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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误你二十年?你还敢说误你二十年?”林清干脆不管了,打开天窗说亮话,“我呢?跟着你过了二十年,天天对着你那张脸——”

“你他娘的有完没完?”邵龙真听不进去了,忍不住冷冷地打断他,骂这个龟孙,“你是个爷们吗?你简直畜生都不如!看不到她怀着你的孩子呢?女人说句离婚的气话多大的事儿,你要在这里斤斤计较……”

“你走开!”林清鄙夷的眼神儿落在邵龙身上,似乎他眼里就没谁是值得他瞧得起的,看谁眼神儿都一样,带着一股莫名的骄傲和自矜,“家务事儿外人不要插嘴,没有你置喙的地步。”

“我偏要置喙!”邵龙混起来,在古拉屯长大的血液掩不住了,这流氓扬手照着林清扇了一个嘴巴,把林清打得差点儿栽倒在地。一旁的李爱知眼皮一个哆嗦,显然对自己多年的配偶被人殴打不太适应,仿佛多年来,都习惯了看林清打人,角色反过来她一时还无法调试。

“我现在明白小林子为什么想让我宰了你了!”邵龙看着对面捂着脸满脸震惊的林清,不齿地道:“你这样的人活着,还真是浪费空气。赶紧滚,里面躺着的小林子想要你死,不是你死,就是他死;这里站着的李总想要跟你离婚,宁可孕期一个人煎熬,也要跟你离婚。没有人稀罕你留在这里,你快点儿消失,不然我接着大嘴巴扇死你!”

“流氓!瘪三!!!!!”林清鄙夷地看着邵龙,从牙齿缝中骂出十分有力度的两个词。

这俩词落在真流氓邵龙身上,他当夸他。他这人暴力起来也难克制,打人惯性往死里打,这会儿看见林清还不消失,一副欠打的样儿接着扎刺,忍不住拳头握紧,就要接着揍人。

一旁的李爱知连忙阻拦道:“何必动手,没必要。”劝完邵龙这句话,她对犹自满脸气愤的林清说道:“你还不走?离婚协议我会给你,孩子都归我,公司也是我的,至于房产和现金,随你吧,不太难看我都没有意见——”

“意见?你还有意见了?”林清齿冷地说,看着李爱知的样子仿佛看着一只癞□□,“就凭你的德行,我浪费二十年最好的年华给你,提起来我才是蠢不可及的那个!也不用你假惺惺给什么离婚协议,这个协议怎么规定,怎么起草,都是我说了算——”

李爱知闭上眼睛,承受不住噪音似的,对林清挥了挥手。

林清悻悻地闭嘴,最后看了一眼这个跟自己相伴二十年的女人,将她平平无奇的容貌,走形浮肿的身材,土气可笑的衣着看在眼里,似乎自己也纳闷自己为什么浪费了二十年的好年华给了眼前这个女的,一点儿不留恋地转身就走了。

李爱知等林清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走廊的拐角,才抬起头来。她唇角那痛苦的线条让她看上去十分可怜,愣愣的眼睛好一阵没有什么神情,仿佛在噩梦中一样。一直过了好几分钟,她才仿佛梦醒一般,有了神情和动作,第一件事儿就是跟邵龙道歉道:“对不起,邵总,我家里的事情让你见笑了。”

邵龙耸了耸肩,摇头说道:“谁都有犯傻的时候,李总不用放在心上。”

李爱知叹了口气,苦笑了一下说道:“我一傻傻了二十年,真真正正地犯了一回痴劫。好在小震没事儿,以后没有他爸爸捣乱,所有这些年犯过的错误我会一一补偿小震的。”

她说到这里,看着章玉叶,对脸色依然惨白的章玉叶笑了一下说道:“阿姨真是不知道怎么谢你好。小叶子,今天是你的中考,因为小震没有办法去考试,但是阿姨会想办法的,我很多同学都在教育系统内工作,升学的事情你不要担心好吗?”

