则喜蹙眉,问道:“慈悲?你说她为芳姑姑求情之事吗?可是她与芳姑姑素未谋面,并无厚情,求不求情也不过就是面子上的事罢了。”

“不错,这只不过是面子上的事。可是如果仅仅是这样,她为什么不等着芳姑姑被掌嘴十几下后才求情?”

则喜拍手赞道:“还是娘娘睿智,心里跟明镜一般,则喜一时愚钝,倒没有想明白。只不过,这画妃与琴妃,那是一母所生,亲厚自是不必说了。他日,她们两个如果齐手…”

慕容珊捂着胸口再度咳了起来,缓着气,脸上浮起淡淡的讥讽,说道:“这再也简单不过,那就叫她们两个形同陌路便好。”

则喜心里一沉,望着慕容珊病怏怏的身子,百般凄楚悉数袭上心头,无声地叹了口气,听见慕容珊又说道:“你去将庭朔带过来给哀家瞧瞧,再去准备几样清口的小菜,记得一定要加上皇上上次赞不绝口的翡翠玉羹。”

则喜依言而去。

则喜心里何尝不明白,自从慕容珊身子不见好后,便对于这每月的初一、十五格外看重,想尽办法来讨钟银煌的欢心,可是钟银煌也只有在初一、十五才宿在凤鸾殿,平日里虽然对慕容珊呵护有加,却丝毫不见加宠。

墨画堂内。

因了慕容珊亲自来过,所以各宫妃嫔也都备着贺礼而来,贞妃婉约、德妃华贵,尹嫔、阮嫔娇俏可人,沈昭仪温和明媚未语先笑,丽婕妤、赵美人是一起过来的,一个清瘦出尘,一个婀娜多姿。

韵妃说是惹了风寒,不便出门,只让宫女送来了贺礼。而虞妃因为养胎,说是钟银煌不让随处走动,于是也只让宫女送来了贺礼。

迟迟未来的唯独只有琴妃傅素琴。

芳姑姑一面带着红玉、绿珠接贺礼,迎来送往,一面劝慰傅锦画,说道:“琴妃娘娘定是有事耽搁了,她是主子的亲姐姐,不会不来看您的。”

傅锦画只是笑,傅素琴当然会来,她向来看重名声,惯会做这些表面功夫。

这一等便到了亥时,芳姑姑见是如此,只得说:“主子先歇下吧,或者琴妃娘娘怜惜主子今日受累,待明日再来也是有可能的。”

傅锦画却不肯去歇下,反而语气坚定地说道:“不,她一定会来的。”她将众人都遣了下去,只留了芳姑姑和红玉在外面。

傅素琴到墨画堂的时候,并未让红玉通报,径直去了内室,傅锦画只穿了中衣,半卧在榻上,见傅素琴进来,轻轻叫了声“大姐…”眼眶却突然红了起来。

傅素琴眼角也闪过一丝雾气,侧过头夸张地赞道:“这墨画堂虽然不大,也冷僻,难得里面布置竟是这样雅致,比我那曼音殿强多了。”

红玉捧了茶进来,见傅锦画看着自己,于是将茶奉给傅素琴,见傅素琴没有去接,于是讪讪地放在桌上,便出去了。

傅锦画只以为傅素琴怕在自己面前露出端倪,所以故意冷漠地对待红玉,当下只是苦笑,并未放在心上。

傅素琴也除了外衣,上了榻,姐妹俩与在傅家时一样,同榻而卧。

“大姐,爹、娘可好?”

傅素琴点了点头,说道:“他们都好,就是一直念着你,特别是娘自你被掳了去后便终日哭泣,再听闻你死了的事,便哭昏过去病卧在床。现在听说你好端端地回到宫中,还不知如何喜乐呢。”

“哦。”

傅锦画轻轻地应了一声,也不知该如何再作答,许久才又说道:“皇上对你好吗?”

