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知,玉珍却垂下头,紧咬着下唇,良久才自嘲般地说道:“我能有什么?有的不过就是女人的身子,像他们那些士卒,平日里哪里有机会能够摸到女人的身子,如今我主动送上门去,他们喜不自禁,哪里还顾得再来拦你?我只需要拖着他们两个时辰,你便足以走出元熙朝边境。”

“玉珍,我不能这么做。为了走出这军营,我可以杀人,却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为我受到这样的折辱,如果我弃你而去,与那些士卒又有什么两样?”傅锦画拉着她的手,诚恳地说道。

玉珍霎时间热泪盈眶,说道:“玉珍和那些姐妹在军营已有两年之久,那些男人虽然有时也巧言令色,可是玉珍知道他们不是真心的,他们只是贪恋我们的身子,关键时刻如果需要我们抵命,他们眉头也不会皱一下的。而你,竟是唯一一个肯顾及我性命的人…”

傅锦画心里也是感慨不已,将玉珍递过来的士兵装饰换上,说道:“别说那么多了,我们到军营出口试试,果真能出去,我自然是要带着你一起离开的。”说罢,拉着玉珍的手悄悄溜出了营帐。

到了军营出口处,果然见戒备松散,只余几人站在那里,手里还各自握着一壶酒,玉珍让傅锦画藏在阴影处,解开胸口的衣襟,扮作酒醉的模样走了出去,娇声说笑着,那几个士卒互视一眼,仗着酒劲淫笑着朝玉珍走来,玉珍待那几个人靠近了,抽出腰间匕首迅即无比地结果了那几人的性命。

玉珍从暗处牵过一匹马来,拉着傅锦画一起上了马,绝驰而去。

傅锦画眼见篝火通明的大营渐行渐远,只觉得犹如腾云驾雾般不真实,良久,待到身后玉珍的气息越来越急促,才恍惚感觉有些不对。

“玉珍,你怎么了?”

“我很好,没有事,你看前面就是殇离朝了,你终于可以回去了。”待到殇离朝边境,玉珍却浑身无力从马背上滑了下去,傅锦画大惊,急忙随着跳下马背,见玉珍手捂着前心,气息急促,痛苦呻吟着。

傅锦画努力回忆起刚才的打斗,知道玉珍并未被那几个士卒所伤,唯一的解释便是,她是自伤。

“为什么,玉珍,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看前面就是边境,只要离开这里,走进济阳王的大营,我们便安全了,你可以隐姓埋名,从此安安稳稳地度过余生。”傅锦画用手捂着她的伤口,那鲜血从指缝中汩汩而出,她只觉得浑身发凉,叹道,“玉珍,如果你是为了我,那么让我一生良心何安?”

“我只是在成全一段爱情,今生,我都没有办法拥有自己的爱情,我情愿用命来成全另一段爱情,成全你和济阳王的爱情。而我,生是元熙朝的人,死也是元熙朝的鬼,我是不能踏进殇离朝半步的。你快走吧,迟了,恐太子发现会追过来…”玉珍用力推了傅锦画一把,悲切地催促她赶紧离开,“你快些走,不要让我白白牺牲。”

两人,一个站在元熙朝的边境内,一个站在殇离朝的边境内,就隔着那么一步,却似隔了千山万水,傅锦画试图去拉玉珍的手,玉珍却又后退了一步,急道:“你为什么还不明白?我这么做并不是因为你,我是为了我自己,我在军营中过得便是行尸走肉毫无尊严的生活,如今我想要求得解脱,帮你只不过是为了让自己死得更有意义一些罢了。走吧,除非你想要亲眼看到我死在你的面前…”

或许是玉珍的话太过于凄厉,傅锦画终是不忍再逼迫她,转身朝黑夜深处跑去。

而玉珍又艰难地爬上马背,顺着来时的路缓缓折返回去。于是,当耶律楚际追赶而来时,发现迎面马儿缓缓而驰,玉珍无力地趴在马背上,几乎昏迷。耶律楚际毫无怜惜之言地将玉珍从马背上扯下来,喝问傅锦画的去处。

玉珍仰起头,朝耶律楚际嫣然一笑,咳出了一口血,似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说道:“她去找寻天下最珍贵的东西去了…”

耶律楚际一怔,待要追问,却发现玉珍已死,只得作罢。

齐将军说道:“太子,属下刚才派人去察看,傅姑娘可能已经进了殇离朝的边境,如果我们贸然派人去追,只怕…”

耶律楚际狠狠怒骂了一声,又朝玉珍尸首用力踹了一脚,犹不解恨。

“太子,玉珍的尸首要如何处置?”

