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吕悦说,医师曾给她看过病?”

何栾忙道:“确是有两回,小吕公公有个头疼的毛病,之前倒是用过一阵子臣开的膏药方子。”

叶女史微微点头,半垂着眼皮:“那孩子是个命苦的,既然到了我这里,我自然要护她周全…何医师,为医者,最重的莫过于慎言二字。”

何栾心中一动,抬眼又看了看叶女史,见她神色自若,虽身上还带着那股叫人坐不安生的气势,可却并无其它异色。

也是,这可是位女史,平日里就算有公公跟着伺候,也不能近身啊?现在看来…怪道呢。

心中放宽,何栾也松了口气,在这里,跟着位女史,总好过在那边跟着个…不大着调的皇子吧?那边最近可热闹得很呢,三天两头有小太监挨打,自己也去过两回,还好,被打的人中没有吕悦,只当时还不知道吕悦已不在韶华殿了呢。

何栾深点了点头:“这是自然。”

叶女史眼中一缩,果然…也就那个白痴,还当别人都不知道呢,天知道最傻的那个就是她了!

吕悦取了荷包过来,棉儿也塞给了替何医师拎包的小太监一怀的点心,总算是送走了这过来听诊的二位。

等小何医师离开,吕悦就跟屁股上长了尾巴似的,坐立不安,一个劲儿的围着叶女史转悠着,一路转悠到晚上,直到洗漱过后,才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那个…大人啊,我们走后…何医师可有跟您…说过些什么?”

叶女史表情淡定,眉眼不抬:“不过说说冬日养生之道,怎么?你有事?若是想那位医师了,明儿个我再请他回来跟你说话?”

“不不不,没事、没事。”先是松了口气,却又有些遗憾…其实吧,要是何小医师能诊出自己是个女孩的话…他要是偷偷告诉叶女史的话,自己倒还省了事呢。

现在看来…果然那孩子还是二把刀呢…不对,或许其实男女从脉象上根本就诊不出来呢?!

想到这里,吕悦两眼一亮,自己现在年纪还小呢,或许女孩儿没到青春期时,连大夫也是诊不出来的?!

“发什么呆呢?过来睡觉!”一把拉过站在那里发呆的吕悦,把她丢到床上去了。

无语的翻了个白眼,这孩子还真是…“你以后嫁人之后也这么对你老公啊?这可是家暴!”

正往床上坐过来的叶女史动作一顿,慢慢抬起头来,瞪着吕悦点点头:“看来,你脑袋又该到疼的时候了。”

“美人!手下留情啊!!”

窝在暖烘烘的小床上的棉儿舒坦的翻了个身,嗯,还是床上舒坦,至于那屋里的动静嘛…反正隔上个一半天的总得有一回半回,之前还担担心心什么的,生怕小吕公公惨死床上,现在嘛…习惯就好,习惯就好。

——————————

“哦?您说的可是小吕公公?”门房处的太监挑眼看看面前瘦得有些脱像的随喜。

“正是,还望公公能传个话,是些私事。”随喜又递上了个荷包,抬手成拳堵在嘴边,咳嗽了两声。

那人笑推了荷包,转头叫另一个人进去报信,又转回头来打量着这个之前十六殿下身边最得用的大太监…好像,这几回十六殿下再来请安时,就没再见他过来过?

叶女史的封杀令只是在吕悦刚一开始的时候发过,现在距离那阵已经有些时候了,也就不怕再有人借口来找吕悦的麻烦了。

听说师父来找,吕悦连忙跟叶女史打报告,终在棉儿的监督(其实主要目的是为了回去时让棉儿带路)下,到了慈恩殿的门口。

一见了面,吕悦就吓愣了,上前几步跑了过去,拉着随喜的手颤声叫了声:“师父!”怎么瘦成这样了?!

