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凌闻声又过来客气,景永福笑道:“无妨,本宫忽然想到些事得回去办,以后再来拜访。”顾凌闻言神色一变,竟要行跪礼,景永福阻了。“不用多礼。”她瞟一眼包延椿,后者行文之手似停顿了一下,又继续畅写。

景永福对顾凌道:“顾太医且放心。”下面那句她不说他也明白了,她不是来找茬的。

顾凌亲自送二人,太医院前他趑趄不前地问:“还未请教贵人名讳。”景永福说了,顾凌神色更是大变,近日景永福的名号在景宫比贵人娘娘更响。

问明包延椿的下次当值的时日后,景永福带着疑惑不解的小翠回了。

“平菇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走到半道小翠忍不住问。

景永福笑道:“你没洗澡,包太医嫌你臭!”

“不会啊,我…”小翠忽然明了,“敢情他闻出了我身上的毒药味?”

景永福故意取笑她:“人家是正经太医还是首辅,见了你这小毒医,没把你直接丢出去就不错了!”

小翠自言自语:“不至于吧?鼻子这么灵?都是无毒的草药配的,他怎么就那么厉害?”

景永福叹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他的年纪都够做你太爷爷了,就算不曾尝遍百草,但这么多年的各种药草味熏都熏出精来了!”

“要不下次你一个人去?”小翠犹豫。

景永福笑道:“现在吴仙子不在我身边,你就舍得放我一个人在宫里走来走去?”

“好嘛好嘛,我不离开你这个怕死鬼!”小翠话锋一转,“不知穆大哥现在怎样了,这两人也是的,一个虽说伤没痊愈,但住宫里还怕我治不好他吗?偏要去找迪王的人。吴仙子就更奇怪了,一回京城,丢下三字‘去办事’转身就没影了!她不是说要守你一年的吗?”

眼前几个宦官走过,景永福顿了顿。他们行礼后走远她才道:“我通过杨骥得了我娘的回应,司马秋荻压根儿就没求过吴仙子,那是她扯谎。”

小翠惊讶,景永福又道:“但吴仙子与我们同走景北这一遭,除了爱说些怪话,从未害我们,反倒确实帮了我们不少。随她去吧,该回的时候肯定会回。”相处了一段时日,景永福已确定,吴仙子所言的了断,应是景申茂而非自己。

两人回到永福宫后,已在堂上等了一会的杨骥邀景永福出宫,景永福问他何事,他却反问:“不知殿下愿意见司马秋荻否?”

景永福一怔,何时司马秋荻跟李菲亲近了?

小翠在宫里憋的慌,怂恿道:“去吧!去吧!”

在大批侍卫的扈拥下,景永福与小翠风光的来到京城最有名的酒楼,扬花三月。此酒楼的名气早在厚轮她就听说过,可如今反思她才明了,它真正的店名恐怕是“杨花三月”才对。难怪她只是在淄留开了个天然居就被人盯上了。李菲的母妃娘家杨氏一族,肯定在景燮两国经营着无数大大小小的酒楼。

因大批官兵的到来,扬花三月的酒客们陆续离开,景永福听见门口不断响起酒保的歉语,但少有人答腔,她估摸老板已经吩咐过减免费用。

杨骥一到扬花三月便进去为景永福安排,等他出来的时候,酒客们已经走的差不多了。这使景永福想起了李菲的清场,只是眼下已换了景国都城。

景永福与小翠下了马车,酒楼外看热闹的百姓见是两个年轻女子,议论的声音更多。杨骥的身后跟着酒店掌柜,一位身材肥矮的中年男子,他点头哈腰的样子让小翠嫌了一眼。在小翠心中,世上最好的掌柜就在身旁,旁人都无法比。可实际上景永福当时过于轻狂,连轩辕不二都不放眼里,这一点小翠就管不上了。

