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客气。既然皇贵妃身子不适,臣妇二人就先告辞了。”孟母见女儿满脸倦容,眼角还擒着一抹水光,不得不开口告辞。自己先走,也好叫女儿早些休息。

周武帝揽着桑榆消瘦的肩膀,心中微微泛疼,用指腹将她眼角的泪水抹去,道,“还请夫人用完膳再走。桑榆近来食欲不佳,有你在,她也能多吃一点。”桑榆用撒娇甚或是耍赖来逃避用膳,他当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恨不能将她含在嘴里,捧在手心。今日她好不容易有了一点食欲,他怎能允许孟母离开?

孟母听了万分心疼,连忙答应。几人移步正殿继续用膳。新菜很快就摆上来,孟桑榆拿着筷子指指戳戳,就是不肯动嘴,可见是吐怕了。周武帝叹气,夹了些味道清淡的素食喂到她嘴边,轻声诱哄,那殷切温柔的模样竟似慈父诱哄稚儿一般,叫付明珠和孟母再次大开眼界。

“皇上,我真的吃不下了!”孟桑榆拉扯周武帝衣袖,娇娇软软的语气,眼泪汪汪的凤目,看上去好不可怜。

“再吃一点,啊!”周武帝狠狠心,将一块香菇塞进她嘴里。

孟桑榆哽着喉咙嚼了嚼,终是忍不住吐了出来,胃部又是一阵翻腾。

周武帝忙把她搂进怀里,一下一下顺着她脊背,还小心翼翼的在她尚未隆起的腹部摸了摸,心中焦躁不堪。他从不知道,孕育子嗣竟是如此辛苦的一件事。

“皇贵妃想吃什么?若是宫中没有,臣妇可以从宫外给您带进来。”孟母到底心疼孩子,想起桑榆出嫁前最爱吃自己亲手做的菜,明知道不合规矩依然问了出来。

付明珠担心的朝皇上看去,生怕引得他不悦,却见他松了口气,语带感激道,“正是,桑榆爱吃什么?叫夫人做好了送进来。”话落,他爱怜的揉揉桑榆的肩膀。

孟桑榆眼睛亮了亮,沉吟片刻后满怀期待的开口,“母亲,我想吃炊饼和窝窝头,想吃老坛酸笋,想吃凉拌香椿,想吃野葱蘸酱……”她掰着指头细数,全都是些乡野吃食,宫中果然没有,就算有,在御厨的反复加工下也失了那股原汁原味。

孟母和付明珠越听越忐忑,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也不知皇上准不准带进来。却见周武帝连连低笑,捏着桑榆的鼻尖,语气满带宠溺,“真是馋猫!喜欢吃怎得不早说?朕派人给你寻来!”

“我就爱吃母亲亲手做的,别人做不出那个味儿!”孟桑榆拍开他的手,语气不自觉露出几分娇憨。这半个月被男人捧在手心宠着护着,她的心防又消减不少。

“好好好~”周武帝心尖发痒,若不是孟母二人在场,恨不能将她揉进怀里好好疼爱一番,看向孟母,语气慎重,“那日后便有劳夫人了,等会儿夫人去内务府领一块宫牌,无需报备就可自由出入。”

孟母和付明珠连忙跪下谢恩。孟桑榆这才高兴了,勉强吃下一点。

被大内总管常喜亲自送出宫门,孟母和付明珠登上马车,脸上的表情还有些恍惚。

付明珠静默不语,反复思量着皇上的一举一动,心中深藏的忧虑逐渐消散。未嫁进孟家之前,她本以为皇上对皇贵妃的万般宠爱都是做戏,是为了麻痹孟家甚而算计孟家。孟家看似鲜花着锦,实则前途堪忧。但如今她却不这样想了,皇上对皇贵妃分明是情根深种的模样,只要公爹除掉藩王后主动交还军权,孟家还可保住百年荣华。

