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子嫣身子却在发抖,她看着自己黏稠一片的双手,上面不是血又是什么?

原来那个梦,是真的……

她看着慕程走过来拉她的手,那只白皙修长的手离自己还有数尺之遥时,他的身子晃了晃,嘴角的浅笑凝结,随后便倒了下去……

安城的七王子府里,守在房门外的明书看着朱雀捧出了一盆接一盆的血水,如果不是青昭拉住他他几乎要抓狂了,他两眼发红语带哭腔大声说:“梅子嫣,少爷要不是为了你怎么要受这样的苦?!你要是治不好他……”青昭一手捂住他的嘴,白铉在一旁说:“不如干脆把他打昏算了。”

“不要,他小气得很。”青昭说,“明书,主上心甘情愿做的事,何时轮到我们去说?”

明书仍是悲愤,可是再无多余的一句话,不声不响地站着等待。

慕程背上斑驳的癫痕触目惊心,伤口开裂处更是血肉模糊,梅子嫣想尽了办法帮他止血,那些细小的针口不住地冒出细细密密的血珠,到后来她的手颤抖得几乎连金针都拿不住了。

血终于止住,已是一夜过去了。

梅子嫣几乎要虚脱过去,她扶着床栏看着高热渐退的慕程,担心地问朱雀:“当初他受伤时这热度也是退得这么快吗?”

“那时整个背都伤了,高热持续了三天。现在只是其中一处开裂,应该是正常的。”朱雀搭着她的肩,“嫣儿,与你无关,不要太过自责。”

这时听得房门外有人对青昭白铉说:“七王子来探视世子,你们岂敢阻拦?!”

梅子嫣推开房门出去,对上赫连嘉伦那张五官深刻的脸,行了个礼道:“七王子,世子刚刚上了药,还没醒来,但是已经没有大碍,有劳挂心了。”

赫连嘉伦看了看眼前脏兮兮头发乱蓬蓬的白衣女子,心下哂笑,慕程千里迢迢不惜负伤就是为了这样的女子?画像中有若神人,想必是美化过的吧。当下也没说什么,对身旁的管家嘱咐了几句要如何照顾周到便离开了。

慕程醒过来的第一眼,便是看见身旁累得趴在床沿睡了过去的梅子嫣。

她的脸上沾着几处尘土,又黄又黑脏得很,黑发蓬松凌乱随意地束在脑后,长长的睫毛下一圈青黑,他稍稍一动,背上辣辣地痛。

她惊醒过来,见他皱着眉头似在忍受着苦痛,连忙说:“我知道这药会让人比较难受,可是见效快,你忍一下。”

“你给我涂的药?”他实在不希望她见到他背上的伤痕。

她似笑非笑地望着他,“你介意我看过你?那么,我负责如何?”

他心一动,这句话让他想起锦澜苑那一夜温泉中的拥抱。

“子嫣,”他问她,“我讲的那个故事,你想到了吗?”

她低下头,“我没有去想。”想你就够了,想那个故事做什么?

慕程自嘲地笑笑,是啊,和她的那些过往,“欺骗”二字便可概括全部,而且把所有的一切都一笔勾销了。自己凭着一腔孤勇借着金蝉蛊有变来到了西戎,不过就是因为不甘心罢了。

总以为,和她之间存在着一根看不见的线,风筝放得再远,哪怕断了线,他还是能寻到的。

可是,对于风筝而言,依旧云淡风轻。第二天,他可以坐起来了,青昭进来对他耳语了几句,他的神色依旧冷静,说:“让你办的事办好了吗?”

“属下已经让四个身形与梅姑娘酷肖的女子易容,届时坐上四辆马车同时往不同的方向出发,以混淆烈火教的视听。”

“七王子现在已经赶往岳伦部?”

“是的。”

“此地不宜久留,烈火教的背后如果真的是恢复了武功的赫连越,恐怕我们离开西戎不容易。你通知寿王,请他派人在边境接应我们。”慕程说,“我写一封密函,你派人秘密送去东庭‘天机’。”

说着便要起身走到书桌前,可是一站起来便险些摔倒,青昭连忙扶着他,问:“主子,要不要让梅姑娘进来看一下?”