随喜温和一笑,上下打量了吕悦几眼,他已经有日子没见吕悦了,不管是之前皇后生日,还是后来十六殿下来太后处请安,都再没跟着来过。

见吕悦的小脸已经有些发圆了,身上的冬衣也显是上好的,厚实又合身,过得应是不错。脸上笑得更是柔顺了一些,等周围没了人后,才低声道:“看你过得不错,我就放心了。”

吕悦眼圈儿有些发红:“您这是怎么了?病了吗?请没请大夫来看啊!”总不会请来的都是如小何医师那样的二把刀吧?不过也不对,他那个二把刀…貌似应该也是有本事的。

随喜摇了摇头,抬眼向门口那里看去,见没人听着,才拉着吕悦往里走了几步,到了边上,师徒二人坐了下来,他才低声音道:“你在这里,没人为难你吧?”见吕悦摇头,他才安心了几分,“我知道你是个机灵的,师父怕是…再在韶华殿呆不下去了。”

“哎?”吕悦一愣,心中忽的一松,拉着他的手拽了两下,也低声道:“不在也好…是非太多…”

随喜眼中闪了闪,点点头:“师父果没看错你。”说罢,又低声道,“我知道之前吴公公找过你。他…我知道,事后应也不会找你麻烦,娘娘那里…除非她想起来了,不然,没人提的话,也不会记着那事。日后你只管在太后处好好当差,别处的事,特别是那边…谁的事也不要应,可记住了!”

这话说得正重得很,吕悦连忙点点头,心中却不由得又担心了起来:“师父,你这是要去哪儿?怎么就不能叫你呆在那边了?”

随喜摇摇头:“如你说的,不呆着也好…师父有一事要求你帮忙。”

吕悦心中一愣,要是他…不会不会!随喜这个人虽心眼也不少,可对自己倒素来是真心的,他应该不会故意挖坑给自己跳的!

“您说。”

从怀里摸出个荷包,塞到了吕悦手中:“这是师父存下的体己…师父这几日身上不好,托了人要退那处去,这些东西放在身上怕叫人知道了…你帮师父收着,或三五个月,或一二年,师父抽出空来了就来找你,里头你留上一张一万两的,是师父给你的,剩下的到时再给了我就好…”

一万两?!

吕悦头皮一麻,这里…莫非都是银票?!

心中一惊,人就连忙摇头,还没开口说话呢,随喜就抓着他的胳膊又嘱咐道:“你之前是从我那屋里搬出来的,就是这个荷包被人看见了也无妨,只说是我的,你走时收拾行李混到了一处,不小心带进来的…宫中有头有脸的太监们,有这些体积也不算稀奇。师父过几日会大病上一场,这些东西恐保不住,你不帮师父收着,怕是连这些也再留不下!”

吕悦低头看看荷包,又看看瘦得有些脱像了的随喜,狠狠点点头:“师父放心,脱身之后找人来给我捎个信,我去看你去!”

“先不必,师父要避避风头,之后好了,自会去找你的。”抬起手来,在她的头上慈爱的拍了拍,总算是了了一桩心事…手抬起来时,正看见她的头顶,见了那诡异簪子造型,心中不由得一愣,“这…簪子的模样…倒是奇特。”

先是一愣,随即才想起自己头上簪子的造型,吕悦小脸一红,咳嗽了一声:“那个…这个…是…他们非说我长的像猪…才给我的。”

随喜唇角挑起,又在她头上摸了摸:“好好当差,太后处挺好的,安生…”

“师父,那别人呢?”韶华殿里…按理说有交情的也就随喜和小马子了,小马子…等等,小马子不是到了皇帝那里?!想起那天晚上,皇帝明显是个男女通吃的!自己怎么这么笨?!以为小马子到了他那处会好么?!“小马子呢?!”

见她问起小马子,随喜不知她已经知道了皇帝那性子,只笑道:“前几日我还打听过呢,听说他只在陛下那里伺候了几日,就又到了太子处。”说罢,顿了顿,“虽没见着,但太子素来是个谦和的,必不会为难于他。”

太子…

上有搞基老爹,下有非礼父亲小老婆的弟弟、直转弯的弟弟,以及肉包子那朵奇葩兄弟…吕悦对于这宫中的皇家血统,现在是一点信心也没有了。

可比起老皇帝那明显的男女通吃来说,还是温和有礼的太子看上去更正常一些呢。

第64章 好处费

听说小马子转移到了太子那里,吕悦就算再担心,也只好极其勉强的点了点头,脸色有些不大好看。

随喜眼神微缩,轻叹了口气,又摸了摸她的头发,怕是到了这处之后,她指不定从哪里已经得知皇帝的…那个喜好了吧?