章玉叶抬起头来,看着李爱知,过去她对林震的父母毫无好感,甚至因为林震的自杀而憎恨他们。这会儿亲眼看见了这对儿林姓夫妻的分崩离析,她想不到李爱知这样的女人,竟然会有相信爱情的浪漫。

看来不光我一个人傻,眼前这个女人,这个我曾经认为不会烦恼、不会盲目的知识女性,也会傻乎乎地犯了痴字。

她突然就原谅了李爱知,因为她感同身受,她太明白当一个人心都瞎了的时候,会多么盲目了。

跟林清生活在一起的李爱知,根本就不是真正的李爱知。她爱林震也无法护住林震,正如她或许不想在这个年纪、这个身份地位的时候怀上二胎,但是她还是为了爱情和婚姻,而如林清所愿地怀上了。

爱情太可怕,让人不像人,简直是生了一场大病。

“谢谢阿姨。”她对李爱知说道:“我只想林震好。他会好的吧?”

“会好的。”李爱知点头,脸上笑容黯然,还带着后悔,“你俩将来上学的事儿,都不用你们操心,等小震好了,阿姨就着手帮你们解决这事儿。一点儿都不用担心,好吗?”

章玉叶听她不停地提这件事儿,心里多少明白了,李爱知是个欠债必还的人,脑子太清醒了,自己救了她儿子,她就一定要还了自己这笔债。她大大的眼睛盯着李爱知,看着对面这个年龄比自己大上许多的女子,心想理智如她,也会用半生来犯个大错,当年选择的时候,她知不知道她在犯错呢?

或许,她知道,心底是知道的,看她的眼睛就知道这世上没有什么东西是李爱知琢磨不明白的,但是她依然选择了犯错,那八成就是因为她爱得够疯狂?

难道越是脑子清醒的人,疯起来的时候越是可怕?

只是不知道在她这个年纪,一腔孤勇地背弃半生执拗,李阿姨将来可会后悔?

第五十六章

章玉叶站在三面穿衣镜前,像那部老电影《风月俏佳人》中的茱莉亚罗伯茨一样,换了一件又一件衣服,面前给她参考意见的,是一个邵龙请来的造型师,名叫于敏。

章玉叶看过那部电影,也知道茱莉亚罗伯茨试装的时候,是个妓/女。其实我跟她也没有什么区别?她在心里想到,我在邵龙心中的地位,甚至还不如那个妓/女在孤独的亿万富翁心中的位置。

她已经彻底放假了,这是她学生生涯中最长的假期,将近三个月。她从放假的第二天开始,就搬进了那套公寓。

她做足了心理建设,彻底明白自己的身份定位,进去的第一个瞬间,就是拉开柜门看那件前房客留在这间房子里那件睡衣,可惜这房子经过彻底改造,那件不知道是谁的睡衣已经不见了。

他拿走了吗?章玉叶看着空荡荡的衣柜,在心里想到。

是用什么样的心情拿走的那件睡衣?怕自己发现?还是前房客想起来了,甚至在自己复习考试的这段时间,那位房客又过来住,顺便拿走了那件属于她的睡衣?

第二个念头简直有病,这样想她离生病不远了?她痛苦地意识到了这一点。即使姿态低到了尘埃,即使心理建设一遍又一遍,她还是不得不承认,这段跟邵龙的关系里,欢愉少过痛苦,自我折磨大于两人在一起的欢乐——

她跟他之间有什么欢乐呢?

从她不上学了,两个人在这个房子里,过着所谓“没羞没臊”的生活,日日夜夜,像所有身体健康精力旺盛的年轻人一样,他们动不动就做一处。邵龙对这件事儿的热衷显然最大,或者说跟她做这件事儿的热衷程度,大过跟她做其他的事儿。跟个得了狂病的未进化人类似的,连衣服都省略了,只要不出门,他就没让她闲着过。

开始当然是狂喜,她十八岁,最是人生好光景,跟她爱的男人做这件事儿,就算没日没夜地做,心里也喜欢,知道自己能让他也喜欢,这喜欢就更翻番。而且因为她姿态低,对这段关系抱持的态度是有了今天没有明天,就更是投入。两个星期下来,做得脑子都晕了,他们两个人从饿极了到吃撑了,章玉叶走路开始打晃,这才餍足,暂时停了这样从早到晚“躺”着的生活。

然后邵龙就发了另外一种疯,开始给她买东西。

送的各种礼盒,首饰,香水,化妆品,络绎不绝。他拿着手机,没事儿就在上面点,然后这个公寓就每天不停地收到上门快递。拆礼盒的包装在门口堆成堆,需要一天上门一次的保洁大姐抱着丢出去。

