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老师。”香茹乖乖搬了椅子坐到邵太医身旁,拿起自己写的诊籍册,一边回忆背过的药材一边琢磨起来。

第69章

两位姑姑都是受伤出血,养伤过程中自然需要补血,香茹回忆了一遍记忆的生药材,常用的生血、补血、行血、活血的生药材中,当归成为首选;当然,还有黄芪,补气生肌的好东西,阳中之阳是也,与当归是绝配。

不过香茹还是重点亲睐于当归,医书上讲当归甘温、生血补心、扶虚益损、逐瘀生新,看上去似乎很复杂,其实用西医的话来说就是当归影响造血系统,有极强的生血作用,当归口服液之类的营养品在手术病人的床头很常见。

“老师,用当归可好?”想来想去,香茹决定就用这个。

“怎么吃呢?”邵太医放下笔,靠向椅背,换了个舒服的姿势与香茹说话。

“当归土鸡汤,原料用土鸡、当归、红枣、花生米、姜片,红枣和花生米都是生血之物,嗯,花生红衣要保留,红衣也生血。”

“你觉得这方子合适么?”

“嗯?我觉得挺好啊。”

“她俩的忌口是什么?”

“外伤病人当然是忌辛辣发物。”香茹接得很顺,说完她才反应过来,“生姜解表味辛辣,是属辛辣物,按理要忌口,但不吃就是了,几片姜而已能有多大问题?燉鸡汤哪有不放生姜的?”

“香茹,外伤病人多有低热、盗汗、心烦、口干等虚火症状,当归和生姜都是温性,这鸡汤要怎么弄才能让她们不上火?少吃点?一锅汤两人分?一人份的药量两人分像话么?”邵太医的语调不急不缓,这一连串的问题听上去没有丝毫压迫感,更像是在启发香茹思考。

“我本还考虑要不要说黄芪的,当归黄芪排骨汤,生血补气。虽说现在正是进补的季节,吃点当归黄芪没关系,但我怕她俩受不住,身上新伤虚火正旺,万一虚火变实火就麻烦了,方姑姑还好些,容姑姑原有脏躁症,她本身就火旺。”

“唉,你这样想也有几分道理,还有别的菜谱么?”

“换成当归枸杞炖小排?排骨性平味甘,益精补血滋阴壮阳,再放几颗红枣,这几样东西搁一块炖还有滋阴润燥的功效。”

“红枣和枸杞都温性的。”

“红枣去核就没问题了,枸杞也不入锅同炖,放在最后用作点缀,图个好看,让人有吃的欲望也不错啊。不然,烧得再好,人家不吃岂不更浪费。”

“她俩昨天才受伤,你认为这种食物适宜什么时候吃?”

“自然不是现在,起码要等伤口结薄痂再说,这几日饮食清淡些就行,等虚火下去了再给她们进补,到那时她们需要进食大量肉类滋养伤处的肉芽生长,并且为了不结疤,能吃到银耳就更好了。”银耳富含胶原蛋白,能抑制结缔组织生长,抑制黑色素沉淀,有外伤或者手术病人在养伤期间多吃银耳有好处,不会留下难看的深色疤痕。

“银耳?香茹你真是在宫里待太久了啊,不知道外面行情。外面一小匣子中等银耳市价就要一二十两银子,京城生存不易,一般人家一年收入也不过如此了,而上等的都是入宫的贡品。”邵太医哂笑。

“呃…!我说说而已的,多吃猪脚也一样的。”香茹这才知道,原来在这个世界,银耳也是宫廷圣物啊。

“所以…”邵太医拿起那两本诊籍册翻了翻,“所以你的膳方才写了猪脚和鱼皮。”

“是啊,猪脚炖得绵烂些,就不需要充分咀嚼了。老师,不是我嚣张,我毕竟厨房出来的,厨活上的事我懂,当归黄芪是生血补血的好药,虽说每次不过三钱五钱的量,但夏季终究不适宜多食这东西。另外还要顾虑到二位姑姑本身的体质,再加上她们还要服用医婆开的汤药,我相信后面的药方中也会适量增加当归黄芪,所以膳方里完全不必再用药材,仅靠食物足矣。”香茹微皱眉头,食疗和药膳打架,真叫人苦恼。

“呵呵呵呵…”听了香茹这不太礼貌的话,邵太医并没有生气,反而笑了起来,“我有说过这方子是开给她们吃的么?”

