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是。”

“那就笑吧。”

“恩…啊哈哈!”

“傻透了!”

“那不笑了!”

“恩!”

“啊哈哈…”

“哎呀!”

帐篷外,麦克先生依旧在那里大哭,他几次伸出手将手背放进嘴巴里压抑着自己的哭声。现实里他也必定这样压抑自己,不敢哭,只能捂着嘴巴小声抽泣。旭日一直陪着他,他的手一直放置在他的两个耳朵边。不知道过了多久,麦克终于安稳了下来,身体软瘫,烂泥一般的睡在了旭日的怀里。

旭日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拖着这个睡熟的家伙来到帐篷内,丢到中央。

这是…附近海域的唯一的一片“屋檐”。十位健康男性的躯体温度是可怕的,各种气味,混合着身体毛孔发出来的特殊气味,胃口不好的人在呼吸之间会有口臭味散发出来,各种味道混合,四下流转在帐篷内。邵江一指指帐篷口,柏文先生愣了一下坐了过去。即使如此,即使味难闻,却没人愿意出去再次经受暴雨的洗礼。麦克先生大咧咧的躺在中间呼呼大睡,剩下的人,除了抵抗臭味,就是观赏麦克先生酣睡的并不美妙的睡姿。

“他不会有事吧?”滕柏有些不放心。

“没事,这是我见到的,脑波最单纯的人了,这也许是他第一个出现问题的原因。他不隐藏自己,内心阴暗的东西大多只是委屈跟幻想,他没有阴谋,没有阴暗面,头脑简单到不会隐藏心事,所以…睡一觉就好了。”旭日说完,扭脸好奇的看了一眼兰兰兹,现在他想他明白了一些事情,这个人心里有个巨大的秘密,或者算是欲望,这股欲望大到他必须自我催眠才能解决。他很好奇这个自己下意识畏惧的人。兰兰兹却突然抬起头,冲着旭日诡异的笑了一下,旭日打个寒战,将脸扭到一边。

雨水哗啦啦的下着,邵江一用手指甲划着身前的岩石面,不知道他划了多久,他将手放在鼻翼下,深深的闻了一下后,又伸出舌头舔舔指甲盖…

螣柏面部肌肉颤抖着,将脑袋扭到一边,干呕了几下。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一直很安静的老黑突然将手伸入裤裆,使劲的抓挠了几下。当他的手伸出来时,他摊开手指,他呆呆的盯着食指肚上的一只很健康,很活泼的一只体型并不小的阴虱。

旭日愣了一下,伸手捏起那只虫子,他用两只手的大拇指指甲盖挤死那只阴虱后,语气平板的对老黑说:“你流血了。”

顿时…一帐篷的人,浑身都痒痒了起来。

那种小昆虫的生长周期,大约是世界上最快的了,只要给予环境,给予适当的温度它们便会迅速繁殖生长,据说原始的虱子一只大约只能生产四五十只下一代,而现在的这种虫子,在更短的周期内完成进化任务,繁殖数量是过去的五倍。自从世界翻转,生长的最好的大约就是各种昆虫了。它们非但没有灭绝,种类是越来越多。

滕柏轻轻地向后靠了一下,又挪动了几下,他一直挪动到邵江一的肩膀边。邵江一愣了一下,抬头看他,滕柏的眼光里有着一丝不常见的惊异与厌恶。邵江一笑了下低声说:“你还会生更多,要知道你是唯一没剃毛的人?下次,记得剃干净那些毛发,这样你的日子会好过点。”

下次?滕柏看着邵江一,精神慢慢松懈了下来,是啊,他说下次。还可以有下次,这真是个好消息,他上下打量这个长得并不健壮的男人,心里慢慢泛上一些很舒服的感觉,是啊,这人,是可以依靠的,虽然他的言语之间不乏刻薄,可是关键的时候,他总是知道应该如何处理这些事情。那些档案足足说明了他的生存能力,跟着他就好。跟着他…也许真的挺好的。

天边,闪过一些万字型的闪电,大雨最后猛烈的下了几分钟后,忽然便消失了…亚罗先生第一个走出帐篷,长长的呼出一口气。他有些担心那些巨鸟是不是找到了落脚处,比起人类,他更加热爱那些动物。