去于敏这个造型设计室是半个月来,章玉叶第一次出门。

因为邵龙接了个电话,接完了电话,他突然把她从床上薅起来,拉着她出去,半道把她丢在于敏的这个设计室门口,开车走了。

章玉叶怀疑他只是顺便,因为要出门,就把她“顺便”出来了。

章玉叶很好说话,她的好说话体现在她基本上没有什么“执拗”的时候,就算置装,她也好说话极了。这个于敏一头利落的短发,妆容细致完美,身材前凸后翘,身上的衣服看着低调,凑近了看质量绝佳。章玉叶面对这样的同性时,基本上都是羡慕外加崇拜,对于敏的推荐全盘接收,又因为心里有鬼,所以基本上她也不敢跟于敏多说话,不管于敏问什么,她都只是嗯哼两个口气回答。

于敏眼线斜飞的眼睛睨着她,玻尿酸丰过的红唇翘起,笑着问:“真漂亮,年轻就是好。邵公子这次的眼光好。”

章玉叶懂,什么都懂,所以她一言不发。

“跟了他多长时间了?”

章玉叶不回答,她知道于敏瞧不起自己,她其实自己也不怎么瞧得起自己,不过她就是一边儿瞧不起自己,一边儿难以自拔,溺水了一般。

“还小呢,穿什么都好看的时候,倒也不用买这么华丽的东西。”于敏眼睛转动,让助理把几件看上去特别张扬的收了起来,“其实这个年纪,还是穿校服最好看,你说呢?”

章玉叶听了这话,心头一颤,抬起眼睛看着于敏。两人目光对上,于敏的精明犀利,章玉叶的躲闪犹疑,于敏丰润的红唇开启,轻声问她:“长得这么好,一看就是个心底明白的。衣服就是衣服罢了,金银首饰看多了也不过就是那么回事儿,终究不如本色天然好看。你说是不是?”

章玉叶低低地嗯了一声,被说到了心里的“鬼”,脸颊腾地红了。

于敏盯着她红了的脸颊,突然伸出手来,轻轻地碰了碰章玉叶的胳膊。她的手细腻又有力,目光尖锐清明,对抬头看着自己的章玉叶说道:“看你好看,我心里喜欢,就多说了几句。其实人生千金难买你开心,你开心就行了。倒也不用常年低着头,有这个美貌,正应该扬起下颏。美貌重要,仪态也很重要?”

章玉叶又低低地嗯了一声,她心想你话这么多,尤其是对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说这些“不中听”的话,难道就不怕自己不做你的生意吗?

她心里刚刚这么想,于敏口袋里的电话已经响了,她走到一边去接电话,助理上来接了章玉叶,看见章玉叶脸红局促,不像是很开心的样子,这个助理误会了,就笑着说道:“敏姐有点儿忙,她平时也不怎么在店里,全世界飞,今天你是赶巧了正好遇到她。要是你非她不可,等会儿我跟她说一声,看她打完电话有没有时间过来?”

章玉叶连忙摇头,不辩解,她其实根本不“那么”热衷于敏的高端服务。她也并不想来这里,但是她对邵龙的世界十分陌生,对他的人、他的生活、他的圈子,几乎一无所知,如果来这里接受所谓的“专业”指导,算是融入他的世界的一部分,她只好接受——小心翼翼地接受。

但接受不是喜欢。

事实上,她对自己如何穿、如何打扮才更美,并非一无所知,只是她知道是一回事,但是有没有“底气”和“自信”去按照心中所想去穿去打扮,是另外一回事。她无法做到像她姐一样,身无分文,却浑身上下都是名牌奢侈品,拎着两万多块的一个包包,却连学费生活费都要仰人鼻息。

那种无底气的打扮,她适应不良。

她目光扫过远处的于敏,心想有一天如果自己能像这位于敏一样,那不管穿什么,就算拿着十万块一个的包包,她都有底气了。

现在——拉倒吧。

她随便选了几件当季的衣服,结账的时候,看见只是这么零星七八件衣服,还是夏装,就花了将近五万块,有些咋舌。但是刷卡刷的是邵龙的,她知道今天花出去一部分钱,也是她的“任务”——

不完成的话,邵龙会不高兴,以为她不乖。

她拿了衣服,就想要离开,助理却过来,让她去隔壁的造型屋,还告诉她楼上是皮肤管理,她去完造型屋,接下来还有皮肤管理的程序要走。

所以——这些店,都是那个于敏的?