耶律楚际几乎是暴怒道:“这种事情还需要本太子亲自过问?当然是拖下去喂狗,喂狗…”

耶律楚际回身上马,朝天怒吼一声,疾驰数里地才压制下内心的狂躁,终是朝齐将军说道:“还是将她好生安葬了吧。这军营一众姬妾中,本太子从未宠幸过玉珍,没想到今日也会对她另眼相看,她有这番胆识,本太子就成全了她。”

傅锦画生怕被耶律楚际追捕到,于是铆足劲疾奔而去。漆黑寂夜,她不辨方向,凭着安陵城高楼灯台微弱的灯光做指引,踉跄而行。

“站住,什么人?”几个殇离朝士卒走过来,将傅锦画围住,“是敌军探子?”

“我要见济阳王…”傅锦画话音未落,猛然间被那几个士卒一推搡,帽子落在地上,一头墨丝滑落在肩。

那几个士卒猛然间看到傅锦画是个女人,睖睁过后,目光各异,有一年龄较长的士卒上前,似是有些按捺不住,说道:“是个雏呢,兄弟们,你们不都想见识下女人的好处,今儿个不如…”

“马九,济阳王治兵甚严,如若让他知晓,恐怕…”

“怕什么?只要咱们不说,谁会知道?”

傅锦画惊惧不安,她不敢随意透露自己的姓名,正苦于到底要不要开口求救之时。突然,身后传来一声断喝:“住手。”

那几个士卒回头看去,齐齐噤声,惶恐不安地站在那里,傅锦画认出是青殊,于是上前说道:“我要见济阳王…”

青殊牢牢地盯着她,眼神极其复杂,终是说道:“跟我走吧。”

傅锦画见到济阳王时,已是凌晨,众人只见青殊将那么个瘦小凌乱的元熙朝士兵带进济阳王的营帐有些不妥,可是青殊对济阳王那是过命的忠诚,所以也没有多做阻拦。

“你看,他就这样躺在这里近十日了,如果,如果他有什么不测,我会将你千刀万剐。”

傅锦画知道青殊心中的怨恨,并没有出言相驳。

济阳王至今躺在软榻上,面色发青,眉宇间还有些淡淡的紫黑色,傅锦画拉起他的手,仔细察看,见他指甲颜色竟也是呈着淡淡的青紫色,于是说道:“他这是中了毒。”

“中毒?中毒怎么可能还会维持十天的性命?”

“下毒之人很懂得把握分寸,既没有夺了他的性命,又让他陷入昏迷之中,怕只怕,久而久之,他就会油灯耗尽。”

青殊顿了顿,似是将全部的希冀放在傅锦画身上,眼中泛起无尽的神采,小心翼翼地说道:“那么,你会解毒,对吗?”

“我不会。”

傅锦画轻轻地摇了摇头,济阳王的手很凉,而她的脸也很凉,将济阳王的手覆在自己脸上,不知道到底是谁温暖了谁。

“你不会,你说你不会,那么你来这里做什么?”青殊眼见心中的希冀落空,情绪有些失控起来。

傅锦画掀开济阳王的衣襟,见他臂膀和胸口处的伤势都已见好,唯有腰腹间的那个刀口却始终不见好,于是问道:“青殊,你老实说,王爷去元熙朝大营之前是怎么受伤的?”

