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伯,疡医的职责是什么?这不就是他们的专业范畴吗?他们不会只满足于割个脓包、治个刀伤什么的吧?幽伯,你难道不想知道人的身体内部是什么样子的吗?”如熙觉得她真的很邪恶,竟然引诱幽伯这个从毒入医的危险分子。

“小丫头,你要是个男儿该多好啊,老夫一定收你为徒,就冲你的这些个想法,将来一定有人成。”

“幽伯,无妨啊,大不了我做个黑医就是了,反正有你的名号在上头罩着,不愁没有病人,再说了,那些江湖中人也不在乎这个,只要能救自己的命,管他是不是有医证的大夫。”如熙也似在开玩笑一般说笑着。

“嘿嘿嘿嘿,你倒是想得妙,好好歇着吧,一会儿该吃药了。”幽伯更狡猾,不否定也不肯定,嘴角高扬的出去了。

如熙也微笑着再次闭上眼睛,重操旧业始终是她的梦想,能有个顶级的师傅那是最好不过,至于未来她要如何重操旧业不是现在要考虑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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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姐,我有话跟你说。”王爷离开了如熙的病舍,追上七长公主,与她一道回她的闺楼。

“你想说什么?”七长公主与王爷一道进书房谈,两人坐下,丫头送上茶水。

“你说如熙会不会真的拿江紫怜抽筋扒皮啊?”王爷还纠结于这个问题。

“呕…”正打算润润喉的七长公主差点把茶杯给扔地上,“你这家伙能不能不要再提这个话题了,还嫌不够恶心人啊?”

“可是…如熙说这些话的时候不像是在开玩笑啊。”

“那你想怎样?”

“哦,没什么。我只是想如果她真的要这样做的话,我是不是要给她另外安排一个地方,你不是说这里沾上血腥不吉利嘛。”

“找死!叫你不要说了。”七长公主一掌拍向王爷。王爷身子向后一缩,笑嘻嘻的闪过。

“怎么?怕了?人家一小丫头都不怕。你怕什么?你不是见过的听过的比她还多嘛。”

“十三,你是不是想我把你扔出去?”

“呵呵,不想不想。我要是走了,剩岳夜鸣一个。我还怕你吃亏了呢。”

“吃…能吃什么亏?”七长公主一下口吃。脸庞觉得发烧。

“咦?七姐,你找到可知岳夜鸣的办法了?”

“事情还不到非要武力相向的地步,你昨天还自告奋勇去探他的底,现在呢?问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了?”

“着什么急?这个…总会问到的。”

“还总会问到的。实际上是你也不知道该怎么对他开口吧?”七长公主一针见血戳破王爷虚伪的泡泡。

“你不也一样,有能耐你去问啊。”

“哼哼。我才不去呢,只要如熙在这里一天,他就跑不掉,我更加不着急。”公主这会儿又不着急了,老神在在的。

“好,我就一直在这里待到年前,我就不信找不找机会跟他说话,他总有主动找我们的时候。”

“那时就是他要准备带走如熙的时候。”

“我可以先带她走啊。”

“呵呵,那我还得再派人在后面跟着。”

“干嘛?”

“捡人啊。打架总是要受伤的,捡一个是捡,捡两个也是捡,无所谓。要是你们伤了,那再带回来治;要是他伤了,那正好送官府交差。”

“七姐真关心弟弟啊,能想的这么周到。”王爷皮笑肉不笑的笑着。

“那当然,谁叫我是你姐姐,虽然不是亲生的,但就冲你这声姐姐,我也得帮你不是?”七长公主也巧笑嫣然,但比王爷还更显虚伪。

“那可多谢七姐了,只要到时候不要给弟弟使绊子就好。”

“哪能呢?我这里又没有什么好手。”七长公主眨眨眼,纯粹一副无辜小女人状。

“哼哼,别以为我没看出来,你屡次三番为那家伙开拓,你…”

眼见着王爷即将说出什么惊人的消息,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让七长公主蹦到心口的心脏又回归原位。

“七小姐在吗?”