景永福望着小翠笑了笑后,进了酒楼,她发现扬花三月的店堂布局与天然居相似,小翠也看着眼热。掌柜在前面引路,嘴上不停地介绍,其罗嗦程度只在景永福当年之上。从扬花三月的历史说到周遍环境,从菜肴特色说到素材产地。两人细细听了,景永福随口问了句,这才知晓,扬花三月的店堂就是李菲使人依天然居照搬的。这该算抄袭了吧?景永福心下好笑。

二楼显然早被清空,两人走过宽长的走道,进入正南方最大的房间。掌柜这才告辞,恭身而退。杨骥犹豫了一下,对小翠道:“小翠姑娘,你跟我来一下。”

景永福心一怔,小翠却径自走进房间里间,“我先看看。”她看了后很快退出,古怪地道:“我是得跟杨大哥出去下,平菇你自个待一会。”

景永福完全呆住。里面的人绝不是司马秋荻!

门在她身后被轻轻带上。房间里静悄悄的,她慢慢地移了一小步,又定住了。

过了很久,他愠怒的声音响起:“杵在哪干吗?还不快过来。”

景永福深吸一口气,低着头乖乖步入。没想到李菲竟又偷偷跑到景国!真是的…

但她一走进房间,差点没被气死。这里间竟如同寝室,附带房间供客人小憩的酒楼不多,但没这样的布置的,扬花三月又不是青楼!红木雕花的床身,粉红的帷幔,丝被上好象绣的是鸳鸯戏水…

“这房间比本王好看是吧?”他又来一句。

景永福连忙将视线从床上移开,飞快地瞄了他一眼,又转了目光。她心道,不能怨她,李菲今日穿了身米色,在周围一堆醒目家什中不算太显眼,好吧,显眼总是有的,不过看多了,有点不好意思了。景永福不敢细看,只怕一眼她就先红了脸。自从那日她亲了他,要叫她再跟从前似的,无视他的容光真的很难。

李菲也似察觉到她的尴尬,恢复了一贯清冽的声音:“这酒楼和天然居比,哪个更好?”

景永福沉吟道:“规格在天然居之上,菜色没尝过,但想必不差。只是…天然居没这样的房间…”

“别说房间,说说楼下的布局。”

两人一问一答,这样几句后李菲终于找不出词了,不过就算他再找出新词,景永福八成也答不上了。

沉默中,景永福盯上了李菲的脚,今儿居然穿了双布鞋,还真难得一见。她眼光稍稍一转,从这米色衣裳的下摆来看,也是普通货色。但世上能将这普通货色变为绝色的,也只他一人。

李菲忽然又问:“不敢抬头吗?”

景永福立刻抬起头来,目光一个凝滞。李菲坐在窗前,正半侧脸斜睨着她,一条宝蓝色发带松松绑着长发,米色的长衣只扣了下面三扣,露出白色的里衣。朴实无华的衣裳生生被穿出风流别致,害她再次垂目。

李菲悠悠道:“亲都亲过了,这会子倒不敢看了?”

景永福的脸顿时泛红,低低道:“你又跑来做什么?你都好了,景申韫还能不好?万一他知道你在,找上门来…这儿可是景国京城啊!”

“他们只道是司马秋荻来找你。不过司马那小子明儿也会到。”

景永福立时反应过来,杨骥是故意问那句“是否愿意见司马秋荻”。

“宫中有喜王耳目?”

李菲却站起身来,向她走来:“你以为你的父皇是怎样坐上皇位的?”

景永福心下大惊,脚却不由自主的往后退。

“誉帝稳做那么多年皇上,你以为他凭的是什么?”

李菲又走近几步,景永福的脚后跟“砰”一声碰到某物。她回头,竟凭空多出张椅子。一根手指在她肩上一点,她就顺势坐到了椅上。等她再转回头来,李菲已将一手按在她肩上,俯视她道:“坐稳了没?”

她才道了个“坐”字,他便俯下身来,堵下了后面的字。她的心猛跳一下,喉间莫名一动,那吻便夺走了她的呼吸。他的长发松了,轻轻落下,抚到了她脸上,细细密密。

她微微地颤了下,他接着就放开了她,她垂头开始喘息,只听他道:“下次还是换你亲我!”

