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紧紧跟上,心下暗暗庆幸,幸亏主子不是个懦弱糊涂人,不然便是她们苦劝,怕也掰不回来。

*

金枝左右转悠甚久,不过刚刚转向前院方向,便被顾云锦揭破,一行人此刻仍在后宅深处,往回走了一段,便能听到锣鼓铿锵之声。

顾云锦顺着这方向走,没多久,就到了戏台子处。

她面上一派自然,微笑回到贵女群中,抬头望向戏台子。

这戏班子是京城中名气最响的,一折《贵妃醉酒》,让台下诸人全神贯注,目不转睛。

不过,这当中许氏似乎心不在焉。

顾云锦冷眼看去,见嫡母似乎有些坐不住,端起茶盏呷了口,片刻后,便状似不经意地转身往后看来。

顾云锦余光一直注意着那边,许氏骤一见她,面上的微笑端不住了,脸僵了僵,片刻后方慢慢回过头,坐正身子。

她敛目,果真如意料中一般无二。

顾云锦心中存事,此后,貌似专心看戏,实则时刻关注斜前方顾家长辈那一片,嫡母却没有再次回过头。

不久后,许氏起身更衣,回来后,身后缀了一个金枝,嫡母再扫向这边时,眸光闪过一丝冷意。

顾云锦见状,面上神色不变,心下却微凝。

好在没过多久,她期盼的事情终于发生了,一个丫鬟在替换茶盏的间隙,附在上官氏耳边,细细轻语片刻。

丫鬟离开不久,上官氏回身看着许氏一眼,目光隐晦。

直到此刻,顾云锦一直绷紧的心神方松乏下来,她微微吁了一口气,端起茶盏抿了一口。

上官氏耳聪目明,侯府中发生的事瞒不过她,有了祖母介入,顾云锦的处境无虞。

她庆幸幸,许成德投奔没多久,父亲便调任回京了,要不然,许氏的手段防不胜防。

不过饶是如此,顾云锦心下仍轻叹,她这边是大致妥当了,但还有一人需要担忧的,那便是林姨娘处了。

大妇要为难妾室,实在太过容易了,且上官氏也不会放在心上。

想及此,顾云锦刚松下的柳眉再次微蹙。

这很无奈,然而不论林姨娘本人,又或者顾云锦,即便让她们再次选择,也不得不如此行事。

*

当日宴席散了,送走了满堂宾客后,顾继严刚想回去歇歇,便接到上官氏的传话,说让他过去一趟。

亲娘要见他,便是顾继严喝了不少酒,也立即提起精神往后面行去。

顾继严脚步匆匆赶到颂安堂,不过刚进了院门,他便听见正房里头骤然一阵“噼里啪啦”的脆响。

这是为数不少的瓷器落地后,尽然粉碎的声音。

顾继严闻声一惊,微醺之意全消,他忙三步并作两步,掀起门帘子冲进屋内。

他了解自家老娘,上官氏脾气未必很好,但修养却绝对到家,这种摔盘砸碗的事儿,她基本是不干的。

尤其适逢嫡长孙成亲,今儿是正经的大喜日子,

由此可见,此刻上官氏是气狠了。

顾继严本就是孝子,又多年未见双亲,正是分外体贴之时,他一急,连丫鬟打起帘子都等不及了,直直冲进门。

眼前满地碎瓷,甚至已溅到门帘旁,顾继严一个收势不及,差点重重踩了上去。

他连忙顿住脚,酒意统统化作冷汗出了,松了口气,顾继严方抬眼看去。

只见上官氏满脸怒容,未及梳洗,正板着脸坐在炕上,她面前站了一个许氏,正垂首不语,看不清其表情。

顾继严见状,眉心立时蹙起,他绕过碎瓷,上前给母亲请了安,并关切询问道:“娘,这是有何事?”