小组成员将帐篷收起来,小心的折叠好。他们一起拥挤在那块岩石上看着远处的海,远处,有几条蛇形的鱼类在水面上快速的游动,那种生物很奇妙,它们是蓝色的,比海洋的蓝要鲜艳,它们汇集在一起还发着奇妙的光。动物学家亚罗有些激动,想跳入大海,却被邵江一一把拉住警告:“不想死,就别去,对于不熟悉的物种,还是远离的好。”

螣柏抓着捆好的帐篷,艰难的错开步子说:“他跳下去,也游不到那里。”

亚罗带着一丝遗憾看着那些蛇形巨鱼,慢慢潜入海底。他耸下肩膀,很遗憾的叹息了一下:“以后,我有了钱,我一定自己带着研究小组过来,这里可真奇妙。我喜欢这里,非常喜欢!你们那种潜艇我也要买一艘,当然,这只是幻想…我幻想下可以吗?可以吗?”

没人理他…

邵江一坐在岩石边上,看着远处一言不发。老黑递给他一个硬饼子,他便大口的咬了起来,一边咬一边暗自计算着与特丽娜主岛的距离,如果记忆毫无错处。看到这种蛇形鱼之后,明日傍晚,他们便会到达那里,特丽娜女神的唯一登陆点。

远处不知名的地方,一些奇怪的鸣叫传来,大海缓缓的寂静下来,暴风雨的现场被海水悄然带走。除了裤衩的裆部处还是潮湿的,那些雨就犹如没来过一般,海现在就像一个无辜的孩童,整整调皮了一天后的顽童睡着的摸样。世界如此安宁,祥和的那么不真实。

滕柏打开一个箱子,取出一些食物很好的摆放在岩石中央,小组成员围过去,慢慢坐下来,吃了起来。

腊肠,包着防腐纸的面包,老黑喜欢的硬饼子,密封袋内的咸菜干。他们甚至每人还有一包上等的切肉可以吃。这是来到海面的第一次脚踏实地的聚餐。这种感觉无法形容,有些异样,有些奇妙。

邵江一依旧是一副坦然自若的样子,他的身上没有任何遮盖物,下身因为剃光毛发,而显得坦然,某件器具孤零零的那么耷拉着。他吃完东西,站起来,小心的看着四周的海域,他走来走去的不知道在找什么,他身下那条可怜的耷拉,就那样自在的晃荡着,摇摆着。

滕柏的脸越来越红,他低着头咀嚼,脑势越来越低,几乎压倒了胸腔之上。

“果然是有的!”邵江一突然惊喜的叫了一声,站起来,扭身。

滕柏猛的抬头,他的脑门却尴尬的接触到了不该接触到的东西。一口食物猛的灌入了他可怜的呼吸道,他大口的咳嗽着,脸色憋得青紫。

“瓷铲呢?”邵江一没在意的问他。

“咳…咳咳咳…在…咳…第五号箱子里。”滕柏一边咳嗽,一边指着身后的行李堆,他的面部因为充血而发紫。

小组成员看着邵江一跳入大海,再次游到行李那边,找出箱子,找到瓷铲,他将成员驱赶回皮筏子,开始撅着屁股小心的在那块岩石上犹如…木匠拿刨子推木面一般的,小心的用瓷铲推了起来。

邵江一一直在动,他身体后的某扇门,不停地若隐若现,一直在人前闪动,若隐若现,毫无遮掩。于是,不止滕柏,几乎所有的人都尴尬的左顾右盼起来。

繁忙的劳动者细细的铲推了一会,收集了大量的来自岩石顶部平面的附着物。他将那些东西包裹在兰兰滋递给他的一个食物袋里回到了皮筏子上。

“将取暖灯给我。”邵江一心情很好的对滕柏说。

滕柏神色扭曲的指指身后的行李堆:“十二号箱子,你自己去拿。”

“我…我去吧。”肯跳入大海,游到行李堆那边开始查找。

“你拿的那是什么?”滕柏指指那些泛白色的物品问。

邵江一压低声音,一个字一个字的说:“是,个,好,消息…真的,真正的好消息。”

“我问你这是什么?”滕柏的语气有些恼怒。

“鸟粪啊!”邵江一理直气壮的回答。

“鸟粪?用来干啥?吃吗?”

