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贵妃在喃喃自语道:“将她们都给本宫找出来,本宫要将她们碎尸万段。不管是谁,那些害了本宫的人,本宫一定会千倍万倍的还给她,不管是谁,本宫绝不会放过她,不管是谁…”她喃喃说着,然后有些软弱而颓败的坐在了椅子上,她只觉得,连整个世界都是黑暗的。

她没有注意到的是,此时站在她旁边的玉槿,正看着她露出了一个极为诡异的表情,极微弱极微弱的,仿佛还带了一丝阴谋得逞的笑意。

而此时楚王府里。

南玉提着食盒在路上走着,一边走还一边哼着小调。只是突然的,一个身影跳了出来,从身后抱住了她。

南玉吓了一跳,一脚踩在背后人的脚上,然后尖叫着跳开。等跳开了几步,才发现背后的人是楚王世子,此时正嘶嘶的抱着脚叫着。

南玉骂了一句,这人怎么总是阴魂不散啊。

这几天,她是无论走在哪里,总能“偶遇”这位楚王世子,然后便是各种的纠缠。她都不明白了,堂堂世子爷,怎么平日都没正经事情做的吗,只有这闲功夫泡妞。

南玉看着在地上跳了一阵,已经镇定下来的楚王世子,真是后悔刚才那一脚没有踩重一点。

楚王世子看着她,笑道:“小月奴,为什么每次本世子见你,你都爱给本世子这么一份大礼。”

她掩下自己的不耐,垂下头,对楚王世子屈了屈膝,道:“殿下恕罪,婢子不是故意的。”

楚王世子道:“算了,本世子原谅你。”说着从侍从手上接过一束花,捧着走近了两步到了南玉跟前,笑眯眯的道:“送给你,本世子今天早上亲自去摘的。”

南玉又退后了一步,道:“无功不受禄,婢子不敢受。”说着看到自己刚才跳开时不小心落在地上的簪子,从地上捡起来后,对他屈了屈膝然后准备离开。

楚王世子却一只手将她拦了下来,然后拿过她手上的簪子瞧了瞧,接着嫌弃道:“这什么粗制滥造的簪子,实在配不上小月奴你的花容月貌,明儿我让人给你送几支好一点的簪子去。”

南玉从他手上抢回簪子,道:“婢子一个侍女,就配戴这样的簪子。”说完提着食盒走了。

楚王世子却在后面也跟着走了上来,笑眯眯的,也不说话,她走快他便走快,她走慢他便走慢。

南玉忍不住道:“殿下为何跟着婢子?”

楚王世子道:“本世子正好要去揽芳院找父王,所以跟你一道。”

南玉懒得再管他,加快脚步回了揽芳院。

南玉到的时候,孙孺人和楚王正好已经午休起来,两人坐在榻上。孙孺人身上散发出一股慵懒之态,眉眼含着春色,端着一碗茶,含情脉脉的递给楚王,声音娇媚的道:“王爷,喝茶。”

楚王此时亦是风流过后的心旷神怡之色,对孙孺人挤了一下眼睛,道:“爱妾辛苦了。”然后才接过她手上的茶碗。

孙孺人道:“侍奉王爷是妾身的福气,一点都不辛苦。”说着看到从门外进来的南玉,道:“月奴,你回来了?”接着又看到跟在她后面进来的楚王世子,又奇道:“是什么风,将世子殿下也吹来了。”

楚王连忙放下茶碗,看向门口。看到南玉时心情多了几分愉悦,见到楚王世子,则跟孙孺人一样的不解。

南玉对着楚王和孙孺人屈了屈膝,道:“见过王爷和孺人,孺人要的酒糟,奴婢已经要回来了。”

说着楚王世子也拜着给楚王行礼,道:“见过父王。”

楚王看着他道:“你是来找本王的,还是找你庶母的?”