“进来。”

“七小姐。”来人站在书房门口抱拳行礼。

“幽伯,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老夫想收如熙为徒,不知小姐和少爷有什么意见?”

“哦?这是好事啊,我们没意见,只是如熙同意吗?”七长公主心里一喜,昨天还说到这事呢,今天就来了,老天都站她这边啊。

“她没有异议。”

“那可好,要不要搞个拜师仪式?”

“不用麻烦了,喝杯拜师茶就可以了。”

“行行行,我这就派人安排,幽伯打算什么时候进行?”

“明天吧。”

“呵呵,幽伯等不及了?如熙可是女孩二啊,上次不还觉得可惜如熙不是男儿身?”

“老了,没那么多时间了,既然眼前有一个合适的,又何必拘泥于是男是女呢。”

“哈哈,好好,那就明天,我这就让人下去准备。”

“有劳小姐了,老夫告退。”

“幽伯慢走。”

幽伯向七长公主和王爷又抱个拳,乐颠颠的下去了。

七长公主和王爷对视一眼,两人眼里都是藏不住的喜色。

“哈,如熙做了幽伯的徒弟,岳夜鸣就是想带人走都不可能了。”

七长公主乐得直拍巴掌,可是王爷就郁闷了、

“这下连我都没法带走如熙了。”

“哎呀,跟着你有什么好,在这多好,这里冬天不冷夏天不热,交通又方便,要什么有什么,跟着你走,说不定什么时候又吃一顿苦头,到时候叫你哭都库不出来。”

“喂喂喂,七姐,她现在可还是我的婢女。”

“好啊,我写信给皇上,让她来决断,是让如熙跟着你走,还是让她留在这里跟幽伯学医。”七长公主脖子一扬,根本不怕王爷的威胁。

“嘿嘿,皇上肯定判让如熙跟我走,女孩家家的学什么医,又没什麽用。”

“哼,说不定皇上觉得在我这里更能保证如熙安危,同意让如熙留下呢?”

“如熙是我婢女,她的去留由我决定。”

“连自己的婢女都保护不了,你这主子不要也罢。”

“你…你…”七长公主成心往王爷的伤口上撒盐,把王爷气的脸红脖子粗的,“你”了个半天,“你”不出下文来。

七长公主挥挥手帕冲王爷飞了个得意的眼神。

在七长公主和王爷的共同授意下,幽伯要正式收如熙为徒的消息被下人“不经意”的透露给了栖园的岳夜鸣知晓,用来试探他的反应。

当着下人的面。岳夜鸣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只提出希望到时候自己也能够亲临现场,然后等到对方一走,岳夜鸣转身就恨得咬牙切齿。

混蛋!

皇家的人当真是狡诈到了极致,竟然使出这么卑鄙的手段,明着看孔优收如熙为徒是好事,但实质上确实借孔优拴住了如熙,日后想再带她走就难上加难。

难道真的要自曝身份?

可是不这样的话他又有什么理由去反对如熙拜师呢?

岳夜鸣陷入天人交战的境地,左右为难。

同时,幽伯要收如熙为徒的消息也转告给了如熙知晓,如熙自然心里欢喜,盼着明天快些到来。

第二天上午,待如熙换过药后,小小的病舍里再度挤满了人,小翠端来一个茶盘,茶盘上放着一杯烟气袅袅的清茶。

幽伯就站在如熙床前,如熙在小丫头的帮助下坐起身子,伸出双手,用掌根夹着茶杯端给幽伯。

七长公主和王爷表情欣喜,但岳夜鸣却仍旧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见着如熙已经端起了茶杯,终于按捺不住,一把夺了过来放到了一边。

“岳公子,你这是为何?”昨天没试探出岳夜鸣的反应,因此七长公主和王爷都放着岳夜鸣可能发难,就等着他呢。

“在下只是想问一句,是不是非得拜师不可?”岳夜鸣的眼里只有如熙,其他人在他眼里都是透明人。

“当然,岳公子,学医是如熙毕生夙愿,幽伯肯收我为徒,是我的荣幸。”