章玉叶目光向于敏看过去,恰好这时候于敏也打完了电话。她匆匆拿起自己的包,就要离开,看见章玉叶楞在造型屋的门口盯着自己。

这女孩儿实在太年轻、太柔美,也太干净了,尤其是眼睛,于敏在商场上拼杀的人,有少见这么有“眼缘”的女孩儿。她虽然精明,但是并不世故,对章玉叶跟邵龙什么关系,心知肚明,难免觉得有些可惜。这会儿急着出门办事,但是看章玉叶站在造型屋的门口,一副进退维谷的样子,心里一软,就走了过来。

章玉叶看于敏向自己走过来,心里有些慌。她如果还是个面点门口的小帮佣,她不会慌,但是作为邵龙的“女朋友”出现在这里,她心里有鬼,身不正影子歪,遇到于敏这样的女人,她几乎想要隐形。

可是于敏已经走到近前了,两个人的眼睛在空中遇上。章玉叶从于敏那双漂亮又清透的眼睛里,看到了她对自己的关注——关注或许不是很正确,但也绝对不是对陌生人的眼神。这世界上有些人之间,只需要彼此看一眼,就可以共鸣,比如她跟眼前这位于敏。但是也有些人,无论你怎么看向他的眼睛,你都无法看透他是个什么人,也无法窥视他的内心,他的眼睛仿佛笼罩了一层黑幕,或者是一层铠甲,铠甲之后的灵魂世界拒绝任何不自量力的探视……

比如邵龙。

“我真是特别喜欢你,这个资质,就算我在这个行当里干了十五六年,也很少见到。”于敏对章玉叶说,口气轻松,刻意不给眼前这个紧张的小女孩儿压力:“以后可以考虑在我这里当个助手吗?”

章玉叶微微张开了嘴,十分惊讶,盯着于敏,发现她是认真的。

“我——行吗?”她讶讶地问。

“当然行了。”于敏笑了,她看人从不看走眼,章玉叶想什么一看即知。不过她倒也不是做慈善,她是真的认为章玉叶这个样子,揽过来是个好事儿,“想来的话,给我打个电话就行了。”

章玉叶接过于敏的名片,这样意外的好事情发生,她都有点儿不敢相信。

这就跟在路上走,天上突然砸下来一块儿披萨饼一样。

又或者像是一个人在地面跪行太久,忘记了怎么独立行走?

☆、第 43 章

第五十七章

章玉叶从没有如这一刻, 觉得自己像个职业“情/妇”,跟茱莉亚罗伯茨满面春风拎着大牌购物袋, 得意洋洋地走出奢侈品店不同, 她几乎是低着头出去的。

说到底,剧里那位薇薇安是在人生处处碰壁, 碰了一万次壁,心灰意冷之后,走上职业妓/女这条路的。可她呢?她在这人生遇到什么真实的挫折了吗?

她在知道邵龙是个什么人, 对自己什么心态的情况下,没有任何挣扎,就当了他的床上新宠。她在人生现实没有遇到任何壁,一头扎进这场没有退路的情场里,然后似乎因为在现实中没有遇到足够的挫折坚壁, 她的内心全是她自己竖起来的倒刺高墙。

有人接她, 她只要不在邵龙身边, 就有邵龙身边的那群“古拉屯男孩”的跟班跟着。这一次的叫赵闯,是个跟她姐差不多大的愣头青,一脸的青春痘都没消, 干起工作来也愣头愣脑的,跟邵龙身边多数的古拉屯男孩一个德行。

邵家排场是够了, 但是根基不深, 从这些古拉屯男孩就可以看出来。

“给我吧,你咋能自己拎着呢?”赵闯接过她手里的东西,一脸谄媚的笑。

他笑得谄媚, 可是章玉叶却十分高看他,也不光赵闯,她对所有见过的“古拉屯男孩”都十分高看。这种高看,不是做姿态,也不是玩心眼,她是真心觉得这些人都比自己强。

也不过都是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凭本事不偷不抢不坑不拐的赚钱谋生,论起来,比她还要高贵些,自己有什么资格拿人家当佣人似的使唤呢?

