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她满面通红,挫败感十足,才要狡辩,却已经被他彻底攻陷。骤然的深入让她不自觉地往后缩,他揽住她的腰,嵌入自己身体里,不留一点退路。

身体的虚空瞬间盈满,起伏间,紧致缠绵那种刻骨的销 魂,快乐的,耻辱的,难辨的,酸楚的,包裹着彼此,在身体心灵流窜涤荡,冲垮每一处防线,早已经迷醉成瘾,再舍弃不了。

最原始最不设防的接触,她闭上眼睛,原来他们的身体都要比他们的心诚实,都要比他们的心更契合彼此。

身体交叠,他汗湿的肌肤贴着她,每一寸肌理都在跳动,她蜷起身子迎合,紧紧地缠着他。两人同时达到高 潮的那一刻,快感震颤心脏,他伏在她颈窝闷声低吟,她颤抖着抱紧他,止不住的泪水涟涟。

一大早房门被啪得震天响,平阳正是极度困倦中,迷迷糊糊翻了个身,抓回了一点意识,只以为是在家里,腿还蜷在他腿上,轻轻地踢他:“去开门。”

傅旭东同样迷迷糊糊,嘟囔了句,只扯了个枕头盖住耳朵,没管,回身抱住她继续睡,敲门的人却显然不打算放过他们,敲个没完没了,敲到只怕是下一步再不开门他就要一脚踹了闯进来的地步。

终于吵得受不了了,他睁眼看到她半埋在他臂弯里的脸上写满了哀怨,只能低低咒骂了声,胡乱地穿上睡袍出去开门,心里还嘀咕着这酒店的客房服务素质太差,下次得换一家,才打开门,却被一叠报纸砸了个正面,傅旭清怒不可遏的声音吼来:“看看你做的好事!”

“一大早什么事?二哥…”他站在门口有点懵。

傅旭清狠狠地扫了他一眼,看他一副神志迷糊、纵欲过度的模样,更是气打不从一处来,指着散落了一地的报纸:“什么事?你要不要自己看看?”

他抚了抚额,靠在门上站了一会,头脑总算清醒了一点,捡起地上的报纸,不怎么费力地就看到头版上他跟平阳在中环逛街的照片,占了一整个版面,镜头里的两人客气地只被露了个侧脸,身份却已经毋庸置疑,不由苦笑:“香港的狗仔队果然名不虚传。”

傅旭清手背在身后,气得额头青筋直爆:“还笑得出来,我一直让你做事谨慎一点,怎么还会出这么大的纰漏?”

他摇摇头:“他们有心要跟,我怎么甩得掉。”何况对象是她,他并不介意他们的关系曝光,反而有种说不出的侥幸的喜悦。

“老四你吃错药了是不是?别忘了你昨天刚签过约,爆出这样的绯闻来,你要我怎么帮你收拾烂摊子。”

“不用收拾了,这样也没什么不好。”他把报纸往沙发上一搁,没当回事。

“你说什么?”傅旭清脸色铁青,唇角抽搐,“没当回事是不是?我让你不要去招惹她,你说说看你都做了什么?你他妈的都做了些什么?”

他脸色顿时也冷了下来:“这是我自己的事,二哥你别管。”

“我谁要管你那些破事?”傅旭清恨得咬牙切齿,一巴掌就扫了过来,“老四你越活越糊涂,你跟平静有婚约,你还跟平阳干出这样的苟且之事,你还嫌笑话不够多是不是?”

一股巨大的力量贴着皮肉而来,他踉跄地退后了几步,跌在沙发上,正要开口反驳,身后却穿来花瓶落地的碎裂声,两人同时回过头去,撞倒的花架旁,平阳一脸惊惶地看着他们,表情古怪之极。

他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出来的,也不知道她都听到了哪些,只觉得不对劲,起身就要去拉她解释,她却仿佛从梦中醒过来一般,惊恐地看着他走过去,突然退后了几步,退进了房间里,没等他冲进去,已经啪得关上了门。

他眼前一黑,只想起她惊惶而恐惧的神情,仿佛对他厌恶之极,顿时就急了,毫无章法地拍着门:“平阳你开门,你开门听我解释。”

门里没有回应,一丝声音都没有,他只担心她的情况,知道她性子激烈,怕她一时误会,慌得连心跳都要停止了,又不知如何是好,只是急切地敲着门,让她出来。

傅旭清一把把他拉回来:“老四你冷静点,这照片我暂时压下来了,剩下的你待会给我出面解决。”