楚王的妻妾多,年轻的侍妾更不少,楚王世子跟亲爹一样也是风流性子,楚王其实是有些忌讳儿子常往他那些年轻侍妾的院子去的。他说这话的时候,已经是有些不高兴。

楚王世子自然感觉得出楚王的不高兴,于是道:“儿子其实是来寻父王的,不过现在见到孙孺人,有件事倒是想顺便求孺人。”

楚王指了旁边的位置让他坐下,然后道:“什么事,说说看。”

孙孺人也是捂着嘴娇笑道:“妾身还不知,妾身竟还有东西能让殿下求的,殿下可别出什么难题来为难妾身。”

楚王世子笑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就是想问孺人要个人。”说着指了指南玉,道:“月奴这丫头,我看着很喜欢,想问孺人要了她到我院子里伺候。”

南玉翻了翻白眼,将他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谁乐意伺候他了。

孙孺人也是在心里骂道,老的小的都是色鬼。真以为自己是天皇老子了,这座尊神你只怕要不起,等以后有得你瞧的。

而楚王同样不高兴,月奴是他看上的丫头,之所以现在还没下手,是因为他还有个董仙娘要忙活。上次楚王妃不懂事,眼看董仙娘他就能抬进府了,偏让她给搅和了,让董仙娘现在都还对他冷面冷眼的。

楚王妃被禁足,楚王府后宅的事暂时交给了孙孺人,他现在正忙着让孙孺人替他说好话,好哄得董仙娘回心转意呢。

结果现在自己的儿子索要自己看上的丫头,颇觉得儿子想撬自己墙角的意思,让楚王很不满。

第52章

孙孺人笑看着楚王世子,半开玩笑半认真的道:“殿下可真会夺人所好,妾身就这么一个可心的丫头,殿下还非要从妾身这里要了去。”说着又转头对楚王道:“月奴这丫头,当初妾身一看就很喜欢,要不然也不会不顾王妃不高兴,也从她手上夺了来。妾身现在有孕,侍奉王爷精力有所不济,时常 惶恐会怠慢了王爷。妾身原本打算着将月奴调教一段时间,然后让她代我侍奉王爷的。”说着叹口气,又道:“妾身没想到,世子殿下也会看中月奴。”说完脸上又 是一副为难的神情,仿佛是不知道该不该成全楚王世子。

楚王心里一动,他倒是不知道孙孺人还有这样的心思的。他来揽芳院的时候,孙孺人并不让月奴往他跟前凑,他还以为她忌讳月奴呢。

楚王抬眼看了一眼南玉,跟牡丹一样娇艳的一张脸,此时娇娇柔柔的垂着头,露出脖颈上雪白的一片肌肤,令人看着便忍不住心动。真要将这么一个美人儿给了儿子,他还真有些舍不得。

他 轻轻摩挲着拇指上的一个扳指,面上一阵犹豫。而楚王世子看着,则有些后悔刚才说出的话了,他没想到父王也看中了那丫头。早知道,他绝对不会说出要人的话 来。他虽是父王唯一的儿子,但毕竟还不是楚王,父子为了一个女人生隙实在不是什么明智的事情,女人再好,也比不过前程。

楚王世子别有意味的看了一眼孙孺人,他上次就跟她讨要过月奴,那次她可没说月奴是父王看上的人,如今这状况,他不得不怀疑孙孺人是不是故意在父王坑他一把,特别是在她也怀有身孕的情况下,是不是现在心就开始大了。

孙孺人没有说话,面上表现得云淡风轻,好似等着楚王作决定一样,但心却是整颗都吊了起来。

楚王犹豫了一会,最终放开手上的扳指,道:“罢了,难得你喜欢一个丫头,那就让月奴去服侍你吧。”他心虽有不舍,但左不过一个丫头罢了,而这却是自己唯一的儿子,何况父子争一女,也实在不像话。

孙孺人娇嗔了楚王一眼,道:“王爷也真是的,月奴可是妾身的丫头,哪有不问妾身一声,就定了月奴的去处的。”说着作伤心状,道:“可见在王爷心里,世子殿下跟你才是一家人呢,王爷根本没将妾身放在心里。”