如果是寻常刀伤,没有理由会比这几日受伤的创口晚愈,青殊柳眉一飞,恨道:“那是因为青殊与王爷在途中遭遇了三次埋伏,那些刺客当中有一人身手了得,伤了王爷。不过王爷当时并没有察觉出中毒的迹象来。”

傅锦画思前想后,却不知济阳王到底是中了谁的埋伏。他既是奉皇命而来,是谁有这样的胆量敢在官道上行刺?

绝不可能是耶律楚际,否则他既然有机会伤了济阳王,又如何只是下毒这么简单?

傅锦画刚才向青殊说,她不会解毒,是千真万确的。

可是,这并不是说她不会辨认此毒,这毒名为消梦散,顾名思义,中了此毒的人,即便是终日昏迷也不会做一个梦。傅锦画轻轻抚了抚济阳王瘦削的脸颊,那么这十日来,终日昏迷却无梦的他该是如何的孤寂?

不过,要想追查出是谁下的毒倒也不难。因为此毒用量不慎会有生命危险,下毒之人意识到这一点,一定会小心谨慎地控制药量,药量既轻毒性就不可能维持多时,所以隔三日必须再度用毒。

傅锦画将此中道理告知青殊,饶是青殊半信半疑,也不敢不将所知告诉傅锦画,说道:“这十日来王爷营中请安的人不在少数,隔三差五而来的人也很多,青殊一时半刻也记不起。不过,既然有这条线索,再追查下去怕是不难。”

青殊命人拿过来一套换洗衣服,递给傅锦画,说道:“去换上吧,看着碍眼。”

傅锦画去旁边营帐中沐浴更衣,回到济阳王的营帐中来,见青殊正想尽办法喂济阳王喝粥,说道:“不要白费力气了,这种毒药不仅能让人昏迷,也让人丧失味觉食欲。”

青殊将碗往桌上重重一放,怒喝道:“让我查出是谁下的毒,我将他千刀万剐。”

傅锦画去雕花铜盆中绞了一方帕子,给济阳王细细拭了拭脸,说道:“济阳王已经昏迷的消息朝廷知道了吗?”

“自然是知道的,青殊只怕皇上会下旨…”

如今战事已起,两国交战已是水深火热之势,傅锦画知道青殊是担心钟银煌会下旨将兵权收回,可是如果将兵权收回,又会派谁人来接管?

论起谋略筹划,论起对边关熟悉程度,唯有虞晋声。

傅锦画想到这里,渐渐有些不安起来,不是没有怀疑过,只不过却不想面对这个事实,脑海中闪过那个面如冠玉的男子的身影,清瘦而俊挺,手握经卷,似是不染尘世俗气。

傅锦画又在想,如果济阳王陷入昏迷战事胶着,那么得益的人又会是谁?很明显,只有一个人,便是虞晋声。

“青殊,虞将军这一阵可曾来探望过王爷?”

“没有。”

傅锦画悬着的那颗心沉了下来,不是他就好,可是当听到青殊后面的话时,她又不禁苦笑。

“听说虞将军病了,一直待在虞府不曾外出过。倒是每隔几日派甄扇来瞧过,顺便又带了些珍贵药材。”

傅锦画接过青殊手里的披风,说道:“青殊,从今日起,除了王爷随身近侍,任何人不得随意进出营帐,等我回来。”说罢,走出营帐。

青殊追过来,急道:“你要去哪里?”见傅锦画回头看她,不禁又气又恼,继续说道,“我自然不是关心你,只不过王爷为了你连性命都肯不顾,如果他醒来后知道你来过又走了,岂不是会怪罪我?要去,我跟你一起去。这里都是王爷最得力的心腹,没有人能随意靠近的,王爷的安全不必担心。”

傅锦画思虑再三,点了点头,带着青殊离开了安陵城南的军营。

虞府,前厅。

甄扇说道:“四姑娘,公子在书房相候。”

青殊正待跟着傅锦画后面一同前去,怎知甄扇却借势一拦,嘻嘻笑道:“我们公子只请了四姑娘一人,这位姑娘还是在这里等候为好。”

青殊蹙眉正要发怒,听傅锦画说道:“罢了,青殊,你就在这里等我吧。不要轻举妄动,别忘了我们此行的目的。”

