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锦画扪心自问,对于济阳王到底有几分信任,她自己辨不清,可是在看到那紫黑色信物之时,确实背脊冷汗淋漓,失了魂魄一般回不过神来。

傅锦画苦笑不已,当初自己对于济阳王而言,不过就是一枚可以利用的棋子,难道现在要相信济阳王不会将自己这枚废棋逐出局外?

还在思索间,听见马声嘶吼才惊醒一般回转过身,虞晋声骑在马上浅浅笑着,将手递给傅锦画,说道:“如今,你已经身受重伤,性命岌岌可危,所以…”

傅锦画突然明白过来,刚才虞晋声叫甄扇先行一步,定是散播自己身受重伤的消息,那样无论自己死与不死,有心之人自会再派人来探查。

回城路上,风似是缓了许多,傅锦画做出一副垂死模样依偎在虞晋声的怀里,身形微颤,两人都没有言语,默然静寂…

待要行至安陵城门,虞晋声解下自己的披风,将傅锦画裹住,这样外人并不能看出傅锦画的伤势究竟如何。

进了虞府,虞晋声没有丝毫耽搁,即刻将傅锦画送回房间,并招来几名大夫会诊,一切显得都是那么忙乱而又井然有序。

傅锦画卧在床上闭目不言,不明真相的青碧吓得脸色发白,虞晋声守在旁边,吩咐青碧绞来热帕子给傅锦画拭脸。

待青碧端着铜盆出了门,傅锦画忍不住问道:“我们这样扮戏,别人难道真的看不出来吗?”

虞晋声为傅锦画掖了掖被角,说道:“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又何来扮戏之说?你放心歇一歇,余下的事一切交给我来处理。”说罢,他深深地看了傅锦画一眼,用手遮住她的眼睛,还未等傅锦画有所思量便点了她的睡穴。

片刻,青碧端着热水进来,绞了帕子来给傅锦画擦脸,才拉过傅锦画的手便怔住,在虞晋声清冷的眼神下仓皇回神,窘迫地笑了笑,然后用毛巾遮着,似是不经意地在傅锦画的脉门上细细揉着…

正在这时,甄扇匆匆进了门,正待说什么,见青碧还站在屋内便止住话。虞晋声用眼神示意青碧下去,青碧有些不自然地端了铜盆即刻出了门。

“公子,你叫甄扇先自回来查看,果然发现一些端倪,虞府各处都跟往常一样,但是看管后院的张千忠却不在府上,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虞晋声冷笑一声,说道:“吩咐下去,彻查安陵城,将张千忠给我找出来。”

“公子,这个张千忠在虞府已经数年,从未出过这种状况,而且他不会武功,平时管家也只把他当做杂役来使唤,难不成公子真的怀疑他跟城外刺杀的事情有关?”甄扇说完,又刻意压低声音迟疑道,“如果这件事真的跟他有关,那这个张千忠会不会是济阳王的人?”

“现在说这些都为时尚早,不见他的人我不做任何定论。”虞晋声话语干脆,却带着一丝身不由己的无奈。

甄扇怔了怔,旋即应命欲要转身出门,刚行了几步,又转过身来,似是有些棘手地问道:“公子,如果张千忠拒不回府…”

“杀。”

窗外似是风雪又起,有些许呜咽低号之声传来,令人寒战阵阵…

虞晋声走近傅锦画的床榻,隔着两步远停下来,望着傅锦画凝脂般的面庞,那满铺如扇的黑密睫毛,似是自言自语地说道:“我虞晋声虽不是一国君主,也非异地封王,可是我总不会叫别人伤了你…”

话音刚落,虞晋声徐徐踱步出门,伴着一声似有似无的叹息。

没过多久,青碧捧着两个暖炉进来,走近傅锦画的床榻,试探地唤道:“姑娘…”

傅锦画睁开眼睛,倏地起身,拥被而坐,有些戒备而诧异地望着青碧,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刚才为什么会趁着你家公子不注意的时候给我解开穴道?”

