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谁知道,说不得私下有什么肮脏的交易呢!”

……

这日的下午便在众人纷纷的议论声中过去了,傍晚时分,有闲着无事跟去县里看热闹的人回来了。

“怎么样怎么样?那案子审的怎么样了?”和平村素来和平,很多年没有发生这样的大事了,众人都十分好奇这事情的后续,见那几人回来了,都忙围了过去,七嘴八舌地问了起来。

“县令大人说了,按照我朝律法,骗婚要受仗刑蹲大牢,因此次事件情节太过恶劣,便判了凌二成夫妇每人五十个板子,三年的刑期。”那人显然是与凌二成夫妇有过节的,说到这里的时候那叫一个眉飞色舞,“你们不知道,他俩一开始还嘴硬,死活不肯承认这事儿与他们有关呢,明明凌婆婆和那元氏都已经招了,连他凌三成也出面作了证,他们却还要抵赖,甚至还反咬一口说是他们诬告,气得凌婆婆差点昏过去。县令大人没法子,只得对他们用了刑,二人这才哭爹喊娘地认了罪……嘿,你们说这是不是皮痒?”

“他俩不就那样么,不见棺材不掉泪。那凌婆婆、元氏和凌三成他们怎么样了?”

“元氏和凌二成夫妇判的一样,至于凌婆婆,因她是受了凌二成威胁才不得不帮忙的,所以县令大人就从轻发落了,只叫她关半年,也没打她板子。至于凌三成,他倒是个不知情的,没什么事儿。”

“你说凌婆婆是被威胁的?这是怎么回事?”

“嘿嘿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

听到这阿茶就没有再听下去,长长地舒出一口气就开心地回了家。因还有崔氏要照顾,所以她并没有和阮庭舟、凌珣等人一起去,只在家里等消息,如今见事情已了,心中便安了。

回到家中一看,崔氏不知何时已经醒了,阿茶顿时大喜,飞快地扑了过去:“姥姥你醒了!”

崔氏目光慈爱地看着她,眼圈却渐渐红了起来,只是这回不是伤心不舍,是喜极而泣。

她的身子她自己知道,本以为此次是挺不过去了,没想竟这般幸运,生生被人从鬼门关救了回来!她还可以再陪陪她的宝贝外孙女,甚至看着她出嫁、生子……

上天垂怜啊!

第53章

等阮庭舟凌珣一行人从县里回来,天已经将将黑了。

吃过晚饭后,崔氏拉着父女俩在屋里说话。

“昨晚我梦到晴儿了。”崔氏吃了饭喝了药,精神已经好了许多,再说起这事儿,虽还是忍不住红了眼圈,但到底没有早上那么激动了,“我看到她穿着一件白色的衣裳,站在一个又黑又冷的地方,抱着身子一直哭,她说她很想我们,很想回家……我心里头疼得厉害,便想过去陪她,可被她用力推开了,她说我若是跟她走了,你们父女俩会伤心的……那场景太真实了,我现在想起来还清清楚楚,你们说……这不是晴儿给我托梦啦?”

阮庭舟怔怔地听着,心头阵阵揪痛,原来晴儿在下面过的是这样的苦日子,难怪娘会受不住想要下去陪她……

他也想呢。

阿茶心中也很难受,可到底不愿叫他们沉浸在这悲伤中无法脱身,便道:“姥姥,一定是咱们清明没有去给娘亲扫墓,所以她想我们了,这样,明儿我带爹爹去看她,多给她烧些她喜欢的东西,她就会开心了。”

崔氏一愣,而后才想起来,自己病了这么多日,清明早该过去了。她觉得阿茶说的话很有道理,又见一旁的阮庭舟面色黯淡,眼神痛苦,顿时心下一惊醒了过来,忙点头道:“好好好,明早就去,晴儿见到阿舟,一定会很开心的……”

说着又拍了拍阮庭舟的手,“阿舟明儿记得穿那件月牙色绣竹纹的长袍,晴儿最喜欢你穿月牙色衣裳,说是瞧着精神好看,像天上的月亮呢!”

阮庭舟回神,压下心中难忍的痛意,微微笑了起来:“好。”

阿茶不愿他多思,忙又凑过去与崔氏说起了今日凌家发生的事情,祖孙俩同仇敌忾大骂了缺德的凌二成夫妇一顿,气氛这才重新变得明快起来。

一老一小气呼呼的样子看得阮庭舟心中发软,也有些想笑,可见女儿说起凌珣时那满眼不自知的羞意,心中又忍不住添了几分深思。想了想,他突然道:“阿茶去烧些热水吧,天色也不早了,一会儿你给姥姥擦擦脸洗洗脚,叫她早些睡觉。”

阿茶也觉得差不多了,便点点头蹦跳着出去了。

等小姑娘的身影完全消失在门外,阮庭舟这才看向崔氏:“娘……”

崔氏笑了:“有事要与我说?”