她存着这个心,给她办事儿的这些男孩儿又不是傻子,当然心领神会。她又比他们小不了几岁,所以这些男孩儿都特别喜欢章玉叶,遇到她那双小鹿一样明亮又清透的眼睛,全都心头乱颤,听见她软声软语的声音,就争先恐后地给她办事儿。年轻人之间,交流起来没有代沟,而且章玉叶的出身严格说起来,跟这些古拉屯男孩儿也没什么区别,一来二去,大家就熟了起来。

赵闯是这些人里面,给邵龙跑腿办事儿的心腹,也是古拉屯男孩的头儿。他既见过章玉叶,也见过她姐薛金枝,而且因为薛金枝在古拉屯滞留的那些日子,他帮薛金枝办过很多事儿,对这姐俩都很熟。现在他不得不承认,章玉叶比之她姐,可就无害可爱得多了。

像个小猫一样可爱,赵闯一边儿开车,一边儿瞄着坐在一旁的章玉叶想到。

“还想去哪儿里逛逛不?反正你今天晚上也没事儿吧?龙哥晚上估计不会回来。”赵闯说道。

章玉叶抬起眼睛问:“他去哪儿了?”

“我哪儿知道,他是我哥,又不是我是他哥,他怎么可能告诉我他去哪儿?”赵闯笑着说道。

章玉叶点头,心想也是。这是她为数不多的外出机会,其实很难得,但是她却不怎么高兴,好像跟邵龙在一起久了,身边突然没了他,十分想念。人坐在车子里,邵龙的样子却满脑袋瓜子都是,一个身体装了两个人的重量一般,沉甸甸地,眼睛看着车外,却除了邵龙,什么都没想。

“要不然我带你去吃点儿好吃的?”赵闯问她。

章玉叶怎么可能跟赵闯出去吃饭,同桌吃饭在她心里,那是熟得不能再熟的人之间做的事情,尤其是两个男女之间。跟个男生随便吃饭什么的,不符合她心中对这件事儿的定位。

她想了想,很久没有回家了,从拉黑了她妈之后,她就没怎么跟郑娇娥联系过。这会儿既然有时间,她就想去她妈那儿看看。

那个姓李的瘪三走了,也不知道她又找了个什么样的男人?这一次眼光会好点儿不?

她把所有的东西都留在车子里,一个人向自己家走过去。她离开家,并没做什么“光彩”事儿,所以头垂着,不想遇到任何熟人。偏这片儿家属区里的人,很多都是多少年的老邻居,有好几个看见她,大声跟她打招呼。

跟我打什么招呼,就当没看见我不行吗?她就差拿个盖头把自己的脑袋盖上了,对别人的招呼囫囵着糊弄过去,心中知道她家的名声,以前这些人看见她也没多热情,现在这么高声吆喝,九成九没安好心。

我不“好”了呀,她惭愧万分地想,仿佛她们家的魔咒似的,她跟她姐她妈没什么区别了,再也没法“好”了。

她妈妈正好在家,是吃晚饭的时候,不过郑娇娥看样子并没有做饭的打算。家里冷锅冷灶,她一个人在客厅的沙发上坐着,披头散发的,形容憔悴,一眼望去,难以相信是那个风流了半辈子的郑娇娥。

她看见章玉叶,脸上跟抽了似的,肌肉都扭曲了,没等章玉叶反应过来,她就哭上了。

哭声特别大,涕泗横流,神情允悲允伤,跟做戏似的。

她的一生就是个戏吧,滑稽戏那种,章玉叶在心里想。

她对她妈妈的悲伤没有实感,而且也不觉得她妈妈这样的人会懂得什么叫悲伤。她一动不动地看着她妈号丧,哭声惊天动地,泣鬼惊神,如果根本不悲伤的人却做出这么一套的戏码,这生活化的演技也够难为她的了。

她从她妈的又哭又骂中明白,那个姓李的果然消失了,看样子邵龙确实出力了。但是她妈悲伤的点儿不在这个上,而是那个姓李的瘪三跑了之后,她妈郑娇娥不死心,追到了那人的农村老家,这才发现这个姓李的有妻有子儿女双全,十六就结婚了,现在大儿子十五小女儿十三,读书还都挺好,这一年多她倒贴给这个小男人的钱,都被这姓李的拿回老家养妻儿了。

据说在老家那里,这姓李的瘪三名声还挺好,是众乡亲眼里懂得养家的男人。

“你怎么这么没有良心?你有今天,是谁的功劳?不是我,你就能搭上邵家公子了?”郑娇娥骂完姓李的负心薄幸,就开始指着章玉叶破口大骂,仿佛老鸨子骂自己手下翅膀硬了就想飞的头牌窑姐。

章玉叶看她这个无可救药的样子,一时之间不明白自己回家来干嘛?

