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喃喃自语一般:“妍儿是吴国王女,自小被惯坏了,无法接受自己被献给一个与自己父母差不多的中年男子。她却不想那人可是天下的主君。若是一介小小婢女,攀上这样的机缘,可是极大喜事啊。”

玉纤阿知道吴王后这话是说给她听的,她没吭气。

她心里冷笑一声——如何你女儿觉得是火坑的地方,旁人就必然觉得是机缘?旁人不如你女儿尊贵,就不必像你女儿一样追求更好的东西么?你女儿不屑的,旁人就会爱得要死要活?

吴王后看她不应,却也不急。如今公主已经离宫了,吴王后有心为自己女儿争取时间。当玉纤阿自荐枕席时,吴王后就有了主意。吴王后对诸女和颜悦色道:“时候不早了,你们在这里歇下吧。公主离宫之事不可声张,我自然要将你们留下。事后会如何端看玉女了。”

吴王后对玉纤阿说道:“你今晚来服侍我吧。”

玉纤阿缓缓站起,知道身后一众宫女殷切的目光都落在了她身上。灯火辉煌,莲花帐起,跟随在王后身后,她却不为所动,只向吴王后行了一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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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离梅里不知多少里的一处山谷前,驾着马车行至山路前的少年郎君从车上跳下。吕归抱着胸,欣赏了一番眼前山谷。黑夜中,银河贯穿天际。苍穹辽阔,模模糊糊的,萤火虫在脚前河水前灌木中飘荡,林木青草泥土香气扑面而来。

山里的气味真好闻,云与星一道在天上流过,此景甚好。

吕归大大伸了个懒腰,露出一个轻松无比的笑。他解了缰绳,拍拍马身,将马匹和车分开后,便这样牵着马,到车门前敲了敲。车门打开,抱膝而坐、满目晕晕向他望来的女郎缩在一件男式披风下,仰起的眼中倒映着天上星河烂烂。

奚妍揉了揉眼睛,含糊道:“天亮了?”

她迷迷糊糊地缩在披风下,眼睛清澈干净,吕归看得心跳一瞬,干咳一声移开了目光。吕归别过头粗声道:“天未亮,但我要进山谷练刀了。这里已不适合你跟着了。你既已跟着我玩了一路,我看你大约可以回宫了。我们方才路过一义亭,我想你是知道的。这匹马给你,你去义亭吧,他们会送你回王宫的。”

奚妍静了一下。

然后扬起一个笑容,乖巧无比:“好吧。”

她从车中钻了出来,牵过吕归为她备好的马。吕归看她迷迷糊糊的,兀自不放心她,就伸手为她指路,殷殷地让她一定要记住去义亭的路。奚妍“嗯嗯嗯”地点着头,从吕归手中牵走了马。她走了几步,回头,看少年还在望着她。

奚妍一愣,对他摆了摆手:“我真的走啦。吕归,你日后一定要成为了不起的游侠啊,那样我在宫中,才能听到你的消息啊。”

吕归嗤声:“我不是说了会给你写信么?”

奚妍羞涩地笑了下:“是哦,我差点忘了。”

吕归迟疑一下,向她走来。他低头望她半天,忽俯身,轻轻抱了她一下。奚妍愕然眨眨眼,看少年红了脸,眼睛却仍专注地看着她,目中温柔。吕归道:“公主,回宫就好好嫁给公子翕,不要让人担心了。我虽觉公子翕心机深沉,但他当是良配。只是公主,你要小心你身边的玉女。我看到过她和公子翕在一起玉女心机深沉,公主若嫁了公子翕,她定会成为公主的劲敌。公主为自保,为不被她抢走夫君,当在一开始除掉此女。”

奚妍诧异,她眨了眨眼。万没想到吕归竟然知道玉女和公子翕的事

玉女这是被多少人知道了啊。

奚妍不觉目染忧色,担忧了下被自己丢在宫中的宫女们。

但她自不会告诉吕归这些,她逃出王宫,虽是借了吕归离宫的势,但她不想害了吕归。她父王母后不会放过她的,她怎能让吕归跟着自己涉险?于是在少年的殷殷叮嘱下,奚妍弯了眼眸,乖巧应了声好,便骑上马,悠悠然地向远离山谷的方向去了。