想到这里,她暗暗喟叹,心中对皇贵妃艳羡不已。也许,下次进宫她可以和皇贵妃讨教讨教驭夫之术。

☆、封后

封后前一天,帝王要派遣礼部官员祭天地和太庙,并亲自前往奉先殿行礼。翌日,銮仪卫陈设法驾卤薄于太和殿外,陈设皇后仪驾于宫阶下及宫门外;礼部下属的乐部将乐器悬于太和殿外,然后由礼部及鸿胪寺官员设节案于太和殿内正中南向、设册案于左西向、玉案于右东向、龙亭两座于内阁门内。内监设丹陛乐于宫门内、节案于宫内正中,均为南向,设册宝案于宫门内两旁(东西向),设皇后拜位于香案前。吉时到时,礼部官员将金册、金宝及册文、宝文分置在龙亭内。(资料来自度娘)

皇后全副凤驾而来,在太和殿门口停住,分别在节案,册案,玉案前跪拜行礼,聆听礼部官员诵读册文,收受金册、金宝,然后行至金銮殿,与帝王一起接受百官朝拜,复转回坤宁宫,在太后的陪同下接受命妇朝拜。

这一套流程冗长而繁琐,晚上还有晚宴,务必要做到极尽奢华隆重方可显示出皇后地位之尊崇。礼部尚书揣摩帝王心思,将典仪又加重三分,呈报给帝王审阅。

“去掉节案,册案,玉案的跪拜,去掉诵读册文的过程,直接授予金册、金宝,去掉晚上的晚宴。”周武帝边看奏折边御笔连勾,将所有没必要的程序一一否决,只留下接受官员和命妇朝拜两项。

礼部尚书唯唯应诺,心中却十分惊诧,摸不透帝王究竟是何用意。封后大典简陋到这种地步当真是史无前例,难道皇上对皇贵妃的宠爱都是作假不成?若真按这种章程置办封后大典,可以想见皇后的威仪会受到多大损伤,在后宫恐难立足。

但很快,帝王接下来的话就让他知道,他想的太多了。

周武帝反复斟酌,在奏折上增添一条——命太医院所有医正全程陪同,不可懈怠。

“好了,下去筹办吧!一切以皇后凤体为要。”年轻的帝王语气十分慎重。礼部尚书不敢怠慢,连忙应下。

章程宣示下去,百官各有心思,除了天子近臣,很多人对新晋皇后起了轻视之意,更有宫妃暗暗讥笑,蠢蠢欲动。但到了封后前一天,帝王亲自祭天地,祭太庙,在奉先殿三跪九叩,态度虔诚,略微平息了众人浮动的心思。

封后当天,周武帝准点在寅时醒来,看见蜷缩在自己怀里,睡颜恬淡的女人,舒心的笑了。就在今日,桑榆将成为他的妻,入则同坐,出则同车,于这繁华尘世并肩而行,共享喜怒哀乐,共遣孤单寂寞。

隔着空气,用指尖将桑榆精致的眉眼一一描绘,他目露沉迷,一时看痴了去。及至外间悉索作响,常喜在床幔外轻声禀报道,“卯时已到,皇上该起了。”他这才发现,自己竟痴望了桑榆快一个时辰。

哑然失笑,他轻轻摇晃桑榆,试图将她叫醒。若是以往,他定然又亲又吻,又舔又咬,用阿宝的方式让她快速清醒。但如今她害喜的厉害,不但食欲大减,整日困倦,眼下还出现了淡淡的黑青,叫他心疼不已。若非必要,他总是轻手轻脚的下床,让她睡到日上三竿。

但今天不同,若等她自然苏醒,封后大典就该错过了。

“桑榆,快起来,今天可是你我的大日子。”捏捏桑榆挺翘的鼻头,他话语中满带笑意。

孟桑榆不停摆头躲避,奈何对方太锲而不舍,她干脆扯过锦被,将自己包成个蚕蛹,只露出一缕乌黑顺滑的发丝。

周武帝眼中笑意更浓,将她连人带被捞进坏里,探手进去在她微微隆起的腹部摩挲,柔声诱哄道,“该起了,乖啊!像咱们事先说好的那样,只要过去让百官和命妇参拜既可,绝不会累到。完事了你还能回来继续补眠,好不好?”

