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阳合上报纸,端起手边的猕猴桃汁,若有所思地啜着。

“阳阳,在想什么呢?”傅菀之端着蛋糕从厨房里出来,见她坐在沙发上发呆,不由唤了声。

“哦,没什么,三姐。”她回过神来,有些不好意思。

缀满酒浸葡萄和樱桃的乳酪蛋糕诱人的不可思议,她忍不住用手拈了一颗,伸出舌头轻舔上面的奶酪,满口的甜蜜。

“多大了还这么孩子气!”傅菀之看着她眯起眼发光的一张小脸,笑道。

“那还不是因为三姐的手艺越来越好了嘛。”

平阳冲她吐吐舌头,带了点孩子的顽皮,手指却依旧伸了出去,又顺势捞了一颗,死性不改。

傅菀之虚长她十岁,跟平宁年纪差不多,性格却要较平宁好相处地多,也是看着她长大的,因此她跟傅菀之反而比自己的两个姐姐要亲。

三姐脾气一向温婉,从小接受大家闺秀式的教导,连讲话都是柔声柔气的,印象里几乎没见过她发脾气,唯一忤逆家里的一次,还是大学时跟自己的导师谈了一场恋爱,师生恋,再文明的年代都属异常,再加上那位导师当时已经有妻子和女儿,即使彼此再相爱,这样的恋情都不可能会被认同,何况是在傅家?

恋爱失败后,傅菀之心灰意冷,由家里的安排嫁给了一位港商,现在孩子都有三个了,最大的上小学二年级,最小的那个不满八个月。

培训结束比她意料的要早,还剩下一天半的假期,陪同事扫完货,就想着顺便过来看看傅菀之,算起来,他们应该也有四五年没见过了。

傅菀之靠在沙发上,看着她一个人兴致勃勃地拈光了蛋糕上的水果,又把蛋糕解决了三分之二,不由笑道:“还是这么爱甜食,怎么就没见你长肉?”

她舔掉唇边的奶油,拂开发丝,捏捏脸颊上的肉:“哪没长?你看,这不是肉嘛。”

傅菀之笑:“就你这小手小脚的,要是连这点肉都没有,岂不是皮包骨头了?”

她低头检查了一下自己的手脚,想起那天晚上傅旭东把她的手包在他手掌里,低头啃她的锁骨时还嫌弃她太瘦,顿时不由一阵脸红心跳,差点连头都抬不起来。

幸好这时有佣人过来叫傅菀之说孩子醒了,傅菀之让她自己坐一会,交代了几句就走开了,她支支吾吾地应了声,随手拿了客厅沙发上的遥控看电视,心里仍是七上八下的,电视上主播一口本土粤语,也不知道在讲什么。猛地灌了几口水,才压住了脸上可疑的红晕。

傅菀之抱了孩子出来,扫了一眼电视屏幕,淡淡地说了句:“老四也过来了?”

“四哥?”她顺着视线望过去,电视里新闻发布会上坐在最中间的那个,不是傅旭东是谁?

不由一愣:“他怎么也在?”

傅菀之低头把奶瓶塞回孩子嘴里,笑着说:“看样子像是过来签约,还上电视,看来老四是永远学不会低调了。”

她闻言也不禁莞尔:“就让他高调吧,万一哪天有什么花边新闻被狗仔队逮着了,看他怎么办?”

傅菀之无奈地叹了口气:“他这几年还是这样?怎么就不知道长进一些…”

她不过是随口说说开个玩笑,才发现傅菀之会错意,有些尴尬,但是话出了口又不好收回来,多解释反倒增添误会,于是索性将错就错,只祈祷傅旭东知道了不要找她算账。

“既然都在,阳阳你晚上也别走了,我一会打个电话给老四,看看他有没有空过来一起吃顿饭。”

难得来一次也不好驳了傅菀之的好意,她点点头:“好。”

五月初的阳光正好,不热烈也不温吞,适合躺在庭院里享受从湾仔码头吹来的风,看蓝蓝的天蓝蓝的水,空气好的连呼吸都变得奢侈。

培训时间的压缩意味着每天工作量的加大,再加上不习惯住酒店,这几天她都没睡好,一时昏昏欲睡,就在庭院里睡着了。

醒来时天已经黑了,掀开不知谁搭在她身上的薄毯,才要起身,突然听见身后玻璃门拉开的声音,她回过头去,走道上橙黄的灯光倒映在白色门廊前的大片水色里,傅旭东推开门大步走了出来。

她躺了回去,细数着他的渐进脚步声,直到他走到面前才睁开眼。

他朝她一笑,正要开口,看到她的头发,突然愣住:“怎么把头发剪了?”