提起此事,傅素琴眉眼都鲜活了起来,眼底的笑意不减,说道:“皇上自是宠我,本来今日该是妹妹你的大喜之日,也不知那皇后用了什么法子,竟让皇上宿在了凤鸾宫。我心里不忿,便留皇上在我那曼音殿用的膳,这才来晚了。”

傅锦画心里暗自叹气,傅素琴还在这儿沾沾自喜,始不知这样会引火烧身?

慕容珊到底是后宫之主,凭的是庭训宫规,傅素琴凭仗的只不过是君主的一丝宠爱。她也是一个聪明人,怎么能不明白这世间最不能信的便是君主的宠爱,如果宠到了极致,也就是将她置于悬崖峭壁上一样,随时便会有坠落的危险,届时冷箭难防暗枪难挡,怎么会有活路?

“画儿,我听说你与济阳王…”

终是来了,傅锦画心里一颤,若无其事地回道:“他待我不薄,一路上幸亏有他多加照拂。”

“哦?可是我听说,他负伤孤身闯了元熙朝大营去救你,确有其事吗?”傅素琴问得很小心,说明很重视这个问题。

傅锦画回答得也很小心,她更不敢忽略这个问题,“确有其事,当时他已知晓我并未身亡,怕皇上怪罪下来,于是闯进元熙朝阵营去救我,只不过他并不是孤身一人去的。”

自然不算是孤身一人,不还有青殊吗?

傅素琴没有再追问下去,反而又说道:“则棋嫁进了济阳王府,身子似是大好,听颜书前几日进宫来说,那济阳王命人遍寻名医来为则棋医治,总算是对则棋疼爱有加了。”

傅锦画紧握着被角,一刹那才恍惚记起,自己的二姐是嫁给了济阳王的。济阳王不是旁人,是自己的姐夫,如果相爱,那就算一段孽缘。

只是如果不爱,又何必生出这么多生死情深的纠葛?

傅锦画勉强笑了笑,说道:“想当**在傅家哭闹着不肯嫁过去,现在到底是熬过来了。”

“说起来,这就是命缘。我也没有料到我会进宫。”傅素琴似乎有些怅然若失,“最起码我的本意不是为了进宫,我想要的得不到,我就只有去抢别人想要的东西。这世道就是这样的,我算是想明白了,与其让人爱着,不如让人恨着,爱可以很轻易去爱了,恨却难做到。爱不过就是一时的事,恨却是一辈子的事。”

傅锦画这才忆起,傅素琴当日也曾有过喜欢的人,那个俊笑不羁的男子,那个蒙面拿着扫帚清扫落叶的男子,那个上台指出傅颜书的书法不足的男子,便是他,钟寻泽。

良久,傅素琴才道:“颜书与他定了亲,不日就要嫁过去了。”

这是傅素琴头一次在傅锦画面前提到这个人,即便是当**在琴斋弹了三日三夜的琴,也从未向傅锦画倾诉过只字片语,只听她喃喃说道:“真想不到那个人会是颜书…”

两人有一搭无一搭地说着话,到底是自家姐妹,除去最隐秘的事外,也没有什么顾忌,傅素琴突然说道:“你这墨画堂安插的眼线多,凡事多注意些,别着了别人的圈套,该硬气的时候便硬气些,杀一儆百的方式最可行了。想当初,我那曼音殿也被人安插了眼线,还不是被我悄悄地给收拾了?”

傅锦画心里冷笑,终是忍不住,说道:“大姐说的是,该出手时我会出手的。只不过,大姐送过来的人,我自会另当别论,会好好照看的。”

傅素琴蓦地侧过头来,诧异地看着傅锦画,说道:“你难道怀疑我在你的墨画堂安插了眼线?”

傅锦画见傅素琴表情不像是作假,心里一惊,竟有些后怕起来,缓缓问道:“那红玉难道不是你送过来的人?”

傅素琴凄然一笑,说道:“都说这后宫是鼎鼎可怕的地方,我今日才算是领教了。你才进宫这一日,便有人存心要挑拨我们姐妹俩的关系。那红玉我先前并未见过她,你如若不信也就罢了。夜已深了,我该回去了,你好生歇着吧,改日我再来看你。”

在这一刻,傅锦画选择相信了傅素琴,她一向不喜欢自己,可是也不至于要将自己置于死地,那么红玉到底是何来路?她说芳姑姑是慕容珊的人,绿珠是虞红萼的人,到底是真是假?