慕程的脸色瞬间变得雪白,“青昭,”他沉声说:“我只是脚麻了。记住,不要告诉任何人。”

午后,梅子嫣捧着药碗进来了,她已经洗浴过,换上一身干净的衣衫,黑发整整齐齐地梳好挽着一个松散的发髻,眉目依旧清雅自然,她坐到床沿上拿着勺子一勺一勺喂他吃药。慕程看着她专注的神情,微扬的嘴角,清水芙蓉般的一张脸不禁微微神。

直到,梅子嫣放下药碗,伸出手要搭上他的手腕诊脉。

他猛然缩回手,“几天能下床?”他问,语气冷静。

梅子嫣怔了怔,不明白他为何会不让她诊脉。“我想大概需要三到四天。”

“你现在收拾一下,我会让青昭和朱雀亲自送你回东庭。”

梅子嫣愕然,“那你呢?”

“我能动身的时候自然回动身回天都。”他闭上眼睛,生怕自己的眼神泄露了自己一丁半点心事。

“这样啊……”她了然地笑了,“你的意思是,尽管你千里迢迢来救了我,我和你还是陌路人,是这样的吗?”

“我来西戎有要务,不过是顺便救了你,不用感谢我,更不用愧疚。”他艰难地说:“你的那只狸猫我养得很烦,你记得带走。”

她望着他,清澈的目光几乎把他的谎言洞穿,顺便救了她?也顺便冒着那样大的危险,更顺便抱她紧得像失而复得的珍宝?

“我不走。”她说,“哑奴不见了,我要找到他。”

慕程的脸色有那么一瞬变得比纸还白,他的手在袖子里紧握成拳,只听得她又说:“我答应过他的,找到他后,我会带他回青林山扶风书院。我的家,就是他的家。”

最后一句像锤子般重重敲落慕程的心窝处,她和他已经好到这种程度了?也是,换成是他慕程,她的家绝无可能是他的家,她和他之间的那道鸿沟横亘在那里,无法跨越。

“难得你对他这般上心,”他冷冷说道,“随他到西乾,然后再随他到西戎来,一路过着舒心惬意的日子,难道你就没有想过,那个哑巴他把你带来了就没想过要再放你走吗?”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她皱眉。

“你觉得是什么意思就是什么意思好了。反正再怎么说你也是个不开窍的笨女人,明天入夜朱雀和青昭就护送你回去,至于你的哑奴,如果平安无事的话自然会去东庭寻你。否则,你觉得你自己凭什么可以找到他?”

如果事情没有他想象中的不可控制,哑奴还只是那个十七八岁内力全失的少爷,那么,她只需要等待便可以了;可是金蝉蛊死得诡异,而他如今又遍寻不着,恐怕事情没有那么容易罢了。

“是我丢下哑奴的,他一定是生气了,我要自己把他找回来。”她倔强地说。

“你丢下他?”他奇道:“你为什么要丢下他?”

“我——”她一时语塞,恨恨道:“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要你管!”说罢怒气冲冲地转身离开,也忘了自己还没给慕程诊脉。

慕程望着她不顾而去的背影,心里一片酸楚如潮水蔓延,终于明白什么叫相见真如不见,有情还道无情。

第六十八章你要我还是要他5

她不愿离开,慕程也不再让她来给他换药诊脉,两个人像贴错了门神一样,谁也不去见谁。第三天夜里,四辆一模一样的车马同时向不同的方向出发。朱雀和青昭把她带上马车,半路上朱雀带着她下了车,留下青昭一人独自驾着马车离开,梅子嫣被朱雀点了麻穴和哑穴,动弹不得也说不出话来,朱雀把她藏在一辆满是柴草的牛车里,自己易容成一个中年男子,驾着车慢慢地向眉江方向而去。

烈火教潘城分坛

“啪”的一声响亮的耳光,素问白如凝脂的脸上顿时留下五道指痕,她掩面双目含泪地看着面前震怒的人。她朝思暮想的赫连越如今就站在她眼前,天庭饱满鼻梁高挺,浓眉斜飞入鬓,深刻于眉骨之下的双目朗然如星,透出冷冽的戾气和杀意,薄唇紧抿,黑发在脑后用皮绳束着,额前垂下一绺,身上是由白色渐变成天蓝的亮缎紧身外袍,蓝色的右襟上隐隐绣着银线云纹,更显得身形挺拔,气势逼人。

整整一月过去,今日他一出关,身形模样完全蜕变成过去那个以嗜好杀戮闻名天下的元武国主。

那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永远地被她丢弃在荒村柴房里了……

“你把她当成诱饵骗慕程到了祭天台?然后又失败了?”他冷笑,“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慕程没杀成,她也给我弄丢了!素问,你的办事能力我终于见识到了。这巴掌,是教训你不要再忤逆我的意思背着我行事!”