楚王拍了拍她的手,道:“好了,镐儿毕竟是小辈,你就大方一点让着他些,将月奴给了他,我赔两个丫头给你。”

孙 孺人正还想说什么,而这时候,南玉却跪了下来,眼含泪水声带哭腔道:“王爷,孺人,婢子不愿意去世子殿下院里,婢子不敢对世子殿下有非分之想,孺人对婢子 恩重如山,婢子只愿意一辈子伺候孺人,伺候王爷,以报答孺人的恩情。若是孺人不让婢子伺候,婢子也没了活下去的信念,婢子还不如趁早了解了自己的性命,免 得浪费了王府的粮食。”说完从脑袋上拔出了簪子,装作往胸口刺去。

孙孺人非常及时的抓住她的手阻止了她,道:“你看你这丫头,怎么动不动就说死啊死的,性子怎么这么烈呢。”说着又转头望向楚王,为难道:“王爷,您看。”

楚王颇觉得她有些不识抬举,只是抬头望向南玉时,美人梨花带雨,正楚楚的望着他,眼里带着丝丝情意,仿佛又千言万语。

楚王顿时觉得,她不愿意去伺候镐儿,难道是因为喜欢的是他。不得不说,好色的人大多也都是自恋的。楚王顿时一扫刚才的不快,看南玉反而怜惜起来,原本打算将她送给儿子的事也变得没这么坚定了。

恰 好这时孙孺人道:“王爷,妾身看不如先让月奴在妾身的院子多住一阵子,等妾身劝住了她,再好好教一教她规矩,然后再让她去伺候世子殿下。”于是楚王马上就 着她的话道:“那就按你说的办吧,等过阵子再让她去镐儿的院子。”说着又转头望向楚王世子,道:“姑娘家,总要等她心甘情愿的伺候你才好。”

楚王世子有些不自在的笑道:“父王说的是。”说完又转头看着南玉,脸上敛了笑意。

南玉刚才的拒绝让他觉得扫了面子,让他心里颇为不快。难怪她每次都不待见她,原来是捡了更高的高枝。

等楚王和楚王世子都离开了之后,孙孺人看着南玉,眼神含着深意,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南玉被她看得不自在,咧着嘴对她笑了两下,但见到孙孺人用凌厉的眼神瞪着她后,又马上将嘴巴合上。

她还以为孙孺人会惩罚她的了,毕竟她上次说过了,若是再发生王爷啊世子的来讨要她的事,她就将她丢到池子里去喂鳄鱼的。但没想到孙孺人最后只是叹了一口气,然后道:“算了,你以后少出门,躲着世子和王爷一些。”

说着又喃喃道:“如今也只能应付得了一时,万一真让楚王的手伸到了她身上,主上怕会要了我的命,我真是天生命苦。”接着叹口气,又继续喃喃道:“所幸主上应该快来了,若不然我就只能让这尊佛装死,然后送出王府去了。”

她说得太小声,南玉没听清她在说什么,于是问道:“孺人,您在说什么?”

孙孺人摇了摇头,道:“没什么。”说着又问道:“今天是腊月二十了吧?快过年了。”

最迟,最迟明年开了春之后,洛京就该有消息传来了。

而同一时间,在揽芳院外面,楚王世子追上楚王,对楚王解释道:“父王,今天的事,儿子…”他说着顿了顿,又继续道:“儿子并不知道月奴是孙孺人给您准备的丫头。”

楚王停下来,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知道,不知者不罪。”说着又道:“左不过是个丫头罢了,给你也就给你了,镐儿,你是父王唯一的儿子,用不着对父王这么见外和小心。”

楚王世子有些尴尬的笑了一下,道了一句是。

而就在这时,王府的长史突然匆匆的走了过来,对楚王和楚王世子殿下微微行了个礼,然后便凑到楚王身边说了几句话。

楚王听后,面上一紧,脸上表情严肃起来。

楚王世子赶忙问道:“父王,出了什么事?”

