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着,却没有帮忙的意思。

她一愣,想起早上那事,顿时心灰意懒,也懒得去收拾那堆糖果了,迅速站起身,说:“四哥你说笑了,我就是真心找对象,也…”话才说到一半,眼前突然一黑,两腿发虚,整个身子软绵绵的站不住,就要栽下去。

傅旭东眼疾手快,立马抱住她,表情一改刚才的云淡风轻,顿时有些着急:“你这又是怎么了?”

晕倒是没晕,她靠着他站了一会,渐渐恢复了些神志,有气无力地说:“有点胃痛,刚才又站得太急了。”说完,推开他的手,就要去按电梯。

他转身,又把她圈在怀里,抢先按了上行键,低声说:“不舒服不早点说,还蹲在地上,别折腾了,我抱你上去。”

终有一天走投无路(1)

他抱她上楼,剧烈的疼痛过后,整个人本来就很疲乏,再加上他的怀抱是那样温暖,她靠在他怀里,贪恋着许久不曾有过的温暖,把脸贴向他的胸膛,汲取那种干爽清新的木香,身子蜷缩成一团,像蚕一样躲在蛹里。

他毛衣的纹理细腻,软软地贴在她皮肤上,温柔地就像抚触。

她想她一定是寂寞了,太寂寞了,所以即使是一个怀抱,都能轻易打动她。

痛得几乎要死过去的那一刻,她想要的,也不过是一个怀抱而已。

还好四哥一直在她身边,脑中突然冒出的这个念头,让她无由地觉得很快乐。

他在客厅放下她,又去隔壁帮她找药。他的胃也不好,家里别的药没有,胃药却是备着的。她身上无力,冷得有点发颤,去卫生间放水洗澡。洗了热水澡出来,整个人终于缓和了过来。

出来时,他正在沙发上看电视,停着的那个台放得正是八点档的内地家庭剧,很明显地心不在焉。他见她出来,指了指茶几上的开水和药片:“吃药。”

她脸皱了一下:“好苦。”不想吃,反正又不痛了。

他不做表示地看了她一眼,眼里的命令却毋庸置疑。

她吐了吐舌头,垂头丧气地在他身边坐下,忍着痛苦把药吞了下去,从小就讨厌吃药,差点又卡在喉咙里,被水化开的药片上粘腻的腥苦,让她几乎吐了出来。瞥了瞥一旁他不算太好看的脸色,终究是咽了下去。放下杯子就要拿桌上的巧克力,他却伸出手来,递给她一颗糖,正是那被她扔了一地的糖果,她一惊,“你怎么会有?”

他没回答,只是把沙发上的袋子递给她,她打开一看,正是那一整盒的糖果,重新拿丝带系了,完好如初。

她看得欢喜,眉眼一弯,凑上去亲热地贴了贴他的脸,唇边漾起深深的酒窝:“四哥,还是你对我最好。”

肌肤相触,脸颊温热,她身上熟悉的茉莉清香袭来,陌生又熟悉,他却听得心头一涩,低头恍惚地看着她,张了张口,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终究是狠不下心啊,狠不下心对她置之不理。她的一举一动,她的欢乐悲喜,他全都没办法视而不见。可是为什么她却笑得那么自然,那么没心没肺,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她总是这样,跟他装糊涂,跟他打马虎眼,那样理所当然,理所当然地让他为难不已,为难到明知道不可以却依旧放不下、不忍心、不肯死心…搁在腿上的手忍不住攥了起来,勉强装起的强硬仿佛遇热即溶的巧克力,一碰上她,消融溃败简直都的不可思议。

太阳穴突突地跳,他避过眼去,手抵在沙发扶手的内侧,压力贴着皮肉而来,缓缓将所有的情绪抵消殆尽。

她却浑然不觉,剥着糖纸倚在他肩头跟他絮絮叨叨。

“四哥,我今天去见我妈妈了…”

“你妈终于肯见你了?”

“…还不如不见,一见面就叫我结婚。”

“跟谁结婚?”

“不知道,她说我太自私了,从来不为他们考虑一下…”

“你是太任性了些…”

“任性么?可是我没办法跟一个我不爱的人结婚。”

“可是…你爱的那个人已经结婚了…”

“…那我该怎么办呢?”