其实,明眼人都知道是许氏之故了,问罢后,顾继严侧头瞥了发妻一眼,嘴里继续说道:“若许氏有不妥之处,娘且告诉儿子,儿子自会多加训斥,娘你万勿因此气坏了身子。”

小儿子的关怀,让上官氏脸上松了松,不过随后又板住,她朝身边的嬷嬷抬了抬下颌,然后对儿子说道:“你那媳妇出京多年,早已无法无天,竟这般肆无忌惮作为,你且听听。”

那嬷嬷双鬓微白,是上官氏当年的陪嫁丫鬟,一向忠心耿耿,因此颇得顾继严兄弟尊重,她得了主子的示意后,便往前一步,开始将白日之事一一道来。

上官氏手眼通天,嬷嬷知之甚详,她颇有体面,根本不忌许氏这个二夫人,自是知不不言,言无不尽。

她从当日许氏命庶女出前院开始,一直说到小丫鬟故意碰到甜羹,支开红杏,再说许氏派金枝诓骗顾云锦,最后,她连许成德那边的准备也说了个一清二楚。

若顾云锦在此,她必会再次庆幸,果然如她白日预料一般无二。

嬷嬷口齿清晰,把事儿说了个抑扬顿挫。而许氏做归做了,但此刻当着婆母丈夫面前,这般被人清晰刮下面皮,一切龌蹉心思尽显无遗时,她亦是又羞又气,一张无甚特色的圆脸青紫交加。

顾继严听到最后,面上已经阴沉一片。许氏跟他提过这事,只不过他的女儿,便是庶出,那许成德也是配不上的,他当时顾忌发妻颜面,一口否定便罢,也没出言讥讽姓许的白日做梦。

他以为这事已罢,却不曾想到她还敢出此毒计,顾继严一贯知道许氏性子有些左,但不想竟如此胆大。

嬷嬷说罢,便退回去了,顾继严眸光冷冷,沉默片刻,方躬身对母亲说:“娘,儿子无能,教妻不严,让娘费心了。”

随后,他接着又道:“既那许成德是祸患之源,咱家伺候不起,明日一早,便请他出去罢。”

顾继严为官多年,一直平步青云,很大程度依仗他的冷静处事。

事情已经发生了,暴怒无用,如何解决才是最关键的。

对于古代女人来说,子嗣果然是关键。许氏生了他仅有的二子,顾继严便是再如何生气,也不得不考虑两个儿子,处罚过了,两个嫡子在府里便没了脸面。

顾继严投鼠忌器。

另一个重要因素,便是顾云锦到底没有损伤,日后有母亲看着,许氏也不能如何。

撵了许成德,此事便不可能有后续发展了。

顾继严心绪清明,话罢,便对上官氏拱手道:“许氏便烦劳娘了。”

上官氏点了点头,对一脸惊诧的许氏道:“你回去后,就闭门给我抄三个月法华经,寅初起申末止,午间歇半个时辰,我会遣人看着,你不可懈怠。”

随后,上官氏声音一冷,喝道:“许氏可知晓?”

婆母态度严厉,且许氏嫁予顾继严近二十载,更清楚他说一不二的性子,她胸.膛剧烈起伏片刻,最终压下一切不甘,嚅嗫应道:“儿媳知晓,自不敢懈怠。”

许氏垂首,掩去眸中一抹恨意。

顾云锦有婆母看着,她不能如何,可是二房不是还有个林姨娘么?