楚王对他道:“你跟我一起到书房来。”说着已经匆匆走了。

楚王世子急忙跟上。

书房前的仆从打开门,楚王和世子一脚踏进书房,然后便看到一个穿白布衣裳,浓眉大眼,阔面重颐的中年男子端坐在椅子上,此时半眯着眼,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见到楚王和世子进来,那男子站起来,跟他们拱手行了个礼,道:“王爷,世子殿下。”

楚王亦是对他拱了个手,然后道:“原来是白先生,六王兄可还好,他指派了你来有什么指教?”

那位叫白先生的男子道:“蜀王殿下很好,只是中王殿下有些不好,腿上的伤一直不见好,上次受了感染,蜀王殿下不得已,只能吩咐人将中王殿下的腿锯了,蜀王殿下一直十分忧心中王殿下。”中王便是原来的蜀王世子朱暄,大汤唯一一个没有藩地的亲王。

楚王很适时的表达了一下同情,道:“暄侄儿原本文武双全的一个好男儿,如今这样实在是可惜了。”

白先生没有继续说起中王,转而道:“蜀王殿下派下官来,是殿下从京里得了一些消息,十分不利于王爷,让下官特来通知王爷一声。”

楚王心里动了一下,急忙问道:“什么消息。”

白先生看着楚王,没有急着说话。

白先生在书房里,跟楚王和世子说了有整整两个时辰的话。等说完话后,天色已经晚了。楚王留了宿,让人送他去外院的客房,而走到书房外面时,却正好遇上往书房来的孙孺人,孺人的身后跟着南玉。

孙孺人停下脚步来,多看了他两眼。而白先生则驻足看了一眼孙孺人身后的南玉,皱了皱眉,心有疑惑及怀疑,又觉得可能自己认错了人。

白先生看出孙孺人是楚王府的内眷,于是对她拱了拱手,然后又多看了南玉一眼,这才跟着侍从离去。

南玉觉得这人看她的眼神真是奇怪,她确定她没有见过这个人,但他看她的眼神却好像是认识她一眼。她皱了皱眉,想不通,于是摇了摇头,然后就又将这件事放下来了。

倒是孙孺人转过身来,看着白先生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另外还让她所有所思的,还有楚王书房门外把手的重兵,以及紧紧关闭起来的房门。

孙孺人走过去,对领头的那个人问道:“王爷在里面吗?通报一声,我要进去。”

那人却道:“孺人请回吧,王爷和世子在谈事情,命令任何人不许打扰。”

她本就是听到消息前来试探,倒是也不勉强,点了点头便带着南玉打道回府了。

而在书房里面,楚王世子此时还被刚才白先生带来的消息震惊着,跟楚王道:“父王,那小皇帝真的已经调兵遣要对付我们。”

楚 王却是半点不惊讶,道:“皇帝看我们不顺眼,也不是一日两日了。”说完又像是教诲一般的看向楚王世子,道:“镐儿,你记住,不是我们不忠不仁,是皇帝不 义,我们不反抗,便永远就只能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这天下是姓朱的,可不是只有皇帝一个人的,一个宫女生的贱种,凭什么坐在那个位置上。

楚王世子道:“儿子自然明白,只是儿子不明白蜀王叔将这件事告诉我们的目的,何况蜀王叔也是在封地,对洛京的事情未必知晓,儿子是怕他拿了假消息来糊弄我们。”

楚王道:“这件事八成是真的,戚家那边也有消息传来,皇帝最近的确有所异动。至于蜀王…”他说着哼了一声,然后道:“他这人最爱假仁假义,他的目的不难猜,怕是想要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楚王世子默了一下,又接着道:“皇帝看我们再不顺眼,也不能无故攻打藩王的藩地,否则就先失了道义,对天下臣民无法交代。”他说着惊了一下,道:“难道皇帝已经知道我们私下在招兵买马?”

