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激动!别人都很忙,等你回去,你可以亲口告诉华莱士,你爱他!”

“一。”

“嗯?”

“谢谢。”

邵江一愣了一下:“谢谢?”

“是的,谢谢你,谢谢你挽救了华莱士的事业,我的人生。我们说,你的出现是神安排,华莱士说,如果成功,他会一辈子当你挚友,最好的那种。”

“比对你的友谊还要深的那种好吗?”

“你怎么能跟我比呢?我们一起长大,我就像…他的影子,人怎么能没影子呢?”

“那…如果不成功呢?”

“不成功的话,我跟你都死了,他就是想跟你做挚友,也没机会了。”

邵江一用手洗洗磁刀,一边洗一边很随意的说:“这真是大实话,没有比这更令人难以接受的大实话了。”

螣柏哈哈大笑的,将那颗宛如新剥壳子的煮鸡蛋头在水里来回洗着,他有些别扭,不停的抚摸头顶,一边抚摸,一边叹息:“华莱士会给我们建造两块最值钱,位置靠前的大号墓碑。不过,我不想跟你埋在一起。”

邵江一不置可否的站起来,用水清洗出一块平面岩石,他拍拍那里对螣柏说:“过来。”

螣柏扭头看着他:“干嘛?”

“你能自己处理下面吗?”邵江一指着他下面。是啊,那下面灾情要比上面严重的多得多。

螣柏呆了一下,从水里站起来,走到岩石边,犹豫片刻后,很坦然的躺下叹息到:“谢了。”

“不客气,你是长官,再说,为了那大号的墓碑,我也应该讨好你。”

“我不会给你升职的,你现在已经控制了所有人,一,我已经生气了,所以我要保护好自己的心,不卖给你,即使你能给我活命的机会。”

邵江一愣了一下,笑笑:“卖给我的心,我才不要。”他说完,提起了螣柏身下的耷拉,很认真的开始进行第二次剃毛工程。

螣柏扭过脸,看着温泉那边的山凹,一片一片的在心里数着雾气中,并看不到的树叶…

“一片、两片、三片、那是一根树枝?五片、六片、这是什么植物?以前从来没见过。这些树木在特里娜寂寞了多少年?二十五片、二十六片…他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不对,不能这么想…八十片、九十片…哦,天呐!!!一百零九片…我要数到一万片才能过去吗?一片、两片…”

那之后的事情,螣柏不记得了,他睡着了,还打了呼噜。

几个小时后,螣柏浑身松爽,舒畅万分的睁开眼坐起来。他伸伸懒腰,打了个舒服的哈欠,撑着睡泪的眼四下看了一圈…在不远处,邵江一已经穿好衣服,坐在岸边的一块岩石上逗着一只鼠类生物,他将一些水果强塞进动物的嘴巴里,强迫那可怜的动物吃东西,那动物宁死不屈的脑袋可怜的左右摇摆。在他身边的干燥岩石上,螣柏的衣物被平铺在那,看颜色已经干了。

“吃啊,你刚才不就是为这个爬树吗?为什么不吃呢?”邵江一低声说着。

螣柏坐起来,看着自己干净的身体。自我心理建设了一下后站起来笑着说:“它不会吃的,我们回去吧。”

邵江一回过头,看了他一眼,眯眼笑笑:“好。”他站起,小心的将那只鼠类,放到了距离果实最近的树杈上。

如此,螣柏穿好衣服,他们收拾好东西,又慢慢的向回走,螣柏身上的不自在,随着那些毛发被冲进了温泉水里。他又恢复了原本的样子,虽然没有了眉毛,没有头发的感觉不令他凉意滋生,但是,他觉得自己已经逃脱一切牵绊,彻底的从心里站起来了。

这一路,他们的脚步轻快的走着,越走越快…

这一次螣柏走在了前面,他记忆力不错,没走错半步。邵江一跟在他身后,脸上带着温和的笑。他想他需要多笑笑,这样整个小组的情绪会好很多。这一路,他们顺手还捡了不少干枯的树枝。随着树枝越来越多,那片有着同伴的海滩,已经看到了…那些身影正期待他们回去。

第40章 多出来的夜…

这夜,落日挣扎不舍的洒下最后余晖,它随手拉起满天明亮星座铺满的黑色布,盖住自己,坠落于黑色的那端,暂且休息。

于高空俯视特丽娜沙滩,小组成员花了八小时整好的营地房舍,就犹如一只小鸟,在长了千万颗茁壮大树的森林里的某一棵树丫顶端,铸的细小窝穴。它淹没于大自然的伟大当中,看上去小的可怜万分。