素问单膝下跪,“素问知错,请国主责罚。”

他在正中央披着虎皮的太师椅上坐下,眸色冷漠,问:“慕程可到了十里外的青木屯?”

“线报说他今晨便已启程前往青木屯,带的人并不多,身边只跟着一个白铉,青昭和朱雀都不见踪影。”

“好,那我们就到青木屯去会会慕程。还有,你替我做一件事……”

半夜,墨蓝的天幕上伶仃的缀着几颗星子,夜晚草原有风吹过,寂寞而苍凉。

朱雀找了个隐蔽的地方停下车,解开梅子嫣的穴道,拿过水和干粮给她,她一脸的气闷,说:“朱雀,你告诉我为什么要这样送我回去?烈火教为什么总是纠缠不休?”

朱雀叹了一口气,“嫣儿,这件事日后让世子亲自给你一个交待可好?”

“为什么他不走?”梅子嫣喝下一口水,“朱雀,青昭和你都不在他身边,他又伤成这样……烈火教不会放过这个杀他的好机会。”

朱雀想了想,脸色开始有些沉重。

“他千里迢迢来到这里,按照他做事如此缜密的人,难道不会亲自送我回去?急着撇开我,不过是怕我会被他牵连罢了。”她咬下一口干粮,难以下咽。

“那我就更该把你送走。”朱雀望着她,“嫣儿,世子对你的心,你该明白。”

“我不明白!”她气呼呼地站起来,“他放我走,半年来不闻不问,忽然间到西戎来英雄救美,然后推开我楚河汉界地撇清关系。他是很伟大,他受了碧龙藤三鞭,他要面临烈火教的刺杀,他的付出他的牺牲完全不需要我同意,我梅子嫣算什么?我觉得难过觉得心疼有用吗?他就是个木头柿子!”

“嫣儿,”朱雀忽然笑了起来了,“我还以为你不想走,是因为想要找哑奴呢。”

“我也没说谎,我的确是要找回哑奴。”她说,“他是我的家人,把他一个人留在这里,我不放心。”

远处忽然响起一阵马蹄声,朱雀急忙拉着梅子嫣躲到一棵合抱粗的大树后屏着气不敢发出半点声响,只听得有三到四人勒住了马,其中一人说道:“这个方向也没有,难道国主要找的人在安城七王子府上?”

“不可能,国主在潘城外十里处约见慕程,暗中让人搜过七王子府,一无所获,想着必然是慕程安排了她离开。我们赶快追,说不定就在前头!”?

马嘶声响起,眼看他们马上就要扬鞭离开,朱雀身形一动掠至一骑身后亮出手中佩剑,那人应声落马,其余三人手持兵刃前来相助,武功不算特别高明,可也是一等一的好手,朱雀好不容易才在十几招之间了结了他们,剥下他们的衣服

梅子嫣换上,两人各上了一匹马,心领神会地一笑,扬鞭朝着潘城方向而去。

在通往潘城和安城的三岔路口处,早有素问和孙冥等候在那里。

“绊马索!”朱雀眼疾手快地勒住马,飞身跃起拉住梅子嫣滚落地上,子嫣的马躲避不及前蹄跪在地上长嘶一声竟是生生倒下在地。

梅子嫣不顾脸上身上的尘土,怒视素问:“你怎么总是阴魂不散?!”

素问冷然道:“我是来告诉你一句话的。”

“我不想听,如果你不是来捉我的话,不好意思,我要先行一步。”

朱雀一手扶着梅子嫣一边佩剑出鞘,子嫣冷静地牵过马就要绕过素问和孙冥,素问冷笑说:“梅子嫣,你可知道你那哑仆如今身在何处?他在烈火教里多次伺机逃出,被人捉了回去,惹恼了国主,如今被国主掌力所伤,命悬一线,我与他相识一场,不忍心他夙愿难偿,于是将他带出安置在安城明嵇巷,如果你现在赶过去,还能见得上一面。”

梅子嫣脚步一顿,褐色眸子中似有浪潮翻涌,“我为什么要相信你?你一骗再骗,有意义吗?”