青殊愤愤不平,见甄扇仍是嬉皮笑脸,怒瞪了甄扇一眼才作罢。

甄扇引傅锦画进书房,见两人相视不发一言,吐吐舌头便掩上门离开。

“小四,你的伤好了吗?叫我来看看。”虞晋声温和笑道。

傅锦画点了点头,却不曾朝他走去。

“那我就放心了。小四,你看这幅字,是我这几日闲来无事写的…”虞晋声淡淡说着,似是傅锦画从未离开过虞府,似是两人还是当日那脉脉温情,时常会凑在一起鉴赏书画一样。

“你是不是早已料定我会来?”傅锦画苦笑。

“小四…”虞晋声放下手里的字画,朝傅锦画走过来,他眼中仍是那般温情。

傅锦画后退,挥手止住他过来,摇头说道:“别过来,虞晋声,虞将军,虞公子…”傅锦画自嘲地笑道,“我曾以为自己已经了解你,了解你孤鸿远志,了解你淡泊名利,我甚至在想,即便我们逃离不了亲情的枷锁,不能离开这里,我们也会是这大漠流沙边关处的神仙伴侣,从此琴瑟相合,安乐度日。可是,我现在才发现,我根本不曾了解你,虞晋声,你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虞晋声将她拥在怀中,说道:“我们还可以做一对神仙伴侣,从此琴瑟相合,安乐度日。”

傅锦画用力推开他,冷笑道:“不可能了,虞晋声,这一段感情是你亲手葬送的。所以,既然你做了,就要认。毁去的城池可以再建,而心里那座城池却永远不可能恢复原样了。”

“小四,相信我,从此之后,我会紧紧相伴你左右,不会再松开你的手…”虞晋声紧紧地握起傅锦画的手,傅锦画分明看见他手上清晰的牙印,心里一动,却终是挣脱开来,大声道:“不可能了,我说不可能了,你将自己掩藏得那么深,我永远猜不透你下一步会做什么,也永远猜不到你会在任何时候再度放开手…”

不是不伤心的,只不过一直以为的骄傲让她不肯面对这个事实,如今这么血淋淋地说出来,傅锦画却觉得心里轻松了许多,也不再觉得那么痛了。

“那么济阳王呢?他也曾放开过你的手,为什么你却不记恨他怨恨他,还肯站在他的身边?却不肯原谅我?到底是为什么?”虞晋声低哑着嗓子问道。

傅锦画明知要虞晋声问出这样的话是多么艰难,多么有伤一个男人的尊严,却仍是转身背对他,随意答道:“他跟你不一样…”

虞晋声眼中划过痛楚,低低重复着傅锦画的话,“他跟我不一样,对,他跟我不一样,只因为你心里喜欢的是他,爱的是他,对吗?所以无论他做任何事,你都不会计较,都会原谅他,对吗?”

傅锦画明明知道虞晋声的似是而非,却无力辩驳,抑或她根本没有想过辩驳,只是匆匆说了句:“那你也不该派人刺杀他,还让甄扇每隔三日便去下毒…”

虞晋声一怔,随即苦涩一笑,说道:“那么你今日来就是为济阳王来讨解药的吗?如果我告诉你,这消梦散没有解药,你待如何?”

“你明知道我不会信,又何必说这样的话来骗我?你下毒如果是想要他的性命,大可不必费这般周折。你只不过是想要他昏迷一段时间,让战局失控,皇上知晓这里的情况,肯定会将兵权再度交付在你手里,如此一来,你还是会安稳地做你的虞将军,还不必跟济阳王发生正面的冲突。岂不是称心如意?”

虞晋声冷笑,拍掌赞道:“小四,你果然聪慧,怪不得济阳王会为了你而失去理智。”

傅锦画想起济阳王那日的伤势,心里一痛,望着虞晋声的眼神竟然多了几分怨恨,冷冷说道:“给我解药。”

“小四,不要用那种眼神来看我,这让我很不舒服。皇上圣旨未到,我将解药给了你,济阳王醒来后,局势便不是我能掌控的了。那样,我岂不是很被动?”