“你…你就不会试着去接受一下别人吗,感情不是绝对的,没试过…怎么知道是不可能。”

她在他怀里僵住,抬起头,盯着他望向窗外垂下眼里的忧伤,沉默半晌,又低下头去。

“每个人都这么说,是不是我只有我最傻呢?”

他回头,拍了拍她的肩膀,笑着安慰:“别担心,这里还有更傻的给你垫底呢,怎么也轮不到你…”

她扑哧一下,鼻子却酸了,眼里渐渐蒙上一层水光,有些哽咽:“四哥…谢谢你…”

他温暖的手掌无意识地拂过她柔软纤细的发丝,指尖在末梢被缠住,沉默了好一会,才轻轻挣脱,起身要走,却没想到被她伸手拉住。

“四哥,如果…如果我…”她说到一半,突然觉得惭愧万分,说不下去,卡在那里,欲言又止地看着他。

他那样一个人,在一起这么多年了,又怎么会猜不到她的心思?回头看她,沉静的眼就像沉睡了的海,含蓄,静默,悲悯…诸多复杂的情绪在其间跳脱,快得让她抓不到边。

他轻轻地挣脱了她的手,冷淡地说:“平阳,这次我帮不了你。”

说完,没等她做任何反应,开了门就出去。

她坐在原地,愣愣地看着他走掉,门咔哒一声又被带上,屋里顿时陷入一片死寂,寂寞无声地压过来,静得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午休的时候平宁打电话约她出去,她请了一个小时的假,在办公楼对面的咖啡厅等她。一点整,平宁推门进来,坐在她对面,脱了羊绒大衣,只穿着藕荷色的衬衫和咖啡色的裙子,一头华丽的大卷在日光下铺开,像栗色的瀑布。点了一杯拿铁和一份巧克力松露蛋糕,应该是刚开完会,吃得很急,难得的是动作依旧优雅利落,简直是无懈可击。

她刚吃过中饭,胃里很足,只要了杯摩卡消食,坐在对面等着她吃完。他们从小被教导地很严格,食不言寝不语,家里吃饭,尤其是长辈在场,就跟开会一样,从来不允许大声嚷嚷,更不能多嘴插话。这样的规矩,听着恐怖,但是习惯了也就觉得还好,再加上父母退休前很少在家吃饭,他们退休后,她就不在家里住了,对她来说,可以算是可有可无。

平宁吃完,搁下杯子,开门见山地问她:“考虑地怎么样了?”

她苦笑:“我有选择的权利吗?”

“当然,”平宁从手袋里拿出一叠文件给她,“任何情况下都会面临选择,你只需要选择对你来说最合适的就行了。”

她沉默着接过来,随手往桌上一搁,连翻都懒得翻。平宁自是料到了她的反应,也没在意,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说:“妈妈什么意思,你不会不知道,你也不是小孩子了,多替家里想一想,不要什么事都由着自己的性子来。依我看,嫁人也没什么不好,你这样拖拖拉拉的,高不成低不就,迟早要出事。感情是可以婚后培养的,你看我跟你姐夫,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好好地挑个对象,有人能照顾你,我们就算放心了…”

她恍惚地望向窗外,视线飘忽,仿佛根本没听见平宁在讲什么,就那样呆呆地坐着,既没有反对,也没有回应。

平宁见状,轻声叹了口气,起身穿上衣服,对她说:“你自己看一下吧,里面有我几个dartmouth的同学,人品和家世都不错,有什么问题再跟我联系,我跟你姐夫约了去看房子,先走了。”

她沉默着点了下头,算是告别。平宁见不得她这幅死气沉沉的样子,眉头皱了皱,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先结了帐开车离去。

她又坐了一会,才拿着东西出来。推开门时,把手上挂着的风铃叮叮当当作响,她拾起铃铛下的陶瓷,陶瓷片上用行书写了一个“守”字,铁画银钩,在初春薄如蝉翼的日光里尤其地轻灵,轻灵地仿佛要飞起来一样。

她松了手,核桃木门在后面缓缓合上,就像她缓缓合上了的心。

手里的那堆资料不厚,搁在心上却死沉死沉,她抱在手里有些神思恍惚,踩着人行道上的素色小方砖慢慢地走回去。正犹豫着要不要扔掉,耳边突然响起了一声欢快的口哨,极短,却尖锐,在下午宁静的街道上,显得尤其突兀。