他用额头去触蚕茧,蚕茧动了动,好半天才窸窸窣窣的扒开外壳,露出一张困倦至极的小脸。

“你保证很快就能完事!”她睡眼惺忪的强调。

“我保证。”周武帝忍笑,将她散乱的发丝一一理顺。桑榆在他面前越来越真实,每一次小小的迈进都能叫他欣喜若狂。

主子真是越来越恃宠而骄了!冯嬷嬷暗自摇头,带着银翠和碧水进来,摆好一应洗漱用具,走到榻边正要帮主子梳洗就被皇上亲自接手。早已习惯了皇上的亲力亲为,她立即放手退至一旁。

周武帝将桑榆的脸蛋和小手擦净,给她换上大红的亵衣,见她苍白的脸色在亵衣的映衬下好看不少,不禁眯眼,在她颊边轻轻一吻。抱着桑榆下榻,给她梳理好青丝,穿好绣鞋,再仔细裹上一件外袍抱到外间的餐桌边,周武帝这才正式将她唤醒。

“桑榆,该用早膳了。酸笋肉丁炊饼,还有大葱蘸酱,你闻闻,可香了。”他一手搂住桑榆的纤腰,一手用力煽动,让大葱和酸笋的味道蔓延开来。因为桑榆古怪的口味,他也开始习惯这些乡野吃食。

孟桑榆口中极速分泌唾液,终于悠悠转醒,见自己清清爽爽,衣衫整齐,满意的给男人送上一个早安吻。男人低笑,拿起一张炊饼,把蘸好酱的大葱裹进去,卷成一卷递到女人手边,柔声道,“吃吧。”

“谢谢。”孟桑榆接过,用力啃了一口,吃相并不怎么优雅。可男人知道这是她最自然率真的一面,脸上的笑容更深刻了。

冯嬷嬷等人齐齐垂头,心中暗自感叹道:自从主子怀孕,皇上真是越来越贤惠了。

用罢早膳,常喜将帝后朝服捧进内殿,叫来一众宫人伺候两人穿戴。帝王朝服简洁霸气,很快就穿戴好,孟桑榆却还在与朝冠,朝珠,朝袍,朝褂奋斗。皇贵妃朝服虽然也是明黄色,但奢华程度却与皇后朝服远远不能相比。

皇后朝服上的九凤以金丝纹绣,缀以珍珠和碎玉,远远看去光华夺目。朝冠顶端镶嵌了一只黄金打造的九尾凤凰,每一束尾羽都嵌以五色宝石,正中的凤嘴里还衔着一颗硕大东珠,隐隐有异彩在其间流动。单只这一套行头就足够让全天下的女人疯狂,难怪宫中那么多嫔妃拼死拼活都想爬上后位。

甲之砒霜,乙之蜜糖。此时此刻的孟桑榆并无多大欣喜,反而为头上的十几斤重量感到担忧。她双手撑住朝冠,步履僵硬的走到满眼带笑的帝王跟前,晃动脖子抱怨道,“你还说不累,单这一副头面就能压死我!”

“大好日子不许胡乱说话!”周武帝捏捏她微撅的粉唇,无奈开口,“你先在朕身上靠靠,到了太和殿,只坚持半个时辰就好。”

两人携手步入御撵,周武帝微微倾身,好叫桑榆能将下颚磕在他肩膀上。微沉的重量令他当即皱了皱眉头,这朝冠果真很重,是不是该将典仪再精简一番。

但此时已经来不及了,一应章程都已布置下去,御撵也很快到了太和殿。

“朕先进去了,在金銮殿上等你。”男人轻轻在女人唇上啄吻,深邃的眼里满是爱意和期待。

孟桑榆被他看得不好意思,眷恋的在他肩上蹭了蹭。两人静静相拥片刻,待礼乐奏起才相携下轿。帝王先行往正殿去,皇后在殿前收受金册、金宝,在百官的瞩目下缓步登上御座与帝王并肩携手。

因帝王事先有交待,册文大大精简,不过半盏茶功夫就已宣读完毕。孟桑榆双手接过金册、金宝,踏着柔软的红毯,一步一步往金銮殿走,随行御医隐在观礼的百官之后,视线牢牢锁定皇后面色,不敢有丝毫懈怠。