“大姐,我信你。”

傅锦画起身,走下榻来,傅素琴已经穿好了外衣,拿过一旁的披风给傅锦画披在肩上,无奈地笑了笑,临走时说道:“当初你让问雁安置在外的芸娘,还有那两个小丫头,我都已经带进了曼音殿,待明天,我便让人给你送过来。”

傅锦画又惊又喜,惊的是傅素琴只以为自己已死,所以才打了芸娘的念头,喜的是自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得来左膀右臂。

待到傅素琴离开后,傅锦画才有些后怕起来,那芸娘、冬晴、秋露都跟在傅素琴身旁已有一段时日,到底心思会放在哪一边,自己是否还能信得过那几人,还是未知数,只等明日见了她们再做分晓。

待到次日,红玉、绿珠刚服侍傅锦画梳完妆,芳姑姑存了十二分的小心,在傅锦画的衣着上下了工夫,选了一套滚边绛紫缎子的衣衫,外面又罩了一层浅粉的轻纱,既夺人耳目,又不显得鲜艳绚丽,傅锦画也十分满意。

“主子,刚才凤鸾宫的人来说皇后娘娘身子不适,让各宫娘娘不必过去请安了。可是主子是初进宫,不去怕是不合适吧。”说话的人,正是绿珠。

傅锦画仔细打量了她几眼,见她一脸殷切,于是说道:“去了才不合适。”

芳姑姑似是对傅锦画的定夺十分满意,附和道:“皇后娘娘都已经下令不让过去了,咱们主子还巴巴地赶过去请安,着了外人的眼,可不会说咱们主子知礼,只会说咱们主子急于巴结皇后娘娘。”

绿珠悻悻地说道:“是绿珠愚昧,一时思虑不周全,还望主子恕罪。”

傅锦画只是淡淡笑了笑,似是并没有放在心上,绿珠看在眼里,这才松了口气。

过了不多时,曼音殿傅素琴的大宫女烟霞果然将人送了过来。

傅锦画见到只有芸娘一个人过来,心下明了,这傅素琴办事也算是稳妥,知道将三个人一起送过来,必会令人生疑,所以只先将芸娘送了过来。

红玉听说是曼音殿的人,面色一僵,避开傅锦画审视的眼神,忙托词去厨房看看,转身出去了。

傅锦画顾不上理会她,将芳姑姑、绿珠打发出去,独将芸娘留在身边,一时竟感慨万千。

芸娘见到傅锦画时,也似惊似喜,说道:“原本琴妃娘娘说您进了宫,芸娘还不相信,这下见到了,都觉得跟做梦一般。”

傅锦画淡淡地笑,拉过芸娘的手,细细看着,打趣道:“还好,我大姐不曾让你做苦差,废了你这双巧手,否则回头我便与她没完。”

芸娘扑哧笑出声来,说道:“琴妃娘娘对我和冬晴、秋露很是照拂,倒也没有让我们吃过什么苦楚。”

傅锦画看着她,认真地问道:“芸娘,从今以后,你可愿意跟着我?”

芸娘跪倒在地,恭谨地回道:“芸娘自从被您带出绣阁后,便想着一心一意地跟着您,芸娘也是那样教导冬晴、秋露的。”

傅锦画喜道:“如此甚好,我在宫中也算是有个亲厚的人了。等冬晴、秋露来墨画堂,再接问雁进了宫,我们便算是团聚在一起了。”

芸娘听到问雁的名字,面色微怔,傅锦画见芸娘神色有异,于是追问道:“是不是问雁出了什么事?芸娘,你告诉我,是不是问雁出了什么事?”

“芸娘听说,自从您出事后,问雁便被卖进了青楼…”

傅锦画大惊,胸中怒火中烧,伸手便将桌几上的茶具横臂一扫,任凭一地碎瓷溅得满处都是,喝问道:“是谁?是谁将问雁卖进了青楼?是不是我二姐?”