“但你可知,一旦拜师,你这一生都将没有自由的生活了。”

“未来的事谁也说不到,今日我是奴婢,也许明日我就可恢复自由。如熙谢谢公子的好意,但如熙心意已决。”如熙不卑不亢,她只觉得奇怪,这个岳夜鸣未免对她有些关心过度。

“是呀,岳公子,如熙都不反对。您不同意也要拿出理由来呀。”七长公主已经准备要看戏了,于是跟着加了一根柴,她就不信在这样的场合下都不能吧岳夜鸣的秘密给逼出来。

“七小姐,商少爷,在下知道你们如此逼迫在下的意图,想必今日已经存了想看戏的想法了吧?”岳夜鸣也不是省油的灯,一下看破迷雾。

“岳兄此言差矣,商某可没想过岳兄会在这大好日子里破坏人家的拜师礼。”

“岳公子,难道你认为老夫收如熙为徒对你来说是不能接受的?”幽伯也插一脚,他很不满意有人打岔干扰他收徒。

“岳公子,希望你能有个合理的解释,否则,就算你是客人,我也要不客气了。”七长公主拿出了主人的气势。

“哼…”岳夜鸣轻扯嘴角,露出一个讥笑的表情,轻蔑的看了七长公主和王爷一眼,让王爷有些不满,他生为大齐最尊贵的王爷,何时受过这样的眼神。

“岳公子,如熙很感谢公子当日的救命之恩,今日是如熙拜师的大喜日子,还请公子一边观礼。”发现屋里气氛不对,如熙急忙打圆场,她不想在稍后看到什么流血事件。

“倘若当日不是因为你伤重,我也不会接受帮助赶来这里。”

“但公子还是来了,如熙也得以活了过来,所以如熙从心里感激公子,公子与小姐之间的间隙如熙不过问,只希望今日能完成夙愿足矣。”

“但你一旦拜师,那你这终生将再也没有自由的一日。”

“公子严重了,自如熙成为了少爷的婢女之后,如熙就已经没有自由的那一日了,除非少爷愿意开恩削去如熙奴籍。”

“哼,要你家少爷开恩,难于上青天。”岳夜鸣瞟了王爷一眼,王爷回瞪他一眼。

敢打他侄女的主意,不可饶恕,回头就抓去见官。

“公子还有问题吗?如果没有的话,吉时快要过去了。”如熙小小的提醒了一下。

“好吧,既然你已经决定,那在下也不再打扰,只希望你能答应在下一个心愿。”

“如熙何德何能?”如熙有些惊讶,屋里其他人的耳朵都立刻竖了起来,就等着岳夜鸣的心愿是什么。

“岳某的心愿只有你能达成。”

“好吧,请公子直说。”

“只希望日后你能好好保护自己,不是每次都有那好运气被人救的。”

“是,如熙明白,谢谢公子,如熙会保护好自己,所以如熙会努力向幽伯学习医术,相信日后很难再有人会轻易对如熙出手。”

王爷一下子握紧拳头,这事的确是他失职,怨不得谁,但他保证绝没有下一次。

“那就好,岳某就放心了,就此告辞。”

“公子要走了?”七长公主和如熙异口同声。

“是,岳某在此叨扰过久,既然如熙已经无事,那岳某也没有理由再待下去,谢七小姐这些日子的款待,告辞。”

“非得走吗?不能留下?”