青碧踌躇难言,在傅锦画的逼视下,终是说道:“青碧听命于济阳王…”

傅锦画眼神狠厉,喝问道:“青碧,不要拿这些话来蒙骗我,如若你果真是济阳王的人,为什么先前没有告诉我?”

“先前青碧并不知姑娘身份,而且青碧奉济阳王之命潜在虞府,不得露出马脚,否则就是死…”青碧说到这儿,轻咬薄唇艰难说道,“刚才姑娘被公子点了睡穴,如果青碧不是怕姑娘出事,青碧还是不敢贸然出手的。”

“你现在既知我的身份,该告诉我济阳王身在何处了吧?我要见他,马上要见他…”傅锦画披衣起身,抓着青碧的手臂,不自觉地就加了几分力道。

青碧蹙眉,低声说道:“青碧不知济阳王的行踪,青碧只是昨日收到一纸传书,要青碧好生保护姑娘…”

傅锦画颓然地松开手,转身立于窗前,窗外雪如梅落,霜冷沁寒,烈风吹来,席卷一地白沙,盘旋着又不断落下…

刚才,青碧在为傅锦画拭脸之时,便察觉到傅锦画被点了睡穴,她趁着虞晋声不注意,慢慢揉着傅锦画的脉门输了小股真气,才将傅锦画的睡穴解开,傅锦画睁开眼之时,恰好看到青碧使眼色叫她不要声张。

当青碧被屏退后,傅锦画闭目卧在床上,将甄扇和虞晋声的话听得真真切切,于是她问道:“青碧,虞府的张千忠是不是也是济阳王的人?”

青碧低头思索,摇头说道:“青碧可以肯定张千忠不是王爷的人,这虞府上下其实并无几个王爷安插的人在…”

傅锦画有些心领神会,这么说来除了青碧以外,虞府内还有济阳王安插的人?

青碧顿觉失言,于是岔开话题,说道:“姑娘何以要问起这张千忠来?还有今早上姑娘不是跟公子去了大营吗?怎么又半路折回来,还扮成了身受重伤的模样,害得青碧吓出一身冷汗来。”

傅锦画将在安陵城外发生的事情一一说给青碧听,青碧脸色发白,叹道:“那张千忠断不是济阳王的人,青碧也猜不出究竟是何人指使,不过这张千忠既然已经逃了,公子再派人去找,哪里能那么容易找得回来?”

傅锦画却不以为意地摇了摇头,神情清冷,淡淡地道:“不然,这张千忠不仅没有逃,而且定会在繁华闹市中等着公子派人去寻呢。”

青碧一时想不明白,还待追问,听见外面有些碎乱的脚步声才作罢,疾奔到窗前往外看去,原来院子里竟然来了一队侍卫,分列站在傅锦画的门前。

“公子对姑娘可算是用心,这虞府上下没有多少侍卫,现下可全部安排过来了。”

傅锦画将披风扔给青碧,重新卧回床上,说道:“随他们折腾吧,这回我可是真的乏了…”傅锦画闭上眼睛,抵不住困意,仍是辗转反侧才沉沉睡了过去。

醒来时,天色已晚,青碧还在旁边候着,给傅锦画绞来一方温热的帕子,含笑说道:“姑娘这一觉睡得可当真是时候,公子给姑娘点了睡穴,原本是想让姑娘装病瞒过虞府上下众人,我还以为谁也没胆子进姑娘的房间探查,可就刚才那一两个时辰的工夫,还是有好几拨人,以各种名目进来问东问西,真有些讨人嫌呢。”

傅锦画蹙眉起身,接过青碧递过来的热茶,问道:“难道真有人进门不成?可我明明是睡着,那些人难道发现不了?”