吕归心里担心她一个女郎独自骑马,在荒野会被人欺负。沉吟一番,吕归悄悄坠在奚妍身后,决定暗自保护她。待她进了义亭,他亲眼看她被王宫的人接回去,他才能放心离开。

只是吕归跟上才不过一刻,就觉得奚妍走的方向不对,这分明不是他指的那条路。且和他指的那条路背道而驰,越走越远吕归拧了眉。

奚妍骑在马上,晃悠悠地走着。黑夜中,她有些困顿,趴在马上打着哈欠,只想赶紧寻到一家过所先住下。迷迷糊糊中,她忽然看到前方路上好像有一人站着,眼见自己的马就要撞上。奚妍回神,连忙让胯.下马停下。她高声:“郎君,请让路,我的马要撞上”

她的话戛然而止,因她走近了,看清那站在雾中树下的少年郎君,正是方才分手的吕归。

吕归沉沉看着她,默半晌,低声:“我不觉得你会蠢得连我将将指出的路都会走错,你虽单纯,但不至于蠢到这般地步。公主,你是否别有打算,是否有别的事瞒着我?”

奚妍望他,眼神微躲闪。

吕归上前,站在她马侧,仰头看她:“我们不是朋友么?”

他轻轻地去拉她的手,觉她手颤了一下。吕归站在马下,握着她的手仰望她。许久,奚妍垂下眼,抽了抽鼻子。她声音哑哑的,似笑了一下,却更像是哽咽:“吕归,我不是被嫁给公子翕。”

“我是被献给周天子。”

握她手的力道紧了。

她对吕归露出一个似哭似笑的表情:“所以我逃婚了。”

“我父王母后一定会派兵追我的。你不要跟我在一起,不要被我连累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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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清晨,吴王是在双姬的宫中醒来。双姬年少温柔,就是美貌不足,让吴王多有遗憾,不断想到自己那夜在晔湖边碰上的仙娥一般的女郎。吴王将自己的烦恼告诉双姬,双姬听了一晚,也分外好奇宫中哪来的美人居然没被吴王收入后宫?

双姬一下子想到了玉纤阿,想到了姜女。

这两位都是容貌出色的只是一个在九公主宫中服侍,一个在公子翕身边服侍。

服侍吴王穿衣的时候,吴王又念叨起他的美人,并怪罪王后不为他找人,双姬便好奇地问:“大王这样一说,臣妾也想看看是何等美人,让大王这样失魂落魄?”

吴王烦吴王后那种不识趣的人,就爱双姬这样讨好自己的。吴王便笑道:“那你且等等,寡人让画工为仙娥作画,画工今日就会将画送来。寡人留在你宫中,让你看眼那画作便是了。”

双姬大喜过望。

果然,吴王陪双姬用早膳的时候,宫外黄门报,说画工带画求见。吴王有心向双姬炫耀自己那肖想的美人何等风采,就急急让画工来见。吴王将美人夸得天上有地上无,双姬舀着粥吃吃笑,心中却也几多嫉妒,并且带着几分不信。她不信世上还有如玉纤阿那样的美人,在吴宫没被吴王发现。

四位内侍一同助那画工铺陈开画卷,一幅美人采莲图便展现在诸人面前。

根据吴王的描述,画工不断修正自己的画,今日带来的是最新一版。而画一展开,湖水边芳草浩浩,一佳人提着裙子慌乱而逃。她回头向画外望来,目光盈盈似秋波,发尾被风吹起扬于袖间。画中美人分外惊惶,但无损她那一身冰肌玉骨,花容月貌

“哐当——”双姬手中的勺子掉地了。

吴王不悦看来。

双姬喃声:“这不是玉女么?”

吴王一愣,捕捉到了关键字词。他抓住双姬的手腕,目光凝起。双姬手腕被捉得痛,连忙说了自己知道的:“大王,玉女是与我一道入吴宫的美人,本名叫玉纤阿。因入宫那日她得罪了世子,被世子指派去了宫中最苦的织室,才无缘面见大王。但玉女是我们一行人中最为美的”

吴王一震,喃声:“玉纤阿玉纤阿纤阿掌月啊,那日花朝节的美人原来就是她么?”

吴王大喜过望,因花朝节时他便听说了这个名字,只是被吴世子和公子翕打断了。没想到过了两月,他见到了那位美人这岂不是上天送来的缘分?

吴王呼吸急促:“此女现今还在织室?世子惯是暴殄天物!”