就在这几座不大的帐篷外,那群人点燃了特丽娜久未见到夜辉。一丛篝火噼啪作响的燃烧,火焰的光,将营地映照的通红且温暖,小组成员或坐或卧的围绕在它身边,感受光辉,感受那份宁和。火焰熏烤着他们的脸。熏烤的他们昏昏欲睡,神情倦懒。

他们低声窃语,不时的发出笑声,或捡几根柴火丢到篝火里,看它燃烧的通红…在寂静的高温中化成灰,被热气送到火焰顶端变成黑蝴蝶,远远地飞去。旭日突然低吟起一首古怪的词:“青青特丽娜,虫鸣鸟欢叫。

璀璨星耀空,

照我来时路。

相对坐沙滩,

亦是外乡人。

魂魄飘摇矣,

何路通我家。”

佐伊?阿尔平脸色扭曲了半天,结结巴巴的用嘴角憋出一句话:“那…是…啥米?”

旭日笑笑,很认真的对他说:“是诗歌,很古老的民调诗歌,我的东方老师,喜欢五个字,五个字的说这种带着韵律的话。以前我崇拜他,模仿他,学他,却总学不会,那东西,原来是有感而发的东西呀!”

兰兰兹丢了两根干柴进篝火。柴棒撞击火堆,一些零星火屑夹着灰尘,四下蹦闪起来,兰兰兹眯着眼,用手大力的在脸前甩了几下,很随便的问:“想起来了?”

旭日呆了一下,突然恍然大悟一般点头:“嗯。”

邵江一抬起头,看着突然説出诗歌的旭日先生。这人,他一直喜欢藏身在各种家庭里扮演各种角色,他的目的就是找到自己的家,找到属于自己的地方,再找到自己。那么多年了,他一直犹如孤魂一般到处寻究,他总算想起来了吗?

“你以前是谁?”阿尔平问他。

旭日还是笑:“你不认识他。”

阿尔平呆了一下,撇嘴,无所谓了,随他是谁,反正他现在在这里,陪着自己倒霉。

再没人去打听旭日以前的身份,他以前到底是谁?跟现在又有什么关系?大家都很珍惜这最后的夜,如果可以,他们都想留下一些好记忆。最后,他们又不约而同的找出特殊材料制成的笔,写起了信。

邵江一也在写着,一边写,一边不时的抬起头看着自己那些伙伴笑。他写了一些随笔。他想在最后的时刻,用简短的文字,将伙伴们记录下来,他写的尽是一些惹人笑的事儿,他一边写,一边想着未来这些人,看到这信里内容后的表情:今天,从温泉回来。除虫之后焕发活力的螣柏先生开始大声说话,他一直在那里喊:“你们必须听我的!”。

没人理他。

螣柏先生拼命的从树上拽树枝,他建议将绿色的树枝铺满帐篷顶,据说,那样可以遮挡紫外线。他大喊:“你们必须这样做!”

没人理他。

柏文收集了许多果子,他将那些果子堆放在一起,堆成一座小山。他自己舍不得吃,也不给我们吃。

他谁也不理。

兰兰兹很热情的为大家介绍特丽娜的山,他的表情就像介绍自己家里的古董家具。他语调热情,难得的带了人类的情绪。我过去问他:“你的第二把钥匙在哪?”

他不理我!!!

前警察劳雷尔?麦克先生,先是建起了一座帐篷,又砍来一些荆棘树枝堆围在那帐篷的周围,他说:“这是监狱。”

我们一起把他关了进去。

亚罗先生如愿以偿,他有了一条白色的小蛇做伴。那蛇突然从树上掉下来,围在他的脖颈上。他们关系良好,亚罗先生不咬那蛇,那蛇也不咬他。

我们都尽量与亚罗先生保持距离,随他怎么哀求我们帮他把那蛇弄下来。

佐伊?阿尔平觉得,他发现了神迹,这种神迹体现于,他听到了神的教导。为了响应神,他决定虔诚的坐在特丽娜山下冥想。其实,他只是不想干活。

老黑举起他,将他放在高高的树杈上,他说:“那个高度接近神。”

傍晚我们离开的时候,阿尔平还在那边大喊:“神!放我下去,我有恐高症!”

我们不是神。

我们走了…

肯先生非常热情,他帮助每个人。只要有人动,他就跑过去…

我们坐在那里,看着肯先生砍树,看着肯先生挖坑,看着肯先生支帐篷,看着肯先生帮大家收拾行李,看着肯先生为大家烹饪食物。

后来,肯看着我们吃。他累坏了。

一只惊慌的野猪跑进营地,它看看我们,我们看看它。

后来,它山那边的妻子喊它,它就离开了…

阿尔平说,山边叫唤的那只,也是公的。

他怎么知道?