他甩开他的手:“我相信你可以帮我摆平。”

傅旭清又是满肚子气,扔下一句话直接走人:“别指望我帮你收拾烂摊子,是个男人就自己负责,这回摆不平这事,你就别给我回大陆。”

他心急如焚,根本没顾得上傅旭清的话,房间里静得让人发慌,一急之下,用力踹开了门。

幸福没有捷径(1)

房间里的窗帘还没拉开,一室昏暗中,屋里空空荡荡,死一般的沉寂。唯有凌乱的床铺,还提醒着昨夜的狂乱,联想起现在的情形,却只觉得讽刺,心头闪过一丝苦涩,肿胀难耐,停了脚步,只听见卫生间里轻轻的流水声,他推门进去。

她已经穿戴整齐,正在镜子前慢条斯理地梳头。他走过去站在她身后,突然没有勇气去看镜子中她的脸。只迟疑着去拉她的手,却被她敏锐地避开。

心里顿时一恸:“平阳,你听我解释。”

她关了水龙头,拿湿热的毛巾盖住脸,不说话。

他急了,一下子扯掉她脸上的毛巾,环住她的肩膀:“你对我就这点信任?”

她哗的睁开眼睛,漂亮的黑白分明的大眼直视他:“四哥,我有资格问吗?”

他微微来气:“你把我当什么了,我对你从来不是逢场作戏,你难道不懂吗?”

她没有挣扎,眼睛里却渐渐浮起一层水汽,在眼眶里凝笼,要坠未坠,那样泪水盈盈地看着他,张了张口,发不出声音。

他却仿佛猜到了她要说什么,那样的无声,胜过任何谴责,突然就心生惭愧:“平阳,事情不是你想像的那样,我喜欢的一直是你,怎么会娶平静?”

她深吸了一口气:“你只需要告诉我,这是不是事实?”

他凝视着她的鼻尖,目光垂了下去,撑在洗脸台上的手不由攥紧,踟蹰了一会,在她的逼视中,终于艰难地开口:“他们…是…有这个意思…”

她噙着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为什么…为什么会是二姐?是谁都好…为什么会是二姐…”

原来是真的,原来他一直在骗她,仓皇地推开他的手,她踉跄地退后了两步,靠在门板上,脸色煞白。

他被她的眼泪刺痛,心里痛楚万分,想上前解释,去看到她因他靠近而全身颤抖,于是站在原地没动:“平阳,那只是他们的意思,不是我的意思。”

她方寸大乱,还没从震惊中恢复过来,只下意识地呢喃:“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是这个样子…” 攥在手心里的紫檀木梳子卡擦一声折断,尖锐的木屑刺入掌心,她痛得声音都有点扭曲:“四哥,你怎么能这样?”

他望着她的脸同样有些扭曲:“我怎么了?平阳,你告诉我,我哪里做错了,我喜欢你,难道有错吗?”

她摇头,慌乱失措:“你为什么不早跟我说你跟二姐有婚约,你要是早点说,我们就不会走到这一步,说什么也不会走到这一步…如果早知道是这样,我怎么可能…”

“你后悔了是不是?”他突然发怒,一拳砸在洗脸台前的镜子上,粘稠的鲜血顺着碎裂的玻璃流淌下来,他怒视着她的眼里同样充 血,“你就一点都不在乎我吗?你有没有站在我的角度想想?你问我为什么要这样,难道不是因为你吗?如果你肯接受我,我又何必用这种手段把你留在身边,我又何必隐瞒平静的事情…你相不相信都好,我从来没打算接受这桩婚事…平阳,你比我更清楚,如果我一早说我跟平静有婚约,你恨不得把我推到她身边去才好…那你要我怎么做,难道要我行尸走肉一样接受平静,然后再强颜欢笑在别人面前听你若无其事得叫我姐夫?”

他的手滑了下来,无力地搭在台面上:“平阳,你对我,为什么总是这么吝啬?”

她已经哽咽,转过身去对着门,不敢看他:“那现在有什么区别?我还是要叫你姐夫对不对?”