楚王没有回答他的话,沉默了一下,然后开口道:“我们楚王府里,极可能有奸细。”

这的确不是个好的消息,楚王和世子的脸色都说不上好。过了一会,楚王世子又笑着安慰他道:“这毕竟只是我们的猜测,未必是就是真的。何况我们的招来的兵马一直藏得隐蔽,就算有奸细,也未必能打探出来…“

他话音刚落,外面突然有人通禀道:“王爷,世子,白先生求见。”

楚王和世子皆不明白为何他为何会去而复返。楚王对他道:“让他进来。”

侍从道了一声是,然后出去,隔了一会,白先生急匆匆的进来,脸上带着异色,来不及跟楚王和楚王世子行礼,然后便道:“王爷,世子,你们王府有奸细。”

楚王和世子对视了一眼,而白先生再次说道:“楚王府里面有奸细。”语气坚定,没有半丝可容怀疑的样子。

第53章

白先生再次离去,而后楚王世子和楚王相视了一眼,心里惊起惊涛骇浪。

楚王世子问楚王道:“父王,您真的相信月奴是皇帝派来的细作?”想到月奴的样子,那么楚楚可人的一个女子,楚王世子实在不愿意相信白先生说的话,相信她是一个细作。

楚王没有说话,只是半眯着眼沉思着。

楚 王世子想了一下,则又继续道:“儿子觉得,这似乎又说不过去。若月奴真的是皇帝宠爱的李美人,皇帝又怎么会让自己的一个爱妃来做一个细作?”他说着又顿了 一下,接着又道:“白先生也说,他只在重阳踏秋跟着蜀王叔一起在万岁山伴驾的时候见过李美人一面。这世上相似的人何其多,或许白先生认错了也不一定。”

楚王世子对月奴有好感,人总是会下意思的会为自己喜欢的人说话的。何况若月奴是细作,确实有许多说不通之处。

楚王摸着自己拇指上的扳指,沉默了好一会儿之后,才开口道:“小心驶得万年船,这世上相似的人不少,但也绝对不会多,更何况是这般的巧合。”

楚王世子叹了一口气,心情真是十分的微妙,还有一点点的酸楚。她怎么会是刺客呢,若真是刺客,难道要杀了她吗?他想起月奴那张娇艳的脸,不得不说,他还真是有些舍不得的。

楚王与楚王世子有着同样的心情,但楚王则比楚王世子更加谨慎离职,以及自己的利益为上。他虽喜欢美人,但女人他可以宠可以爱,但绝对不能损害自己的利益。

他对楚王世子道:“重新去查一查月奴的底细,以及她进来王府后做的事,绝不能放过一丝蛛丝马迹。”他说着顿了一下,又接着道:“另外,再着人去查一查孙孺人,她也是这本王从洛京带回来的,这种时候,谨慎为上。”

楚王世子道了一声是,然后便着手查探去了,除了南玉和孙孺人,楚王世子甚至将整个王府的人都查探了一遍。如果不是楚王世子的办事能力太次,那就是细作隐藏得太好,及至年关,楚王世子也没查出什么来。

南玉自然是发现了王府里最近的不寻常之处的,而孙孺人除了偶尔沉思,自己跟自己下下棋之外,并没有什么其他的异状,仿佛根本没有嗅到王府里危险的气息。

被禁足的楚王妃被楚王放了出来,楚王原本热切抬董仙娘进王府的事情也不提了,原本在孙孺人管着的王府内宅事务重新交回给了楚王妃。

楚 王妃禁足出来的那一天,大约以为孙孺人是失宠了,带着人来揽芳院很是耀武扬威了一把,指着孙孺人骂是个下贱胚子,扬言等她生了孩子就要将她卖回教坊去。而 孙孺人也不是好惹的,很多时候还有点泼妇的性质,两边打起来,最后楚王妃的衣服都让她给烧了,楚王妃最后是披着下人的衣服回去的。

楚王想着孙孺人的肚子,没有重罚,只是被关了禁闭。孙孺人现在虽也有细作的嫌疑,但毕竟找不到切实的证据,楚王对她还是有几分舍不得的。他的儿子少,他还指望孙孺人这一胎能给他再生一个儿子。南玉是孙孺人的侍女,孙孺人被禁足,她自然也得在里面陪着。

而楚王和楚王世子这边,心情也很复杂。他们一边不愿意相信孙孺人和南玉是细作,但另外一边,找不到她们是细作的证据,他们又很失望。

楚王世子想了一下,对楚王道:“父王,不如我们试探她们一番吧?”