“嗯,是关于阿茶的婚事。”阮庭舟点头,修长的手指在床沿上不紧不慢地敲了两下,“她如今已是该嫁人的年纪,我想着也该开始为她挑选夫婿了,只是从前我不在,不知娘这边有没有什么打算,所以先过来问问。”

崔氏一愣,想了想才道:“这事儿我也正好想与你说呢,那个……我先前啊,把阿茶交托给豆子了。”

——————

与此同时,凌家。

“哥,你对隔壁那叫阿茶的小美人……真上心啦?”穿着艳绿色衣裳的漂亮青年翘着二郎腿倒在小榻上,嬉皮笑脸的模样,眼神却很认真。

凌珣正在案桌边擦拭着自己的大弓,闻言头也没抬,只淡淡道:“以后叫嫂子。”

叶绍呛了一下,飞快地坐起来,也不说话,只凑过去上下打量着一点儿都不像开玩笑的青年,眼神十分惊奇。直到凌珣忍无可忍一巴掌拍在他脑门上,漂亮的青年才捂着额头啧啧几声,感叹道:“铁树开花了呀!”

从前看到女人就满眼不耐,觉得她们等于麻烦的人是谁呀?一朝动了春心,竟就变了个人似的。

“哥,你真是我哥吗?不会叫人掉包了吧?”叶绍说着说着自己就笑了,重新往那小榻上一躺便叹道,“应该不能,这俊朗的脸蛋,这满脸能冻死人的冰渣子,除了我哥再不会有其他人了。”

凌珣抬头看了他一眼:“许久没收拾你,皮痒了?”

“没!”叶绍立马缩了下脖子,身子往后挪了挪,做投降状,“我这不是关心你么?你说你这么不近女色的一个人,怎么突然就对个小丫头另眼相看了呢?从前咱们周围那么多美人,你也没动过半点凡心呀……”

“她不一样,”凌珣微顿,放下手中擦好的弓箭,抬头窗外看去,“阿绍……她叫我觉得快活。”

他的语气明明清淡如风,听在叶绍耳中却沉重如山。

叶绍笑意一顿,眼睛不由跟着他的视线往外看去。

夜色弥漫,惨淡的月光星星点点地散落在空荡荡的院子里,寂静而凄然。可就在这样一片叫人觉得孤单的黯淡中,却有几蔟鲜嫩的绿枝从隔壁墙头伸展而来,生机勃勃,精神抖擞,带着黑暗也无法掩盖的活力。

它们像光,又像希望,带着叫人心安,叫人欢喜的力量。

叶绍漂亮的桃花眼里有什么东西无法遏制地涌了起来,他偏过头用力地眨了眨眼,好半晌才挑挑眉重新笑了起来:“我知道了,哥。以后她就是我嫂子,亲嫂子。不过……小嫂子年纪好像比我小?咳,这么一想有点压力啊……”

“要有压力也该是阿珏,你不过比阿茶大了四岁,有什么可嚎的。”

“这倒是,”突然听到这个名字,叶绍猛地一怔,半晌才摸了摸鼻子笑道,“他只比你小了几个月呢。”

凌珣回头看着他,喉咙微动,半晌终于开口道:“他怎么样了?他的腿……”

“废了。”叶绍脸上的笑容像是平静无波的水面,终于被骤然而落的细雨打碎了,他闭了闭眼,声音里带着无法下咽的涩意,“我救不了他,我们家老爷子也……没办法。对不住……大哥。”

凌珣猛地绷紧了身子,面无表情的脸上有一瞬间的扭曲,他握紧双拳,重新抬头朝窗外看去。

墙头那抹明媚的翠色宛如春雨,一点一点洗去了他心头的暴戾,许久,他收回视线,低声道:“命还在就好,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嗯。”叶绍强忍住了鼻尖骤然涌起的酸涩,重重点了下头。

“他现在在哪?”

“闭门谢客,在家窝着呢。”

是了,他从前是那样骄傲的人……凌珣垂眸,没有说话。

一室压抑的沉默。

许久,青年才走到桌边倒了两碗茶水。

“你呢?”他递了一碗给叶绍。

叶绍伸手接过,碗里清淡的茶水微微一晃,荡开了漂亮的水纹。

“我好着呢,不然怎么能千里迢迢赶来帮你讨媳妇儿?”说着他便重新扬起了漂亮的笑容,露出了吊儿郎当的模样。

凌珣扫了他几眼:“他没有为难你?”