“不!”他上前一步从后面抱住她,“我绝不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她自嘲地笑出声:“二哥说的对,还嫌笑话不够多吗…四哥,你不该搭上我的,我就是个惹祸精,我总是给你惹麻烦,不是吗…”

他把头搁在她肩膀上,脸埋进她脖颈间,深吸了口气,痛苦地呢喃:“别这样说,平阳,对不起,我很内疚,我还是让你陷入了这样的处境…”

她没再做声,脸颊上的泪痕未干,濡湿两人相贴的肌肤。交叠的手心里,血液从彼此的伤口里渗出,仿佛两道红线,盘根错节,纠缠住忽远忽近的两颗心。虽然她不想承认,可是那种感觉,第一次觉得像是相濡以沫,原来他们也可以这样的,可是他们要怎么办?他们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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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旭东陷在沙发里抽烟,身上还穿着那件浴袍,浴袍下摆沾了一些血迹,却早就干透了,乌乌硬硬的一块,十分刺眼。手上的伤口已经包扎了,裹在厚厚的纱布里,不见端倪,只剩轻微的刺痛,在提醒着之前的混乱。茶几上断成两段的紫檀木梳子,在她手心里拉开长长一道口气。一个左手一个右手,他们伤到的又岂是手而已?

她带着那只受伤的手从VIP通道走掉,只在进电梯前回头望了他一眼。即使隔得那么远,他还是从她眼里看到了茫然和无助。事情发生的突然,那样当头一棒,换了他也会无所适从。陷入这样的关系,他们好不容易有的一点进展,又被扼杀了。

她会怎么做?

成全他跟平静?

要是会有这样的结果,也不算太意外。毕竟她,并不爱他。

从头到尾,所有的事情都是他在一厢情愿,一厢情愿地把她留在身边,一厢情愿地等她爱上他,一厢情愿地以为她会理解他。

他知道她的,他怎么能奢求她的设身处地?

心头有阴影笼了上来,他握在门把上的手紧了紧,终于忍住了追上去的冲动。

不知坐了多久,直到烟灰缸里积了一堆烟头,他才起身,回卧室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离开房间往外走去。

出了电梯接到傅菀之的电话。

傅菀之一向平和的声音里也带了点惊诧:“你跟阳阳怎么回事?”

“三姐你指哪个?”他情绪很坏,有些不耐烦。

“二哥一大早打我电话,让我帮忙把照片压下来,具体的情况他没跟我讲,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被拍照?还闹出这么大动静?二哥看起来气得不行…”

他扯了扯嘴角:“他就是见不得我跟平阳在一块…”

“什么?”傅菀之低呼了声,“你们真的在一块?”

他沉默。

傅菀之叹了口气:“我早该猜到的,老四,你可是当真?”

他苦笑,原来这就是从前风流成性的报应,现世报,来得真快,难怪平阳会不信任他,明明跟姐姐有婚姻,却又跟小姨子暗度陈仓,这种行径,换了别人做出来,说不定他都会觉得不齿。

可是他有什么办法,要是早说了,她肯定是恨不得把他往平静那边推,他们俩,不夸张地说,到死都不可能在一起。

他不过是个自私的男人,可是谁给过他机会大度?

可是他相信傅菀之是懂的:“三姐,我想你不会不明白我的心意。”

傅菀之有些无奈:“没想到这么多年了你还是放不下,按私心来说,我是更喜欢平阳一些,也乐意看到你们在一起,可是家里早已经安排你跟平静的婚事,老四,你这事做的忒不稳当。”

他突然觉得软弱,像个有了委屈无处诉苦的孩子:“我知道,可是三姐,我没办法,我等不到她爱上我。”

电话那头突然沉默了。

傅家兄妹四人中,傅菀之跟傅旭东是最亲近的,她心疼这个小弟,眼看着他这些年虽然胡闹,却心心念念忘不掉平阳,多少能理解他感情上的委屈。听到这话时,她顿时沉默了,良久,才缓缓开口:“你跟阳阳,到什么程度了?”

他一愣,好半会才反应过来,有些尴尬地开口:“我们住在一起。”

电话那头一时无声,傅菀之的震惊理所当然,不过她的反应还算平静,只是喃喃自语:“你们怎么会搞成这样?”

见他不吭声,傅菀之也没再追问,只问他:“现在你打算怎么做?”

他思忖间盘算出个大概:“先压下来吧,我会出面解释,暂时不能让她曝光。”顿了顿,他又补充了一句,“三姐,如果…你可不可以…”

傅菀之猜到他要说什么,一口答应:“能帮上的,我会尽力,不过你要尽快赶回去,我怕阳阳一个人胡思乱想。”

“谢谢你,三姐。”他挂了电话,吐了口气。

幸福没有捷径(2)

五月的栀子开得正好,午后的报告厅里弥漫着淡淡的香气,在鼻尖盈盈环绕。

平阳坐在阶梯教室里,回头望了望后面一张张稚嫩的面孔,一时百感交集。身边的赵琳看了了然地笑笑:“看到他们,是不是觉得我们老了?”