“啊?”香茹愣了,不给她们吃的干嘛又要花时间想这个?

“我只是叫你想一想开什么药膳合适,可没说是给她们开的,我这是考考你这段日子以来对药材的了解有几深罢了。”邵太医眼睛微弯,笑意盈盈。

香茹顿时满头黑线,哑口无言,这邵太医太狡诈了,这种考法真是叫人防不胜防。

“老师,那我合格了没?”

“合格?你还差得远呢,等你能写出让我满意的药膳方,我再考虑要不要给你合格的成绩。”

说罢,邵太医站起身,从书架上拿了一本装订好的厚册子,“这是以前存档的诊籍,上头每个人都记录了详细的症状和药方,你近期的功课就是照着这个写药膳方,我不管你一天写几个,哪怕一天一个都行,次日给我过目,我们再来讨论这药膳方的好坏。”

“老师,非得是药膳方么?食疗方不行么?”

“可以啊,都随便你,你觉得这人适合什么就写什么,药食同源,我们做食医的不会刻意区分食物和药材的界线。”

“是,老师。”说完,香茹拿着这厚厚的诊籍坐到窗下研读—起来。

虽在太医手下学了这几个月,但香茹仍然没进入到药膳师的状态中,她看到诊籍时脑中的第一反应还是食疗方,不过既然邵太医没要求她一定要写药膳方,她就不管那么多了,食疗为主,药膳为副。

香茹这一坐又是一上午,吃过午饭来到院中休息,疡医们看到她纷纷过来与她说话,问她昨天那瓶药用得怎么样。

“药很好啊,今早换药时伤口都已收口,很有效呢,可就是不经用,一瓶药刚刚只够两人分,今早换过药后就全用完了。老师不准我再找各位叔伯讨药了。”香茹噘着嘴装可怜,用乞求的眼神望着面前的太医们。

“没错啊,昨天给你是情分,今天是万不能再给了,不合规矩。”

“是,我知道了。”本来还想讨一点自己藏起来备用呢,那么好的药,这下没辙了。

“不过如果是你挨了顿打,要用什么药我们都会给的,哈哈。”

香茹再次满脑袋黑线,“你们就不能想我点好么?”

“这是提醒你,宫里当差不易,公主皇子们不用你们伺候,但各位娘娘们的手底下可从来不缺刁蛮丫头,你都不知道哪句话说错就换来她们一巴掌。”

香茹嘴角抽搐不已,“没这么严重吧?”

“难说啊,从下层辛苦爬上来的一夕得宠的娘娘在狂喜之下,很少有冷静自制的,眼睛不可避免的全长歪到头顶上了,在这种惜形下,手下丫头们行为嚣张一些也无人敢说她们。医婆们又没有品级,在她们眼里就是比她们还要低的下人,随意打骂没关系。”

“宫里果然很危险。”香茹越发坚定了要考中医婆离宫的决心,比泰山还要坚定的决心。

“努力学习吧,考中医婆后暂且忍耐几年,等你离了宫,就该外面的人看你脸色了。”疡医们语重心长地道。

香茹默默点头。

午休结束后,香茹回到室内,在墙下小桌前坐下,铺开纸笔,翻开诊籍第一页,开始认真写药膳方。

邵太医午饭后不久就被叫去出差,等他回来时已是午点时间,一踏进院子就看到香茹坐在廊下吃点心,香茹看到邵太医赶紧起身相迎,随他进屋,把先前写的药膳方给地看。

邵太医草草看了两眼,随后小太监送来洗脸水,伺候邵太医洗脸擦手,又送上新茶解渴,等邵太医缓过了气,他才认真阅读香茹写的药膳方子。

在意料之外的是,邵太医没想到香茹动作如此快,就这一个多时辰的工夫,她居然写了十几个方子出来;而在意料之中的是,这些方子都是食疗方,没一个药膳方,这丫头始终对食物了解得更为透彻些。