话音刚落,便见青碧掩嘴哧哧笑着,眼睛中透出一股顽皮而慧黠。

傅锦画刚要佯怒瞪她,便见青碧从妆台上捧过一面镜子来,傅锦画探头看去,镜子中的自己竟是脸颊如雪,额头上还有些青紫淤红,说不出的骇人,随即也明白过来,青碧定是趁自己睡觉的时候,为自己易容好蒙骗过那些探查的人。

傅锦画忍俊不已,正要指着青碧的额头说她是鬼机灵时,伍仇敲门进来,见到傅锦画的模样,当真是吓了一跳,急道:“姑娘怎么成了这副模样?今天早上见姑娘之时还是好端端的…青碧,你说你是怎么伺候姑娘的?”

恰在此时,青碧递过来一方温热的帕子在傅锦画的脸上一抹,那些擦在脸上的脂粉如数尽去,青碧斜睨着伍仇,得意地说道:“你看,这不还是完好如初的模样?”

伍仇拍着胸口憨笑着,说道:“跟甄扇那小子一样,尽整出些歪门邪道的东西来。”

“公子叫你来请姑娘去书房,偏偏你在这里多事念咒我,小心我回头告诉公子…”甄扇从门外探头进来,嬉笑着说道。

伍仇见是甄扇,当即一手提着甄扇的领子将他揪了进来,毫不客气地回道:“好小子,竟学会威胁我了?那你这不是逼着我去告诉公子,你将公子珍藏的好酒失手打碎,还偷拿他的宝剑习练…”

不待说完,那甄扇忙不迭地求饶,嬉笑道:“公子还在书房等着姑娘呢,你我在这儿说闲话,回头叫公子知道了,还不是一起受罚?”

伍仇见甄扇又将自己给牵连上,羞怒之下更加口拙,直急得面色涨红。

傅锦画忍俊不已,借口换件衣服将两人遣出门外,青碧递过来一件暗紫色的披风,边角上绣着几朵落梅,傅锦画看那针法有些熟悉,便将披风拿过来细细看着,赫然发现这针法竟是出自芸娘之手。

傅锦画急切地问道:“青碧,这披风是从哪里来的?”

青碧有些茫然,不以为意地说道:“这件披风是青碧从隔壁房间里翻出来的,青碧看这披风还新着呢,左右无人穿,不如拿来给姑娘穿。”青碧看傅锦画的脸色有异,于是低下声音来试探道,“难道是姑娘不喜欢吗?”

“这隔壁房间里曾经住过什么人?”

傅锦画摇了摇头,叹息一声,披上这件暗紫色的披风出门,听青碧的口风便知她根本不清楚隔壁房间里曾经住过什么人,至于这件披风是何人的就更不清楚了。

想要问出详情,只有当面问虞晋声。

所以,当傅锦画随着甄扇和伍仇来到书房,虞晋声的目光良久落在自己所穿披风之时,她便单刀直入地问道:“这件披风是何人的?”

虞晋声回转身,声音一如既往的清润悦耳,“一位故人的…”

傅锦画没有追问,暗自揣摩虞晋声话里“故人”的深意,可是她却不敢妄下断言,想虞晋声这样的男人,故人两字于他,只能是阳关孤唱,怎能是烟花柳巷之戏言?

难道说,这芸娘当真如自己所料,并不只是绣娘那般简单?

正在这时,甄扇在门外禀告,“公子,找到张千忠了,他在茶楼与人大打出手,闹得不可开交,还口口声声说自己是虞府的人,那茶楼伙计就来给咱们报信,伍仇已经赶过去擒他了…”

傅锦画冷笑,果然如自己所料,那张千忠不过是在茶楼故意找茬,好叫虞府的人发现他的行踪罢了。

因为对于他的无故失踪,总是需要一个说得过去又能洗清嫌疑的理由。

伍仇将张千忠带了回来,那张千忠貌不惊人,五十岁左右,粗布青衣,一身酒气,歪歪斜斜地给虞晋声行了礼,又飞快地扫了傅锦画一眼,转过身去醉醺醺地打了个酒嗝。

伍仇皱起眉头来喝问他:“张千忠,平日里你一向循规蹈矩,怎么今儿个就失了规矩偷跑出去喝酒闹事?”