楚王点头同意。

于是孙孺人和南玉又被放了出来,又于是南玉某天晚上在“偶然”的情形下,竟然发现了楚王府的兵器库。

大汤的高祖皇帝曾立下规定,藩王拥兵不能过五万,不得私采铁矿私制兵器,但以楚王府兵器库里面的兵器数量,楚王府绝对很有造反的嫌疑啊!

南玉面上还能保持平静,但心里绝对早已是惊涛骇浪。她走路的时候都觉得脖子冷飕飕的,她已经在试想从王府里面逃出去的可能性了。

再就是到了第二天,楚王府便声势浩荡的传出昨晚有人私闯兵器库,然后楚王府里进行了轰轰烈烈的搜查细作的运动,一时之间,整个楚王府都是人心惶惶的。而南玉还听说,短短几天,楚王府内已经有几个疑似别府细作的人被处决了。

而在这种时候,南玉看着又在自己的左手跟自己的右手对弈的孙孺人,她依旧镇定,该吃的时候吃,该喝的时候喝,该睡的时候睡,好似王府里面发生的一切都与她无关,南玉不能不佩服她的定力。

孙孺人最后落下一子,然后看着棋盘上的棋局,黑子赢了白子。

她是以黑子作楚王府,白子为自己,这样的结果并不是一个好兆头。

其实她的心里远没有面上表现得这么平静,楚王很明显是已经怀疑上了她和月奴。楚王这个时候还能有耐心来试探她们,但随着时间推移,楚王府却查不出细作,以楚王的性子,很可能会宁愿错杀一百而不放过一个。

现在她们周围,只怕到处都是王府的监视,她原本想的,让月奴装死然后安全送出王府去的打算也肯定是行不通了。

孙孺人问南玉道:“现在是腊月了吧?”

南玉回道:“是,过几天就是元正(即古代的春节)了呢。”

王府里面到处都是张灯结彩,原本王府里面应该欢欢喜喜的准备过元正的,但如今因为细作之事,却令整个王府蒙上了一层阴影,显得有些暮霭沉沉,失了节日的喜气。

孙孺人喃喃道:“是,时间过得可真够快的。”

她继续看着棋盘上的棋局,上面白子依旧是一片死局,几乎没有翻盘的可能。过了一会,她的眼睛突然望到某一个地方,默了一会,不动声色的拿起一枚白子在上面落下。南玉虽对围棋并不熟稔,可也看得出来,原本死路一条的白子在棋盘上又重新活了过来。

南玉不由显得讶异,孙孺人却突然开口道:“月奴,知道什么叫做置之死地而后生吗?”

南玉“啊?”了一声,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而当天晚上,足足有七天没有进过揽芳院的楚王被孙孺人请了过来。

楚王和楚王世子是一起来的,他们进门的时候,看到的便是南玉跪在地上,脸上一片死灰的模样,而孙孺人见到他们,则连忙迎了上来,一边焦急的对楚王道:“王爷,妾身今天晚上才发现一件了不得的事,所以才不得不将王爷请了过来。”

楚王和楚王世子对视了一眼,然后楚王看着孙孺人,问道:“是什么事?”

孙 孺人道:“妾身刚刚才知道,原来月奴是宫里出来的人,她不仅是宫里出来的人,而且是圣上身边深受宠爱的李美人。”她说着转头看着南玉冷冷“哼”了一声,又 继续道:“妾身没想到,这两个多月来,妾身竟让堂堂的美人殿下伺候着,可真是令妾身消受不起。”她说着又是一副心痛的模样,仿佛是失望于南玉辜负了她的信 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