双姬道:“不,玉女如今在九公主宫中服侍”

她话还没说完,吴王早膳也不用了,快步离开。双姬愕然坐在宫殿中,听吴王高声在外吩咐让公主前来回话,但紧接着吴王就改变主意,说自己亲自去一趟公主宫中。忙忙碌碌的,吴王就这样走了。双姬失魂一般地坐在宫殿中,看着被吴王丢下的画作。

画中烟雾寥寥,逃跑美人目中生怅。

双姬看着看着,便也与那画中美人一道低怅。她心情复杂,轻叹:“玉女,日后,便是我又要高攀你了吧”

听闻许多年前,吴王独宠一位美人,那美人几乎顶了王后的位。若非香消玉殒得早,现今吴王后是谁也说不定。而现在,宫中再次出现了这样一位美人双姬静坐着,有些担忧起未来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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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翕今日依然不宜出门。

他坐在窗下看宗卷,远远隔着一道帘子,曾先生等人向他汇报事务。先前范翕在宫外为玉纤阿办宴时遇到的那家家主张铭,经过许多周折,终于得到了公子翕的首肯,成为了公子翕的门客。张铭今日第一次跟随曾先生来向公子翕汇报事务,张铭紧张中,便只听不语。

但张铭时而奇怪地看一眼己方与公子之间隔着的竹帘,他实在不解大家同是男子,说话何以隔着一道帘子。曾先生说公子翕和善,体恤下士,体恤下士的人岂会摆架子弄一张竹帘出来?

张铭兀自乱想着,看院中来了一仆从。他认得这位俊俏的小郎君,好似叫泉安,人分外机灵,基本公子翕的对外事务,都是泉安一手负责。泉安如今走进来,掀开帘子进了内舍。外面汇报的说话声便低了下去,泉安对范翕低声:“玉女那行宫女一夜未回宫。我打听了一下,她们也好几日未见过九公主了。”

范翕正写字的手一顿,握着兔毫的手停在竹简上方,一滴浓郁的墨汁滴下,凝在了竹简上。

泉安又说:“我回来的时候,见到吴王正乘辇前往九公主宫舍的方向。难道九公主出了什么事么?”

原本寻寻无常,泉安说的时候也只是觉得有些奇怪,并不觉得这些讯息联合在一起代表着什么。但范翕听完,脸色忽地一变,张皇推案而起:“糟了!”

吴王见过玉纤阿!

九公主一定出了事九公主不管出了什么事,都会连累到玉纤阿。

范翕坐不住了,他推开竹帘向外走去。步伐匆匆,泉安迷糊地跟上。院中站着的曾先生等人齐齐倒抽一口气,因他们明白公子为何隔竹帘与他们说话了:公子翕脸上的巴掌印,清晰可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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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王后一夜未曾睡好,心里突突跳,担忧来去,总觉得不好。早晨用过早膳后,她将玉女唤来。玉纤阿跪在下方,听吴王后又向她细细询问奚妍走前的举措。玉纤阿耐着心答了这些,吴王后又沉思着:“这一去也好,我也帮妍儿遮掩只献女一事,恐不好处理。”

话说着,外面内侍匆匆报吴王来了。

吴王后心中紧张,站起相候,不见跪着的玉纤阿脸色微地一变。

吴王快步向殿内走来,人未至,殿中诸人已听到吴王的高声:“王后,玉女呢?你将玉女藏到了何处?玉女——”

吴王声音停住了,帘帐纷飞,他看到了站在吴王后身后的面色雪白的女郎。正如那日所见,她纤腰束素,面容如水月般温婉。立在王后身后,与自己对视,那女郎似颤了一下,脸色更白。

吴王却眼眸亮起,他快步走向此女,此女向他跪下,吴王俯身就箍住她的手臂将她扶起。吴王声音放柔:“仙子不必下跪,寡人找你找得好苦”

吴王后愕然看着这一切变化。

玉纤阿却不肯被吴王扶起,她膝盖跪在地上,双臂相拢,长袖拂起如瀑。玉纤阿端正无比地跪在吴王和吴王后面前,高声清脆:“大王、王后,妾愿代九公主被献于周天子,保我吴国平康万年!”

吴王呆住,然后怒目:“你说什么?!”

同时间,内侍又在外常喝:“公子翕到——公子,大王与王后在宫中议事,您不可闯入殿公子、公子”

吴王紧拽住玉纤阿的手臂,怒掐着她,冷声:“你知道你在说什么么?!”

