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时平静提议她跟她一起回父母家住几晚,她心里有疙瘩,本不愿去,却拗不过平静的热情,犹豫再三,终究是答应了。

车子驶入山上的别墅,平静拎着购物袋下车,她把车子停入车库。出来时,江亚跟平静在门口说话,她慢吞吞地挪了过去,低着头怯怯地叫了声:“妈妈。”

江亚看了她一眼,面容沉静,不怒自威:“叫人的时候,记得眼睛要看着对方,你的那些教养都哪去了?”

“对不起,妈妈。”她乖顺地道了歉,站着不动。

平静赶紧打圆场:“妈,在家里就不说这些了,阳阳难得回来一次,你别老是训她。”

江亚也懒得动气了,只叹了声:“你人大了,我也说不动你了,要是能像你二姐这样多好,省得我操这么多心,真不知道上辈子是不是欠你的,我江亚怎么养出你这么个女儿…”回头见她还杵着不懂,又泪眼汪汪的,顿时心又硬不起来了:“进来吃饭吧,你爸今晚不在家,要不有的你受。”

晚饭撇开其他不谈吃得还算融洽,她原本是家里最热闹的,回来后,反倒成了最安静的了,只一个人慢慢地扒着饭,听母亲在对面谆谆告诫。平静是沉静的性子,不喜跟人争辩,一席话停下来,竟然还能面带笑容地吃下一碗饭。她到底是坐不住的性子,要是在平时,她早受不了上楼去了,只是现在情况特殊,她连走的念头都不敢动。

好不容易挨到吃完,她殷勤地抢着去切水果泡茶,只留着平静陪妈妈在沙发上闲聊。刚端着一壶普洱出来,却听见他们在聊平静的婚事,手顿时一抖,茶壶倾斜了下,差点打翻了,抬眼间江亚不经意地蹙了蹙眉,只能硬着头皮把茶具搁到了茶几上,帮每人沏了一杯。

返身要回去端水果,却被江亚叫住:“坐着吧,我跟你二姐讲的话你也听一听。”

这下连避开的借口都没有了,她讪讪地坐在一边,把电视的声音调小,心不在焉地听他们讲话,才半个多小时,却让她如坐针毡。

幸好妈妈现在的心思都牵在平静的婚事和工作上,只是偶尔把话头朝她转了转,提点她几句。她敷衍着点头,默不作声。心里庆幸家里应该还不知道她跟傅旭东的事,要不然,她此刻绝不可能完整地坐在这儿。

可是心里到底是忐忑的,看着平静沉静而坦然的神情,她知道她对这桩婚事并不排斥。那么,她该怎么做呢,她要怎么做才不会再伤害这些爱护着她的人呢?

以为这样两难的处境早就过去,没想到三年后,它再次发生,而她,再一次,孤立无援…

正胡思乱想着,门铃却响了。方姨去开门,平宁提着几个大袋子进来,笑着打招呼:“哟,今个可真热闹。”

江亚收了话,回头见是她,嗔怪了句:“怎么不过来吃晚饭,难得你们都肯回来陪陪我。”

“我这不是不知道吗?”平宁把东西往沙发上一扔,搂住江亚的脖子,“今天早上刚下飞机,才睡醒,绍闻不在家,我怕您没给我留饭,自己在外边吃了点。早知道都在,我就回来吃了。”

平静给她沏了杯茶:“这得怪我,一时没想到打个电话给你。”

“好了,坐下来吃点水果吧。”难得三个女儿都在身边,江亚心情很好,也不再唠叨,只微笑着看他们三人分拆平宁带回来的礼物。

平宁捻起一颗草莓,靠在沙发上,随口问平静:“工作找了吗?这次回来要定下来没?”