第12章

再说秦王赵文煊,他自那日午后离开了通州报恩寺,便赶回了秦地进京的队伍当中。

仪仗队伍浩浩荡荡,速度自是慢上许多,到了顾士铭成亲前一天,赵文煊方抵达京城郊外。

藩王进京,自有一整套严谨的规矩,秦王先命人向京中递了折子,皇帝当日便批了。

次日,礼部官员出迎,秦王的队伍便可进京。

赵文煊先行进宫见驾。

建德帝年五十有七,保养得宜,看着不过四十许,他在御书房见的赵文煊。

赵文煊大礼参拜。

建德帝叫起赐座,并仔细端详赵文煊一番,他见四儿子虽面色苍白,但双目有神,行动依旧有力,心倒放下了。

这儿子自小习武,为人沉稳且颇懂军事,建德帝结合实际状况,便将他的封地定在千里之外的秦地。

有亲儿子镇守秦地,北拒鞑靼,他更放心,数年来,赵文煊也没让他失望。

不料,到了前两年,建德帝欲宣他进京赐婚时,那传旨之人到了秦地,反派人飞马回报,说是秦王急病,来势汹汹,已是不起。

建德帝大惊,赶紧遣了御医太医出京,快马加鞭赶往秦地医治。

万幸的是,赵文煊身体一贯康健,到底熬过来了。

而赵文煊足足病了大半年,又养了一年身体,方启程上京。

建德帝见儿子安好,心下甚慰,他待赵文煊坐下,方温言道:“老四,你前年病势汹汹,耽误了娶妃之事,如今既已大好,便该大婚了。”

赵文煊恭敬应道:“儿子劳父皇费心。”说到此事,他不免想起顾云锦,袖下的大手紧了紧。

建德帝捋了捋长须,笑道:“此乃应有之事也。”

随后,父子二人又说了半个时辰话,建德帝政务繁忙,他便吩咐赵文煊去见皇后。

赵文煊起身告退,出了御书房,便往坤宁宫方向行去。

到了坤宁宫外,刚往里头递了话,皇后便传了赵文煊进殿。

赵文煊入殿见礼,皇后忙叫了起,让他到跟前坐了。

“煊儿,”皇后目带关切,道:“太医回宫禀了,说你身体已大好,只需好生调养,便能无碍么?”

她眉心轻蹙,细细打量赵文煊面色,又说:“这已是养了一年,你脸色怎地还如此苍白。”

皇后穿了玫瑰红蹙金绣凤宫裙,头上未带凤冠,仅簪了一支宝蓝点翠攒珠钗,她这一身是日常便服,平日若非见关系极亲近者,绝不会如此穿戴。

赵文煊虽非中宫嫡出,但他的生母章淑妃却与皇后同出一门,两人是亲姐妹。

章淑妃薨后,四皇子赵文煊还小,不过三四岁年纪,皇后作为亲姨母,自是怜惜万分,接了他养在膝下,百般关怀,其时未封太子的大皇子待遇一般无二。

因此,秦王与中宫关系一贯亲厚,赵文煊对皇后也相当敬爱。

此时听了皇后的询问,赵文煊笑笑,解释道:“我身体早已大好,日后再多加调养便是。”

皇后听了也认同,她点了点头,神色轻快不少,笑道:“你本来早两年便该回京娶妃,不想却耽搁了,这回母后定要仔细看过,给你选个好的。”

她说着,面上有些遗憾,叹道:“若非如此,只怕你膝下已有了子嗣。”

本朝皇子多十七八年纪被赐婚,然后大婚。赵文煊两年前十八,正是合适年岁,不想被一场病给贻误了,拖到如今及了冠,方返回京城。

不过,赵文煊非但不引以为憾,反倒庆幸非常,若不然,他怕是不能与锦儿聚首。

他隐藏了欣喜,面上一派自然,道:“世事无常,晚两年亦是无妨的。”

赵文煊想起一事,问道:“五弟也已十七,这回他应亦一起赐婚罢?”

皇后闻言,脸色不由得沉了沉,她道:“母后听陛下所言,正是如此。”