这还是家吗?

她举目看着,这个家空荡荡,似乎在邵龙的那个亮堂堂的公寓呆久了,回到这个待拆区的旧楼,入目的东西全都黯旧破烂,连她这个素日光鲜的妈妈,都透着一股子破旧味儿。

她再难找到她心仪的男人了!章玉叶看着满脸憔悴、法令纹如同刀刻的母亲,在心里想到。她不但再也勾搭不上邵龙那样的男人,就连那个姓李的,如果她不给钱,也不会跟她了。

时光对她这样追靓求帅的女人,真是无情啊。

吃了足够的亏之后,她会改吗?会懂得找个踏实可爱的男人,安定下来吗?

“我姐呢?”章玉叶问道。

“我哪里知道她!臭婊/子不定跟哪个死男人疯去了?”郑娇娥骂自己的大女儿,她过去得意的时候,对两个女儿多少还有些耐心,但是一旦心气儿不顺,就开始如同生意不好的妓院老鸨似的,跟两个女儿撒气,一句好话没有,“你回来干什么?看我有没有被你气死?你搭上了邵龙,就忘了你是谁养的了?是不是你吹枕边风,把你李叔给弄跑了?你别跟我装无辜,我就怀疑是你!除了你没有别人!你在那儿装,我们娘三个属你心眼儿多,我跟你姐俩个加起来,都没你歹毒!你知不知道,李叔被打得腿都折了?我问他,他可怜巴巴的都不敢说是谁使得坏,我让他跟我回来,他吓得差点儿抽风!你怎么这么没良心啊?你自己快活,就让你妈活受罪……”

章玉叶听不下去了,这是何苦,她心中认定这里还是自己的家,但是其实她哪里还有家在?眼前这个脑子不清楚、为了一个瘪三哭丧的女人,能给自己什么“家”呢?

她打断郑娇娥,“你的房子呢?怎么没搬到你的新房子去?”把小女儿卖了,不是换了好多的房号吗?倒手赚了不少吧?

郑娇娥听到这里,气恼地道:“还不是你,你把你李叔给打跑了,让我两眼一抹黑,我怎么知道怎么买房子,怎么办手续这些事儿啊?你这个没良心的——”

章玉叶对那些辱骂充耳不闻,不存希望的时候,也就没有什么失望,她现在就当她妈是个智障。

“你把钱给我,我去给你买。”章玉叶说道,暗暗庆幸自己赶走了那个姓李的,不然就她妈这个智商,连人人都会的买房办手续她都不懂,那个买房款还不得都被那个姓李的骗了?

没准儿最终买的房子写谁的名字,她妈都不会知道。

郑娇娥听了这话,不知道怎么地,脸上突然闪过一抹提防,好像眼前站着的不是她亲女,而是要来图她钱财的黑心贼。她浑身上下都跟扎刺儿受惊的猫一样,每条肌肉都显露出她对章玉叶的这个建议的提防:“我干啥用你啊?你懂啥啊,你一个小毛孩子?”

这会儿觉得我是个孩子了?那将我独自丢在那个饭店里,跟邵龙在一起的时候,你怎么没觉得我是个小毛孩子呢?

“信不着我的话,你跟着我一起去,不就行了?”章玉叶叹气说。

第五十八章

章玉叶从她妈妈那里出来,心情比来的时候,倒是好了一些。

难不成因为我妈太次了,太弱了,所以活得一团糟如我,反倒从她那儿得到了弱者心态的正反馈?我这个人,还真是不咋地!如果我妈是于敏,我这会儿该感到自卑自惭自愧了吧?

她心中胡思乱想,坐在赵闯的车上的时候,脑子里都是这样乱七八糟的东西。赵闯看见她的脸色,试探着问了一句:“你姐在家吗?”

一个男的问我姐——这些男的还真是不挑,一个比一个上赶着找虐。她想到她妈刚才那副被人抽了魂儿的德行,几十年后,她姐会不会是第二个郑娇娥?人老色衰,就算次品的废物男人,都可以伤了她的心?