二人心领神会的略过了小马子,随喜又提起了其它人:“小英子…还好。”能不好么?成日家哄得十六殿下离不开他,也不知他到底得的什么巧宗。“德隆…前些日子病了,已搬出韶华殿了。”

“啊?!”吕悦又是一惊,瞪大了眼睛看着随喜。

随喜在她脸上扫了一眼,只道了句:“他没事,我前几日刚看过他。”那打,是他自己讨的,腰上腿上都打破了皮,发烧也无大碍,只十六殿下待他走后连提都没再提过半句,现在韶华殿里…

二人说罢了,这才站起身来,又低声嘱咐了两句,这才开门出去。

一出门,远远的就见棉儿同一个人正在说话,二人看了过去,却愕然见到叶女史正站在那里,见门开了,才冷冷看了过来。

随喜脚下一顿,过去道了声好,却见叶女史的虽同自己冷冷说着话,眼睛却时不时的向吕悦那里看去。心中沉了一沉,随即松了口气。倒也罢了,吕悦不是那不知轻重恃宠而骄的性子,且叶女史身份又特别。

单看那几位已出嫁了的公主,只要性子强一些的,哪个府上还没几个面首男宠?给女子做面首,总好过给男子做玩物的强。

想罢,再冲吕悦点了点头,这才离了慈恩殿。

这边棉儿同吕悦跟在叶女史的身后往回走,低声向吕悦问道:“刚才那个…可是随喜公公?”

吕悦点点头,心中还在担心着,装病哪是那么好装的?可千万别装病装的把自己身子给彻底弄坏了啊。

“…他怎么瘦成这样了?”

扭头朝棉儿看去,见她满眼都是不忍,吕悦无奈笑笑:“师父病了…我劝他去养养。”

“是得好好养养。”棉儿点点头,也不由得叹了口气——她虽小,却也知道,任他再有天大的脸面,奴才还是奴才,公公也好、公女也罢,要真是生了病,下去歇个三五个月,有没有命回来还是两说呢。

随喜一步步往回走着,低着头,没人能看见他眼中的神采。

韶华殿中实是已经不能再呆了,自己早先还不大清楚,虽知叶贵妃有“上进”心,可也没想到,她竟胆大到如此地步!要不是那回受了师父吴公公的嘱咐,又去御膳房暗中送消息,叫自己不小心听见了些话,也不至于这会儿就急急忙忙的就自找病受。

十六殿下身边儿更是乱成了一锅粥,自从知道十六殿下喜欢玩骰子又不乐意输,叶贵妃就放下话去,要找个能把把都输的过来伺候后。

下头的人一通挑选,竟挑上了个年过三十、长的尖嘴猴腮的上来!

这人别的本事没有,就一个——会赌!

像这般长相猥琐的,本是决计没机会到主子跟前伺候的,这叫候三的太监,入宫前就学得一手家传的手艺——诈赌出千。入了宫后,为了将来的生计,哪里有赌局哪里就有他,不知明里暗里赢了多少人的钱去!

可他又是个嘴上能来得的,就算出千也技巧高超,又不是非要把把都赢,这些年来竟是没人发现过。

这回得说有这么个巧宗,就自报了上去,试了不下二三十回,每次这位大哥都能输得惊险无比,叫人不由得不刮目相看。

再加上韶华殿里因为陪十六殿下玩儿得那些小太监都不大顺心,不知打了小六子他们几个多少板子,新上来的、不知轻重的小太监们又活活打死了五六个。叶贵妃怕再死就没人可用了,这才不管这人生得如何,就放到了她家儿子身边。

这人一来,再加上小英子,二人连手把肉包子身边儿的位子看得死死的,任谁也再插不上,就连随喜都被挤兑得不行。

再加上知道了些阴私之事、外加德隆病离了这韶华殿,随喜这才干脆一咬牙,预备起了后路。

如吕悦这般早先结过善缘又信得过的人倒还有那么一两个,只哪个也不及她更让随喜放心——吕悦可是他手把手带出来的徒弟,时日虽短,可这孩子看着应是个有心的。把家私分成了几分,放在吕悦这里的是最大头的一处,要是将来真能顺利脱身,吕悦这里只要不忘本,自己后半辈子就能有保了。

