把她拉了回来,圈在怀里。

“别乱动。”

谁乱动了?是路不平!颜夕沐却没力气辩驳,有个宽厚的怀抱就在眼前,她正好可以抱住好好休息,顺便睡个回笼觉。

当颜夕沐踏上这片无垠的牧场,远望着干净的几乎透明的蓝天,才恍然想起,他怎么会有时间?

“你不忙了吗?”

乔骆勋戴上墨镜阻隔着过分刺眼的阳光,答非所问的拉着她走向马场,“看看有没有你喜欢的。”

“什么?”

“马。”

颜夕沐笑不出来,脸上的肉有些抽搐,“我对马没兴趣。”

这辈子只骑过一次马,还惊了,把她从马背上甩下来,整个人甩出几米远,害的她在床上躺了半个多月。那次真的是要吓破胆了,也发誓这辈子不碰这种高危动物。

乔骆勋却好像特别有兴致,挑了好几匹黑亮的高头大马,问她喜不喜欢,她却总是摇头。

乔骆勋看上了一匹通体纯白的纯血宝马,难得露出笑意,喂它食物联络感情,另只手也没闲着,不停抚着它光亮的马毛。

“漂亮吗?”乔骆勋问颜夕沐,眼睛里有亮亮的光彩

“嗯。”颜夕沐勉强的点头。俗话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从马背上被摔下来,怎么着也够她怕几年了。

乔骆勋对她招手,“过来。”

颜夕沐却警惕的摇头,乔骆勋却像是故意似的,把她拽到马前。颜夕沐特别不情愿,却挣不开他的钳制,眉头皱的紧紧的,那匹马像是浑身长着嘴巴一样,摸一下就咬人。

乔骆勋忽然爽朗的笑了起来,颜夕沐被这笑声彻底吸引住了,她从没见过笑的这么开心,笑的时候眼睛微眯,白亮的牙齿在太阳下几乎可以闪出光彩。

“就它,买了。”

乔骆勋高价订下这匹来自欧洲的纯血马,马场的负责人却不敢妄下定论。这匹马是昨天才刚刚运到的,早已有人看上,而看上这匹马的人就是马场的幕后大股东邱翡。

邱翡听了经理的回话,说一个来自中国的客人看上了他等了很久的那匹马。他本不想忍痛割爱,可是当他透过望远镜看见那抹熟悉的身影时,他挑着唇角笑了起来。

她居然装作不认识他,低着头和他擦肩而过。而她身边的男人,他也不止一次的听说,甚至不是第一次见面。那人的眼神锐利,明显是知道了什么,某个傻乎乎的女人好像还一无所知的想要掩盖。而乔骆勋今天不仅来买马,还挑走了他最喜欢的那匹。来者不善,目的不纯。

“卖给他,价钱加高点。”

工作人员把马牵出来,乔骆勋蹬着马镫,一个漂亮的翻身便落座在马背上,回头冲着颜夕沐张扬一笑,高喊声中,马已经在草原上狂奔起来。

他本来身材就很好,看似有些清瘦,可是扒了衣服才知道他的八块腹肌,弓在马背上的身姿矫健挺拔,阳光似是在他周身晕出了光圈,看的颜夕沐眼睛发直。当他再次回到她眼前的时候,她还有没从他的挺括身姿中迷糊过来。

乔骆勋低身伸长胳膊,拦着她的腰,颜夕沐暗叫不好,还没来得及多想,脚下一空,恍惚间自己已经侧坐在他身前。

他伸手抓住马的缰绳,双臂刚好把她的身子环在胸前。

颜夕沐欲哭无泪,她发过誓再也不骑马的。

“我害怕马是因为在德国的时候,从马上摔下来,所以我能不能……”

“不能。”

说话间,坐骑已经狂奔起来,她只能慌乱的紧紧抱住他的腰,整个身子紧紧贴着他。心有余悸的时候,报复的想象着如果摔下去,她也一定把乔骆勋拉下去当垫背。

Chapter 17

当天,乔骆勋带着颜夕沐连夜赶飞机回京。颜夕沐知道他妹妹乔悠悠多年前就已经结婚了,嫁了一位空军飞行员,听说家世很好,门当户对。所以更不明白为何现在又要结……

像是看穿了她心里的疑惑,乔骆勋淡淡的解释道:“当时太匆忙,没有举行婚礼。这次褚颂死里逃生,想给悠悠补一个婚礼。”

死里逃生?颜夕沐一愣怔,不解的问:“你妹夫怎么了?”

乔骆勋回头看着她,眉头微蹙。颜夕沐扯着嘴角想笑笑不出来。乔骆勋的生活圈子是她没办法触及的,除非是他告诉她,不然,她对他的世界一无所知。

“他受了伤,很严重,悠悠也因为过于担心没了孩子。”

颜夕沐听得倒吸冷气,心被绞在一起似的,很难受。老公生死未卜,孩子又没了,那时候乔悠悠心里该多难过呢?一定觉得对这个世界绝望了。

因为时差问题,他们回到北京,已经是晚上10点左右。车稳稳的停在酒店门堂前,颜夕沐心里一阵一阵的苦涩,她以为从国外回来,他们之间就正式是情侣关系,没想到,她还是被遣送到酒店。

乔骆勋看着颜夕沐的头顶,她的头发乌黑,没有染烫,发尾自然的微卷,手指轻轻缠住她的头发,把她抱进怀里。从来不会解释自己行为的乔骆勋,在她耳边缓缓道:“今晚要回大宅,明天早上车来接你,穿漂亮一点。”

“要做什么?”