她寻声望去,程熙恺就在她身后不远,靠在街边的青铜白兰花灯柱上,夹着一支烟,神情倨傲,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亚麻色大衣的下摆随着身体的倾斜重重地坠下来,衬得他身形愈发修长挺拔,面色白净,双眼细长,那样阴郁不定。

她回头,默不作声地看着他,不知他为何在这里。

程熙恺一笑,掐了手里的烟,说:“好久不见了,平阳。”

她也笑:“你怎么在这里?”他一说她才想起来,是真的很久没见了,她去如烟,起初还常常能看到他,最近的一段日子,却极少见到他。她并不待见他,反倒乐意自个图个安静,自然没把他的行踪放在心上。

他撇了撇嘴:“关心你呗。”

她轻笑了一声,走过去把东西搁在他车顶上:“你有这么好?”

他一脸伤心:“都说了你对我有成见了,我什么时候对你不好过?”

她想想也是,程熙恺确实没对她做过什么过分的事,这样想着,不由释然了很多,扬起头问他:“关心我什么呢?”

他扫了一眼她搁在他车顶上的文件夹,不着痕迹地笑了下:“关心…我在关心到底会花落谁家?”

消息这么快?她心里不快,冷笑一声:“你操什么心,反正怎么着也落不到你家。”

他嘿嘿笑了几声,又点了支烟,靠在车上,细细地看了她几眼,语气竟然有些低落:“是呀,我操什么心,怎么也轮不到我,早知道,我应该晚个几年结婚的,说不定还能捡个便宜。”

她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讽刺地说:“晚几年?你舍得吗?有这么好的一个老婆,是修了几辈子的福分吧…”

他闻言不语,狠狠地抽了几口烟,回头看她,眼睛眯了起来,危险地靠近她:“平阳,我们要不要打个赌?”

“赌什么?”

“我赌没人会娶你。”

“你凭什么这么说?”她回头,冷冷地盯着他。

“凭什么?”他笑,“还需要凭什么吗,你以为谁愿意娶你呢,我猜,就算是傅四,也不会娶你。”

“程熙恺,你!”她想起傅旭东扔下那句话冷淡地走掉,不由有些气急败坏。

他感觉到她的底气不足,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被我说中了?呵…要赌吗,还是考虑一下跟我算了,我可以保证我对你绝对不会比傅四差…”他语气愈发地温柔,原本搁在车上的手顺势就要抚上她的脸。

她一惊,不由倒退了两步,脑中气血翻涌,气得脸色刷白,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程熙恺,你真不要脸。”

他伸手抚上火辣辣刺痛的那半边脸,不怒反笑,细长的眼半开半合,眼底光芒闪过,嘴角讥诮地扯起:“平阳,我们要不要瞧瞧看,到底是谁比较不要脸,我倒也真想看看,到底会花落谁家。”

他说完,打开车门上了车,临走前,还没忘了提醒她一句:“你可以考虑一下我刚才的建议,放心,我不会逼你,还有,我给你的有效期是…永远。”

话音刚落,车窗倏地合上,跑车如箭一般驰了出去,她搁在车顶上没来得及拿的文件夹被一阵惯性甩下来,A4的白色打印纸哗啦啦地从里面掉出来,一路随风散开,在车后扬起的灰尘中漫天翻飞,像一只只残破不堪的风筝,孤零零地只剩骨架,任人践踏。

她定定地看着眼前的狼藉,痛苦地只想闭上眼睛。那些躺在地上的白色打印纸,才落下来就沾了污渍,污浊不堪,卑怜无比,卑怜的就像她被践踏了的自尊。

终有一天走投无路(2)

“相亲相得怎么样了?”秦莫尧约了她逛街,在穿衣镜前试一身红色天鹅绒的套装,随口问起。

平阳坐在专柜的沙发里,陷了大半个身子,仰脸托腮审视着秦莫尧纤细窈窕的背影,长长地吐了口气:“还能怎样?四个字,沟通不良。”

秦莫尧转了个身,回头笑着问:“哦?怎么说?”

她懒洋洋地挂在沙发上:“就是代沟呗,对方都是30岁以上的人,你说沟通能良好吗?”