叶绍脸上浮现几许嘲讽:“有没有都没所谓,反正老头子会护着我,他想干什么暂时都只能想想。”

“嗯。”凌珣抿了口茶,没有再说话。

“大哥不用担心我,倒是我这一来,你这事儿可能会瞒不住了。”叶绍说着撇了一下嘴,“我出来得可小心了,可半路上还是发现了那王八羔子的人,虽说被我干掉了,但不知道还有没有其他我没发现的……”

那日选择写信联系叶绍,凌珣就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因此这会儿并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淡淡道:“这些以后再说吧。现在,把你身上的玉容膏全都拿出来。”

叶绍一下子僵住了:“全,全部?!”

凌珣看了他一眼:“或者你有别的快速祛疤的法子?”

想着阿茶脸上的疤痕,叶绍哑言,除了用大量的玉容膏每日涂抹之外,还真没有。可一想到自己怀里的宝贝,他又心痛得无法呼吸,方才什么伤感什么愤怒全都没了,只扒拉着凌珣的胳膊可怜巴巴道:“可是我两年才弄了三瓶出来啊,给我留一瓶……不,半瓶吧?”

凌珣没说话,抬手就要往他脑袋上抽。

“嗷嗷我给我给!别弄乱我头发!”泪眼汪汪地从袖子里摸出三个玉瓶丢给凌珣,叶绍便不忍再看似的捂着脸往外冲去。

重色轻友的家伙竟一下挖空了他的心血!

凌珣收好玉瓶,叫住了他:“干嘛去?”

叶绍扭头,十分委屈地看着他:“你把我身上的好药都抢光了,我总得赶紧弄点好的补回来啊!”

凌珣看了他一眼:“大晚上的别上山。”

“不上山,嘿嘿,昨晚我在村口那块儿瞧见了一种毒性很强却浑身是宝的蛇……”

“等等,昨晚?”凌珣皱眉,“你不是早上才到的?”

一说起这事儿叶绍就抽了下嘴角:“昨晚到的,在村口看见一小孩差点被那蛇咬,就赶紧上去救人了,没想到邵家那泼辣的小丫头正好路过,这不就……闹出了些误会,咳,不说了,那黑曜蛇喜欢夜晚出没,昨晚我在那洒了些引蛇的药粉,这会儿它们该爬出来了,我得赶紧去看看,省得咬着过路的人!”

凌珣嫌弃地看了这蠢弟弟一眼:“早点回来,明早有事要上山。”

“啊?什么事儿?”

凌珣沉默片刻,突然眉眼舒展,一扫方才的郁气:“人生大事。”

第54章

夜晚很快过去,旭日东升,又是新的一天。

吃过早饭后,阿茶和阮庭舟一人提一个小竹篮出了门。阿茶的小竹篮里装着香烛和纸钱等扫墓用的东西,阮庭舟的小竹篮里装着阿茶的母亲赵氏生前喜欢的吃食和小玩意儿。或许因为这是父女俩第一次一同前去祭拜赵氏,两人的脸色皆隐隐有些肃然。

今日阮庭舟穿了昨晚崔氏说的那件月牙色竹纹衣袍,他本就面如冠玉,气质如仙,穿上浅色衣裳,更显俊美出尘,看呆了路上遇见的众多大娘子小媳妇。

前几日崔氏病重,命不久矣的事儿村人们都知道,因此阮庭舟突然回来探望,大伙儿也没太惊讶——到底是对自己有着救命之恩,养育之情的人,就算因负心另娶而弄坏了关系,可这都最后一眼了,回来看看也是情理之中。只是这父女俩的关系却并没有大家想象中那么恶劣,反而瞧这样子,还挺好的?

这是怎么回事?阿茶就不恨这县令老爷害死自己的娘亲,又抛弃她这么多年?