一步步到了韶华殿门口,随喜深吸了口气,沉着脸走了进去。

“这些他都肯交给你放着?”坐在床边,看着炕桌上打着卷的那一堆银票子,不由挑眉看着吕悦。

吕悦苦着张脸点点头。

“他就这么信你?”随手扒拉扒拉里头,见除了有两张一万两的外,剩下的多是二百、三百两的,光这些零散的就不下百张,也能足有两万多两。

“…师父怕也是没法子了。”吕悦叹了口气,又想起随喜那张瘦得都快脱了像的脸,心里一揪一揪的有些难受。

“可有你的好处?”叶女史随手扒拉了扒拉,没再理会这堆银票,反而看着吕悦。

“他说给我一万两。”吕悦抿了抿嘴唇,抬起头来,坚决的道,“我不想要。”

“哦?为何?”送到面前的钱不收?想想她那财迷的小性子,之前搬过东西来后,数她自己的那儿点钱子、荷包,财迷成那副德行,现在怎么倒大方起来了?

“不是我的,要它们干嘛?”吕悦一梗脖子,“而且这都是师父自己的养老钱,我自己想要赚养老钱的话,慢慢存呗,我才多大?”

她跟着叶女史一起时,偶尔也替太后跑个腿儿什么的,哪回赏钱也没少得过,收着的荷包里头除了银钱外,低档玉佩、二三等的珍珠之流,倒也没少收过。虽出门次数虽不算多,但从没落空过,比之前在叶贵妃处,出门只能收着点心要强得多。

嘴角一勾,叶女史凑到她脸前面,挑挑眉毛:“这可是一万两呐——”

“那也不行!”说着,吕悦一把把桌子上头的荷包和银票子都收了起来,看看叶女史那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忽的想起“见面分一半”的人生格言,忍了又忍,才跟她打着商量,“那个…美人大人呐,我师父…也是个可怜人…只要这钱没其它牵扯,能留到他平安过来找我的时候…他的钱,我不能动…我历年收的钱…我均给你一半…”

自己人就在她这里,又有这么一大笔银子,是个人怕是都会动心的。

叶女史脸色骤然一变,一甩袖子,愣哼一声:“你对他倒是真好!”

吕悦噎了噎,抬眼看看她的脸色——黑得都快成锅底了…莫非…妒忌了?!

想想这些天她对自己倒好得很,今天还特意过去接自己。不得不说,美人就是美人,虽然自己不能接受女女之恋,但还是狠不下心来对她啊…

叹了口气,红着脸拉着她的手摇晃了摇晃:“那个…师父他是个太监…”说着,抬眼偷看了叶女史一眼,“他出不了宫、生不了儿子,要是离开韶华殿的话,以后就更没个指望了,要是连榜身的钱都没了,怕是想多过几年都难呢。”

再看,果然,她的脸色好了些,却依旧沉着,挑眼又瞪了她一眼:“那凭什么放在你这儿?”

“我不是他徒弟么?”吕悦见她脸色好了些,忙顺杆往上爬,笑得一脸谄媚,手摇晃的更用力了,“他倒是找过小马子呢,只听说小马子又叫皇上送到太子那儿去了…东宫管的严,他不好找他,那孩子性子也直些…在这宫里,他也就跟慈恩殿这里还熟些吧…好美人,你就别生师父的气了,我当他是我哥哥呢,亲哥哥!”

这话听得叶女史脸上扭曲了几分,抿了抿嘴唇,眼睛又眯了眯,好半天才压下这口气去,又冷哼了一声:“收起来吧,我这屋子再没人敢乱闯乱动的。至于你那些破烂,也就你这个没见识的才看的上,自己留着玩儿去。”

吕悦这才大松一口气,说分她一半好处…说实话,真心舍不得。可她现在也不比以前,自然知道宫里的一些规矩——比如大太监时常贪墨小太监们得的赏赐。

她心里清楚得很呢,虽说叶女史未必真是叶家什么人,可家里也绝对是有钱的!或者说,她进宫来给太后帮忙,肯定不是无偿的!