“虞晋声,我不信你没有第二条退路。济阳王醒来又如何,如果你跟耶律楚际早已达成共识,里应外合,济阳王想要取胜只怕比登天还难。他如果不想在边关丢尽颜面,只怕请命早日回朝更换主帅也未定。”

虞晋声笑了笑,没有否定傅锦画的话,伸手入怀,取出一个墨绿色的玉瓶来,再度走近傅锦画,俯身在她发丝间贪恋地嗅了嗅,说道:“我可以将解药给你,只不过,你要答应我,从此不能离开我的身边。”

第十三章 入宫

虞晋声用手在她的腰间揉捏着,

只觉得她身子烫得吓人,

缓缓从她唇角间吻下去,

依次从脖颈间、柔软处至小腹,

傅锦画扭动着身子,

不断娇吟出声,

媚惑而勾人,

眼角处却滑落出屈辱而无助的泪水…

前厅。

“青殊,这是解药,给你。”傅锦画将解药递给青殊,看到青殊欣喜若狂的眼神,心情越发低沉。

“这下王爷有救了,我们赶紧回去给王爷服药…”青殊踏出两步,见傅锦画兀自站在原地不动,急道,“快走啊,难道你不想王爷早一刻醒来吗?”

“青殊,对不起。我不能跟你回去,我已经决定了,我要留在虞府。”傅锦画眼眶有些泛红,仰起头,说道,“今儿个风真大啊,吹得眼睛发痛。”

“不行,我与你同来,却不带你回去,王爷醒来知道后会杀了我。”

“你可以不告诉他,除了你,没有人知道进出济阳王营帐的我到底是何身份。”傅锦画急促说完,见青殊站在那里,于是上前推了她一把,大声喊道,“走啊,你快些走啊,你不是一直恨我吗?现在我留在虞府,与济阳王永不相见,不是正合你心意吗?”

傅锦画并不曾记得那**到底说了多久,直到看到青殊离开虞府,她才停下来,无力地靠在廊柱上,心情几近崩溃。

虞晋声上前抱着她,低诉衷肠,傅锦画推开他,他也不恼,说道:“小四,我知道你现在还在怪我,不过终有一日,我会让你知道我的心意。”

傅锦画仍旧被安置在以前的房间,在虞晋声的隔壁,只不过她终日寡言少语,对虞晋声极为客气,对此,虞晋声似是有些无奈,抑或他更愿意傅锦画发发脾气宣泄出来,唯独不想让她以这种方式疏落他,远离他…

“小四,今儿个天气好,我带你出去走走。你整日闷在这屋子里,我怕把你闷坏了。”

傅锦画不冷不热地说道:“出去走走?如果遇到他怎么办?还是他早已死了,你根本不怕我出去会遇见他?”傅锦画虽是故意刺痛虞晋声,却并不是信口胡言,因为自从那日让青殊带着解药离开,她便与世隔绝一般,与外界失去了消息。

虞晋声一怔,面色是少见的阴郁,拂袖而去。傅锦画似是没有一丝在意,望着窗外难得的艳阳和煦,眼神似是穿透高墙,落在遥远的地方。

在虞府这几日,傅锦画根本未曾跟伍仇打过照面,倒是甄扇,依旧跟在虞晋声身后寸步不离,神色嬉笑顽皮。

傅锦画虽然每日闷在屋子里,无所事事,可终日像是坐在炼狱中一般。如果这一生注定要耗在虞府,没有任何指望,那么傅锦画只会心如死水不再有波澜,也不再有希冀。而今不同,她心里一直有个声音在说,希望济阳王能够在知晓真相后,带自己走出虞府。正是因为这样一份越来越大的希冀,才让自己挣扎不已。

傅锦画不思饮食,越发消瘦,终是病倒了。

虞晋声陪伴在她身边,取过一碗粥,正待喂她,傅锦画胡乱推开,说道:“虞晋声,你放了我吧,你难道还不明白吗?我们不可能回到从前了,即便你现在困住我的人,也困不住我的心…”

虞晋声轻轻叹了口气,说道:“你不是一直想让济阳王来找你吗?他已经在来虞府的路上了…小四,看在以往的情分上,再静静地陪我一会儿,好吗?”