玉纤阿长袖垂地,腰杆挺直。

珠帘掀开,范翕迈步而入,帘上珠子相撞声清脆,他踏上白玉阶,看到了那跪在吴王面前的美人。玉纤阿回头,遥遥的,向他看了一眼。范翕面色冷白,眼神如刀,看她轻轻地望了他一眼后,别过目。

那一声“忙完了就回来”,那个等在长廊下的总被她气得说不出话的少年郎君怎想到再见是在此地?

玉纤阿闭目,忍下心中难过。她咬了贝齿后,再次朗声求道:

“大王,妾愿代公主入周洛,被献于周天子!妾愿侍周天子,以保我吴国百年安盛。”

与此同时,范翕撩袍而跪,他高声与玉纤阿同时开口:“大王,翕愿娶九公主!”

作者有话要说:公子:老婆你要干嘛?老婆你再说一遍!

这是第一卷最后一个高.潮,我明天争取写完这段后天开启第二卷。大家别担心,第二卷“丹凤台”是公路爱情,这篇文追求的始终是带感,剧情不断转折一波又一波~还有“囚玉篇”和你们想象的可能不太一样,我看评论时发现大家普遍误会了“囚玉篇”会走的剧情。确实有公子囚禁玉儿的剧情,但“囚玉篇”的标题绝对不是公子囚禁玉儿的意思。总之大家跟着我的剧情走啦,我不写到那里你们不好猜的~

最后推荐一个小妹妹树十三的现言《男朋友你被录取了》。我和这个小妹妹关系好,她上篇现言我就推荐过。这篇现言她走轻松向,一共十几万字吧,她全文存稿哦!我基本看过前三十章,解压时候看还是非常不错的小品文。大家没事的时候可以去放松看看啦~

☆、一更

公子翕的突然闯入和他开口说的“愿娶九公主”, 让殿中气氛凝滞。不止吴王和吴王后, 连跪在吴王面前的玉纤阿都回头,诧异向他看来。这一眼,玉纤阿怔住,因她见范翕竟然是跪着的。

长袖相拱, 腰背如竹。肤色冷白似玉,右脸颊上有一道极浅的女郎箍过的纤细五指痕印。因疾走入殿,他气息微喘, 袍衫略乱,鬓间也有微微汗意。他是容貌极秀美的那类郎君,一言一行都如山之葳蕤水之浩波, 让人舒适无比。

但他也是吴国身份最尊贵的客人, 他不必向吴王下跪的。

范翕此时却是跪着。

玉纤阿怔然而望,心中忽地一拧,她盯着他鬓间的汗,为他觉得酸楚。但同时, 玉纤阿是心机深沉的那类女郎, 范翕这匆忙间一跪,她想糟了, 这殿中人能成为大王王后, 想来都不会太蠢。一个从来不用跪的人跪了,这不正常——

他几乎是一下子就暴露了他和玉纤阿的关系。

他心乱了。

为救她,他在最不该的时候露出马脚了。

玉纤阿故作怯怯地抬头,悄悄望向吴王。她祈祷吴王反应迟钝一些, 但是她失落了。因吴王手还捏着她的手臂制止她跪,但当范翕开口后,吴王的眼神变得深邃微妙。原本吴王只是盯着玉纤阿一人,现在他目光诡谲地,望了公子翕一眼,再望了向自己跪着的玉纤阿一眼。

在沉迷女色前,吴王也曾励精图治,也是凭铁血手腕从叔父那里抢得的王位。范翕不过十几岁,这种因心乱而不加以修饰的小伎俩,吴王一眼便看懂了——

这位公子翕,心慕玉纤阿。

想要改口说娶九公主,从而得到玉纤阿。

吴王目露有趣和戾色,他缓缓道:“寡人刚得知,阿九逃婚了。寡人已派兵马去追,结果却未可知。但是寡人若没记错,公子是有未婚妻的,如何能出尔反尔,改从自己父王那里抢人?公子不是与自己的未婚妻情意甚笃,不愿失了二人的情意,不愿委屈寡人的阿九么?”