跨入正殿,分列两边的百官齐齐朝新晋皇后看去。一道明黄色身影由远及近,艳丽张扬的面孔,雍容华贵的气度,于万众瞩目之下犹如闲庭信步,叫某些人的轻视之心稍减。

御座上的帝王在皇后甫一出现的时候就站起了身,上前两步,俊美的脸庞虽然极力保持肃穆,可微微颤抖的唇角依然泄露了他的激动。按理,皇上只需在殿中坐等,待皇后步上高台,站起身稍稍虚扶既可。如皇上这般万分迫切的举动,却叫座下群臣各费思量。

孟桑榆抬头挺胸,朝高台上负手而立的男人看去,脚步不急不缓。踏上第一个台阶,男人忽然从高台上走下,朝她伸出手。

帝王下阶亲迎,大周开国以来还未有一任皇后有过如此殊荣。谁言皇后不受帝王重视?一派胡言!因典仪的简陋而轻视皇后的朝臣们心中一凛,连忙垂下头去。

孟桑榆坦然的握住了男人伸过来的手,感觉到掌心的一层湿滑,眉头微皱。竟紧张的出汗了吗?就那么期待这一刻?这样想着,她抬头朝男人看去,撞上他漆黑眼眸中浓烈到化不开的深情,头脑有片刻的空白。

周武帝微笑,用力握紧她的手,将她带到自己身边。他多想狠狠咬住女人的双唇,用炽烈的亲吻来宣示自己的喜悦,目光触及到座下群臣,不得不硬生生忍住。

“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妻子了。”他附在女人耳边低语,话中的满足之情溢于言表。

“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夫君了。”孟桑榆从惊诧中回神,头一次认认真真的看向男人,头一次认认真真的宣告自己的主权,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既然逃不掉,既然这人有几分真心,那她便用一生的幸福来赌一赌。历经两世,她有足够坚韧的心脏来承受失败。

夫君,周武帝细细咀嚼这两个亲昵又火烫的字眼,揽住桑榆的肩膀畅笑。孟桑榆回视,嫣然一笑。

威武霸气的帝王,雍容华贵的皇后,高台上的两道明黄色身影亲密无间,相得益彰,在群臣的脑海中留下了最为深刻的一笔。

帝后相合,实乃大周之幸!

☆、番外1

时间在静静流逝,一转眼,百花齐放,草长莺飞的春天已经过去,烈日炎炎,鸟语蝉鸣的夏天也将近尾声。湘北战事从胶着到初显胜迹,朝堂上的氛围也随之轻松不少。

人一旦放松下来就容易头脑发热,头脑一发热就容易惹事。皇后怀孕已经六个月,皇上独宠皇后快一年时间,丝毫没有召寝别宫妃子的意向,这让许多新晋高位嫔妃的母家开始不满,暗暗煽动御史上奏,劝谏帝王雨露均沾。

这日早朝,周武帝面无表情的跨入太和殿,身后的常贵抱着一沓奏折,看向座下群臣时目露怜悯。常喜已经‘病逝’,作为师傅,他交待了徒弟很多秘辛,第一条就是得罪皇上也不能得罪皇后。皇上就是个妻奴,没得救的妻奴!如今皇后肚子越来越大,正是身体最虚弱的时候,皇上操心都操不够,这些人还在这个节骨眼来捋虎须,当真是活腻歪了。

“有事起奏,无事退朝!”常贵扯开喉咙喊道。

“臣有本启奏!”一名御史站出来,慷慨激昂的陈述了皇嗣对于皇家的重要性,力劝皇上切莫沉迷女色,误国误民。

他话音刚落,又有好几名御史和大臣出列附和,场面颇为热闹。

“沉迷女色,误国误民。朕不知,疼爱妻儿竟也成了一种罪过。”周武帝徐徐开口,嗓音冷冽,叫座下群臣心中一抖。

“朕后宫之事,何时轮到你们来监管?莫非朕幸哪个女人,不幸哪个女人还要你们同意不成?若你们拿政务劝谏于朕,朕必虚心受之,但后宫之事乃朕之阴私,容不得旁人指点。”话落,他顿了顿,锐利如刀的视线在群臣瑟缩的脸上扫过,继续开口,“来而不往非礼也。既然你们要干涉朕的私事,朕也管管你们的后院。”

年轻的帝王嘴角上扬,诡异的笑容叫群臣头皮发麻。看见闫俊伟呈上一封厚厚的奏折,劝谏的大臣们心道不好!