很奇怪啊,她对食物性味的了解程度似乎隐隐表示她受过这方面的专门训练,在厨子的行当中,只有专门的药膳厨师有这本事,可以香茹的年龄推算又不对,药膳厨师因为要多学药理药学的课程,比一般厨子需要更长的时间才能出师成才,一个十来岁就进宫的丫头片子就算刚出娘胎就开始学也不可能学到这水平。

难道真是个天才?可女医馆厨房那样的地方,再好的天才都得变成庸才,怎么就横空出世了一个呢?

手捧香茹的功课,邵太医不知不觉走起神来。

香茹见邵太医盯着自己一页功课发呆,还以为是自己哪里写得不对,忐忑不安地轻挪脚步,蹭到边上偷瞧,看是哪张方子错得离谱叫邵太医盯着不放。

左看右看上看下看,香茹愣是没看出来这方子有什么问题,可邵太医也仍然没有反应,香茹眨巴几下眼睛,缓缓弯下腰来观察邵太医面部表情,这才发现原来这老人家在发呆。

“老师?老师?”香茹轻唤几声,把邵太医从走神中唤了回来,“老师,您没事吧?是不是累了?您睁着眼睛都能睡啊?”

邵太医从走神中惊醒过来就听香茹如此打趣自己,随手就用手上的纸张拍了香茹脑袋一下,“去,没大没小,吃完点心了么?吃完就继续做功课。”

“那我这些写的呢?您觉得怎样?有错误不?”

“错误倒是没有,不过你别得意,这些病倒都比较简单,等你水平再高些的时候,我还有更严重的病例给你。”

“只要您别特别要求我写药膳方,再难的病例我都有信心完成。”香茹这话可真不是吹牛,癌症末期病人的膳食表她都编写过。

在公立综合医院工作的好处是显而易见的,能接触到形形色色的病例,积累丰富的临床经验,前世的工作经验将是她日后在这个世界重操旧业的最大筹码,而她现在需要的是使用筹码的权利。

“你有这信心就好。继续写功课去。”

“是,老师。”

第70章

下午散值,香茹回到女医馆第一件事就是去看容方二人,休养了一天,两人的精神都大有好转,香茹仔细询问她们一天情况,然后如实记录在诊籍里。方姑姑见到香茹时脸上也有了笑,心情看上去明显好了很多,香茹问什么答什么。

至于外伤药的事,香茹跟玉桂说了之后,玉桂没有太大意见,点头表示知道了。但香茹跟白薇说时,白薇的脸色就立马耷拉下来。

“二位姑姑都是进宫几十年的老人了,都不能用一点好药么,昨天都给了,今天就不行了?”白薇不免埋怨起来。

“白薇姐,太医们说得很清楚,太医和宫女,一个外朝一个内廷,内外有别,账目独立,昨天已是看在我的情分上给了两瓶救急,以后自然是不能再得寸进尺了,不然他们怎么跟账房交待?白薇姐,你不是忘了二位姑姑受刑的原因吧?”香茹连威带吓,白薇立刻就着慌了。

“不不不,我没那个意思,香茹妹妹说的是,的确不能再去麻烦太医,不然用药量和病例对不上的话,那就连累太医们了。”

“白薇姐说得对,可不就是这个理么。好了,白薇姐好好照顾方姑姑吧,我去厨房看看晚饭怎么样了,仔细别让她们一忙起来昏了头。”

“哎,香茹妹妹辛苦了,真多亏你了,当初你去学食医真学对了,不然我们哪个懂得这许多知识。姐姐我送你出去吧。”