“我刚才舔了一下,你要试试吗?”邵江一举着那袋东西问大家。

显而易见,没人响应他的号召,邵江一笑笑,点燃取暖灯,将那袋东西倒在瓷铲顶端烘烤起来,顿时,一股奇臭无比的味道将大家熏得四散逃离,再次爬回那块岩石。远远的观望起来。

邵江一捏着鼻子,一边烤一边大声对在那边观望的兰兰兹说:“我觉得可以!你认为呢?”

兰兰兹捏着鼻子,摆摆手:“你快点。”

“柏文,把你的酒壶给我。”邵江一对柏文大声呼喝到。

柏文没说话,只是呆呆的看着他。肯从柏文的裤衩后兜拽出他的塑胶酒壶丢到了皮筏子上。

烘烤的臭气过后,瓷铲开始徐徐冒出青烟,那些鸟粪浓缩成一团粪干。邵江一伸出手,试探了几下硬度,拿起一边酒壶将一整瓶烈酒倒进了铲子点燃那些鸟粪干,随着最后的臭气散发完毕,他满足的叹息一下,举着铲子扭头对大家说:“都过来看下。”

小组成员回到皮筏子,就着邵江一手里的铲子仔细看着。

“这是什么?”

“绿色的粪球子!”

几颗细小如米粒般大小的绿色物体在瓷铲底部安静的呆着。螣柏低着头看了一会后,惊讶的抬头看着邵江一说:“TO矿?”

邵江一抿嘴笑笑,点点头:“没错,这算是市面上价格最低,纯度不高的TO矿了。你看,我们到了,特丽娜,她充满惊喜对吗!?”

黑夜终于来临,组员迈入旅程。那些细小的TO矿犹如一场翻盘赌局,给了所有人一个惊喜。巨大的恐惧仿若不见了,消散了,信心再次回到身上,他们看到了财富,财富鼓舞勇气。

恢复正常的麦克先生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被分配去划船,他拿着一把纯木质的船桨,一边划,一边絮絮叨叨的诉说着:“无法原谅的事情啊,有很多。真的,原本我是要上更好的大学的,你们知道,一所好的学校可以增加我社会贡献点的基础值。我成绩一直很好,从未曾叫我那位酒鬼父亲为我付出半毛钱。那一年,我考上了最好的学校,专业我也很喜欢。

我前程似锦,。整个人都飘飘然起来,我用眼角打量我那些同学,那些幼年的挚友,觉着生命不再眷顾他们,我甚至幻想,多年后我们重聚,被羡慕,被嫉妒的日子。

那种日子现在想起来,真的就如做梦一般,当然,好梦总是清醒的很快,我有六个兄弟姐妹,很显然无论我多努力,考了多么好的学校。付不起学费这件事情很快成了我命运当中的第一块绊脚石…

你们知道吗,我结过婚,有过一个孩子。我的前妻因为我没出息差点打掉那个孩子。感谢麦德斯法律,打胎犯法…那孩子我四年没见到了。我什么都没给过他,我胆小,懦弱,还不会赚钱…

我上的是免费的警官学校,那些羡慕恭喜我的声音,在记忆力切割着我。瞧啊,我得到过赞誉,那是美好的事情。可是,那些曾有的美好令我饱受折磨,被期待过,被夸奖过…被羡慕过。去学校的那天,一直回避我的父亲,出现在车站,他给我买了一张最便宜的车票,将剩下的零钱三十块塞进我的衣兜,一边塞一边请求我的原谅。我不恨他,他没罪过。

我穿着哥哥的衬衣,修补过的父亲的那双大着两码的旧皮鞋。我每走一步都要磕绊一下…”

麦克先生一直说着,好像他内心的屏障不在了,消失了,他不怕丢人的爆着自己的短处,说了很久之后叹息到:“有一次,我路过麦德斯国家商业中心,你们知道那大楼是麦德斯最高的,知道吗…当时我对着那栋楼说。我要有钱了,就卖下它一个人住。一天换一层…很傻的理想吧?您呢?螣柏先生,您的理想一定比我那乡下人的理想伟大吧?”