“悠悠结婚,你不去吗?”

乔骆勋似是在笑,夹着温柔。颜夕沐听他的话,眼眶开始泛酸,心底的苦滋味渐渐被甜取代。带她出席妹妹的婚礼,不可避免的就要和他父母正面相对,真的可以吗?颜夕沐心里有很多不确定,也很胆怯。她觉得,这太不真实了。前些日子,他明明还是拔剑张弩的样子,可是为什么短短几天又要带她见父母?在达拉斯,他还曾和一个妖娆的女人在一起,她以为他在忙于工作,却悲哀的发现他其实事情不是这样的。

她发现自己根本不了解他,糊里糊涂的和他上床,却始终不知道,在他心里,自己到底是个什么角色。还有,他的未婚妻呢?梁韶雪是乔家看上的儿媳妇,他们那种高门大院,怎么能看上卑微如尘的她?

“乔骆勋,”颜夕沐深呼吸,有些艰难的喊出他的名字,“你是真的打算要和我在一起吗?”

颜夕沐夹着浓浓鼻音和丝丝委屈的声音,让乔骆勋心头一跳。要和她在一起了吗?应该是吧。这么多年,纠结的,恨的,爱的,等的,不都是她吗?

如果我回来的时候,你身边没有别人,可不可以给我一个机会?

多年前的一句话,像是在自己心里生了根发了芽一样,年久并没有把它磨灭,反倒成长成了参天大树,每个枝芽的飘动都在提醒着她曾经的那句话,也曾让他痛苦不堪。

乔骆勋还是没有给她答案,可是他抱着她的手臂越来越收紧,勒的她几乎有些呼吸不畅。

他无声的拥抱,像是给了颜夕沐一个无声的承诺,她那不安的心也开始慢慢有了着落。和他挥手再见之后,她笑开心的几乎要跳着走的,嘴里还哼着小曲儿,全然没有长时间坐飞机之后的疲惫,看见什么都觉得倍儿好看,害主动和送room servic的小伙子打招呼,明艳的笑容让小伙子脸红的不好意思说话。

回到房间,钻进浴室放了一缸热水准备泡澡,换衣服的时候还一边哼着“我爱洗澡皮肤好好,噢噢噢,浑身上下好多泡泡,噢……”

打断她歌声的那个电话,也打翻了她的好心情。甚至变得沉重、痛苦。

“hello,颜颜。”

颜夕沐听见那个熟悉的声音,整个人几乎僵在原地,隔了良久,才艰难的说:“你怎么会有我的电话?”

“颜颜你狠心,连个电话号码都不留给我,我花了好长时间才打听到你的联系方式。” 他声音里夹着不羁的笑意。她不知道他要干什么,直觉的觉得没好事。

他佯装着叹气,故意说得哀怨,“颜颜,装作不认识我,你知道我有多难过”

你妹的!哀怨个毛毛!从她离开美国,几乎三年多都没有联系过,在达拉斯真的是意外碰到,实在太突然了。担心乔骆勋会察觉到什么,她只能装作不认识他。

“有事儿吗?”

颜夕沐口气冷冷的,像是陌生人说话一样,划清界限的意味太过明显。邱翡收起笑意,声音也冷了几分,“那天的人就是你一直喜欢的?”

颜夕沐沉默不语。邱翡当她默认,继续说:“那我就不明白了,他那么有钱,你当时为什么不找他,要找我呢?”

“邱翡……”

“丧权辱国似的,你也能签,他知道吗?”

“邱翡!”颜夕沐歇斯底里的大喊着他的名字,阻止他继续说下去。她真的想让过去彻底翻篇,和过去有关的一个字都不想知道!

“我知道我叫什么,不用你一直提醒,”邱翡冷笑,“不过我觉得有必要提醒你一下,那份协议,我还没签。”

“什么?”

“我说,我、没、签。”邱翡像是故意的,一字一句清清楚楚的重复着,声音近的像是就在她耳边。颜夕沐被这个重磅炸弹炸飞了魂魄,连邱翡什么时候挂电话她都不知道。

待她缓过神之后,愤恨又恼怒,抓起手里的电话重重摔在墙上。他为什么不签?他妈的他凭什么不签?她甚至后来把欠他的钱连本带利如数还给他,他怎么能不签?!

颜夕沐颓废的坐在地上,双手捧住脸无力的流着眼泪。幸福已经唾手可得,可现实却和她开了一个太过分的玩笑,她甚至开始怀疑当初一步一步坚定走过的路,是不是对的。

乔骆勋拿着一个精美的盒子走进大院,和父母打了招呼,便起身上楼,敲响他房间隔壁的门。

开门的姑娘头发有些凌乱,不修边幅的样子,有些茫然的接过他手中的盒子,嘴巴嘀嘀咕咕的念叨说他不正常,居然会送礼物。

盒子里是他从国外带回的一双婚鞋。乔悠悠还不知道天亮等待她的是一场婚礼,她还不知道一份大大的惊喜近在咫尺。为了这份惊喜,褚颂几乎动员所有人力物力,三天时间筹备婚礼。

“睡觉吧,把皮肤养好点儿。”灯光有些昏暗,在她的脸上晕出一层暖暖的黄色。

乔悠悠却甩开他的手不爽的说:“嫌弃我啊?我皮肤怎么了?褚颂都不说什么,你嫌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