“老奴不过是昨日与人赌钱赢了两个,一时酒瘾犯了才偷着出门喝了几盅酒,喝得多了一时忘形才惹出祸来,老奴知错了…”那张千忠醉眼惺忪,声音忽高忽低地说着。

“我再来问你一件事,如果你不说实话,别说公子不饶你,就算是我伍仇,也会将你扒皮抽筋。”伍仇做出一副鬼见愁的模样,故意瞪大了眼,嗓门也如洪钟一般,着实有些吓人。

“伍爷请问,老奴不敢隐瞒。”反观张千忠,便是一副猥琐怕事的模样。

“你会武功吗?”

张千忠赶紧摆手,急忙说道:“伍爷,这可开不得玩笑,老奴是得公子赏口饭吃才留在了虞府,如果当真会什么武功,怎至于只做看管后院这样的差使?”

伍仇听完张千忠的话,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再问下去,因为在他心里,这个张千忠当真是无法与城外刺杀之事联系在一起的,于是伍仇有些不知所措地望向了虞晋声。

虞晋声把玩着手里的玉扇,一直没有出声,眼神冷寂,说道:“张千忠,你是何时进的虞府?”

张千忠未及答话,抬眼之间突然看见傅锦画起身,出手迅捷地抽过伍仇别在身上的腰刀,往虞晋声的身上砍去…

在场的人,谁也不曾想到傅锦画竟会做出这番举动来,伍仇和甄扇生生愣在了那里,而虞晋声却是纹丝不动,不曾闪躲,便在这时,瘫坐在地上的张千忠却突然弹起,飞身至傅锦画身前,左手捏住刀身,右手便往傅锦画的喉咙钳去,身手矫健…

而一直坐在椅榻上的虞晋声,这时掷出玉扇,将张千忠右手的攻式破去,顺势将傅锦画拉至身前护着周全,孤傲地冷笑,气定神闲地望着张千忠。

一直僵在旁边的伍仇和甄扇回过神来,齐齐朝张千忠奔了过来,看那态势非要将张千忠大卸八块才罢休。

傅锦画叹了口气,说道:“罢了,他好歹是对你们虞家尽忠,杀了又有什么意思?”

伍仇在一旁茫然问道:“姑娘,这话如何说?”

傅锦画有些心灰意冷地坐下来,眼神却落在虞晋声身上,说道:“那么,你问他到底是受何人指使?”

甄扇和伍仇齐齐朝张千忠喝问:“还不快说?你竟敢在公子面前撒谎,当真是吃了豹子胆了?”

张千忠站直了身子,脸上醉意涨红全消,狂笑几声,强自现出几分狰狞来,说道:“自然是济阳王…”

傅锦画冷笑,说道:“到这个时候,你还想着嫁祸于济阳王?左右这里都是你们虞家的人,你说出实情来,谁又奈你何?了不起你劝你家公子将我给杀了,岂不是正好趁了你的心思?”

那张千忠没有料到傅锦画言辞犀利,竟是不肯给他留下余地,于是梗着脖子倔犟地说道:“我张千忠受了那人天大的恩惠,宁愿今天将命留在这里,也不能吐露任何实情。”

“你既然不便说,不如我替你说出来,”傅锦画慢慢踱步,走至张千忠跟前,并无惧色,说道,“指使你杀我的人,并不是济阳王,而是虞家二小姐虞红萼…”