“念给他们听听。”周武帝撩了撩眼皮,将奏折递给常贵。

常贵应诺,摊开奏折大声念道,“夏高,三月初三嫖-宿满香楼,前后共花费白银三百四十七两,于酒井胡同安置外室一名,育有一子,现年六岁;刘仁,宠妾灭妻,掳夺嫡妻之权利,将内宅交由妾室管理,致使嫡子,嫡次子身中剧毒,不治而亡;单明波,纵容正室苛待庶子庶女,毒杀数名怀孕妾室……”

常贵尖利的嗓音还在继续,站出来劝谏的几位大臣一一被点到名,后院阴私被翻了个底儿朝天,很多事竟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莫不冷汗沁沁,双股战战。其余大臣俱都深深埋下头去,对无处不在,无孔不入的锦衣卫感到恐惧。他们这时才发现,皇上对朝堂,对朝臣的掌控究竟达到了什么样的程度,说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亦不为过。

然而,皇上平时却又并不独断专横,若不是这几人触到了他的逆鳞,想必他对这些事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没站出来劝谏的大臣不由暗自庆幸。孟炎洲对自家姐夫更是崇拜的五体投地。这一手太高明了!这才是真英雄,真汉子!像父亲那样,被祖母一逼就纳了妾的人,根本没法与皇上相比!

待常贵念完,周武帝慢条斯理的开口,“后院不平,何以平天下?朕真怀疑你们是否有资格继续在朝为官。”

几位大臣再也受不住了,噗通一声跪下,磕头喊道,“臣等有罪,求皇上宽恕!”

“回去把你们后院清理干净了再来!”将奏折扔到几人身前,年轻的帝王面容冷硬。

接下来的早朝在沉郁的氛围中结束,等帝王退走,被点名的几位大臣在众人的讥笑中落荒而逃,恨不能立即回家将那些惹事的女人狠狠发落了。煽动御史劝谏皇上的几位嫔妃的母族再不敢有丝毫异动。

自此以后,朝堂风气为之一清。正所谓上行下效,因皇上爱妻如命,正妻在大周的地位得到了巨大的提高,当然,正妻苛待妾室,庶子女的事例也大大减少。官员若不是年逾四十,若不是子嗣特别艰难者,一般不敢纳妾超过三人以上。这些都是后话,暂且不表。

周武帝出了太和殿,急匆匆朝坤宁宫走。这个时候桑榆还未起床,他还能抱着她睡个回笼觉。途经御花园,看见隐在树丛后的婀娜身影,他脚步微顿,立即调转了方向。

“日后朕退朝,将这条路封住,闲杂人等不得靠近!”他沉声命令,常贵连忙应诺。

对这些女人的歪缠,他实在是烦不胜烦。早知道将她们升了位份会助涨她们的野心,当初母后提议时他就该一口否决。嘴里倾诉着对自己的爱慕,眼中却流露出对权势的渴望,他一看见这种表情就会想起沈慧茹,然后莫名厌憎!

唯有桑榆,考虑的永远是怎么轻松度日。若权势有碍于她,她会毫不考虑的舍弃,若权势有助于她,她也会积极争取。真是简单又直白!

想到这里,他摇头失笑,加快了脚步。

﹡﹡﹡﹡

是夜,坤宁宫内,周武帝看着身旁双眼紧闭的女人,翻来覆去睡不着。他试探性的伸出手,圈住女人的肩膀,将她拢入怀中,另一只手解开她的亵裤,探入幽径拨弄。

孟桑榆从燥热中醒来,看见埋头在自己颈窝舔吻的男人,不耐烦的嘟囔道,“走开,好热!”