“都遇上什么样的极品了?”秦莫尧不怀好意地问。

“有一个从坐下来就开始接电话,平均每两分钟接一次直到那顿饭吃完还没讲完;还有一个家里是医生世家,一整个晚上都在跟我讨论解剖学和心理学的内在联系;还有一个是我大姐的同学,净跟我扯我大姐在dartmouth的那些事儿,敢情他原来当年暗恋我大姐来着…”她叹了一声,无力地看着她:“我觉得我妈给我起反效果了,现在我更坚定我不嫁的决心了…”

秦莫尧整了整领子,接了一句:“我看是你心理作用吧,30岁也不算太老,依我看,30岁以上的男人才算得上男人。”

“你什么歪理…”她摇了摇头,有些懊恼她的无关痛痒。

“哪歪了,我看你就是给自己找借口呗,傅四也那个年纪,你怎么不嫌他老?”秦莫尧笑着反问。

她一时哑口无言,愣了愣,才狡辩:“那不一样嘛…对了,你裙子歪了…”她起身,帮她调整腰带的位置。

“别岔开话题…哪不一样了?你别忘了,他怎么说也是个正常的男人…”秦莫尧一语双关,开玩笑地挪揄她。

她想了想,认真地回答:“我把他当哥哥看的,那种感觉不一样,他年长我几岁理所当然,反正不管他年纪多大了,他都是我哥哥,没有妹妹会嫌哥哥老的,是吧。”

秦莫尧反身靠在更衣室的门上,环臂看着她:“我们都成年了,平阳,你这么想他未必会这么想,不过我倒是奇怪了,你妈急着把你嫁出去,他这回怎么就一点都不着急?”

她闻言僵住,有些不自然,随即笑了笑:“你乱猜什么,他可从来没说过要娶我,他着什么急?而且,我根本没打算嫁…”

秦莫尧也愣住,想了想,问:“如果…如果他要娶你,你怎么办?”

“不会,我想他不会娶我。”这话从程熙恺嘴里出来时,她是有点气急败坏的,然而当她亲口说出来时,心里竟然已经那样笃定,笃定地仿佛天经地义。

他从来没有开口说过,她却那样笃定,她又何尝不了解他?

秦莫尧伸手环住她的肩膀:“平阳,你妈妈这次看来是认真的,你坚持不了多久,你看你根本接受不了别人,与其嫁个一个没有任何感情基础的人,还不如嫁给一个爱着你愿意照顾你的人,傅四不会看着不管,你不如…”

“不行,”她挥手打断她,心里因为秦莫尧的话而莫名地烦躁,“不可以,那样做对不起他,我会内疚一辈子的,而且傅家人不会接受我,我不想让四哥为难。”傅旭清的话还在耳边,如果她要嫁给傅旭东,第一个提出反对的肯定是他。

而且他说了这次帮不了她,他就真的撒手不管,一点都不在乎,一个字都不提,因为她让他失望透顶了吧,他说了不管,那她有什么资格又有什么理由要他帮她?

原来真的会走投无路,真的有一天要这样走投无路…

秦莫尧进去换衣服,她站在外面等她,宽大的穿衣镜里,她看着自己的脸,陌生而麻木,陌生地连自己都不认识。镜子里照出过往的行人,沿着跟她相反的方向在往后退,越走越远。她问自己,这条路如果还能往后退,如果还能重新来过,她要怎么走?

一恍惚,程熙恺唇边讥诮的笑就在眼前,她心里一惊,不由就打了个寒战。

吃完饭两个人要了个包厢唱K,她最近被相亲的事情搞的很郁闷,全挑了快歌一个人吼个痛快。秦莫尧由着她乱吼,竟然还沉得住气倚在沙发里慢条斯理地翻着《经济学人》,直到被她吵得头隐隐作痛,才叹了口气去走廊上透透气。

她一首《死了都要爱》还没吼完,秦莫尧突然又急匆匆地冲了进来,一把拉起她:“傅四在走廊上吵吵闹闹的,不知出了什么事,你出来看看。”