第七章 齿痕

傅锦画试图长舒一口气,

发觉自己还被虞晋声掩着嘴几欲窒息,

于是想也没想便朝虞晋声的手掌上咬了下去,

初始很用力,

几乎是毫无顾忌一般的用力,

却在抬眼间看到虞晋声那清澈透亮的眼神时,

慢慢松开了牙齿,

直至将唇落在齿痕上,

失神…

在场的人面色各异,伍仇和甄扇相视一眼,又齐齐看向了虞晋声。而虞晋声仿佛也早已料到是虞红萼一般,面色如常,只不过眼神却多了几分无可奈何。

张千忠急得跺脚,说道:“你既然知道了,我张千忠没有办好二小姐交付的差事,还有什么脸面活在世上,不如一了百了得痛快。”说罢,便要举手朝自己天灵盖上拍去。

就在此时,虞晋声伸手格住张千忠的去势,顺势点了他的穴道,叫他动弹不得,然后朝傅锦画说道:“既然他是我们虞家的人,又是听我妹妹的指命,我也该为他担一份罪责…”

傅锦画冷笑,似是没有听见虞晋声的话一般,质问张千忠:“虞红萼叫你杀我,是何缘由?”

张千忠虽是被点了穴,可是口齿却仍旧能言,颇有些不屑道:“小姐说,你是祸国的妖孽,留你在世上,别说殇离朝风云变色,即便是公子,也会连带着遭殃…”

傅锦画微怔,随即大笑了起来,那笑声悲凉而又落寞,良久才说道:“你家小姐真看得起我,她如今是皇宫里养的金丝雀,我却还只是大雁孤飞,你说,我如何可以祸国?”

那张千忠一时愣住,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正要再继续争辩,被虞晋声冷冽的眼神制止。

“罢了,我不怪你,也不会叫你家公子杀了你,怎么着你都是为虞家尽忠,我身边但凡有你这样一个效忠于我的人,我也心安,可惜,我没你家小姐这样的福气。只是,我劝你以后不要再生杀我的心思,即便我不使出手段来,你家公子也是不允的…”

傅锦画说了些话,终究是给了虞晋声和张千忠一个台阶下,她挥了挥手,似是不愿再见到张千忠。

伍仇和甄扇见状,便在虞晋声的示意下,将张千忠带下去了。

房间里,只剩下傅锦画和虞晋声两个人。傅锦画走至暖笼前,将旁边放置的熏香掰了一点儿扔进去,不过片刻,房间里氤氲雾气,沉香袅袅…

“这次是红萼过于冒失了…”

傅锦画转过身来,望着虞晋声,他眼神清澈依旧,却多了几分无力挣扎的悲怆,有时亲情也会成为一种桎梏,当初济阳王不就是凭借着这种桎梏要挟自己吗?

“我不怨她,我只是觉得自己有些可悲罢了…”

傅锦画苦笑不已,当日如若不是虞红萼求自己将虞晋声调回泉城,费尽苦心助自己夺得钟银煌的眷顾,自己也不会在风口浪尖上被耶律楚际掳走,然后浪迹在这荒漠边关安陵城之中。

傅锦画情知,当日虞红萼求助于自己之时,是因为她根本不知道自己也能得皇上眷顾进宫为妃,如今她既已进宫,便会使出百般手段邀宠,以求皇上将虞晋声调回安陵城。

而今日,那虞红萼却动了杀机,要将自己置于死地,无非是怕她的哥哥虞晋声卷入是非。她虽在深宫,得宠与否却和虞晋声的威望遥相呼应,荣宠共谐,所以,她不能眼见虞晋声陷入这泥潭之中。

再者说,即便傅锦画不会被济阳王当做废棋弃之,而是重返皇宫,那么她虞红萼也不会期望多一个夺宠之人。

思索至此,傅锦画突然问起了耶律楚际,以她对耶律楚际的判断,此人城府极深,阴狠毒辣,决计不会找不到自己身在何处,为什么一直没有现身倒是令人费解。

“耶律楚际可有消息?他盘桓在城外已久,不可能没有一丝动静,以此人才智,别说寻到我,即便是要将这安陵城搅个天翻地覆,想必也容易得很。”