“桑榆,让我抱一抱好不好?我们许久未曾亲热了。”男人嗓音沙哑,呼吸急促,坚-硬-粗-大的器物抵在女人腿间轻轻摩擦。

“不要!你走开!”此时正是八月末,殿内的冰盆早已融化,孟桑榆感觉到宝宝正在踢踹自己肚皮,极不耐烦的将男人推开。

男人环住她的脖颈重重喘息,不依不饶的去啃咬她的耳廓。

“你就那么忍耐不住?忍不住就去找别人,不要来烦我!”耳朵上黏黏腻腻的很不好受,又加之是孕期,脾气喜怒不定,孟桑榆胸中仿似有一把邪火在烧,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男人僵住了,头埋在她颈窝久久不动,半晌后起身,批了一件外衫就走。任谁费尽心思保护一个人却得到这样的待遇,心里都会难受。

孟桑榆还有些迷糊,支起身看向男人的背影问道,“你去哪儿?”

“如你所言,去找别人侍寝。”男人脚步微顿,冷声道。

侍寝二字终于让孟桑榆清醒过来,胸口的邪火却也烧的更旺,想也不想就喊道,“古邵泽,你敢走,你走了就别回来!”

话音刚落,她嘴角就是一抽,心中懊悔不跌。尼玛!这威胁太经典太恶俗了!据专家统计,听见这句话的男人,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会走!走之前还会将门甩得乒乓作响以彰显气势。

果然,男人的脚步更加快了,不一会儿就消失在门口。她得庆幸坤宁宫的门够大够重,男人甩不动吗?

孟桑榆怔楞了许久,慢慢半坐起身,用双手捂住脸庞。早就该预料到的,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童话怎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前世都没能得到,这一世还在妄想,真是学不乖啊!走了也好!

想到这里,她眼眶中打转的泪水渐渐干枯,一抹冰霜挂上微抿的嘴角。

听见殿内的喊话,守夜的常贵吓了一跳。在大周,也就皇后娘娘敢直呼皇上姓名了。正呆愣着,就见皇上面无表情的出来,步履匆匆。常贵连忙跟上。

走到坤宁宫的大门,周武帝忽然停步,险些叫常贵撞上他的后背。

“皇上,这么晚了,您去哪儿?”常贵低声询问。

“是啊,除了坤宁宫,朕还能去哪儿?”周武帝呢喃,在宫门口徘徊。想到桑榆倔强爱记仇的性子,若自己真走了,日后不知该花多少心思才能将她哄回来。踌躇半晌,周武帝终于放弃了男人的尊严,板着脸往回走。

常贵扶额,快步跟上。常喜师傅果然说得没错,皇上就是个妻奴!

跨入内殿,看见坐在床头,双手捂脸的桑榆,周武帝紧走两步,拨开她的手,对上她眼中来不及消退的寒冰,心头立时一痛。

“桑榆,我不走了。都是我的错,你别生气好不好。”他用力环住桑榆的肩膀,口中喃喃致歉。幸好自己去而复返,否则,这一年的功夫就白费了,反而将桑榆推的更远!他后怕的想到。

没想到男人会是百分之零点零一的意外,孟桑榆愣了愣,对上他满带哀求的双眸才缓缓回神,冰冷的面庞柔软下来,道,“我一晚上要如厕十几次,天气热,总是一身的汗,腿又常常抽筋,宝宝时不时还踢我!都这样了,你还要来折腾我!”她用指尖轻戳男人的胸膛,软糯的语气带着撒娇的意味儿,让男人的心软成一团。

夫妻两不能总是针尖对麦芒,适当的服软很能促进彼此感情,这个道理,她明白。

周武帝大松了口气,搂住她肩膀轻轻摇晃,宠溺道,“都是我的错,腿抽筋怎么不早说,我帮你揉揉。”