景永福一口气呛住,咳嗽了起来。李菲连忙轻轻拍打她的后背,低低道:“你忘了吗,你欠我一年,本来只欠我一年,但你半路逃了,还跑了那么久。你说我欠我多少?”

她答不上来。他忽又清冷道:“我在毓流找到你的时候,真恨不能丢你到海里,把你按进深水,可见到你才知道我根本做不到。”

“来!”他向她伸出手。

她握住,他一把将她拉起,竟是拉她走向床。景永福心跳得厉害,李菲猜到她想什么,又是一笑,“怕了?”

结果他又耍了她,他从床上掀起丝被,将她包成粽子,然后横抱起,踢开墙上挂画的暗门,闪身入内。她眼前顿时黑了,只听他低声轻语:“我们离开一小会儿。我已嘱咐过杨骥他们。”

景永福“嗯”一声,然后将头靠在李菲胸前,任由他带她穿梭暗道。被子很温暖,而李菲的动作异常轻灵。在一个口子前,李菲纵身一跃,两人一起坠落。“噗”一声落地后,他们进入了地下的过道。李菲飞奔着,过道里响起轻而脆的脚步声。嚓,嚓,仿佛一种古老的乐器以特有的节奏打着拍子。时间不知长短,但景永福却觉着那地道却很短,很短。

两人出来的时候,已在一家宅院府邸。景永福忽然笑了笑道:“燮国人都会打地道!”

李菲沉声问:“你是说司马家的吧?”

她只笑不语。

李菲当即不再说话,一个飞身竟带她上了屋顶。然后几个起落,身法极快的掠过屋檐,掠过街巷,直到来到京城西角,一座很僻静的府邸。李菲抱着她一个旋身坐在那宽长的屋顶上,是时夕阳斜照,将他米色衣裳染了层红,而他的长发已散,薄唇轻扬,一抹淡淡的笑容令夕阳失色。

“来了景国几次,还没好好看过京城的落日。幸好这房子周围离人家远,不然我们就被人发现了!”

她喃喃:“就是来看这个?”

他浅笑无语,手却将她身托起几分。

景永福脸立即刷红。他是特意换个地方…

她将头埋的深深,他却从被子里挑出她下巴,抚了下她的脸庞,跟着垂下头,轻轻一啄她唇,长发从她脸上滑过,他一触即离。景永福看着他抬头转面天际,久久不动,她也转面去看那夕阳。厚轮看过,淄留看过,毓流也看过,小翠小时候还跟她说落日就是蛋黄,可此刻眼前的落日却格外艳丽,冬日的落日竟予她温暖如春,明似旭日的感受。又过了很久,景永福偷偷地动了几下,却看清了裹着她的还真是鸳鸯的被面。她的脸又红,但没再缩回被子里。她躺在他怀中,安静地看他。

李菲比落日更美的浮笑似嘲笑,她心叹,他不是迪王该多好?

太阳渐渐下山,天换了灰黄,陈蓝,最后黑色笼罩城市。

两人原路而返,回到扬花三月的房间,李菲坐在床边,不解开景永福的被子却道:“好象有人来了。”

她一窘:“那还不放开我?”

李菲凝望她微微一笑:“这样挺好的。若你就一直这样,倒也有趣。”

动静从屋外传来,似有不少人上楼。景永福皱眉,能无视她众多侍卫闯入扬花三月的应该是个身份不低于她的人。

她正想着,不防李菲将她放平,拉好被子,低低道:“冲着你来的,本王会会去。”他一个转身帷幔在她眼前落下。

来人在门口停下,一位宦官的声音尖利:“就这间门关的严实,想来她定在里面。”

一个庄严的年轻少女道:“传!”

宦官提高八度嗓音:“里面的人听着,这间房间琼纹殿下要用…”

杨骥在旁道:“惠福殿下早就走了,这屋子许久没动静了。”

宦官冷笑:“那你们都堵着门口做啥?”

杨骥不亢不卑地答:“我们在等殿下回来用膳!”