素问笑了,“你觉得我是在跟你开玩笑的话,你何必与我多作言语?你那哑仆本是国主养大的孤儿,国主最痛恨的是别人的背叛,没有将他凌迟或是五马分尸已经是对他很好了。你选哪条路走,我都不阻拦你,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无论你走哪条路,

都会有人死。梅子嫣,你真是不祥之人!”说罢发出一阵尖锐刺耳的笑声,携同孙冥上马朝着潘城而去。

第六十九章你爱我还是他6

“嫣儿?”朱雀见她石化地立在原地发怔,担心地问:“你还好吧?”

“朱雀,”沉默了半晌,她说道:“哑奴一个人孤零零的,他只有我……”

“嫣儿,这是你的选择?”朱雀愕然,梅子嫣笑得有几分凄凉,拉着她的手说:“如果柿子问起,你替我转告他一句话。

那个故事的谜底我早已经知道。可是,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让他日后,勿再以我为念。”

一个时辰后,安城明稽巷

梅子嫣牵着马海没有走进巷子,那马忽然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一般前蹄突然扬起嘶鸣一声硬是挣脱了她手中的缰绳掉头便疾驰离去,明稽巷深处幽静有如亘古深潭,她径直走到一处破败的门庭之前,朱漆木门斑驳脱落,露出原有的颜色,只是那门环异常光滑,锈迹全无。

她轻轻一推,门无声地开了。

此时天上那弯下弦月无声躲入飞絮游丝一般的云中,淡月朦胧。空寂的庭院中一株桐木上挂着昏黄的灯笼,已是秋天自然有落叶簌簌随风而过,空气中飘荡着干枯枝叶的落寞气息,荒芜的野草在脚下顽强地延伸着。她的视线顺着光源落到庭院正中崩塌的一座假山上。

假山上坐着一个身形挺拔高大的男子,一手支在竖起的右膝上拖着腮看着温顺地半趴在他身畔的庞然大物。那是一头狼,毛色白得闪耀着银色的光,蹭着他的手,这样的情景让她想起了喜欢缠人的小狸。

他抬起头望向她,她的脚步顿住,面前是一张陌生的带着寒气的脸,眉棱峥嵘,黑眸幽深,鼻梁挺直,坚毅如山,薄唇透出几许冷酷。

然而视线在接触到她的那一瞬间,竟然变得温暖,甚至带着些许激动与期许。

“你来了。”按捺住情绪的动荡,他开口道,声音富有磁性且低沉。

“哑奴在哪里?”她的目光扫过他抚着雪狼的左手拇指,上面戴着一个她无比熟悉的金环,她不由得脸色一变,指着他的手冷冷地说:

“金环怎么会在你手上,你究竟把哑奴怎么样了?”

他望着她忽然毫无征兆地笑了,薄唇荡漾出一个好看的弧度,把身上冷冽的气息消弭了不少,“你不问问我究竟是谁?”

声音没半点冷硬,反倒是像在逗弄一个孩子,充满着耐心,还有温情……

“赫连越,元武国主?”迟疑了半晌,她终是问了出口。

“你不怕我?”

“怕。我很怕狼。”她说。

他拍拍雪狼的头,雪狼极通人性,舔了舔他的手便退到假山暗处,他一跃而起站在她面前,他比她高了许多,她只到了他的胸口。她后退一步警惕地望着他,冷静地说:

“元武国主不会欺负一个弱女子吧?哑奴是我的仆人,我们签了三年生死契,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无论怎样他都是我的,国主何必夺人所爱?”

“夺人所爱?”他高大的身影笼罩着她:“不过是一个西戎哑巴,你,爱他么?”

“他,有如我的家人,割舍不下,抛弃不得。”巨大的压迫感让她再后退一步。

他嗤笑一声,“只是家人?那慕程呢?你未选择的那条路,你不会心痛后悔?”

她仰起头无畏地迎上他的视线:“我既然选了,就没想过回头。我再说一遍,我要见哑奴!他在哪里?”

“你就这么在乎他?”他逼近她,猝不及防地伸手搂住她的腰,力度大得让她无法再后退一步,被他用力地带进怀里,他俯下头在她耳边说:

“你记住,是你主动放弃慕程的。嫣儿,我不会再放你走了!”