她直起身子,下意识地抓了抓长到脖子的短发,有些紧张:“不好看吗?”

“不会,”他从惊讶中回过神来,手抚上她的刘海,“只是有些吃惊。”

一头长直发剪短,焗成浅浅的栗子色,发尾带了点自然的蜷曲,软软顺顺地贴着后颈,原本齐眉的刘海也剪碎了,打了几个弧度,沿着脸部轮廓自然地垂下,在耳畔打了个转,圈住了小半个耳朵,只露出一半细腻白皙的耳垂,朦胧的夜色中,整个人愈发纯真妩媚,乖顺地就像邻家女孩。

不,她一直就是他的邻家女孩。他低头亲吻她的手心,笑了起来。

她还是有点局促,忍不住又抓了抓蓬松的刘海,解释道:“天热了,短发凉快些。”其实只是一时好玩。

他突然叹了口气:“平阳,你不该把头发剪短…”

“为什么?”她瞪大眼睛望着他。

“因为你这个样子,会让我有负罪感,”他笑的不怀好意,“会让我不忍心欺负你。”

她反应过来,脸迅速涨红:“傅旭东你…你无耻!”

从小严格的家教让她骂不出更重的词,徘徊了半天,只找得到这两个字,抬头看,落在他耳中却是一点感觉都没有。

傅旭东笑得很乐,他发现她一旦气急败坏的时候,就喜欢连名带姓地叫他,气呼呼地像只小狮子,动感十足,偏偏话说出来一点分量都没有。

伸手揉乱她原本就蓬松的刘海,趁她还没发作之前,制住了她的手,一把把她拖起来:“走,去吃饭。”

被他拖着一路往回走,转了个弯,才发现傅菀之已经等在门廊口,见他们打打闹闹地过来,不由笑着感慨:“你们俩倒还是这么热乎,看得我没来由得羡慕…”

平阳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悄悄挣脱了他的手,却听傅旭东跟傅菀之打趣:“三姐这话听着有点酸啊,怎么跟你弟弟还吃醋?”

傅菀之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就吃醋怎么着?怎么就不见你跟你自己亲姐热热乎乎的?”

两人同时笑了起来,平阳只能陪笑,三人热热闹闹地进了起居室。

你的温柔是华丽错觉(2)

正餐过后又是甜点,从来没吃甜食吃这么过瘾,她也算是见识香港人的能吃了,回去的路上撑到不行,瘫在椅子上动都动不了。

跟他抱怨:“以后我要去三姐家,一定要过了吃饭时间再去。”

傅旭东笑:“多吃点也好,好长点肉。”

又是这句话,不由就来气,朝他翻了个白眼。

他提议:“要不去逛逛夜市,免得积食?”

见她不吭声,又问:“要去哪?”

“中环吧,起码人相对少一点。”胃里满的仿佛动一动就要吐出来,她索性闭上了眼睛。

在咖啡座点了冰咖啡,两人并肩坐在落地窗前的高脚凳上看广场上的夜景。

剪了短发的她看起来又小了几岁,又穿着领口拼荷叶边格仔中袖衬衫和牛仔背带连衣裙,整个人还像个稚气未脱的学生。

他伸手搂住她的肩膀,像搂着一个小姑娘。

低头见她用吸管喝咖啡,又不好好喝,在杯子里吐泡泡,不由莞尔:“哪有你这样喝咖啡的?”

她秀眉一挑:“怎么了?没气质是不是?我又不是你那些带得出去的女朋友,没必要喝个咖啡还秀色可餐楚楚动人的。”

他拿她没办法:“喝咖啡就喝咖啡,干什么扯那么远?”

她嘿嘿笑了起来:“某人心虚了?”

他回过头去,望向窗外:“我心虚什么…”

“还不承认?”她抬起胳膊搡了他一下,笑靥如花。

他扶稳她的肩头:“坐好。”

“一点都不好玩。”她嘟囔了声,挪开了胳膊。

他倒是凑了过来:“那你觉得怎样才算好玩?”

她眼睛顿时又亮了起来:“四哥,跟我讲讲你交往过的女朋友嘛,我很好奇。”

“嗯?什么?”他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审视了她一眼,却只看到她眼底的探寻和坚定。

不由笑出声:“做什么?打听我私生活不像是你会做的事,从前可是我说给你听你都不要听的。”

她耍赖:“那现在不一样了嘛。”

“哦?哪不一样了?”他没放过她话里任何一丝讯息,意外竟然套出了这样一句话。

“不是…没有…没有不一样…”果然是言多必失,她恨不得打自己一个嘴巴,当下张口结舌,越描越黑。

他穷追不舍:“到底哪里不一样了?”