这个五皇子,乃张贵妃所出,张贵妃得宠与建德帝跟前近二十年,爱屋及乌,他自是很得皇父青眼。

张贵妃母子受宠的程度,已到了连皇后母子都要倒退一射之地的地步了。

如今宫中有两大势力,皇后与贵妃分庭抗礼。

若建德帝昏庸,那还好说,只可惜与之恰好相反,他登基数十载,向来极为英明,这就只能说明一种情况了,张贵妃是他的真爱。

中宫安在,太子已立,建德帝本应最看重皇后母子的,只可惜理智与情感交战,理智虽屹立不倒,但情感也不能轻易相让。

这就导致了张贵妃坐大,五皇子到了年纪封王后,却是没有就藩。

没有就藩也就罢了,他反而入朝办差了。

五皇子留京这两年,朝中大臣察觉到皇帝的暧昧态度,也各有心思,两股势力已经悄然形成。

太子的位置已不大稳当了,皇后如何能不急,提起这母子如何能不咬牙切齿。

赵文煊见皇后表现,心中了然,看来他的情报系统并未纰漏,这二年间,太子与五皇子之间的夺嫡之战已开始。

有了前生的记忆,他当然很清楚,到了最后,建德帝急病驾崩时并未留下只言片语,而五皇子不但能与太子抗衡,甚至还能稳胜,若非赵文煊千里挥军,怕是太子便要败北。

上辈子赵文煊一再“病重”,他无暇兼顾京城中事,因此具体细节确是不知道的。

他微微蹙了蹙眉,旋即另起话题,不再与皇后提起五皇子。

接着,两人又说了约摸半个时辰话,赵文煊便告退了。

他本来想等等太子,让兄弟二人见上一面的,只可惜太子临时得了差事,他只得先行离宫回府,待来日再聚。

秦地队伍刚进京,赵文煊并不清闲,且他还另有要事布置,在皇后跟前待上半个时辰,已是极限了。

他离了皇宫,返回京城中的□□,府内事务一概没有搭理,反招来了暗卫头领。

暗卫头领正是那日报恩寺出现的青衫青年,姓徐名非,他此时已换了一身黑色劲装,进了书房后利落跪地请安。

秦.王府正殿的西二间,是赵文煊的外书房,他端坐在浮雕灵芝螭虎纹的紫檀大书案后,道:“起罢。”

“事情办得如何?”赵文煊大手放在案上,食指在其上轻敲了敲,他直接开口询问。

徐非从怀中取出一份名册,因事涉机密,书房内并无宫人侍立,他便缓步上前,将名册呈在紫檀大书案之上。

他随即退回原位,拱手道:“回禀王爷,京中人手已经疏理妥当。”

当初赵文煊自报恩寺折返时,他并没有带徐非同行,反倒下了密令,将其先遣往京城。

赵文煊出京就藩前,京中有他布下的人手,待得他几月前再世为人后,又将这几年间培养出来的探子,分了一部分立即赶往京城。

后一批人的忠心程度足够高,但前者放松几年,便要重新审视一番了,徐非这次的任务,便是将这些人仔细梳理一趟,以确保其并无二心。

徐非能当上暗卫头领,能力自然非凡,半个月时间,便已打点停当,待主子进京后,便立即回禀。

赵文煊拿起案上名册,略略翻看一遍,见绝大部分并没问题,只有几个被策反。

他的手指在其中一个人名上滑过,徐非办事妥当,后面详细写了这人的几重上线,其中最后一个,便是此人的新主子了。

越王。

五皇子封号便是越,封地就在富庶繁华的江南之境。

赵文煊的食指在越王两字轻点一下,他这五弟果然是皇父爱子,赵家开国四代,唯有本朝一个五皇子被封了江南。

建德帝既是君又是父,在其他诸子面前,他先君后父,也就赵文煊遭遇过大病,险些没了性命,险些失去的总让人更珍惜些,因此这回见面才会这般亲和。

不过到了越王跟前,建德帝便先父后君了,也是由此,张贵妃母子的心越来越大,已经暗暗剑指帝位。

想到此处,赵文煊目光一寒。

越王想要顺利继承皇帝位,太子无疑是最大的障碍,而太子受封多年,根基颇深,他要扳动,就必先剪除皇后母子羽翼。

秦王养在皇后膝下,与太子同一母家,虽出京就藩,但秦地是边境,因外有强敌,向来兵强马壮。而他赵文煊本人,便是太子最大的天然党羽。

上辈子,也是因有秦王带兵赶到,越王方功败垂成。

因此,度其能量,度其立场,赵文煊身中奇毒,很有可能就是越王手笔。他虽一直没能揪出下毒者,但从上辈子,便已反复揣测过此事。

案前,徐非继续禀道“……咱们这边叛了一十三人,背后新主,皆是越王。”