“你问我姐?你认识她,跟她很熟?”章玉叶看着赵闯,问道。

“你姐不是去古拉屯呆过吗?龙哥带过去的。”赵闯虽然是办老了事儿的,但是对章玉叶没什么戒心,章玉叶长着一张好骗的脸,看上去就好说话,极其容易让人放下心防:“她在我们那儿呆了半个多月呢,怎么不熟?”

章玉叶目光落在赵闯的脸上,她曾经打听过她姐在古拉屯干什么,但是不管是赵闯、邵龙,还是薛金枝,都对这个话题避而不谈。

这应该是她平生第一次耍小心机,她甚至有些怀疑这小心机会不会好用,因为以前没有这类经验,“我姐——能力不错吧?”她故意将“能力”两个字说得油滑,带着一丝暗示,希望赵闯能明白这个暗示。

赵闯果然懂了,他微微一笑,点头说道:“是啊,几下就搞定那个张国河了,确实太了不起了。龙哥这一招出得太高端,谁都没想到,连大老总龙哥他爸,也对龙哥这次的出手十分满意。”赵闯说到这里,自以为在夸薛金枝,顺便给章玉叶献殷勤,还试探章玉叶的口风道:“你姐真是个人才!她——在家吗?从古拉屯出来之后,她就不怎么回复我的微信了,想找她挺费劲。”

“她——在实习。”章玉叶声音有些闷地回答,脸色不佳,扭头向着窗外了。

“实习啥啊?她毕业就到龙哥公司呗?她这样的人才,龙哥肯定稀罕啊?”赵闯接着说道。

章玉叶没回答,她内心此刻跟刀绞似的,翻滚着难受。

跟邵龙在一起,不是让我感到骄傲的关系,也就罢了,我从开始就知道自己干了什么傻事儿。可是他把我当成一个“好玩”的小玩意,乐子上来了就玩弄一下,哪天乐子没了,一脚把我踢开,难道我姐他也不放过吗?

把我当成“好玩的”,我姐当成“好用的”,我们姐妹在他那里,跟两个顺手的工具似的?

他一直刻意隐瞒薛金枝在古拉屯干了些什么,应该就是知道我会介意,所以才闭口不谈?

她有些无力地靠在车窗上,这种无力深重又无解,想到邵龙,她知道自己既无力改变他,也无力指责他,她甚至连跟他对峙的立场都没有。她坐在这里,甚至都能想象到他听见自己的质问,会用怎么样一副表情来敷衍自己——

她在脑海里想象着邵龙的表情,心口发出无奈又挫败的轻叹,对他的沉迷让这无力镶了粉色的棱角一般,锉着她的心,一丝一拉,一丝一拉,钝痛感充溢全身。

然后就在这个时候,她看见车窗外的邵龙。

她心口一跳,连忙让赵闯停车,眼睛盯着窗外酒店门前的邵龙,见他跟一群人站在一起,有男有女,其中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她恰好认识,就是许雯。

“小叶,这里不让停车啊?”赵闯坐在司机位子上,并没有看见邵龙,所以听话地靠边儿停了,不然给他八个胆子,他也不敢把车停下,早就立马开车离开这是非之地了。

章玉叶没听见,她目光定在邵龙和许雯身上一般,一动不动。她其实知道自己算是个地道的“小三”了,也知道邵龙从没打算跟许雯解除婚约,然后将自己变成他的女朋友——她什么都不是,她就是邵龙心血来潮找个乐子的“乐子”而已。

心知肚明是一回事,看见他跟别的女人在一起,那种属于自己的他,或者说部分属于自己的他,现在属于别人,跟别的女人拥有了自己无法参与其中的私密——这事实太残忍了!

章玉叶心想我就看看,我不介意,我虽然——虽然很小的时候就喜欢他了,十一岁的时候吧?见了他一面就再也没有忘记过,刻在脑海里,整个青春期都将他模糊的影子当成自己男朋友的原型,但是重逢终究是晚了!我是个第三者,我从开始就知道他要跟这个“许雯”结婚,我没有立场伤心,没有身份吃醋,没有资格指责,我什么都不是,我是自己爱情牢笼中的囚徒,是别人爱情盛宴上的小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