螣柏呆了一下,看下邵江一,又看下组员们。他轻轻咳嗽了一下,带着一丝羞涩,一丝不好意思的语调说:“我小时候,想把自己的头像,印到全世界最大面值的纸币上。”

空气难得的停顿下来,邵江一举举船桨,扭头看着那位羞涩的终于说出理想的,长官先生。终于忍不住的笑了出来,赞叹了一句:“啊,真是个不错的想法。可以试试看。那我就印到第二大面值的纸币上吧!”

螣柏的眼神亮了一下。小组成员开始热烈的七嘴八舌的说起了闲话:“我要印在硬币上,那样不容易损坏!”

“那我要印在债券上,这样全世界都欠我钱了!”

“那我…那我就印在饼干桶上,我喜欢葡萄口味的饼干。”

“阿尔平,你还是做神吧,饼干桶不适和你,真的…”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柏文先生缓慢的开口到:“那是…我的酒…给我…留一点。”

“没了!”

第39章 泉水叮咚…

对于这片海滩,邵江一有些不记得了,被故意遗忘的记忆很模糊,他确信比起上次登陆,这沙滩经历了几次潮水的侵袭,那是几乎灭顶的侵袭。抬眼望去这里是一片浑浊沙地,最近的绿色离这里也要几百米吧?上次来的时候,哪些绿色的灌木,走个二三十米就能看到了。

“你不帮忙吗?”螣柏大声吆喝着,语气有些不耐烦,还有着一些焦躁的指责调子,他瞪着站在岩石上远眺的邵江一,眼神里全是不遮盖的不耐烦。

邵江一低头,看下正在积极搬运东西,拖皮筏子上岸的同伴,兰兰兹先生也站在不远处的一块石头上眺望着。邵江一没理螣柏,他跳下岩石走到兰兰兹站立的那块石头下,抬头问他:“感觉就像回到了家?”

兰兰兹看着远处,点点头:“是,正是这样,这令我惊讶,感觉什么都在大脑里,很亲切,所有的事物都在掌握里,却摸不到边在那?怎么会这样?”

“啊,这就是特丽娜!?她爱惜在她怀里健康成长的孩子,她只亲吻一次,活下来的,她给予特权!”邵江一叹息到。

“啊这就是特丽娜?她就像个安静的处女!神秘,神秘,神秘的如此美丽,啊神秘…对,神秘…”肯难以置信的站在沙滩上一边喊,一边四下看着。可怜他词语库严重匮乏,说出来的赞叹,充分说明了此人没读过几本词藻丰富的书籍。

从远处看,特丽娜出乎意外的安静,它的主岛很大,有几座低矮的圆形火山口。哪些火山仿若从未喷发过一般,山口附近全然是绿色蓬发的青苍,郁绿。哪些绿色的生命体连成一片,掩盖着远古火山喷发的锥形山体。最高的山峦望不到边际,由雾气缭绕掩盖。若隐若间,偶能窥视到特丽娜最高山峰的绿色衣裙,但你看不到峰顶,只能窥视一个层面。单那层面,已经令人产生高不可攀的感觉。特丽娜的山峰不像内陆地区的山峰那么陡峭,它被外物包裹的圆滑,你找不到可下脚,可攀岩的附着物。它就这么坦荡的出现在小组成员眼前,毫无破绽的那么出现在此。你看着它,它却大的无从下手,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十个人。十个对特里娜来说连细菌都算不上的人,来征服一个神秘的世界,这感觉就如笑话,不用别人来嘲笑,自己这一关,大家都没自信过去。

“有六十万灵魂在这里徘徊,你们相信吗?这地方连块骨头碴子都没?他们去那里了?那些麦德斯勇士?”肯再次叹息了下,觉得自己应该写一首诗歌赞美下。

“还有更多吧,麦德斯不是唯一登陆过的国家。对于大海来说,特丽娜只是个岛屿,如果大海咆哮,吞噬特丽娜也是平常事…六十万算什么…”螣柏一边说,一边使劲拽开着捆扎行李的绳子结,海水将那些绳子泡的肥大,他不得不用上了牙齿。

“你们不需要过多的情绪!尽量保持心境平和!每个月,这几天应该是最安详的,我保证,现在大家是安全的…去砍伐一些粗壮的树干来,我们要扎营,那些不懂得害怕的野兽,会拖走你们的东西,所有的东西。即使只是一双破鞋子,对我们来说都是重要的,所以…亚罗先生!?你现在是个士兵,忘了你动物学家的身份吧!那跟你无关!我们不是来征服什么的,那些动物现在与你无关,记住,我们只是一群矿工,找到一个矿脉就够了。所以,干你们能做的事情!快点!”