平静笑了笑:“上海有一家公司有意邀请我过去,约了过去面试,不过妈妈说先不急,等稳定下来再说。”

江亚接过话:“我的意思是等订了婚再说,找工作也不急这一时半会的…而且到时候,也要看看他们家的意思。”

平宁点点头,不置可否,扫了眼平静,又开玩笑说:“这回他们傅家可赚到了,娶了个好媳妇还能搭上一个设计师,傅四那小子还有什么不满意的…”言语之间,对傅旭东有些不满。

“大姐…”平静有些尴尬,抬眼见平阳望着她,便微微笑了下。

耳边平宁和妈妈还在聊着,她却什么都没听进去,整个人就像泥塑的娃娃一样,没了一点生气。沙发的靠垫很软,她觉得自己仿佛栽进了一个无底洞,触不到顶,也踏不到底,就那样悬在半空,使不上力,直直惊出一声冷汗…

幸福没有捷径(4)

仿佛终于察觉到她的不对劲,江亚转过头来,问:“阳阳,你对你二姐的婚事有没有看法…”

她没料到江亚突然问她这个问题,心中顿时一凛,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是下意识地摇头:“没什么,没什么…我觉得,挺好的…二姐跟四哥,真的挺好的。”抬眼却见平宁意味深长地看着她,顿时慌乱地别开眼去。

江亚似乎很满意她的回答,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我们跟傅家交情一向不错,知根知底的,不会差到哪去。年前你们傅伯母跟我提起这事,他们家老四太浮太躁,到年纪了,也该找个人收收他,你们知道她一向最中意静儿了,早前就说着要跟我要过去当自己女儿,要不是平静这几年在国外,还不至于拖到现在才提…要我看着也合适,他们家老四,比静儿大了两岁,性子虽然浮了些,倒也互补,虽然偶尔胡闹,不过对长辈都还是挺尊重的…不过这也是我们的意思,关键还要看你们自己的…静儿,妈妈还是尊重你的意见…”

眼看平静略略地点了点头,她却再也坐不下去,找了个借口离开,逃也似的上了楼。

在浴室里听见手机铃声响,平阳匆匆穿好衣服出来,电话却挂断了,是傅旭东打来的。她正迟疑着要不要打回去,铃声却再次响了,正要接,却听见敲门声。她吓了一跳,直接把电话按了,顺便关了机,往枕头下一塞,才起身去开门。门口平宁抿了口牛奶,又把手中的另一杯递给她,她接过来:“谢谢,大姐。”

平宁转了个身要走,突然又想起什么,于是回头望了她一眼:“你还住在江边的那套公寓?”

她恍惚猜到了平宁的意思,点了点头,心头却泛起不安的感觉:“大姐你想说什么?”

平宁的眼神依旧锐利,仿佛一眼就能看穿她:“我只是提个醒,既然他可能会是你姐夫,你们还是避嫌一些的好,依我看,你也别住那了,有看中的话,我给你另外安排。”

她的心顿时凉了下来,托着杯子的手微微颤抖,勉强克制住了情绪的波动,抿了抿唇角,却说:“不用了,我可以住莫尧那。”

“老麻烦人家也不好,省得不知道的人还说闲话,我是你大姐,你不要跟我这么见外。”

“莫尧快结婚了,我在那儿住着陪陪她也好。”

“那好吧,如果想一个人住了,打电话联系我。”既然她肯搬,平宁也不再坚持。

她缓缓关上门,才发现整个人都在颤抖。腿软的几乎站不住,她把牛奶搁在梳妆台上,靠着门板渐渐滑了下去,把腿蜷起来,脸搁在膝盖上,整个人缩成一团。

其实不用挣扎,根本不用挣扎他们就可以分开。

他们本不该陷入这样的泥沼,她早该料到有这一天。

她曾那样信誓旦旦地表示自己的无所谓,可是报应来得那么快,她还来不及开始,就要接受终止。那么,她是不是早不该答应他?如果不曾答应,就不会给他希望,也不会给自己希望。

恍惚间,他的话语还在耳边:“万一哪一天我跟别人结婚了,你可别后悔。”

她早就后悔了,可是到底是后悔跟他在一起,还是后悔没有答应跟他结婚,她分不清。

脑子糊成一团,心被重重碾过,太阳穴突突地跳,唯有一个声音在惊涛骇浪中轻轻叫嚣:“为什么是二姐?为什么会是二姐?”

可是她反问自己,如果不是平静,她还会这么难过,这么无措吗?