村人们心中都十分好奇,但因着阮庭舟的身份,没人敢多做打探,因此这一路上,除了暗暗打量的目光,父女俩并未遇到什么叫人不快的问候。

“爹爹昨晚是不是一宿没睡?”指了指阮庭舟手中装了大半个竹篮的草编小花和小动物,阿茶有些担忧道,“叶神医说了您得多休息,可不好这么劳累的。”

“无妨,一会儿下山补回来就好,”见阿茶小小的脸上满是不赞同之色,阮庭舟心里一暖,眼神温柔道,“你娘喜欢这些,这么多年都没有来看她,我怕她生气不愿搭理我,所以便多做了几个。”

他是想把这些年错过的都补回来吧,视线掠过他已经发白破皮的指尖,阿茶心中五味杂陈,许久才小声道:“可惜我手笨,不会做这么精巧的东西,要不我也能帮着做一些……”

阮庭舟心中熨帖,面上终于露出些许笑意:“我手也笨,不过是因着你姥姥教的好,这才勉勉强强学会的。”

阿茶想了想,忽然偏头问他:“爹爹学这个,是因为娘亲喜欢吗?”

阮庭舟一愣,而后点头笑了一下:“嗯,不给她做她就拽着我的袖子哭。”

漂亮的小姑娘,眼泪汪汪地看着自己,软软地喊着“阿舟哥哥”,他哪里还能拒绝得了?遂认真地与崔氏学了这手艺,后来更是养成了她一哭他就给她编草玩的习惯。

“哭?”阿茶一下子瞪圆了眼睛,脱口而出道,“原来娘亲小时候也是个哭包呀?”

姥姥口中的母亲是个极温婉乖巧的女子,却没想到她与爹爹在一起时,竟是这般可爱有趣,阿茶心中更添了几分亲近。

“也?”阮庭舟却笑睨了她一眼。

阿茶这才反应过来,顿时小脸一红,飞快地摸了摸鼻子道:“那个,前面就快到了。”

阮庭舟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心中的沉痛感也一下子消散了许多。

小丫头的性子当真像极了她的母亲……

还好,晴儿还给他留下了这么个宝贝。

——————

崔氏将女儿葬在了后山山坡上一处遍地开满了野花的林子里,林子不远处有一条小溪,常年流水潺潺,叮咚作响,为这寂静孤单的长眠之地添了几分热闹与生机。

父女俩踏着满地蓝白色的小花,穿过茂盛的树木草丛,终于看到了那个埋葬着他们最亲近之人的小土坡。

土坡前立着一块石碑,上头刻着崔氏请邵义代写的几个大字:爱女赵氏婉晴之墓。‘几乎是看到那墓碑的一瞬间,阮庭舟就浑身无法自控地颤抖了起来。方才因阿茶生出的轻松笑意一点一点从清俊的脸上剥落,他猛地停下了脚步,突然竟不敢再往前去。

阿茶心中一揪,可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咬咬唇,假装自己什么都没看见。

“娘亲,我来看您啦!今年来得晚了些,您没有生气吧?”她快步走上前,将手里的篮子放在地上,又俯身磕了几个响头,这才一边拿出麻布擦着石碑上的灰尘,一边低声说道,“姥姥没有同我一起来,因为她这些天生病了,希望娘亲在天之灵能保佑她快些好起来!还有,虽然这回姥姥没有来,但是我另外给您带了个人来,嗯,是一个您一定一定很想他的人呢……”

她轻轻地说着,视线飞快地往身后瞥了一下,见阮庭舟正怔怔地看着这边,眼睛通红一片,心头突然也忍不住涌起了阵阵酸涩之意。

于是她没有回头,又继续轻声说道:“娘亲,咱们给他一点儿时间缓缓,他这些年过得很苦很累,不是故意不来看你的,您莫要怪他。一会儿见了他,也别生气,他很想你的,为了叫你开心,他昨晚一宿没睡,编了一晚上的草花儿呢……”

说着说着眼泪便流了下来。

明明先前在路上她一点儿都不想哭的,可到了这儿,不知为何心里便生出了满满的难过,阿茶吸着鼻子,只觉得那泪意怎么压都压不住。

又和母亲说了一会儿体己话,感觉阮庭舟那边应该也整理得差不多了,阿茶这才擦干眼泪,挤出笑容,扭头对身后的阮庭舟挥手道:“爹爹怎么还站在那不过来?我和娘亲都说了好一会儿的话了!”