“有劳姐姐了。姑姑要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尽管来叫我,哪怕是半夜我都会立刻起床赶过来。”香茹与白薇手牵手,边说边撩了帘子出去往院门外走。

“那我可得祈祷千万别有这事,要是半夜找你,不就说明姑姑危险了么,千万别,千万别。”

“呵呵,姐姐说得是,是妹妹晦气了。好了,姐姐就送到这吧,姑姑身边不能离人,我先告辞了。”出了院门,香茹跟白薇道别。

香茹先回去放下药箱,跟谢医婆她们简单说了一下二位姑姑的情况,然后就又赶往厨房,一是为了盯着病号餐,二一个也是给自己做饭。

晚饭后,料理完私务,香茹坐在灯下写功课。邵太医给她的诊籍与谢医婆给她的不一样,邵太医给的是重新装订成册留作档案的资料,以年月日和病症分类,一本特别厚,因为一个病人的病情记录、药方和康复情况全部记录下来要好几页纸,翻翻第一个病例和最后一个病例就能发现这一整本其实仅仅是五天内的病例而已。

香茹一沉浸在功课中她就忘了时间,直到困得实在睁不开眼睛了才搁下笔,把作业整理好,草草抹把脸,就脱衣上床睡觉去了。

次日起床同样的流程,早饭后去给两伤员换药,伤药是白薇昨晚去药房拿来的,是本药房中最好的外伤药,但跟太医院疡医们给的相比就有明显区别,敷在伤口上后刺激得二位姑姑都哎哎呼痛。

换好药包扎好,香茹写下今日膳方,然后告辞回屋,拿上书箱去太医院上课。

先把昨晚写的作业给邵太医过目,邵太医翻看一遍,不意外的发现膳方里全是食物,没一味药材,要是这毛病一直保持下去,“不开药膳方的女食医”恐怕会是日后香茹的响亮名号。

“我真是拿你一点办法都没有,你那师兄脾气够倔了,你比他还倔,方子开得都对,可硬全是食物,那么厚的一本诊籍,你就找不出一个能开药膳的病例?”邵太医好笑摇头。

“食物便宜易得啊,再说了,百姓对医馆药铺本能有一种恐惧心理,不是万不得已他们是不会跟这两个行当打交道的,我可不想将来因为没有病人上门而没生意做。”香茹振振有词。

“药补不如食补,食疗为主、药膳为辅的确是很不错的开方原则,但你要想到,开膳方也是一个熟能生巧的过程,你总是不写药膳方,那四百味药材你岂不是白背的?万一要你开药膳方的时候脑子打结写不出来怎么办?还有啊,你可是在我的手底下学习啊,无论如何麻烦你对考试重视一下可以不?考试时你要习惯性的顺手就写食疗方,你白考一次就不说了,另外我这老脸往哪放?”

邵太医把作业还给香茹,一指身后墙下小桌,“昨天念你初学开方,本想放你一马,今天发现根本不能纵容你,去把剩下的病例全部写出药膳方来,下午再去前面学诊脉。”

“是,老师。”香茹乖乖去写方子。邵太医说得对,任性也要看时候,她现在的一切目标就是为了通过考试,药膳方就药膳方,她又不是写不来。

香茹老实在桌前坐下,铺开纸笔一边斟酌一边写起来,不知不觉就是一上午的工夫过去,小太监们送来午饭时,香茹才搁笔休息,顺便把一上午写出来的作业放到邵太医桌上待阅。

邵太医先阅作业,越看越皱眉,翻完最后一页,啪的一下就全扔到了桌上。

香茹本是坐在小圆桌前吃饭,听到动静扭头来看,瞄到邵太医似乎情绪不妥,不敢猜测是不是自己的作业有什么问题,一时间不敢出声,装没事人一般,扭脸低头进餐。

邵太医眼角余光瞄到香茹的小动作,刚刚那点莫名其妙的小怒气立马烟消云散,心想到底还是厨活精妙的好处么,写起饮食膳方来犹如神助,妙笔生花,灵活运用各种原料,并不死搬书中膳方,却又配伍得恰到好处,给人耳目一新之感。