芸娘不答,清秀的面容上也是流露出诸多的不忍与惋惜,可是这哪里抵得过傅锦画心中悲痛的十分之一,问雁自幼便跟在傅锦画身边,傅锦画与家中姐妹一向疏远,倒是把问雁当做亲妹妹一般厚待,突闻她遭此境遇,让傅锦画如何不撕心裂肺地痛?

傅素琴虽然也不是好相与的人,但是既已被人掳了去,她也没必要在问雁身上下手。傅颜书一向心高气傲,必然不会有此行径,唯独傅则棋,她心底狭隘,又最爱嫉恨人,也只有她能做出这样的事来。

傅锦画心里说不出的恨意,“傅则棋,你好得很。”

“听闻傅家老爷、夫人也曾拦过,可是迟了一步,那问雁遭了难,又没了脸面,寻死觅活不肯再进傅家的门,就一直留在了青楼。傅家老爷将二小姐狠狠地训斥了一顿了事了。”

这件事难道仅仅训斥便可以了结了吗?

“您是想救问雁出来?”

这是自然,即便付出再多的代价,她也不能再让问雁多受一天的苦楚。可是她既出不了宫,就只能指望宫外的人去救,最好的人选,莫过于济阳王。

傅锦画马上写了一封书信,装在信封内,用蜡封好,递给芸娘,说道:“今日之内,务必将此书信送出去,让人转交给济阳王。”

芸娘倒也没为难,说道:“芸娘进宫后,经常会做些刺绣,托太监偷偷带出去卖了换些钱。等会儿芸娘将这书信缝在香囊里,让小太监带出宫想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红玉这时恰好回来,手里捧着一碗燕窝粥,看到傅锦画递给芸娘书信的那一幕,也没多说什么。

傅锦画唤过红玉来,问道:“红玉,咱们这墨画堂本来便小,你看,是将芸娘安置在与你一个房间合适,还是与绿珠一个房间合适?”

红玉一怔,迟疑了片刻,终是说道:“还是与红玉住在一起吧。”

傅锦画拿起调羹,慢慢搅动着燕窝粥,说道:“那便将芸娘安置在绿珠的房间吧。”

红玉神情却突然放松了下来,眉梢上淡淡的喜色,说道:“也好,只是可惜红玉没有福气与芸娘姐姐多亲近亲近了。”

只不过,芸娘送信的事,还是被人发现了。

那小太监接过芸娘手里的香囊和赏银,便打算出宫给济阳王送信,只可惜还未走出宫门口,便被凤鸾宫的人拦住了,将他里里外外搜了好几遍,才从那个香囊里将那封书信搜了出来。

凤鸾宫内。

傅锦画跪在青石地砖上已有半个时辰了,膝下凉气钻心刺骨,那慕容珊却仍未从内室出来,各宫妃嫔已陆续赶到了,都在低声议论着什么。

韵妃仍旧未出现,虞妃也推辞没有过来,只让两个宫女在凤鸾宫外候着听闻消息。傅素琴匆忙赶过来,走至傅锦画的身前,低喝道:“才进宫一天,你便惹事。”

淑妃却哧哧地笑了起来,说道:“琴妃,你妹妹进宫,你该高兴才是,怎么这会儿急头燥脸的,是不是怕你妹妹分了你的宠啊?”

傅素琴面上更加不好看,冷冷回道:“淑妃还是顾好自己才是,毕竟你就是想夺宠也不能了。”

傅锦画扯了扯傅素琴的衣袖,低声说道:“此事与你无关,你就不要牵扯进来了。”

傅素琴却动了气,在她耳边低语道:“咱们姐妹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出了事,我便能撇得清吗?四妹,你怎么如此糊涂了?私自往外送信,这是宫规大忌。”

傅锦画轻叹一声,傅素琴到底是挂念自己会受罚,还是在担心会受到牵累?