那样缠绵的语气,像是对她熟悉已久的人,可是怀抱和气息却无比陌生。梅子嫣一愣,一道亮光闪过脑海,有什么稍瞬即逝她却抓不住半丝头绪。她用力地想要推开他,大声说:

“你认识我?你到底是谁?放开我……”

“我,赫连越,西戎元武国主。”他说,“你要找的那个哑奴,他死了。”

哑奴不会再出现在任何人的面前,那只是他一个至美又至恨的美梦和噩梦,他可以寻回他的国土,他的王座,他可以把天下间最珍贵的宝物都寻与她,可是独独不能替她寻回那个十七八岁的西戎少年。

还有纯真的微笑和无忧无虑的平淡生活。

这句话听在梅子嫣耳内却不啻于有如雷击,她浑身僵硬有如泥塑,被动地被他困在怀里片刻,缓缓抬起头,眼中愤怒与哀伤密密交织,说:“我不相信,除非,见到他的尸体。”

他放开她,指着不远处的一间厢房说:“他的尸体就在那里,不过,我没打算让你看一眼。”说着,手中出现了一个火折子,梅子嫣一愣,反应过来想要阻止的时候他的手一扬,火折子已经落到厢房中的杂草堆,风一吹火势就往厢房蔓延废旧风干的厢房片刻之间成火海一片。

“不——”梅子嫣凄然地大喊一声就向着厢房奔去,离火海仅有咫尺之遥时被赫连越追上从身后用力抱着她,扳过她的身子,看见她悲不自胜泣涕如雨的怆然神色,心底不禁酸酸痛痛地欢喜着,多日来的郁结烟消云散,只恨不得把她揉进自己的骨血

里,从此再也不要见不到她的笑靥,听不到她的声音……

“嫣儿,”不顾她的疯狂挣扎,他把她拥进怀内,他没想过她会这般激动,他只是想试探于她,结果让他心底盈满了喜悦。

“嫣儿,你听我说,我就是……”左胸心脏处传来一阵尖锐剧烈的疼痛,痛得他不得不松开了抱着她的手,低头看着深深地没入自己胸口的匕首,匕首上白色晶莹的玉石染上他鲜红的血,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她挂着泪水的脸上虽然发白却毫无惊惧之色。熊熊燃烧的烈火前,火光映着他变幻莫测的脸色,他向她走上一步,明明伤痛至极,唇畔却偏还带着浅笑,问:

“你想杀了我,为他报仇?”

第七十章你爱我还是他7

她固执决绝地点头,脚下忽然被树藤绊倒,整个人跌坐在桐树下。他不顾身上的伤,蹲下俯身看着她,语气森严地说:“你不怕我杀了你?”

她闭上眼睛,黑而长的睫毛像蝴蝶般颤了颤,说:

“我爱的人会为我报仇,然后,我会永远活在他的心上。”

柿子,如果我死了,你会流着泪笑话我,竟然笨得不去选择寻求你的庇护吧。

但是我知道你会明白,我不想怀着对另一个人的愧疚留在你身边。

只有时间才能证明爱,懂得爱,当初你要娶我,就是希望我能给你时间,给自己时间,证明我们之间存在的不仅仅只有欺骗,还有爱吧……

我懂了,但好像,有些晚了……

他的身躯有那么一瞬间的冷凝僵直。

她的“临终遗言”让他一下子从天堂掉下了地狱。他心底处有入骨的寒潮袭来,而黑眸终于翻涌出滔天怒意。

不是选了到安城了么?她是在愚弄他还是在愚弄自己?!

陌生的气息逼近,忽然下巴被人用力地抬起,力度大得几乎把她的颌骨捏碎,唇上一痛,他咬开了她的唇霸道而蛮横地吻着她,她呜咽了一声却反而被他更放肆地在她口内侵袭,惺甜的血腥蔓延开来,不知是他的还是她的,她拼命地躲避;而他,甘之如饴。

她用尽力气伸手推他,触手尽是腥热的血,他胸口剧痛,痛呼一声被她推开,雪狼一下子从阴影处跃到他身后替他当着险些落在地上的身子,她想走却被他死死地攥着一只手挣脱不得。

银光一闪,软剑有若流星,直指他的咽喉,他冷笑一声放开子嫣的手,伸出两指一弹剑身,剑走偏锋,绵绵无尽的剑气宛如落雨般从他衣袂旁划过,却如飘尘过体,毫发无伤。

朱雀一手拉起嫣儿纵身一跃便往门口奔去,赫连越缓缓站起身来,雪狼已经迅猛地扑向朱雀,朱雀回剑护身,清亮的剑光刺向雪狼的眼睛,雪狼灵敏地闪避开去,借着这空档朱雀双足点地带着子嫣跃出了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