她没有答案,她自己都搞不清。

夜风吹得窗帘飞出了窗外,在苍茫的夜色中仿佛无力挣扎的傀儡。山上夜间气温低,凉意渐渐沁入肺腑,她叹了口气,起身关窗。

掀开了被子要睡,又听见敲门声,开门却是平静,只抱了一个枕头笑盈盈地看着她:“阳阳,我们一起睡好不好?”

穿着天蓝色小圆点睡衣的平静披散着微卷的长发站在她门口,比白天看起来更加温柔可人,她怎么拒绝地了这样的二姐?再说平静要跟她一起睡,必是有悄悄话要说。

她往里退了一步,朝平静浅浅地笑了一下:“当然了。”

他们虽然差了三岁,却因为一起上学的关系,要比跟平宁亲密的多。小时候为了上学叫她起床的方便,她就跟平静一起睡。大了一些有个各自的房间,却还是时常会溜到对方的房间,关了灯两个人躲在被窝里说悄悄话,分享一些女孩子之间的秘密。平静虽然很听妈妈的话,却守口如瓶,她有什么心事都放心地跟她讲。而平静自己,从小到大,也因为太讨老师喜欢而无形中得罪了班上的女生,一直交不到什么真心的朋友。反倒是她这个马马虎虎大大咧咧的妹妹,还能跟她说说话。在那些少女时代的夜晚,他们常常一个磕磕绊绊地讲着事,另一个帮对方在背上挠痒,在被窝里嘻嘻哈哈地闹成一团。

反倒是上了大学开始,因为专业的不同和住宿的关系,再没有机会这样热热乎乎地躺在一起说会儿话。毕业后,他们的人生轨道,自是分成两列,各自轰轰烈烈。

两人平躺着都没有睡意,平静翻了个身,抓抓她蓬松的短发:“怎么把一头长发剪了,从三年级开始你就没剪过短发,留了这么多年了,怪可惜的。”

她无所谓地笑笑:“就是留了这么多年了,才要换一下嘛,去香港出差时剪的,今年流行短发。”

平静看着她不由有些感慨:“阳阳,你就是比我有勇气,爱情也好,生活也好,不像我,总是保守地认准了一样不肯放,不敢轻易尝试新的东西,死板的要命。”

她转身看她,睫毛轻眨:“才不会,二姐你这叫经典,没听说过吗,流行每天在变,只有经典是永恒的。”

平静掐了下她的脸颊,呵呵地笑:“嘴明明这么甜,为什么不肯哄哄妈妈,讨饶一下呢,妈妈一向最疼你的。”

她原本明亮的眸子顿时又暗了下去:“没用的,我早就伤了他们的心,他们是不会原谅我了。”

平静听得黯然,才发现这个话题太低落,事情都过去了,也不是一时半会能解决的,索性也不谈,换了个话题问他:“你去香港出差有没有遇上傅旭东,听说他也在那边…”

没想到平静会问到这件事,她心跳顿时漏掉一拍,仿佛凭空踩漏了一脚,背心一阵寒意,五月天里冷汗都冒出来了,好不容易找到了自己的声音,却违心地说:“没有啊,香港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没那么巧啦。”

平静不介意地笑了笑,昏黄的床头灯下,她的笑容就显得有些薄弱,仿佛一撕就破:“我回来后还没见过他,算起来也有好几年没见过了,以为再不会有交集,只是没想到…回来的第二天,约了跟傅家的人吃饭,除了他之外,其他人都到齐了。伯父伯母还跟我道歉…我猜他大概也觉得尴尬吧,这样没有任何感情基础地就被扯到一起…”

原来傅旭东是真的没意思,原来他真的不愿意…她不知怎么心头就闪过一丝窃喜,然而随即被负罪感湮没,她怎么能这样?他们怎么能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而这个人不是别人,是她二姐,她甚至无法想象要是平静知道了她跟傅旭东的关系,会有什么反应。

这样的认知让她不由打了个寒战,心底寒意更甚,忍不住把薄被往上拉了拉。

可是她没办法假惺惺地说一些话去安慰平静,这样的想法甚至让她觉得恶心,让她唾弃自己,于是只能小心翼翼地问她:“那么二姐你呢,说实话,你对这桩婚事满意吗?”