看来倒不是耍小聪明,而是真聪明,如此聪明伶俐的丫头,应该算得上是真天才吧?这样的资质实在世间少有。

邵太医突然下意识地自嘲一笑,心胸一片开阔,困扰他多时的有关香茹资质的问题,在这一刻都云消雨散了。

唯有真正的天才,才能在被埋没了几年后重新焕发光彩,就像颗包裹在石壁中的美玉,乍看毫无价值,可一旦被识货人破开外层石壁,内涵得见天日,就立刻散发出璀璨夺目的光芒来,顿时叫人爱不释手。

既然这样,那么再多加些难度应该不会难倒她哦?谁叫她是真天才呢。

“香茹。”

“在,老师。”香茹听到召唤,赶紧放下碗筷,一边掏手绢擦嘴一边近前来。

“今天的功课就到此为止,傍晚回去后把我给你的书都好好看看,明天给你疑难杂症的病例,教你分析病症写出药膳方来。”

“老师,为什么一下跳这么高难度?”香茹很吃惊。

“因为你聪明啊,给你布置的功课都难不倒你,只好加大难度,要是这样你都能在没我指导的前提下独立写完一本诊籍膳方,你就有了考试的资格。”

“当真!?”香茹的兴奋值瞬间爆棚,幸好她还记得这里是公共地盘,忍着没有跳脚欢呼。

“我只是说你有了资格,可没说你一定能过,你的文化课是你最大的弱项…”

邵太医话还没说完,就被激动难耐的香茹截下话头,“是是,老师说得是,我明白,文化课就仰赖老师多多脂教,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明年我一定要参加考试,我想让师傅离宫时能走得安心。”

“怎么听着像交待遗言似的?我丑话说在前头,专业上你仗着厨活精妙进步神速,但文化方面你基础薄弱得只会背那几本启蒙读物,要想写出让人满意的文章,你有得学了,想明年就考试,看你有没有这方面的天赋了。”

“我知道我没有文化,我会用心学的,一定不给老师丢脸。老师赶紧吃饭吧,都要凉了,我给老师盛汤。”香茹动作飞快地盛了碗汤端到邵太医手上,笑得满脸开花,“老师请慢用。”

午饭结束歇过午休,香茹到前面实习太医处学习,一下午的时光毫无察觉就悄然飞逝,香茹回到女医馆,见过谢医婆等人,然后去看望容方二位姑姑,写好诊籍,再去厨房做晚饭,饭后看书,二更时分上床睡觉。

次日清早,料理好二位姑姑的事,香茹自顾去上课。到了那里,邵太医果然拿出一本新的诊籍档案给香茹翻阅。

香茹看到第一个疑难杂症是消渴症,病人因为消渴症的病情发展得了消渴足,痛苦难耐几次寻死,主治太医用了各种方法救他都没能阻止他滑向死亡的最终结局。

档案上的病人身份很高,头衔上有个“侯”字,但香茹完全没有概念,只是一门心思同情,消渴症的症状正好对应糖尿病,糖尿病足发展到严重程度是要截肢的,而且是截了肢都不能保证一定能存活。

怪不得这病归到了疑难杂症里头呢,富贵病嘛,只能养,治不了。

香茹继续往下翻,后面出现的各种名称奇怪的病症所描述的症状香茹都能找到相对应的现代医学叫法,居然多数都跟富贵病有关,然后是老人常见病,再有部分是病人自身有隐疾或有先天疾病或是外伤后遗症,总而言之都需要长年靠汤药和饮食过一日是一日,就是无断根之法。