邵江一大声呼喝,叫住了正要开溜的亚罗先生,原本想感慨几句的几人,连忙停下议论,干起了活。不安,暂且看上去是消散了,但是,这只是嘴巴上是不说了,他们心里的话却翻江倒海的涌出很多很多,在内心里有很多东西想宣泄出来,却找不到宣泄的道路,很委屈,很激动,很惶恐,特别的想哭。

“嘿!活计!嘿!一!一!那些可以吃吗?会不会毒死人?看上去是不错的,你吃过吗?我可以去摘吗?我想去,一,我可以去吗?叫我去吧!”

一连串充满情绪的话从天然呆柏文的嘴巴里,连贯的泄了出来,他表情宛若孩童一般,露着天真的笑,他声音带着一些期盼,一些好奇。他形体雀跃,上下欢蹦,各种表情从那张总是呆滞的脸上丰富的表现出来。在他的脸颊边,因为笑容太大,从未出现的酒窝齐齐整整的摆了两个,端端正正的出现在嘴边两端,最中间的位置还有一口洁白的大板牙在阳光下,反着真挚的光芒。

邵江一抬起头,看着柏文指着的地方,在那边,有一些连成片的粗壮矮木,矮木的枝冠上压着成串的果实,红色,半红色,青色。那些果实不大,却连成大串,压的矮木枝叶下垂,几乎坠地,看上去真的很好吃,很诱人。

“可以吃,帮我们也摘一些回来。”邵江一笑着回答。

“好嘞!放心吧,我会挑选最好的回来,一,以前我老家也有这样的果实,但是没有这些长的好。他们总是等不到果实成熟,在青色的时候,就偷得一干二净。我总是在想,要是能看到红红的果实,全部挂在树上就好了…”

柏文唠叨着,甩起自己的大脚丫向那边快步走,他走了几步,脚下便被沙滩上并不温柔的珊瑚粗颗粒,石子,贝壳片刺得生疼。他折返回来,找出鞋子套上,一边套一边笑着说:“以后,我们把这里收拾干净,可以烧烤,喝酒聊天。我喜欢这里,没人跟我抢…”

这群人,呆呆的看着那个一边跑,一边蹦跶着的巨大身躯向着树丛跑,那情形看上去分外的诡异。

“他没事吧?”螣柏脸色扭曲的问。

邵江一笑着摇头:“当然没事,他最多就是活泼的过分,这正是我要找他的原因,也许他是变化最大的,但是我相信也就是仅仅于此了。多好,活泼的孩子人人爱。”

他说完,上下打量了一会螣柏,此刻螣柏的焦虑程度已然完全的表现在面孔之上。他的两只因为没有休息好的眼袋上,紧张神经拉扯的那上面的肌肉都在颤抖。才短短几天,他头上的毛发已经七长八短的生长出来,下巴上的胡子更是狼狈的茁壮生长。

兰兰兹从随身的一个小包里拿出一瓶镇静药,倒出一大把数了十片出来,这种镇静剂平时只需要一片,人就能睡个几小时。他将药片递给螣柏,严肃的吩咐:“你需要镇静剂,这原本是给华莱士准备的。我跟一觉得他需要一瓶就能完成整个任务流程了。你是个意外,所以,你要照顾好自己。别紧张,我跟一,都在此生存过,最不好的情况我们也想到了。大不了你一觉睡到离开。放心吧,就算完不成,还有下一次。”

螣柏看着手里的药片,他珍惜的数出五片没喝水的强咽了下去,一边咽一边说到:“没有下一次,新大陆公司不会付钱给赔本买卖,华莱士还等着我呢,如果失败了,我没脸见他。”服完药片,螣柏开始大力的挠起脑袋跟下身。这几十个小时他饱受那些小虫儿的侵袭,浑身都痒痒的要无法忍耐下去。那些虱子抓也抓不完,他不得不对着伙伴们,丢开他长官的尊严,没羞没臊的不停抓虱子。那东西实在生长的太快,就在登陆的最后几小时,肯帮忙的手几乎都抓的抽了筋。