突然变活泼的柏文越来越个性张扬,他站在高高的岩石上对着大海有气魄的撒尿。我们觉得那样很傻,他却觉得威风。

一阵突来的海风刮过,柏文尿了自己一身。

围在篝火边,麦克先生说起他未来的婚礼。

他说,所有的来宾必须穿黑色带家徽的礼服,新娘要有一百位伴娘,全部穿戴着家徽的白裙。婚礼仪式要严肃,程序必须传统且冗长。所有在外地的亲戚都要请来,接送的车子要用最奢华的黑色进口轿车…

阿尔平说:“新娘是谁?”

麦克说:“目前还不知道。”

我说:“那是个葬礼吧?”

我们只带了一包梅布尤拉传统香肠,那包香肠也许只是厨子准备给自己吃的。

它来到这里,也许只是个误会。

老黑说那是他的。旭日说他做了记号。

老黑嘲笑旭日是个寄生虫。旭日讥讽老黑冒充黑鬼。

我看他们不在意,就把那包香肠吃了。

味道还行。

劳雷尔?麦克先生仰头看着天空。

他突然说:“阿尔平。”

阿尔平说:“干嘛?”

他又说:“那上面真有神吗?”

阿尔平肯定:“当然!”

他很好奇的求知:“神在干什么?”

阿尔平告诉他:“在看着我们。”

后来,劳雷尔?麦克抬着头,一直看着天空的神。

他一直看,一直看到,几只飞鸟经过,在他脸上留下一滩黑白色鸟屎。

阿尔平严肃的指责他:“神说,你不虔诚。”

我也觉得是。

肯先生丢了他的内衣包,他在温泉洗澡的时候,突然冲出几只特丽娜红毛猴子。那些猴子不顾肯先生的哀求,带走了他的内衣包,根据森林定律,猴王将白色的内裤分给了那些猴子大臣。我们站在山下,远远地就能看到一些头顶内裤,满山乱爬的猴子。

有件事情我搞不明白,肯先生,为什么要带十条内裤去洗澡?

老黑说他可以分给肯先生几条内裤穿。

肯拿着老黑的内裤,

将两条腿穿到一条裤衩腿里。

老黑笑的很龌龊。

我觉得他是故意的。

亚罗先生说:他一直有个遗憾。螣柏建议他说出来,必须说出来,这样对他有好处。

亚罗先生说:他错过了毕业舞会,还有一个不错的人。

他答应陪那个人在毕业晚会上跳一次舞。并宣布他们的关系。

毕业那晚,他站在角落里,看着那人不敢过去。

信不信由你,在篝火边,肯扮演了那个舞伴。

亚罗在假想中表白。

他亲吻肯先生的手背,搂着他围着篝火转圈。

我们之中唯一会唱歌的是螣柏先生。

但是,螣柏先生不知道去了那里。

老黑主动唱起了他唯一会唱的那支歌。

其实那歌儿我们都会,只是没他记得那么清楚。

那是一首,有关于乘法的数字儿歌。

亚罗先生不介意。

一边跳,一边哭。

他说:对不起!

我到悬崖边。

螣柏站在那里,看着一张相片。

我看着他亲吻那张没有生命的纸。

我看着他放开手。

看着那张纸片被风吹的不知去向。

我知道那是谁的照片。

那个谁,却不知道有个人在特里娜山崖上亲吻了他。

我迫不及待的想看那人后悔的脸。

错过这么好的人。

这真是个大遗憾。

肯先生喝了不少,不停的在说大时代。

有关于大时代这个话题,是外面的人不停在说的话题。

幼年的时候,我也常听有个人说。

他会带来一个大时代,一个欣欣向荣的大时代。

在大时代的那个地方。

没有悲伤的人。

抬起头,我又看到了那颗星。

劳雷尔?麦克拿起一块烤肉丢给佐伊?阿尔平。

佐伊?阿尔平没抓住,那块肉打到了他的脸上。

看上去很疼。

佐伊?阿尔平抓起一包面包片丢还给麦克。

也打在他的脸上。

看上去更加疼。

都是好心,都怕对方吃不饱?

后来…他们打了起来。

在地面上滚来滚去。

我想起格里芬士兵前哨,我的农庄。

那些庄稼一定丢了自己的船帽。

它们现在一定长势良好。

如果我能回去。

下一次我准备种些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