没过片刻,则喜扶着慕容珊从内室走了出来,众人起身向她行过礼,慕容珊轻咳了几声,说道:“都起来坐下叙话吧。”

众人纷纷起身落座,唯独傅锦画仍旧跪在一旁,傅素琴见状,咬了咬牙,又在傅锦画身侧跪了下来,傅锦画暗道不好,斜睨了傅素琴一眼,可气那傅素琴却怒瞪了她一眼。

傅锦画暗叹,这朝堂最忌结党营私,这后宫亦是如此。

傅锦画深知,如若想要保全两人长荣,只有冷漠相对,才能让慕容珊起戒备之心,傅锦画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得清的声音低语道:“一会儿不准你为我求情。”

傅素琴却突然伏在地上哭道:“皇后娘娘,臣妾妹妹触犯宫规、罪该万死,请皇后娘娘重重惩罚她。臣妾一切都不知情,还请皇后娘娘不要降罪。”

众人皆是一怔,淑妃鄙夷地看着傅素琴,说道:“原以为你们姐妹情深,原来也不过就是贪恋富贵之辈,为了自己,竟连妹妹的性命都不顾惜了。”

傅锦画未曾抬头,可是她能感觉到慕容珊犀利的目光一直牢牢地盯在自己身上,傅锦画微垂着头,一直未曾出声。

慕容珊捏着手里的香囊,打量了下上面的针脚,赞了一声,“倒是一手好女工。”

慕容珊将香囊递给则喜,则喜接过来后,从香囊里抽出一封蜡封的信,在慕容珊的示意下拆开来,只不过看了两眼,满脸诧异地又递给了慕容珊。

慕容珊接过来后,匆匆看了几眼,马上说道:“则喜,快将画妃扶起来,赐座。”

众人大惊,连跪在一旁的傅素琴也有些诧异,赵美人忍不住问道:“皇后娘娘,这信里到底写了什么?”

慕容珊眼含暖意,朝傅锦画温和地笑着,说道:“是哀家错怪了你,让你受委屈了,你对哀家的这片心意,哀家定会记在心里。”

“娘娘言重了。”傅锦画不卑不亢,面色如水地说道。

慕容珊让则喜将那封信递给众嫔妃,让她们传阅看了看,众人诧异之余却都是暗恨在心,这画妃果然不简单。

却原来,傅锦画写的书信只字未提问雁之事,而是说慕容珊身子微恙,与傅则棋症状相似,既然傅则棋在济阳王遍寻名医后有所好转,那么就托济阳王带妙手神医进宫帮慕容珊医治。

这样的书信,实在说不上是有违宫规,慕容珊只觉得心里欢喜,众人互视一眼,均是恨得牙痒,怪自己怎么没有想到托自家父兄去做这样的事。

“则喜,将我那串佛珠拿出来,赏给画妃。”

待则喜捧着那串玉佛珠走出来,众人又倒抽一口凉气,那串玉佛珠还是先皇在钟银煌与慕容珊大婚时,赐给慕容珊的,平日里慕容珊也极少拿出来,只不过得闲时会时常把玩观摩。

如今,她竟将这串佛珠拿出来赏给了傅锦画,可见她对傅锦画的看重。

傅素琴跪在那里,十分尴尬,傅锦画亲自扶她起来,傅素琴心里怨恨,忍不住便暗地里捏了傅锦画一把,傅锦画蹙了蹙眉,揉了揉生疼的手腕,没有吭声。

“皇后娘娘,这封信要不还是照旧给济阳王送过去吧,如果臣妾二姐果然见好,就叫济阳王带着名医进来,给皇后娘娘诊治,也不枉臣妾的这片心意。”

那封信被贞妃拿在心里,只见贞妃眉间紧蹙,有些讶异地看了傅锦画一眼,傅锦画绞着帕子不做声,慕容珊看在眼里,问道:“贞妃,那封信可有什么不妥?”

贞妃似是回过神来,将那封信呈给慕容珊,笑道:“哪里有什么不妥?只不过是看画妃字写得漂亮,以后姐姐要再想让妹妹抄写真经,妹妹可不敢应了,有画妃在此,妹妹的那手字哪里就能见人?”