她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秦莫尧拉了出去。

情势发展的太快,又突然,她出去时傅四已经跟几个人打了起来,一脚踢飞了一个,眼神森冷恐怖,脸色有些不正常,神情却十分的不耐烦,显然正在火头上。她记得傅旭东十几岁的时候大病小病不断不好养,特地学了一段时间的武术,本身又人高马大,打起架来自然是身手不凡。中学时因为她跟程熙恺翻脸,两个人又彼此看不对眼,不知打了多少回架,每一次打得鼻青脸肿的回家,免不了一起挨批评关禁闭。傅旭清心疼弟弟,总觉得她人小鬼大,是个“祸水”,“惹祸精”一个,为此不知给了她多少白眼。

她一恍惚,傅旭东又撂倒了两个,抬着手臂冷冷地放话:“你们给我看清楚她是谁的人…有什么不满,找我傅四算账。”

她听他这么一说,才发现他身后还护着一个女孩子,大概是被吓傻了,神情有些呆呆的,急得泪流满面,局促不安地站在他后面,整个人瑟瑟发抖。泪水冲花了妆,勉强还辨得出面目,斯文白净的一张脸,印象中仿佛是上次跟在傅旭东后面的那个学生样的女孩子。

秦莫尧看着眼生,拉了拉她,问:“谁呀?你认识吗?”

她也不确定,只含糊地说:“他不都说了是他的人了吗,女朋友吧。”

秦莫尧闻言,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笑得有点古怪。她搡了她一记:“笑什么?”

秦莫尧仍笑,也不答话,好一会,才说:“这回吃味了吧。”

“你说什么呢。”她本来没觉得什么,被她一说,反倒有些酸酸的,心里顿时很不舒服,语气不由也不耐烦起来。

秦莫尧笑笑,点到即止,也就没再说什么,只轻轻拍了下她的肩膀,她抬头,傅旭东已经从那头走过来了,他的大衣搭在那个女孩子身上,他搂着她的肩膀,大步带她下楼。

她不知道傅旭东有没有看到她,但是自始至终,他的视线都在那个女孩子的身上,没看过她一眼。他擦身而过时,她张了张嘴,一声“四哥”却卡在喉咙里,直到电梯门缓缓关上,也没叫出来。

原来他很忙,真的没空管她那些破事儿。

原来他有他的生活,在她的生活之外。

那个被他护在身后的位置,不知从何时开始,已经不再属于她了。

事实和真相,道听途说总是无关痛痒,往往只有亲身经历才会骨髓知味。

终有一天走投无路(3)

被这件事一搅和,她顿时也没了玩的兴致,跟秦莫尧分手后,意兴阑珊地回了家。一个人的屋子总显得太大,即使把所有的灯打开也没有暖意。她只觉得冷,烧了热水泡茶暖手,站在落地窗前看江景。

还记得选房子的那天她跟他兜圈子,走了好长一段路,挑三拣四地选了好半天,连一家都没瞧上,他却耐心地由着她耍性子,一点脾气都没有。那样的浮生半日闲,回想起来,竟觉得仿佛是偷来的一般,愈发不真切起来。

从32楼望下去,夜晚的江面像一件华丽的黑色晚礼服,沿着江岸曲线一路蜿蜒开去,中腰上灯火如华,无数的明灯缀成一条宝珠碧玉般的缎带,随着水波左右起伏,来回荡漾。

她想起他那日望向窗外的眼,心里微微酸涩。

不由凑到玻璃上呵气,在水汽模糊中,她用手指简笔勾勒,绘出斜飞入鬓的那一点桃花。“记得当时年纪小,你爱谈天我爱笑,有一回并肩坐在桃树下,风在林梢鸟儿在叫,不知怎么我们睡着了,梦里花落知多少…”

梦里不知花已经落了多少,年少的岁月,又怎么可能重新来过…下午问自己的那个问题仿佛有了答案,过去早就无法改变了,重新来过什么的,只是痴人说梦罢了。

她在窗前微微发愣,不觉手中的茶早就凉透,突如其来的门铃声把她吓了一跳,她放下杯子,过去开门。

门打开时,她明显愣了一下,面前站着的人正是傅旭东刚才带走的那个女孩子,她大概刚洗过澡,半干的头发披散在肩上,乌乌亮亮的,衬得一张脸愈发的干净白皙,眼神有些慌乱,仿佛受了惊的小鹿。身上套着一件过大的T恤,外面又裹了件外套,早春的天气,依旧冻得簌簌缩缩,大概注意到她打量她的视线,那女孩子脸不由红了,腼腆地朝她笑了下,算是打过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