她含含糊糊:“没什么,就当我没问好了。”低下头去用吸管堵住自己的嘴,做鸵鸟状。

他赫赫笑了声,把她揽过来一些,吹来她额前的刘海,贴着耳朵问:“想知道吗,想知道的话告诉你也无妨。”

她懊恼,有些恶声恶气:“不想知道了。”

“真的?”

“真的。”

他移开她手中的咖啡杯,郑重地看着她的眼睛:“丫头,别管别人怎么样,我只喜欢你这样的,懂了吗?”

他的心意,她没看到,却听到了,只是依然不习惯这样突然而直接的表白,只能低下头去,手绞在一起,掩饰自己的无措。

她不曾忘了自己曾经是多么死皮赖脸多么死缠烂打,然而换了位置,换了被告白的那个是她,她突然变得那样赧然而无措。

见她是意料之中的反应,他虽然无奈,却不至于失望,分开她绞在一起的手:“喝完了吗?喝完了我们出去走走。”

逛了几家店,他见她兴致不高,问:“没有什么要买的吗?”

她耸耸肩:“昨天陪同事逛过了,要买的也买齐了。”

“真的不要?”他笑,“我原本还打算让你大敲一笔的…”

“不早说?”她倒并没有沾他便宜的意思,只是见不得他这么嚣张,当下拉他进了一家鞋店:“我有看中一双鞋子。”

他倒是爽快:“好说,你尽管挑。”

转了圈,还真看上了一双,顿时也不跟他客气了,只让店员拿了试。小羊皮系带凉鞋,简单的编织图案,五月的天气穿起来还嫌凉快,她贪图平跟的设计,穿着不咯脚,跟她身上的牛仔裙也很搭,又碰巧脚上的高跟鞋让她很想罢工,买的心安理得,当下就直接穿上了。

他帮她提袋子,出了店牵住她的手说:“陪我去买衣服。”

她觉得奇怪:“你不是只穿那个牌子定做的衬衫?”

他微微一笑:“这里有店铺。”

应该是常客,店员殷勤,普通话也很标准:“傅先生定做的那款衬衫,已经到货了。请问要先试穿还是直接结账?”

他瞟了一眼更衣室:“先试穿吧。”

她几乎没陪男生逛过街,坐在沙发里有些心不在焉,没想到被他一把拖起,拖进了更衣室。忍着没叫出声,直到他关上门才发作:“你换衣服拖我进来干嘛?”

他衣服还抄在手里,笑盈盈地没作声,却开始解衬衫的扣子。

她别开眼,有些不好意思,心里却直发毛,不知道他又在打什么主意。

周围是衣服簌簌的声音,她尴尬,没话找话:“你要过来怎么都不提前说一声?”

他笑:“有差别吗?提前说了你反倒更不愿意待见我…”

她被他堵得无话可说,嘟囔了几句,再回过头去,他已经换好了衣服,浅灰色的衬衫,带点复古的设计,衣襟宽大,是量身剪裁,看起来异常妥帖,将他整个人衬得愈发长身玉立。

“还好吗?”他见她盯着他看,问了句。

“嗯,还好。”她迅速垂下眼睛,数自己凉鞋上的流苏。却不防他走到她跟前,抓起她的手放在肩上:“帮我摸一摸。”

“摸什么?”她反应很大,仿佛被烫到一样,赶紧撤回了手。

他低低地笑了起来:“衣线啊,看看服不服帖?不然你以为什么?”

别说他不是故意的,他扣子还没扣齐,露出大半个胸膛,又把她手放在那里,正常人都会想歪,顿时又是一阵面红耳赤,抬脚踹了他一下:“转过身去。”

衣线自然是没问题,他回了个身就把她圈在怀里,她躲不开,伸手帮他扣好衬衫的扣子,脸上热气未褪,他的呼吸就喷了上来,扫在面颊上,离她的唇半公分,暧昧瞬间盈满两人的呼吸。

他沉声道:“我想亲你。”

“别乱来。”她调整了一下姿势,跟他隔开了一点距离。

“没乱来,刚才就想,在三姐家就很想。”明明是那么不正经的事,他却说得老实而认真,没有一点虚情假意。

她想起他刚才在咖啡座的告白,心突然就软了,终于忍住了没有对他恶声恶气,只是慌乱地别开眼:“这是更衣室。”

“这是我的私人更衣室。”他纠正她,没容她反对,甫一低头,就纠缠了上来。

他技巧实在是太好,她心里防线一松,整个人顿时就溃败了大片,被他揽在怀中动弹不得,呼吸不得,唇齿里有咖啡的香浓,在舌尖翻滚激荡,起伏不定。踮着脚回应他热切急促的亲吻,享受片刻的温存,意识被抛的很远,一时拉不回来。

吻还停在唇角,他的手却溜了上来,解开她领口的扣子,顺势滑了进去,包裹她的细嫩和柔软,她胸前一凉,意识拉了回来,伸手按住他:“不行。”

他收紧手里的力道,满意地看到她倒吸了口气,脸上泛起可疑的红晕,抵着额头哑声问:“为什么不行?”