慕容珊笑道:“就是你想偷懒也不能扯到画妃的头上,以后她也写,你也写,一个都跑不了。”

众人应景地笑着,气氛貌似一下子融洽起来,傅锦画与傅素琴相视一眼,后者虽也在笑着,眼底却仍旧存着怒气。

慕容珊最终还是同意将那封信照旧给济阳王送了过去,并且是派凤鸾宫的太监正大光明地送了过去,还对傅锦画说道:“以后这种事,只管禀了哀家,让人把信给你送出去,不必藏着掖着,又不是见不得人。”

傅锦画恭敬地点头称是,谢过了慕容珊,众人见慕容珊乏了,也渐渐散了去。

回去的路上,傅锦画去追傅素琴,谁知傅素琴却不肯理会她,说道:“亏我担惊受怕、装傻卖乖一场,你却出尽了风头。”

傅锦画只是笑,说道:“还好你聪明,不是为我求情,否则你以为皇后娘娘会轻易饶过我?”

“知道便好。”傅素琴没好气地说道,“不过,你也委实不必这么急切地向她献殷勤,她都是快要死的人了,连太医院的人都医治不好她,你指望济阳王能有什么法子?”

傅锦画慌忙去掩傅素琴的嘴,埋怨道:“真不知道你到底是聪明还是糊涂,这种话你也敢说出口?”

傅素琴冷笑道:“我有什么不敢?连皇上都在我的枕头边上暗示过,皇后之位还要趁早斟酌才是。他如果料不到皇后会死,怎么会急着要再选一个皇后?”

“话虽如此说,可是我们却不能在外扬言,如果传到皇上的耳朵里,只怕也是会龙颜大怒的。”

傅素琴得意地笑,说道:“即便皇上知道了又如何,杀了我?皇上不会舍得。”

见她走远,傅锦画暗自叹气,傅素琴自大骄妄的脾性早晚会害了她。

回到墨画堂,芸娘见傅锦画平安归来,一颗悬着的心放了下来,急道:“芸娘再也做不得那样的差使了,差点儿害了主子,芸娘可后悔死了。”

“你不必挂怀,我这不是好端端地回来了吗?”

芸娘却还是疑惑,问道:“可是主子不是要济阳王帮忙将问雁救回来吗?为什么又扯到给皇后请名医医治的事情上了?”

傅锦画淡淡笑着,将慕容珊赏赐的玉佛珠递给芸娘,让她好生保管着,说道:“这一招投石问路,虽然剑出偏锋,不过也值得了。”

芸娘似是有些明白过来,见傅锦画脸上浮起的那抹自信与淡定,有些失神。

济阳王府,黯黑。

书房内,灯光昏暗,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映在地上显出淡淡的光晕,一人来回踱步将光晕踏破。

济阳王捏着手里的信,反复地看,上面隽秀的字潇洒俊逸,确实出自她的手笔,只不过总觉得这封书信没有料想的那么简单,喃喃说道:“仅仅只是让本王带名医进宫?她初进宫,做事应不会如此急切。”

“昨**让奴婢去傅家找问雁,可是问雁已经不在府中,会不会…”青殊说着话,突然鼻尖耸动了一下,说道,“这封信上有股味道…”

青殊生有异禀,可以闻见很细微的味道,济阳王将书信递给青殊,见青殊将书信放在鼻下努力嗅了嗅,说道:“除了御制的墨香,还有一股异香,这信上定是涂抹了别的东西。”

济阳王忙命青殊端过一盆清水来,将书信平整地放在水里,信上突然出现了一串细小的字迹,转眼即逝,可是济阳王和青殊却看了个清楚,“问雁在青楼,盼你将她救出送进宫。”

济阳王将那封书信从水里捞出来,只见信纸已被水浸湿成一团稀烂,神情有些懊恼,青殊见状,叹道:“她怕人抓住把柄,所以抹了特殊的药油,让字迹只是一闪即逝,即便别人瞧见了,也是无法对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