孟桑榆点头,极其自然的将双腿搁在男人膝上。男人或轻或重的按揉,表情十分专注,仿若自己正做着什么大事。抽痛的感觉淡去,殿内响起一阵腹鸣声,孟桑榆耳尖迅速充血。

“饿了?想吃什么?我叫人去做。”男人也不嫌烦,刮刮女人的鼻尖,戏谑道。

“我想喝香油,想吃臭豆腐。”孟桑榆舔了舔唇,满脸垂涎。

“喝香油?直接拿着瓶子喝?臭豆腐,放臭了的豆腐?”周武帝额角有些抽搐,对媳妇的口味理解不能。

“对,我就想喝香油!要不香油拌臭豆腐也行啊!”孟桑榆搂住男人的胳膊轻轻摇晃,爱娇的小模样叫男人无法抗拒。

“吩咐御厨做一份香油拌臭豆腐上来。”周武帝对门口的常贵挥手。

这可难死了御厨,战战兢兢的做了份香油拌炸豆腐,亲自端来坤宁宫谢罪。周武帝哭笑不得,放臭了的豆腐,就算御厨会做,他也不敢让桑榆吃呀,不会做更好!

遣走御厨,他拿着筷子,将炸豆腐喂到颇为不满的桑榆嘴边,好一番温言软语的诱哄。

“谢谢皇上。”吃完夜宵,孟桑榆满足的摸了摸胃,主动攀住男人肩膀,在他唇上啄吻一记。

“满嘴香油味!”周武帝偏头躲避,眼里却沁出浓浓的笑意。

“皇上,饱暖思淫-欲,你来吧,温柔点。”撩开亵衣,露出半个白皙圆润的肩膀和胸前的深沟,孟桑榆朝男人眨眼,魅惑气息全开。

“小妖精!”男人呼吸一窒,从背后拥住她,热切的含住那泛着油光的双唇。

嫩豆腐虽好,偶尔改吃油豆腐味道也不错!年轻的帝王眯眼暗忖。

☆、番外2

坤宁宫偏殿,孟桑榆歪在周武帝怀中,手里拿着一把小剪子,修剪一尊青松盆栽。她左右看了看,剪下一枝多余的树杈,放到周武帝摊开的掌里。装载垃圾的竹篮就在手边,她却极为惫懒,竟不肯多伸出去一寸。

周武帝斜躺在她身后,悠闲的阅读一本诗集,待掌心满了便顺手丢进竹篮,来往数次,半点也不嫌烦。

“峥儿呢?”孟桑榆喝了口茶,又将茶杯送到男人嘴边,待他浅饮一口后问道。峥儿大名古寰峥,乃周武帝唯一的嫡子,孟皇后所出,今年三岁。

“跟二宝去御花园玩儿去了。”男人眸光闪了闪,故作不经意的说道。

“嗯。”孟桑榆放心的点头,拉拉男人衣袖,语带苦恼,“我总觉得这棵松还少了点韵味,却又看不出哪里不好,你觉得呢?”

周武帝放下诗集,将盆栽前后左右转动几次,指着一根枝杈道,“这一簇有些多余,剪去后方可显出青松的劲瘦之美。”

“不会啊,若剪去,岂不是显得这里很空?”孟桑榆用剪刀比划了几次,迟迟不肯下手。

周武帝也不言语,直接夺过她的剪子将那簇枝杈剪去,然后转动盆栽展示。

“还真是啊!”孟桑榆本有些微恼,眉毛都竖起来了,看见成品后立马露出讨好的笑容。

“竟然不相信我!该罚!”周武帝搂住她纤瘦的腰肢,在她柔嫩的脸颊上咬了一口。孟桑榆娇嗔的横他一眼,反咬回去,刚才还中规中矩的两人转瞬就闹作一团,叫新进宫女看傻了眼。

都说帝后感情甚笃,堪比民间恩爱夫妻,见了真人才知,传言到底不如现实来得震撼。

冯嬷嬷等老人早已见怪不怪,镇定自若的将盆栽移走,免得两人玩闹给弄砸了。就在这时,一声软软糯糯的‘父皇、母后’在门口响起,令满面春风的周武帝立时僵住了。

他回头一看,果然见自家儿子艰难的跨过门槛,屁颠屁颠的跑过来。

“古邵泽!你不是说峥儿跑去玩了吗?怎么弄了一身的墨回来?是不是你又强迫他读书写字?我说过多少遍了,他还小,正该让他好好玩!读书写字等到六岁也不迟!”看见儿子沾满墨水的双手和小花猫一样的脸,孟桑榆立马下榻,将儿子拉进怀里好一番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