平静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我的人生早就被安排好了,如果不是这样就是那样,如果是傅旭东,起码还不算陌生人。只是不知道,他现在心里是不是还有别人,如果那样的话…我不想强求…”

她为二姐的认命而难过,听到后半句,心却突然热了起来,仿佛有无数蚂蚁在里面挠,挠的她坐立不安,终于没忍住问了出口:“二姐,其实你是喜欢四哥的,对不对?”

我愿将故事改写(1)

即使是只用眼角,她都看得到平静脸上的淡淡红晕,心一下子狠狠地沉了下去,她猜对了,平静是喜欢傅旭东的,她猜对了。

平静被她猜中了心意,仿佛有些不好意思,眼睛顿时垂了下去:“小丫头,别瞎说。”

27岁的人了,脸皮却比她还薄,换了平时,她早就要借机笑话她了,可是此刻,她却笑不出来,再也笑不出来了,背在身后的手攥成一团,指尖触到掌心里的伤痕,疼得她心尖发颤。

她以为早就麻木了,也以为她是不在乎的,可是当她得知真相的这一刻,她却心痛到几乎无法呼吸。

她是傻呀,到现在才看出平静的心意,要不然她怎么会这么顺从地接受这桩婚事,她早该猜到的。

幽静的夜里,枕边平静的声音浅浅地传来,隐约地带了点感伤:“不过是我偷偷胡思乱想罢了,阳阳,你也知道,他不会喜欢我这样的性格,要喜欢,早喜欢了。你以前还问过我为什么不喜欢跟他说话,其实我是紧张,在他面前我总是很紧张,一点都不自在,总是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怕越说越错,索性就不说了。有时候我真是羡慕你们,能那么自在地说话,他待你又好,什么都肯宠着你,陪你闹,陪你疯…还记得小时候你们去水库钓鱼吗,你提着水桶跟在他后面,回头向我招手让我一起去,我站在门边,拽着把手,其实很想去,只要他说一声…可是他却回头催你快走,根本没想到要叫我一声…要说嫉妒,我也嫉妒过的。”

“二姐…”她不曾想过平静会这么坦白,更不知道原来这么多年来她心里一直无声无息藏着一个人,万般情绪涌上来,眼泪顿时夺眶而出,只能伸出手臂抱住她,泣不成声。

“阳阳,怎么哭了?”平静有些慌,“我不该跟你讲这些的,这本来就是我自己的事情,何必让你苦恼呢。”

她狼狈地转过身去,吸了口气,忍住了脸上肆虐的泪水,轻声说:“我没事,就是想起从前的一些事儿了。”说完,死死地捂住嘴巴,再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平静掰了掰她的肩膀,见她不肯在回头,只当她想起从前的事太难过,于是没再多问,只关了灯低声说:“睡吧,别多想了。”

她在黑暗中无声地点头,抽起被子擦眼泪,却越擦越多,于是不再挣扎,放任它在面颊上流淌,凉凉的泪水滑到耳朵里,脖子上,耳边响起平静均匀的呼吸声,她却再也睡不着。

那一瞬间,她只觉得自己可耻至极,那样任性自私,明明不爱他,却霸占着他对她的情谊,仗着他对她好,耽误了太多人,她还要耽误多久?

她想起小时候,家里就属她的布偶最多,又漂亮,可是她往往还要去抢平静的,因为往往觉得别人的更好,更漂亮。平静一向争不过她,每次眼看着她得逞了趾高气扬地把娃娃抱在怀里炫耀,还只能忍着不哭。

她才知道二姐心里是多么难过,可是她从来没跟她说过,待她还是一样的好。

可是不属于她的东西,到头来,终究是要还的。

她已经长大了,即使再舍不得,也该学会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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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下雨了?”秦莫尧开了门,见平阳湿淋淋地站在跟前,不由往外扫了眼。

“嗯,挺大的。”她甩干雨伞上的水,搁在玄关处的伞桶里。

秦莫尧关门进来,见她鞋子全浸湿了,微微吃惊:“你走路过来的?怎么不打车?”