虞晋声将琴架上的古琴取下来,用锦帕慢慢擦拭着,淡淡说道:“他既然没来,自然有没来的原因,不必问了…”

说罢,他轻调琴弦,便拨动了一串妙乐绝音。

傅锦画心里有气,当下上前一步,大力按在琴弦之上,琴弦绷紧,狠狠一拨,发出喧嚣刺耳的声音。

“自从我到这虞府,你便处处隐瞒,不肯告诉我丝毫真相,我叫你安排我见济阳王,你不肯,现在问起这耶律楚际来,你也不肯谈及,你究竟是为何?如果仅仅是惧怕济阳王而对我施以援手,那么你就别想我会因此而感激你…”

傅锦画说罢,见虞晋声面色如常,嘴角甚至抿着一抹令人不易察觉的笑意。

“虞晋声,你欺人太甚…”

傅锦画心生恼怒,冷脸朝虞晋声说罢,见虞晋声忽然身形一顿,手臂一伸将自己搂在了怀里,一个腾跃便离开琴架几步远。

便在刹那间,有几支箭从窗外呼啸而至,直没入傅锦画刚才所站之地。

傅锦画正待惊呼,便见虞晋声用手掩住了她的口,傅锦画硬生生地忍住没敢叫出声来。虞晋声抱着傅锦画,两人倚在房间角落的墙壁上,虞晋声背朝窗外,将傅锦画护在怀里…

虞晋声用眼神示意傅锦画不要再出声,傅锦画不自觉地点了点头,知道那刺客从外面看不到书房内,定是凭着听音辨位,才在傅锦画说话之时,准确地将箭射了过来。

不多时,书房外便传来熙攘的脚步声,甄扇和伍仇大喝着追赶刺客。

傅锦画试图长舒一口气,发觉自己还被虞晋声掩着嘴几欲窒息,于是想也没想便朝虞晋声的手掌上咬了下去,初始很用力,几乎是毫无顾忌一般的用力,却在抬眼间看到虞晋声那清澈透亮的眼神时,慢慢松开了牙齿,直至将唇落在齿痕上,失神…

那一刻,有种莫名的心颤,说也说不清楚…

傅锦画脸色绯红,推开虞晋声,仓皇地退了两步。

便在这时,书房门被推开,傅锦画又急忙退了几步,伴着伍仇和甄扇混乱无序的话语,书房内隐晦而暧昧的气息,仿佛冲淡了不少。

“公子,那名刺客身手矫健,我和甄扇未等去追,早已逃得无影无踪了…”伍仇跺脚急道。

甄扇用力拔出了射在地上的其中一支箭,有些疑惑,说道:“公子,这箭好生奇怪,跟我们殇离朝的箭有些不同…”

虞晋声仅是扫了一眼,淡淡说道:“这箭名凤羽,青铜造,能射到三百步外,你仔细看看这箭羽上是不是还镶着一个齐字?”

傅锦画蹙眉,当下也料想到是何人之箭了,未等出声,便听见伍仇惊呼道:“公子,你是说这是耶律楚际手下齐将军的兵器?”

甄扇急道:“难道说这耶律楚际已经进城了?那些守城的将士们怎么不拦住他们?”

虞晋声没有回答,对伍仇和甄扇说道:“你们二人速速传我之令,就说耶律楚际已然进城,叫安陵城内的将士们多加小心,尽量避免与之冲突。”

甄扇说道:“公子,要不要甄扇去大营调三千精兵进城?否则那耶律楚际趁势逃回了元熙朝,咱们再想抓到他就没有这样好的机会了。”

虞晋声挥了挥手,眼神有意无意地落在傅锦画的身上,说道:“他一时半刻不会离开安陵城的,他想做的事情还没有做完…”

傅锦画心神一动,挺直了脊背,却暗自生疑,为什么齐将军也要将自己置于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