不然,上回出去买书买纸买好墨怎么能眼都不眨一下,价都不带砍的呢?再有,她送自己这套簪子…造型姑且不论,这可是象牙的,其价格也绝对便宜不了!她居然说送就送了!

知道她有钱,那就肯定不稀罕自己的那些钱财,可随喜这些就不好说了——价值太高了。所以,聪明绝顶如她,才会想到以退为进的法子,用自己的东西当成筹码…

哎,自己还真是智慧与美貌并存的啊…

吕悦在这里摇着尾巴正胡思乱想呢,就听那里发现吕悦正在神游的叶女史凉凉的说了句:“可也不能什么好处都不要,你准备给我些什么好处呢?”

好处??

吕悦诧异的又看向叶女史,见她正似笑非笑的盯着自己,原本自己拉着她的手不知什么时候松开了,这会儿变成了她拉着自己,见自己看向她,叶女史垂着眼睛看到了自己的手上,在手里看来看去的,还稍微用力的捏了捏。

手上的触感让人有些脸红,她莫非是要…咳,以身相许?

以身相许是不可能的,所以…

“那个…你闭上眼睛…”

“嗯?”叶女史不解,抬眼疑惑的看向她。

“哎呀,闭就闭啦!”吕悦急得脸都红了,脚在地上用力跺了下。

叶女史挑了下眉头,还是依言闭上了双眼。

吕悦深吸了一口气,心里默默嘀咕着:我这只是小小的牺牲一下色相,并不是真的对她有什么想法!反正都是女人嘛…而且我年纪小…对!年纪小的就算是对同性也可以这么做!

想想上辈子自己拉着人家萌萌的小萝莉占便宜叫人家亲自己的事,吕悦这才算是找着了让她心安理得的借口,两眼一闭,撅起小猪嘴,贴到叶女史的脸蛋上“啪”了一口,然后逃命似的转身就跑,嘴里还叫着:“付过了,两清了!”

愣愣的睁开眼睛,屋子里头已经只剩下自己一人了,东面那边的门帘还在晃动着,显是那孩子急急跑进去收拾那个荷包了。

抬手摸了摸脸颊,火烧似的感觉还留在那里。

明明之前只是因为那事…这才认定了她,可今天,这心…怎会跳的这么慌乱?

她过了年才九岁…一个不过九岁的小丫头,竟能扰乱了一池春水,把那情窦猛然撩拨…

飞雪再临,把宫里宫外装点的银装素裹。由于日子已经入了十二月份了,宫中秀女们已经筛过了两轮,就等着最后太后、皇后、皇帝的三堂会审了。

之前那位乌龙跟十六殿下牵扯到了一起的秀女已经出宫备嫁去了,可让人吐血的是,那位绣女回家后不到三天,就死在了自己家中。

本来以为自家的女儿这回撞了大运,一下子就能飞上枝头当凤凰了,可谁承想,人在宫里没事,出了宫回了家怎么就…死了?!

小官连忙上奏折告罪,皇帝之前半是装病半是躲羞,这回得知这个事情一下子就火了,也不在龙床上继续躲着了,爬起来后,就亲下命令,叫人下去彻查此事。连带着,连韶华殿也再没进过一步。

一般来说,一旦发生案件,得益最多的,就是最有可能会犯案的那个。

于是,几乎所有的人全都不约而同的怀疑这事是叶贵妃做的,毕竟,此女的蠢笨直白可是宫中人人得见的,这种“不乐意,所以直接弄死关键人物”的手段,与叶贵妃的一贯作派极其相似。

但让叶贵妃想要抓狂的是——这事是她做的也就算了,她认了,可问题,这根本就不是啊!!!

第65章 冬去春来

皇后寿诞的那天晚上,在玉龙殿里,皇后就差指着鼻子警告叶贵妃了,她就是再傻也不敢真就下手去动那个绣女!