幸好太医们服务的这类人群非富即贵,本身就是身娇肉贵的身子,养得起病,吃得起药,拖得起岁月,要是换了穷人不幸得个肝炎、癌症、癫痫、风湿、肺结核、高血压、高血脂、糖尿病、脑出血、脑中风、肩周炎、强直性脊柱炎、腰椎间盘突出什么的,恐怕就…

既然所谓疑难杂症就是这些病,香茹心里有底了,各种经过临床验证的食疗药膳方子渐渐浮现于脑海之中,迫不及待地想要一试身手,叫邵太医好好看看她的本事,别总觉得自己是厨房出来的丫头就不肯倾囊相授,她终有一日要叫他刮目相看。

第71章

“老师,我看完了,请老师指教。”香茹把诊籍从头到尾翻了一遍,心中有底了,合上封面双手奉还邵太医。

“看过有什么感受?”

“有些富贵病和老人病都可以在年轻的时候加强预防,其他的就只能是命了。”

“能预防的又该如何预防?”

“我发现诊籍上记载得某些富贵病和老人病的多数是平日不会刻意活动身体的文官等人,武将则多是外伤性后遗症,为什么武将相对得富贵病和老人病的少?这就已经说明问题了。”

“不错,看出区别来了。而且你居然还发明了一个新词,外伤性后遗症,能说说是什么意思么?”邵太医好奇请教,好大夫就是要保持学习的热情。

“就是更了外伤后遗留下来的病根症状,简称外伤性后遗症。”香茹顺口掰来,“而且这个词不是我发明的,是老早以前从别人嘴里听来的,觉得很有意思,就无意间记下了。”

“这是个好词,描述准确,比那‘受伤后遗留下来的病根’更简单明白,我要记下来。”邵太医提笔在白纸上写下这几个字,才又把注意力重新放回到授课上。

“你再详细说说如何预防富贵病和老人病。”

“很简单,像消渴症这类的富贵病就是因为一味追究食物精细的后果,吃多了精细粮,所以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饮食习惯要改掉,这个只能作为生活点缀,平时还是多吃五谷杂粮为妙。老人病更是要从年轻就要养成习惯,人上了年纪后经脉渐渐细弱堵塞,为了强劲经脉,要勤于锻炼,活动身体,多走路,少坐车轿,作息规律,心态平和情绪稳定,别动不动的跟人吵架斗气,不然万一哪天正激动着人突然一头栽倒,等大夫得了消息赶来救治却发现回天乏术岂不可惜。”香茹侃侃而谈。

“不错,说得很对,谢医婆教得好。来,坐近些,我们来逐个分析病例和药方,我教你怎么开这些药膳方子。”

“是,老师。”香茹挪动椅子,与邵太医并肩坐。

说起来师生两个还是头一回以这种方式授课,想先前都是邵太医直接扔套书叫香茹自己看,他只点评作业,现在终于不再是放野马似的,有了几分正经教育的样子了。

邵太医把病例讲解得很详细,将病人的症状分成几部分,一点点分析给香茹听,让她明白主治大夫开方的用意和理由,只有理解了药方,才能写出合适的膳方。

老师讲得仔细,学生听得也认真,对老师的提问对答如流,学习气氛非常好,香茹从中学到了很多属于疾医范畴的新知识。

整整一个上午的时间,邵太医讲解了三个病例,今天课程结束,布置的功课就是要香茹照这三个病例,各写出五天量的膳方来,而且规定午餐那顿必须是药膳方,因为午餐很重要。

香茹自信满满她一口应下,捧了诊籍放到一边,唤门外的小太监送水进来给自己两人洗手,等着一会儿的午饭。

午饭后香茹到院子里散步游食,跟别的太医们聊聊天,马上就是中秋节了,太医们也都在商量今年这节怎么过,说起街上很多热闹事,香茹在旁边听得津津有味,恨不得现在身上能生出双翼飞到街上去玩个痛快。

午休结束后香茹回屋看书写作业,只在吃午点时休息了一会子,到下午散值时,她竟然把作业全都写完了。

见香茹写完了作业,邵太医就没急着走,走过来查看她的作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