阮庭舟这才从那叫他几乎心神俱碎的痛苦中回过神来。他飞快地背过身擦去眼角的泪,又深深吸了几大口气稍稍平复了心情,这才迈着僵硬的步子走了过去。

“爹爹与娘亲说会儿话,我去附近给娘亲摘些漂亮的花儿,很快就回来。”

不等阮庭舟反应,阿茶便飞快地站起来跑了。

看着小姑懂事乖巧的背影,阮庭舟的眼泪终于刷地一声流了下来,他颤抖着伸出手,轻轻地碰了碰石碑上的“婉晴”两个字,而后像是对待什么稀世珍宝一样,小心翼翼地抚了上去。

“晴儿,我回来了……”

——————

天刚蒙蒙亮,叶绍就被凌珣从被窝里挖起来上了山,本以为进山打点小猎物就可以回家了,谁料……

“吼——”地震山摇般的怒吼声,惊起林中飞鸟阵阵,吓跑地上走兽万千,也叫将自己整个人挂在了树上的叶绍忍不住打了好几个哆嗦。

“哥!你怎么没告诉我咱们上山是来打这大家伙的?!你,你要是早点说,我就带迷药来了!”医术高明身手却很弱的神医大人胆战心惊地看着下方正在缠斗的一人一虎,冷汗都要下来了,“虽然你很厉害,可人家是林中之王,也不是吃素……哎你你你小心!”

险险地避开那凶猛骇人的一扑,凌珣舔了舔不慎被抓伤的手背,看着眼前这只虽已被他射伤,杀气却丝毫不减的斑斓大虎,眯眼冷哼道:“再来。”

那老虎像是听懂了他的话,目中闪过愤怒,而后血盆大口一张,又是几声震耳欲聋的怒吼。紧接着,它挥了挥锋利的爪子,再次身如闪电般扑了过去。

叶绍又本能地哆嗦了一下,但见凌珣显然是铁了心要把这老虎拿下,便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叫他分心,只擦着冷汗密切地注意下方的战况,在危急的时候大叫着提醒一句。

不知过了多久,胜负终于分出来了。

叶绍这才小心翼翼地从树上滑下,抖着僵硬的双腿走了过来。看了看那浑身是伤,已彻底没了气息的斑斓大老,又从袖子里摸出一瓶伤药丢向凌珣,漂亮的青年这才有些虚软地往地上一坐,擦着汗道:“哥啊,你没事儿……没事儿打这大家伙做什么?多危险呐!”

这是只成年虎,长得极为高壮,凌珣纵然身手极好,却也花了不少力气才拿下它。他喘着气儿接过叶绍的药,随意地在伤口抹了抹,又捡起早前丢在一旁的水袋喝了几大口,这才淡声道:“一会儿你就知道了,走吧。”

他说着便从腰间掏出绳子,又指了指上山时带来的粗木棍子。

叶绍顿时嘴角一抽:“所以你带我来就是给你做搬运工的呀?”

“不然呢?”凌珣看了他一眼,“快点。”

低头看看自己被树枝刮破的衣裳,又飞快地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叶绍委屈得直叹气:“那你早说啊,你早说我就不穿这衣裳,我就把头发绑好了!”

凌珣不耐了:“男人要那么漂亮做什么!再磨磨唧唧跟娘们似的,抽你!”

身娇肉贵的神医大人最怕疼了,听到这话顿时皮肉一紧,飞快地站直了身子:“别!马上!”

他这哥哥说要揍人,那可不是说着玩的,想起从前那些时不时挨揍的苦日子,叶绍心中默默地打了一个寒颤。

两人将那老虎绑在粗木棍上,用力地抬起它往山下走去。只是那老虎太过雄壮,他们脚下又是不怎么好走的山路,这么抬着实有些吃力,没过一会儿,叶绍便受不住了。

“哥哥哥休息一会儿!”

见他面色发白,凌珣只得停下脚步将那大老虎放了下来。

“怎么体力这么差?”见叶绍整个人瘫倒在地不停地喘着气,一副累到极点的模样,凌珣皱了下眉。

这小子虽生得瘦瘦弱弱,武功也不怎么样,但身体一向健康,力气也不小,这老虎不过两百多斤,怎么就叫他累成这样了?

“这,这不是前几天一直在赶路么!”叶绍喝了水,又歇了好半晌,这才缓过气儿道,“怕耽误你的事儿,我……我好几日不眠不休来着……”

凌珣这才眉眼一松:“晚上回去给你炖肉吃。”

叶绍嘿嘿一笑,刚想说什么,突然眼睛一亮,整个人一咕噜爬了起来。

“前面好像有水声!哥,我去洗把脸啊,这一身汗黏糊糊的太恶心了!”

叶绍自小就臭美爱干净,凌珣无奈地看了他一眼,挥挥手同意了。

过了一会儿,他突然噙着贼兮兮的笑容回来了:“哥,你猜我在那小溪边看着谁了?”

凌珣眉眼微动:“阿茶?”

“可不是!说是带她爹来祭拜她娘亲的,那一双大眼睛,红得跟兔子似的,你要不要去看看,安慰安慰她?”叶绍挤眉弄眼,十分猥琐地笑道,“这可是夺得芳心的最佳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