那绣女出宫之后她倒是动过歪脑筋,可好在她的娘家亲戚没两日就进宫请安,这一回总算是没再推波助澜,而是劝了两句,她暂时算是暂了这个心,劝的内容也有意思——要是皇上刚赐了婚,新娘子就死了,再说咱们十六殿下克妻可怎么办?要弄死她,等上个一两月,待之前皇上本想指给十六的那家女儿定了人家,再折腾也不迟啊!到时,再挑家世好的,不就一举两得了么?

为了自家儿子的前程,她暂时忍了,大不了,找皇帝哭一气,让他给指过两几个家族地位高的侧妃也好,等回头再论其它。

可那位绣女她…居然早早的就死了!

几个仵作查了又查,验了又验,皇帝又派人带着宫中护卫把人家家里围了个团团转,查了一气之后才愕然发现——貌似…这位绣女还真就是病死的?

至少,他们是查不出来是被人害死的直接证据。

据说,这位秀女回去之后就不吃不喝,家里人虽然高高兴兴的,但她自己却貌似有些郁结于心了,忧伤了几个晚上,终于把自己给折腾病死了——这位听同屋的、有些身份的、见过太后等贵人的小秀女们说过那位十六殿下,听说…那就是个圆得看不出五观长脸的肉包子…于是,小姑娘就这么纠结而忧伤的离去了。

其实,要是不想让小姑娘嫁给自家儿的方法很简单——让人家见上一面,保管把人吓退。

最后,太后出面,叹了声“没福的”大家才纷纷赞同,转移话题,非说人家孩子福气太浅,嫁给皇子压不住。所以提前挂掉了。

于是,三堂会审选秀女时,皇帝还是把之前预备要给肉包子的那个姑娘指给了他,又另外填给了肉包子N个美貌小老婆,从太子,到十六皇子,指正妻的指正妻,另外的那些全都被皇帝送了一气小老婆,尤其是太子和十六那里,指过去的全都是最美貌的那几个。

当然,皇帝也不可能亏待他自己,后宫里面又添了八位贵人进去。

叶贵妃那里,也因此前的误解而得以申张委屈,皇帝在年前好歹又去了她那里过了两回夜。

宫里的事情纷纷扰扰,吕悦所在的慈恩殿倒还好,只用跟在太后身边这里走走、那里动动,事情倒是不好。就连过年之前,宫中例行的围观打板子活动,叶女史也没叫她过去,老老实实的窝在慈恩殿里面养起了膘来。

这个年吕悦过的可比头一年要舒坦多了,许是慈恩殿处的规矩跟别的地方不一样,许是因为别人不敢找慈恩殿里的人的麻烦。反正每年年前的那个例行围观打板子的活动,是没人来叫吕悦过去的,连棉儿也并没有见识过。

做为跟在叶女史身边的小跟班,两个小朋友更是除了竹林小筑外,不用帮着别人打扫、收拾、装饰。

而年后正月十五,又是叶女史的假期,这一回,她竟又带着吕悦出宫,去看了一回花灯!

日子过得一舒心了,再加上过年的伙食中油水颇大,吕悦一冬下来,那日一刚换了春衣,顺便往镜子里头一照才愕然发现——脸圆了…

圆溜溜的大眼睛,看上去水汪汪的,小鼻子俏挺、肌肤白皙、小脸红润,比年画上的小娃娃还要讨喜,可问题是…自己是不是有些太胖了?!

心中一紧,连忙低头看看腰围…嘤嘤嘤,小胖子都圆了!!

“还没穿好?”练功归来的叶女史一进门就看到了站在镜子前面哭丧着张脸的吕悦,疑惑的就着镜子扫了她几眼——衣裳没穿错啊?脸上也没东西啊?这是怎么了?

“…大人,我是不是胖了?”吕悦苦逼着一张小脸儿转过头来,可怜巴巴的看着叶女史。

叶女史一愣,眉毛挑挑,嘴角勾起:“嗯,圆了,不过晚上抱着挺舒坦的。”跟个小肉馒头似的,手感一流,可惜太小,让人没下嘴的冲动。

吕悦脸上一僵,拿不准这会儿是应该先害羞,还是应该先苦闷,脸上表情扭曲了半天,也没能找准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