吴王一言既出,范翕心猛地跳一下。

几乎是本能,他向玉纤阿看去一眼。

见原本看他时还目露忧色的玉纤阿,在听到吴王的话时,她目中浮起错愕的神色。紧接着,她的眼神就冷了下去,不再看他了。

范翕唇颤了颤,一时间,他竟心乱如麻,不知如何辩解。他如何做都是出于本能。一方面他本能地觉得自己有未婚妻没什么,玉纤阿不过是一地位卑微的侍女,甚至是奴,难道她还能要求自己身边只有她,自己这样地位高贵的人没有与自己地位匹配的妻?可另一方面,在与玉纤阿交往时,他又是本能地隐瞒了这一点。

他不愿他和玉纤阿之间被插入旁人。一开始是觉得无所谓为何要告诉她,之后是见她可怜可爱,不愿意让他人插足,紧接着是觉得她并不是完全顺从自己,怕她知道了会与自己生气。而到最后,范翕是已经知道了她的本性,知道她性格中“恶”的那一面,知道她本就不喜欢和男子碰触他怕她知道了,就再不理自己了。

范翕没打算瞒她一辈子。

他也没打算放过她。

他起先对她的欺骗气了一阵子,这几日他心情好了,便想着若她表现得好,他去向吴王后将此女讨走。之后一路回洛地,他有那么长的时间,可以让玉纤阿慢慢接受此事。他本就不喜欢自己那位未婚妻,想来自己若能给玉纤阿定了心,玉女也不会与他计较。

现在却是在最糟糕的情况下,被玉纤阿知道自己有未婚妻的事了

范翕心中沉沉,又勉强让自己不要乱想,因眼下之事,显然他那个未婚妻反而是不重要的因范翕哑口无言之际,玉纤阿又是长跪,将自己愿代替九公主献给周天子的愿望再说了一遍。

吴王沉吟,不接口。

吴王目色温柔地看玉纤阿:“你忘了自己的身份了吧?这话是你能说的么?”

玉纤阿不卑不亢,垂着眼不抬头看他。她现在满心发寒,既厌吴王,又怒公子翕。两相交加,她只能选择自救:“奴婢自是卑微,不敢肖想自己能完全替了公主殿下。只殿下平日教育奴婢,既是吴国子民,自然要为吴国着想。大王再派王女也好,不派王女也罢,奴婢都愿随之献往周天子,为吴国在天子面前谋求长久之计。”

吴王被她这态度一时说的哑然:“”

万万没想到她能把献给周天子说得这么一往无前,肝胆相照。倒像是她是女巾帼,自己一方不思进取贪图享乐一般。

吴王有些怒:“寡人不许!你就该留在寡人宫中!”

玉纤阿心一跳,她仍沉稳着:“奴婢早年孤苦,入宫后多得贵人照应,奴婢常自忖自己应当报答公主等人的扶持。实则公主走后,奴婢也受过王后教诲。王后也认为奴婢若能为献女一计发挥些作用,是些好事。”

吴王看向吴王后:“王后!”

王后盯着玉纤阿,没出声。

玉纤阿再加一人:“想来公子翕方才是糊涂了,才将献女于天子改口为自己。公子既代天子巡游天下,诸侯国愿献女于天子,公子岂会阻拦?岂能误我吴国大事?无论献女一事,大王是否愿再换位公主,或者仍是将九公主寻回,奴婢都愿追随。”

她长跪:“请王后成全。”

再跪:“请公子成全。”

最后:“请大王成全。”

玉纤阿冠冕堂皇,大义凛然,她温婉面容配上柔韧气质,一一向殿中诸人长跪。她拜王后时,王后目光闪烁,隐有触动;她拜范翕时,范翕对跪于她对面,脸色如纸,神色凄凉地望着她,他瘦削而苍白,望着她的眼神像要落泪一般;她最后跪吴王,吴王眼神愤怒而冰冷。

吴王一字一句地掐她手臂,要将她从地上拖起来。他眼中满是癫狂色:“寡人说了,不许——”

吴王后开口制止:“大王三思。玉女大义,自当成全。臣妾愿收玉女为义女,代九公主献于周天子。”

范翕也开了口:“请大王三思。玉女忠君爱国,如此大义,自当、自当成全。”

他神色茫茫然的,却仍强撑着自己回神。他都不知自己是如何帮吴王后一道劝说吴王,他只是心神恍惚。他望那跪在吴王脚下的玉纤阿一眼,她垂着眼做她那忠君爱国状,不看他。他再看她一眼,心里已是愤怒无比。

她逼他帮她,逼他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