“是啊,”她点头,“确实老了,一晃都毕业好多年了。”

赵琳指指台上:“可不是,远的不说了,就说我们班长那一对吧,毕业后直接结婚,孩子都上幼儿园了,没想到最近还在闹离婚。”

她笑了起来:“我看小琳子你没怎么变嘛,还是这么八卦。”

赵琳赶紧辩解:“少来,我才没兴趣打听人家家事,还不是过来时正好跟吴大班长搭了同一班飞机,你知道他那东北大汉向来藏不住什么话。”

那倒是,吴松身上确实有股东北人的耿直洒脱,是她比较欣赏的个性,两人曾经还因为接触过多而引起了一段不小的绯闻,不过幸好两人都把对方当哥们,又各自心有所属,难得有默契地没当回事,直到后来吴松跟班上另一个女生走在一起,接触少下来后,他们的交情也就渐渐淡了。

所以那天接到吴松的电话不是不吃惊的。正赶上校庆,又恰好是新闻传播学院建院70周年,他们新闻系04届毕业生都被请了回去。吴松身为当年的班长,自然就起了牵线的作用。毕业这几年的同学聚会她一直没去,难得有这样的机会,当下就答应了。只是没想到院里考虑到正是学生毕业找工作的时候,又特意办了个人生规划的讲座,让他们这些校友上台跟学生作交流。当年的同班同学现在都混得不错,她坐在下面看着他们侃侃而谈,不由觉得恍惚,原来真的,一晃已经过去很多年了。

而这几年,她都干了些什么呢?

做了一场华丽而伤感的梦?还是玩了一场必输的游戏?

心里突然涌起了巨大的失落,仿佛走着走着,才发现前面已经没有路了,而后面的路,却被拦腰截断,再回不去。

她还是一个人站在孤岛上,她的人生,是不是失败之极?

结束时,很多学生挤到前面来提问,她突然有些胸闷,等骚动平静了些,独自沿着楼梯一步一步往上走。学院阶梯教室的最后一排有巨大的旧式落地窗,从窗口望出去,楼下是篮球场,有年轻的男孩子在热烈地奔跑着,阳光透过浓密的香樟,在他们额头投下一个个斑驳的光影,汗水折射出璀璨的光芒。她晃了神,站在原地没动,却听见身后有人叫她,她回过头去,是吴松。

她笑:“问题答完了。”

他回头看了一眼,笑着说:“现在的学生很热情,也很积极,比我们当年强多了。”

又见她手上提着手袋,问:“要走了?”

她点点头:“一会还有些事,想等着你们都出来了再告辞,不过既然你都出来了,你就代我跟大家说一声吧。”

吴松陪着她走出去,仿佛不经意地提起:“班上的同学我能联系的都联系了,不过大家现在都忙,能聚上一回也不容易…我打过电话给阿布,不过他第二个孩子刚出生,一时半会走不开…”

即使是刻意的淡化,那个名字还是让她心头一颤,她没敢看吴松的表情,勉强镇静地点了点头,舌头却终究有些僵硬,转了几个弯才转出一句话:“那…那要恭喜他了。”回来后,她再没有联系过他,只是偶尔在电视新闻里,还能看到他采访中的身影,他也没主动联系过她,他说要她忘掉她,就再没有给彼此一点希望和退路。

曾经最亲密的两个人,就这样,成为生命里毫不相关的两个人。

时间和距离,真的是可以冲淡一切。

吴松了然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小苹果,很多事情其实没有我们想像的那么绝对,再好的感情说不定哪天就变了。我跟陈文文曾经不也好的死去活来的,可是这几年来,吵架的日子比安稳的日子远来得多。不是我说丧气话,你跟阿布,如果能在一起,也许并没有你想像的那么幸福,柴米油盐,很容易就消磨掉一个人的耐性和热情…或许再美好的爱情都经不起现实的考验吧。如果我是阿布,我一定会觉得很幸福,因为曾经有这样一个人不顾一切的爱过自己,而自己最好的时光,也给了她…这世上,应该都没有两全齐美的东西,不圆满的感情,才叫人一辈子难忘…”

还记得当年大学宿舍里六人互相取绰号,她那时脸还没张开,还带点婴儿肥,眼睛也圆溜溜的,于是就光荣地获得了这个绰号,一来二去,就在班上喊开了,又因为在班上年纪最小,大家叫起来,难免带了点宠爱的味道,就连阿布,嬉皮笑脸的时候也会这样叫她。她却往往揪着他的耳朵威胁他不准这样叫,因为小苹果是大家的,而她,只想做他的平阳。