她觉得煎熬,贝齿死死地抵着唇瓣,眼睛柔得几乎要滴出水来:“这里不行。”

他深吸了口气,手松开,迅速帮她整理好衣襟,拿起搁在凳子上的衣物,轻啄她的面颊:“那我们走。”

你的温柔是华丽错觉(3)

简直没敢看外面那些店员的脸色,已经被他一阵风似的带了出去。

下榻的酒店不远,电梯里红色的数字在眼前不断地跳动上升,却还是觉得太慢,太慢,等不及。只怕相触的视线太过烫人,所以连对望一眼都没有勇气。唯有相握的掌心里两人滚烫的肌肤相贴,战栗,鼓动,跃跃欲试。

脚下地毯厚重,身体轻软,房门刚被踢上,手中的物件刷得落地,抵着门板他已经压了上来。

一口气还没喘过来就被堵回喉咙里,他的唇贴上来,有技巧地吮 吸,渐渐往下滑,重新占领刚才没得逞的地方,用唇、用牙齿轻触抚弄,引起她急促的喘息。

衣襟被他大力扯开,露出大半个肩头,碍事的牛仔裙也剥了下来。他的手和唇恶意地挑 逗她,周身上下,不放过一丝一毫。

她气喘吁吁,整个人被他弄得很混乱,浑身像上了电一般,只消一触,随即敏感地起伏,一阵阵酥麻从脊椎处散开,穿透四肢百骸,浑身软绵绵地使不上力。

身体软的就要滑下去,却被他抱了起来,大步走回卧室。Kingsize的床在身下凹陷,在他覆身上来时她仿佛栽在了一团棉花里。有些不知身在何处,触手可及的只有他的脸,他的呼吸,他的感官触觉,无处不在。

他吻得她很舒服,唇在脖颈间细细流连,惹起一连串的悸动。他修长的手指插进她轻软如绸的发间,想念指尖穿透发丝的清凉和她长发扫过他胸膛的微痒,心思愈发荡漾,神志薄弱,不堪一击。

她宝石般剔透的眸子因此蒙上了一层薄雾般的水光,蹙眉看着他,无辜又可怜。情动的脸上因为隐忍压抑渗出薄薄的一层汗,绯红一片。身体不可察觉地颤动,酥麻感顺着脉络一波又一波袭来,欲 望舒展开来,让她不由蜷起了脚趾,像蚕宝宝一样收缩舒张。衣衫半褪间,腿贴着他火一样滚烫的肌肤,手绞着身下的床单,轻咬的下唇鲜艳欲滴,迷乱难耐,仿佛祈求,又像拒绝。

他诱她张口,含住她就要溢出口的呻 吟,快感在彼此交缠的舌尖爆发,她觉得无力,伸手勾住他的脖子,身体不留缝隙的紧密贴合,已经察觉到彼此诚实的反应。他手在她腿间抚触,轻柔挑弄,引诱她松口:“平阳,说你要我。”

“不要。”她颤抖,精致的下巴微微抬起,倔强而挑衅,然而在他看来却明明是致命的邀请。

他深吸了口气,手上动作却没停,缓慢地逡巡探入,墨玉一般漆黑的眸子里满是调皮的戏谑:“你…不要?”

她嘶的吸了口气,指甲嵌进他光 裸的后背,懊恼地别过眼去,恁得觉得来气,凭什么要这样乖乖任他摆布?

猛地翻了个身,他猝不及防,竟被她换位成功,一时情势颠倒,他在下面又好笑又茫然地看着她,期待一向不肯服人的她有什么惊人之举。

然而她在上面同样茫然,第一次处于这样的境地,竟然不知道从何下手,迟钝了两秒,又怕他抢回主动权,几乎是本能地选中最近的目标,直接啃上了他的唇。

全是用啃的,啃他的脖子,喉结,胸膛,肩膀…毫无章法,乱来一气,又带着报复性的快感和孩子似的胡搅蛮缠,在他身上肆意娇纵。绵软的手掌在他胸膛前无意识地扫过,又不得要领,断断续续抓不住的快感如电流一般在他体内窜过,短促得简直是煎熬,惹得他非常不耐,很快就牵起她的手主动引导她进一步动作,手心触到的致密火热让她微微一愣,慌张地想要缩回手,迟疑间已经又被他压了下去,耳边还有他的轻笑声:“丫头,你怎么这么笨呢,教了这么多次还没学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