“坐的地铁,就是突然想坐坐地铁了。”她接过秦莫尧递来的毛巾,擦干被雨水打得乱七八糟的头发。

“你就喜欢突发奇想,地铁人挤人有什么好玩的,再说毁了双鞋子多不划算。”秦莫尧拿她没办法。

她无所谓地笑笑,朝卫生间走去:“我先洗个澡。”

在卫生间里不断地打喷嚏,洗了澡出来才觉得不对劲,整个人昏昏沉沉的,头重脚轻。

“莫尧,我想我可能感冒了。”她哭丧着脸地往沙发上一躺,嗓子干得发疼。

秦莫尧摇了摇头:“你还真是活该,知道这几天身体很虚,还淋雨…”说归说,还是找了个体温计给她,又拿了药:“看看有没有烧,先吃点药防一防。”

果然有点低烧,她吃了药,连晚饭都没吃,直接去房里睡觉。

睡得迷迷糊糊,身上出了薄薄的一层汗,粘腻地难受。房门虚掩着,半梦半醒间,听见外间有人在打电话,声音压得很低,只能隐约听得一些片段。

“她不接你电话?”

“…”

“你们又怎么了…前一阵不还好好的…”

“…”

“她住我这,淋了雨在发烧,刚吃了药睡着了…”

“…”

“好…”

说话声渐渐低了下去,整个世界又陷入一片沉寂,她翻了个身,又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却是被叫醒的,有人在她耳边轻轻地叫她的名字,声音虽低,却不依不饶。她乏力地睁看眼睛,却看到傅旭东坐在床头,分开她前额被汗水打湿的刘海,柔黄色的灯光下,他正一脸担忧地看着她。

她嗓子干得厉害,涩涩地开口:“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笑得有些苦涩:“你不肯见我,那只有我来见你了…你是在惩罚我吗,不接我电话,还把自己弄成这样?”又探了探她的额头,“还好,烧退了…”

他衬衫上的袖扣还没摘,泛出幽幽的金属光泽,面上却十分疲惫,应该还是连夜赶回来的。

她没有力气跟他争辩,只淡淡地解释:“我没必要自虐。”说完,别过脸去闭上眼睛抗拒进一步的交谈。长长的睫毛轻轻覆了下来,在眼眶下扫出淡淡的影子,蜷曲优美。

他没在意,俯身亲吻她的眼睛,声音异常温柔:“饿了没?起来吃点东西好不好?”

她确实是饿了,不想跟自己过不去,于是起身,推了推他:“你先出去,我出了汗,想换件衣服。”

他没动,手撑在床沿,大半个身子却靠过来,笼住她,只低低地笑:“又不是没见过,还这么介意…”

她陷在他的影子里,脸不由热了几分,却不咸不淡地回了句:“姐夫和小姨子,能不避嫌吗?”

“平阳…”之前横在他们之间的忽略不提的问题,一下子又浮出水面了,他一紧张,下意识地就去抓她的手。

她淡淡地挥开他,往后靠了靠:“你先出去吧。”

他无奈,只能开门先出去。她抓了个抱枕抵在胸前,突然失去了力气,整个人像被掏空了一样,一阵阵地发冷。

平静的那些话还在耳边打转,她躲他的电话躲了几天,可是他终究还是回来了。可是既然逃不掉,她还是要去面对。

我愿将故事改写(2)

换了条黑白格子的连衣裙出去,出了身汗人有点发虚。客厅里却只坐着他一个人,她疑惑地问了句:“莫尧呢?”

“出去买东西了。”他说着,把茶几上的粥端给她。

“谢谢。”她接过来,跟他隔了一个沙发的距离,默不作声地喝着。

他靠过来一点,却没再说话,只安静地等着她喝完。

“为什么不住那了?”他幽幽地问。

她往后靠了靠:“大姐的意思。”

他眉头不由皱了下:“是平宁的意思还是你的意思?”

她躲过他凌厉的目光,垂下头去,干脆地承认:“也是我的意思。”

“为什么?”他抬起她的下巴,“平阳,你看着我,不准逃避。”

她倔强地抬起脸盯着他:“还需要问为什么吗,这样对我们都好。”

他懊丧地放开她:“我就知道不该放你一个人回来,对你来说,别人的话永远比我更有说服力,你就这么信不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