邵江一拍拍他的肩膀,顺手提起放置在一边的清洁包说:“我知道一个地方,那地方水质虽然不能服用,但是洗澡还是不错的,跟我来。”说完,他拉着螣柏的手,向着南边的一处被雾气缭绕的矮山走去。

一听到可以洗澡,螣柏几乎就是不反抗的任由他带着,离开了海岸。

被大力紧抓着的手,令螣柏的心得到了慰藉。这几十个小时每当他想起自己身上的那些捉不完,正在产卵,下崽子的虫儿,他就羞涩难耐,这种羞涩宛若一个纯洁,爱惜自己的人,被人脱个精光,悬挂于广场被上万人参观一般令人难以忍耐,羞愧欲死。他清楚的知道,这种铺天盖地的羞涩,来源于特丽娜深处的那股力量。

可他无法抗拒这种羞涩,羞愧。他甚至觉得,最好想法子死去,才能脱离这种痛苦的感觉。天呐!那是肮脏人身上才长的虫子,那虱子,成群结队,不用几天,他们便会把崽子生在每根毛发上。那些东西吸着他的血,生出健壮的后代,在不久的将来,他的每根汗毛上都会挂满宛若那树枝上的成串果实一般的虮子,它们盖伏在自己的肌肤上,连成片的白卵会在阳光下反光,犹如鳞片,越来越多…

这一路都是跌跌撞撞的,邵江一没有回头,却能感觉到身后这人的不安。他不会安慰他,此刻,安慰的话都是多余的,他不会听进去的。

穿过一处灌木,走过一些崖石,惊飞一些没有准备的鸟类跟动物。螣柏与邵江一听到了一些水流动作的声音,那些声音潺潺而有节奏。听上去分外舒服。大概是服用了镇静剂的原因,螣柏的表情缓缓的放松下来,他挣脱开邵江一的手说:“我跟着你就好。”

邵江一笑了下,点点头,在前面继续带路。

“你上次来,那时候你的心情也跟我一样吗?”跟在他身后的螣柏问。

“还不如你呢,我惊慌失措,一上岸便大哭。”邵江一笑着说。

“你的长官没有帮助你疏导情绪吗?”

“没有,他是哭的最响的那个。”

“呵…,那他清醒过来后,一定羞愧死。”

“…是啊,很羞愧,跟大家一直道歉…不过没人怪他,那次我们这支小队,成百人坐在一起哭。那场面,你能想象的出来。”

螣柏笑了起来,越来越放松,脚步越发的轻快起来,他没看到,在他前面的邵江一,嘴巴里虽然在说着笑话,但是,他的表情并不轻松,他撒了谎,那位长官没有清醒过来,他一头扎进海里,再也没出来。

随着越来越深入,若隐若现的雾霭出现在了他们周围,这些雾气带着一股遮盖不住的硫磺的味道,螣柏吸吸鼻子惊喜的说:“是温泉?”

“是啊,正是温泉,特丽娜有好几个火山,这里到处是温泉,这边来…”

邵江一再次抓起螣柏的手,带着他跳过一处凹地,又转了几圈后,一处四周都是白岩石的小盆地便出现眼帘。

低洼的温泉水池升腾着徐徐热气,那水池不大,但是水质干净,有着特丽娜温泉特有的奶白色。在水底不停喷发的泉眼,将温泉水推出水面,咕嘟,咕嘟的起着水柱子,在水的平面掀起并不大的波纹。多出盆地的泉水漫过池子面,流入附近的岩石后又返回大地深处,周而复始了不知道多少年。单看这泉水周围被水磨的光滑平整的石面,就知道时候不短了。

邵江一刚想开口介绍,螣柏却猛地挣脱他,一声欢呼后,衣服都没脱的便跳了进去,一边跳一边喊:“我等不及了!我要烫死它们(那些虱子)!”