如今一句“小苹果”听来,她眼眶顿时有些发酸,忍住眼角的湿意,感激地冲吴松笑笑:“谢谢你,我没事儿,现在挺好的。”

“那就好。”吴松也冲她笑笑,两人又闲扯了一阵,他才进去。

回去时心情渐渐平复了些,她在校园里高大的鹅掌楸下慢慢地往回走,忆起曾经的校园时光,又甜蜜又酸涩。身后响起了喇叭声,她下意识地回过头去,是平宁的那辆奥迪TT。

心头不知怎的一紧,没来由地就慌张。回来几天了,原本应该回去见见平静,却因为之前的那件事情始终提不起勇气,于是就一直拖着。只是没想到会在学校里遇见平宁。

车驶到跟前,车窗打开,她一声“大姐”还没喊出口,面前的人却叫她僵在当场:“二姐?”

幸福没有捷径(3)

平静开了车门下来,一身剪裁得体的浅色Chanel套装,微卷的长发半绾,袅袅站在她跟前,眉目雅致如画,沉静如水。

在英国的这几年,让原本就是淑女的她出落地更淑女了。

见她还在发愣,平静伸出手臂抱了抱她:“怎么,不认识我了,你这样,我可要伤心的。”

惊诧只有一瞬,她迅速恢复了正常,展颜一笑,在平静脸颊上亲热地蹭了蹭:“怎么会,我只当是大姐,所以有点吃惊。”顿了顿又笑着问:“二姐,你怎么在这?”

平静放开她,笑着说:“跟你一样,参加校庆,别忘了,我们是同一届毕业的。”

“哦。”她这才想起来,她早读书,跟大了她三岁的平静同级,大学时她读新闻,平静读英语,毕业后原本要一起去英国留学的,她却跟阿布去了新疆,而平静去英国攻读珠宝设计,又在那边工作了一年多。现在想起来,本该就是妈妈用心良苦,他们的婚事,一早就有安排了吧。

原本压在心底的事,在咋见平静的那刻,突然又全都涌上来了。望着平静纯净安逸的笑容,她不知怎地就惭愧万分,怯怯地说不出话来。

平静浑然未觉她的异样,只是看她的脸色不太好,上前握住她的手:“阳阳你怎么了?是不是不太舒服?”

她不自觉地退后了一步,手却没收,掩饰道:“没事,可能是太阳有点晒。”

“那赶紧上车吧,我们找个地方坐坐。你也真是的,我回来这么久都没见到你人,跟爸爸妈妈闹僵了,不至于连我这个二姐都不认了吧。”

“怎么会呢?”她赶紧解释,“你回来那天我正好出差了,原本还想去接你来着…这两天社里有点忙,我本来想忙完了就找你吃饭的,这不正好遇上了,还省去一番功夫…”

“好了好了,我开玩笑的,就知道你不会这么没良心,”平静把车钥匙递给她,“你来开吧,在英国习惯了左边驾驶,这车开得我胆战心惊的…本来想打车过来的,不过有些礼物要带给导师,不方便拿,还是问大姐借了辆车,正好她出差,倒也不麻烦…”

“对不起,二姐…”,平静正自顾自地说着,冷不防她冒出这么一句,不由一愣,抬头见她一脸歉疚,随即释然地笑了笑,“还计较呢,别放在心上,我哪舍得怪你,我们家的小公主。”说着闪身进了车,她勉强扯出一丝笑容,握了握钥匙,也上了车。

两人在商场逛了一会,逛累了便在顶楼的咖啡座喝下午茶。平静的用餐礼仪好的让她惭愧,不由感慨道:“二姐,在你面前我都不敢吃饭了。”

平静嗔了她一眼:“说什么傻话,你那是不肯好好学,要真学好了,你做的不会比我差,其实我更羡慕你这样,毕竟,一丝不苟地吃饭,是件挺累人的事儿。”

她调皮地吐了吐舌头,只低头专心地喝茶,不再争辩。

平静心情看起来不错,跟她讲起了一些留学期间的事情,又问了问她这几年的情况,她避重就轻地谈了一些,语气已经淡然,再没有从前的痛彻心扉。

这些年,他们虽然还保持着联系,毕竟是疏远了很多,就像有些话,她徘徊了再三,终究是没有问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