“不必了,留下也无意义。”

“可是,岳公子,只怕你一离开,就逃不开外面的天罗地网了。”如熙又不是笨蛋,她当然知道岳夜鸣一旦走出雅情小居会碰到什么事,所以好心提醒,希望他能够权衡利弊。

“无妨,让他们来吧,岳某自出道以来还从未怕过什么。”岳夜鸣说的很豪气,让王爷又是一阵气闷,他就不信了,他的手下会连个人都拿不住。

“可是岳公子要是出了事,让如熙又情何以堪,还是留下吧,公子难道不想看到如熙恢复行走的那天吗?”如熙诚恳挽留,虽然她是最没有立场的那个,但她想弄清楚岳夜鸣对她的关心到底是为哪般。

“是啊,岳公子是如熙的救命恩人,那就是商某的朋友,留下来吧。”王爷被七长公主暗中踢了一脚,心不甘情不愿的也出声挽留。

幽伯看出端倪,悄悄的退到墙角,冷眼旁观。

“这个…”岳夜鸣决心要走也是无可奈何,真让他甩袖走人他也舍不得,谁知道他走了之后如熙又出什么事,所以这番挽留也对了他的意愿,只是明面上还是要做些推辞。

“如熙还想等能够行走了亲手向公子斟一杯感恩茶,公子若是走了,又叫如熙上哪去寻人呢?”

“是啊,如熙说的在理,好歹她是你救回来的,就算要走,也请等到她能下床吧,至少你也走的安心不是?”七长公主在旁边帮腔。

如熙说的情真意切,七长公主也说的诚心诚意,岳夜鸣仰天长叹一气,低下了头。

“如此,那岳某只有再继续叨扰下去了,有劳七小姐了。”有台阶不下那是傻子,岳夜鸣很明白。

这个道理。

“无碍的无碍的,只希望公子能住的舒适。”七长公主以袖掩口,笑得嘴都合不拢了。

王爷很无奈又很气恼的冲着身后的白墙拼命的翻白眼。

“那么,老夫现在是不是可以喝茶了?”幽伯很不客气的哼了一声,让其他人好不尴尬,这本是如熙的拜师礼,结果却成了现在这样。

如熙抿嘴轻笑,示意身后的小丫头扶她躺下休息一会儿,等小翠换茶回来她正好可以休息一下,老这么坐着也很累人的。

“抱歉,幽伯。”

“哼,小子,我知道你关心如熙,但你不觉得你关心的毫无道理么。你是她什么人啊?”被冷落半天的幽伯心情非常不爽,借机发难,实则也是试探,而他这一问,也问出了在场其他人的心声。

是啊,岳夜鸣到底是为何如此关心如熙呢?

岳夜鸣看着幽伯,但眼角余光却在注意如熙,如熙表现得毫不在意,脸上挂着浅淡的微笑,侧躺着,眼睛虽然也看着岳夜鸣,却不像另几人一样那么热切,给岳夜鸣的感觉就是,你姑且说之,她姑且听之。

“呵,这个…”

“不说也无妨,只是以后就不要再靠近老夫的徒儿了,虽然你是她的救命恩人,但男女有别,别让人家说闲话。”岳夜鸣刚开了个头就被幽伯打断,一副根本就不耐烦听的样子。

七长公主和王爷顿时泄气。

幽伯什么时候也学会说话大喘气了?

“幽伯说的是,岳某自当从命。”岳夜鸣并不在乎,只要如熙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就行,他在这里一天。就必须确保如熙安全,他已经是半分也不相信那个王爷了。自己的甥女还是自己来保护的好。

“小姐,茶来了。”小翠重新换了杯热茶进来,之前的那杯早在这群人废话连篇的时候就冷的差不多了。

如熙再度被扶起,用双手的掌根捧起茶杯递给幽伯,“师傅,请喝茶。”

幽伯接过茶杯,喝了一口,再放回茶杯,整个拜师礼就结束了,就这么简单。却足足折腾半天才喝到这口茶。

“恭喜幽伯收得爱徒,日后如熙一定会有大成。幽伯的医术后继有人。”喜庆的时刻当然要说喜庆的话,屋里众人此时都放下一切心事,纷纷向两个主角道贺。

幽伯笑得那两颗绿豆眼都深深的隐藏在了脸上的皱纹里,“好好好,为师一定好好医治徒儿,待日后康复,为师一定送份大礼补偿今日的拜师礼。”

“谢谢师傅,徒儿一定好好学习。”如熙最为高兴,这将是她生命的又一重保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