随着落水声,接着又是一声巨大的尖叫惊呼,螣柏惊慌的大喊,他被温泉的高热烫的手脚四下扑腾。他扑腾了好一会,才逐渐适应了水温,从他的嘴巴里一些乱七八糟的呼喝声扎成串儿的向外冒,过了好一会儿,那些惊慌的声调才缓缓平复,换成了舒服的叹息。

邵江一站在水边,慢慢脱去衣服放在一边,他先是用脚逐渐熟悉水温,接着弯身将那些热水撩起来往身上撒。待身体熟悉水温之后,他这才慢慢的,慢慢的走到水里,开始清洗自己。

螣柏很开心的在水里游着,这水不深只末到肩膀,水温虽然烫了些,但是这对杀死那些虫子大有好处。螣柏开心起来,话便也多了起来。

“一,你不知道我多感谢你,我刚才都想死去了,现在想起来,是因为在特里娜的原因吗?这就是那种力量吗?陷入一种情绪,无法开解,越陷越深,深的想杀死自己。”

邵江一点点头。伸手将放置在一边岩石上的清洁包打开,拿出里面的几尊木瓶子,拉开塞子,倒出一些液体涂抹在身上,不久,他身上全部沾满了丰富的泡沫,花瓣的香气在温泉水的温度升腾下,香气四溢。

螣柏游到岸边,坐在了邵江一的身边,他态度很亲昵的拿起瓶子,倒了一些洗液在手掌心后,对邵江一说:“一,你转过去,我帮你抹后背。”

邵江一无声的转过去,脑袋里想着螣柏叫他的那一声“一”。

螣柏现在的声音温柔,有着丰富的个人特性。很亲昵,很亲切。那声调就像叫一个亲人,认识了上千年的亲人。他知道,这里的丰富的情感,好感,都来源于特丽娜这个情感放大器。但他不反抗,也不抵触,他喜欢,便接受,特丽娜不需要压抑情感。天知道,这些年,第一次有人温柔的用手掌帮他涂抹洗液,帮他搓去的脖颈后面的污泥,那些温柔,随着一双温柔的手,走遍他背后的每一块皮肤…这种感觉,他不讨厌。

在螣柏的帮助下,邵江一很快的清洁好自己。待洗好自己,邵江一拿起放在一边准备好的磁刀,对回到水里继续游来游去的那条鱼说:“过来,我帮你处理下麻烦。”

螣柏很听话的游过来,坐在他的下方,笑着说:“你技术如何?”

邵江一笑笑,将洗液涂满螣柏的发顶,揉搓出许多泡沫。

“我技术不好,第一次帮人剃头,那些含着硫磺的温泉水会灌进伤口,令你清醒痛快。对你大有好处!”

螣柏夸张的哈哈几下,合起眼睛,他有些困乏,这几十小时,他浑身瘙痒,根本休息不了。

如此,邵江一拿着磁刀慢慢的一下、一下、又一下的借着丰富细腻泡沫,小心的将螣柏的头发一片,一片的剃下去。

“我还是第一次剃秃子呢,一定很难看。”

“没人看你,大家都一样。”

“把那些头发丢进水里,我恨那些虱子,它们令我饱受伤害。”

“你可真是小心眼。”

“我就是个小心眼,我不隐瞒这一点。不过,有关于小心眼这件事,希望你保密。”

“恩,是秘密呀,我会保密的。你还有其他秘密吗?”

“有呀,你想你知道吗?”

“你愿意说的话。”

“恩…我爱华莱士!”螣柏很自然的说出了这句话。

邵江一手里的磁刀停顿了一下,接着继续很自然的剔头发。螣柏动了一下,邵江一反应灵敏的举起磁刀,语气带着一丝责怪说:“别乱动!”

螣柏扭过头,很是惊讶的看着他问:“你不惊讶吗?我说!我爱华莱士!我爱华莱士!我爱自己的挚友,他是个男人!”

热水将螣柏泡成了粉红色,皮肤看上去倒是很诱人,如果不看他那颗剃了半边的阴阳头的话,这算是一副可入油画的美青年洗澡图。

邵江一忍着笑,伸手强行将他的姿态摆正继续剃头匠的活计。

“我知道,所有的人都知道你喜欢他,你看你都能替他死了。”

“…所有的人,都知道了吗?”

“所有人知道了又如何?这没什么可羞愧的。”

“因为爱谁而羞愧?我的爱又不是见不得人,我干嘛羞愧!我凭什么羞愧!一会回去我就告诉他们,我爱华莱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