赵文煊放下册子,沉声吩咐道:“这十三人,暂不轻动,可放些小消息稳住,来日或有大用。”

这些人,若拔除了,越王自会另找法子,对方有心窥视,未必找不到空子,这般将人控制住,方是上策,况且到了紧要时候,这十来人亦有可能发挥出大作用。

徐非应是。

赵文煊接着又说:“至于原先潜伏在各府的探子,如今需尽数动起来。”他顿了顿,接着又说:“数月前一批人,让前者好生接应,绝不得懈怠。”

建德帝的急病,连御医都束手无策,赵文煊是掌握兵权的藩王,身份敏感,绝不敢以身涉险探问,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这数年里掌握好京中动态,以便随时应变。

一张庞大的情报网必不可少。

徐非领命后,他有些迟疑,犹豫了片刻后,还是问道:“王爷,庆国公府那边,是否亦如此?”

第13章

庆国公府的主人姓章,现任国公爷膝下有两个嫡女,次女英年早逝,正是章淑妃,而另一个则健在,她便是当朝皇后。

换而言之,章国公乃赵文煊外祖父,庆国公府则是太子与秦王二人的母家。

赵文煊昔日放探子时,庆国公府循例也给放上了,不过,这批探子们只是蛰伏,从未启用。

主子方才的吩咐是尽数动用,照理说庆国公府也不例外,但徐非跟随秦王多年,对旧事颇为了解,故有此一问。

赵文煊闻言,食指在书案上轻敲几下,沉吟了片刻,方点头表示了肯定。

徐非得了答案,便利落应了一声,告退后下去安排。

大书房内仅余赵文煊一人,他并未唤人入内伺候,独坐片刻,便站了起身。

他一身蓝色锦袍,长身而立,缓缓踱步至隔扇窗旁。

透雕回纹的隔扇窗半掩,赵文煊伸手推开。

庭院中植有两颗西府海棠,花树已有年数,高大虬结,时值春季,一树粉白喧嚣灿烂,清香溢满庭院,随风送进书房。

赵文煊见状,不禁扬唇微微一笑。

他想起顾云锦了。

顾云锦颇喜爱西府海棠,在秦地王府时,每逢花季,便要与他一起共赏,只可惜赵文煊彼时身体不佳,并不能驻足久看。

她却并不在意,每每看了片刻,便很是欢喜,主动要回转。

赵文煊心疼,只可惜无可奈何,他有次便安慰她,说京城□□中,有两棵海棠花树异常茁壮,若有机会,便领她进京看看。

顾云锦欣喜说好。

那时候说的,便是眼前这两棵。

相恋越深,赵文煊越觉得亏欠爱人,他把这个承诺放在心头。

在他生命的最后两个月里,赵文煊还须领军东进,其时顾云锦痛心难抑,不禁落泪,他还安慰她,说两人到京城看了海棠花后,日后他不在了,她母子留在京中,这海棠树便替他陪伴在侧。

只可惜,不待他咽气,顾云锦母子便先一步离去。

想到此处,赵文煊剑眉紧蹙,胸.腔处再次泛起窒息般的疼痛。

他再世数月,每每忆起往事,心中疼痛依旧不减分毫。

赵文煊狭长眼眸微微眯了眯,目中闪过一抹寒光,此仇此恨比海深,他这辈子定要揪出仇人,将其挫骨扬灰。

他深吸了一口气,缓了缓,方压下激烈翻涌的思绪。

良久后,赵文煊抬眼,微微扬唇一笑。

他的锦儿,很快就会再次回到他身边,这辈子,他必定要护住她母子周全,并与她长相厮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