傅锦画猛然间听到虞晋声的话,欣喜不已。她垂下头,强自压抑住内心的欣喜,怕眼中泛起晶莹的光彩将她的心事泄露。

傅锦画始终悬着的那颗心终是懈怠了下来,在虞晋声期盼的目光下,缓缓张了口,将他喂进的粥一口口咽了下去。傅锦画只吃了小半碗粥,便不肯再用,看着虞晋声,眼角藏不住的喜色,说道:“那么,你会让他将我带走吗?”

虞晋声伸手往床帷处重重拍了下,背转过身,负手而立,说道:“我会,如果你答应跟他走的话。”

“我自然会答应跟他走。”傅锦画从来没有质疑过这个问题,她自是情愿跟他走的,即便前路坎坷。

傅锦画觉得有些热,将胸前的棉被往下扯了扯,还是觉得有些气闷,于是说道:“这天为什么这么热?我去打开窗户透透气。”

傅锦画刚下了榻,只觉得浑身发软,嘤咛一声便腿软无力跌坐在地上,眼神开始有些模糊,看到虞晋声的背影似是有种想要相拥的冲动,傅锦画心里暗暗发惊,说道:“这屋子为什么这么热?简直让人透不过气来…”

话音出口,才知是如此的绵软多情。

虞晋声回转身,见靠着软榻坐在地上的傅锦画,粉颊飞霞,眼神迷蒙,每一根散乱的发丝都是撩动的情思,傅锦画解开胸前的纽扣,半嗔半怒道:“热,热得让人受不住了…”

虞晋声只觉得气血上涌,上前抱起傅锦画,傅锦画挨近虞晋声的怀抱,便觉得犹如万马奔腾的热情找到一处出口似的,伸臂环住了他的腰身,傅锦画此时已知不对,可是她仍旧不肯相信虞晋声会如此对待自己,问道:“你在粥里放了什么?”

虞晋声抱着傅锦画柔软而又发烫的身子,在她耳边低低说道:“小四,对不起,对不起…”

傅锦画浑身燥热难安,只是相拥已不能满足她此刻的渴望,伸臂搂住虞晋声的脖颈,用仅存的理智哀求他,“虞晋声,求你饶了我,或是给我解药,或是将我杀了,求你…”

傅锦画一边哀求他,一边却无力抵御药性,在他的唇角处吻了下去,浑身战栗而渴求,迷乱在他的气息之中,陷入狂热之前唯一听清的一句话便是他说:“晚了,已经晚了,小四,此刻,你要我如何结束?”

虞晋声用手在她的腰间揉捏着,只觉得她身子烫得吓人,缓缓从她唇角间吻下去,依次从脖颈间、柔软处至小腹,傅锦画扭动着身子,不断娇吟出声,媚惑而勾人,眼角处却滑落出屈辱而无助的泪水…

夜或者深了,风从门隙间吹进,却吹不散床帷处旖旎的气息。

醒来时,除了床笫间的暧昧纠缠,傅锦画并不记得昨夜到底发生过什么。她原以为自己还是在虞府,却没有想到竟是卧在济阳王的营帐中,而济阳王背对着她负手而立,背影似是一张拉满弓的弦,随时都会爆发。

傅锦画本想昨夜或许只是一个梦,但唇齿间碰撞带来的疼痛依旧,浑身也酸痛不已,她便知道,昨夜的一切都是真的了,虞晋声在粥里给她下了**。而她却抵御不住药力,主动迎合了虞晋声的任何举动,放任他在自己的身体上轻吻缓揉。

傅锦画一动也不敢动,她不敢发出一点儿声音来惊动他,心里却恨不得在他面前即刻死去。

“你醒了?”

“你一定好奇我为什么知道你醒了,”济阳王的声音平缓,没有半分喜怒,静静地说道,“因为我听见了你睫毛眨动的声音。”

傅锦画握住被角的手越发用了力,她不敢问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也不敢问济阳王在虞府到底看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