另一宦官厉声道:“跟他们罗嗦什么,进去一瞧便知!”虽然言辞不敬,但宦官们没得令终究不敢破门而入。

景永福在床上撑起身,李菲还在耍她!以李菲的修为就算不知是琼纹公主,也该知来人是个年轻女子,可他却偏要把她放在床上拉下帷幔。她正要下床,却听李菲在外间清冽的道:“怎么又有一位公主造访?不过这位公主好似脾气大了些。掌柜的,按规矩办!”

门外掌柜道:“请费公子指点乐艺,百金;棋艺,百金;书艺,百金;画艺,千金。”

景永福差点笑出声来,赶紧捂住嘴,将脚收回了床上。

外面的琼纹公主景永纹似乎示意了下人,宦官道:“开门!还怕殿下少了打赏?”

李菲冷冷道:“打赏?那还是请殿下回宫打赏去!本公子无暇奉陪!”

“不就是个卖艺收金的…”“啪”一声清脆耳光声截断了宦官的话,景永纹沉声道,“下人无礼,请公子海涵。不知本宫现在可以进来请教公子四艺吗?”

李菲沉吟道:“掌柜的,请殿下进来!”

门被推开后很久,也沉默了很久。景永福能想象一般人见着李菲的震撼,当日她初见他,也不敢正视他的貌颜只得移了目光打量他的手。而此刻李菲虽然衣着朴素,可那朴素却被他穿得云淡风清,飘逸之中清雅绝尘。艺师,倒还真有些像,如果能将眉宇间逼人的贵气掩饰那就更像了。

长久的一段沉默后,景永纹不知在说什么:“费公子风度不凡,本宫先前失礼了。看来还是惠福有本事。”

李菲自然没有答腔。可能是宦官神色不对,景永纹沉声道:“你们先退下!”

脚步声声,但没有关门声,更没有李菲的声音,只听景永纹又道:“我那妹妹不知是命苦还是命好…失散多年后好不容易回了宫,本想跟她多亲近亲近,今日却听说她出宫去了。我担忧她不知谦让,闹出事来不好收拾,赶到这里直到见了公子我才知道我多虑了。”

景永福抱着被子偷乐,景永纹也有今天!前面几句话已经说的有些语无伦次了,后面的解释更有失身份。

李菲依然没有说话,景永纹枯坐良久后道:“听公子口音,不似我景人,倒有点像燮人。不知公子是否与我那妹妹在燮国结识的?”

李菲清冷一声“是”。景永纹便没了词。景永福再次感叹,敢情李菲初次见人都如此冷淡,惜字如金。她倒还好,有求于他当时身份也低,而景永纹贵为嫡公主,能忍下来还着实不易。

又是很长的一段沉闷后,景永纹道:“费公子一直目视无物,难道真会为区区百金千金甘为艺师吗?”

李菲淡淡道,“你无心求教,请回吧!”两人对话因景永纹首先去了尊称,李菲自然直呼她为“你”。

景永纹低低道:“我本是为我妹而来,既然如此,那不打搅公子了!”她站起身,走了一步,停下道:“这里间竟是间憩室?”

抱着被子的景永福心下一惊,若景永纹走进来,看到床上的她,不知会如何作想?

却听李菲笑道:“我携贱内同至京城,里间自是我夫妇休憩之所!”

景永福面孔当即僵硬,景永纹的表情也如出一辙。

“原来…这样…”

李菲道:“我夫妇打算在此故地重游,到底还是景国情致怡人,风光旖旎。”

景永福咬住下唇,李菲耍她要耍到什么时候?什么叫情致怡人风光旖旎?而且还是对着看见一角帷幔的景永纹说。姓李的男人果然一个比一个不要脸,这样的话也说得出口!

“咳!”景永纹也红了脸,道声告扰便匆匆离去。

她前脚一走,等候在外的掌柜或是杨骥便又关上了门。脚步声远去,景永福丢开被子跳出帷幔,扑到李菲身前,对着他胸膛便是一捶。不过她没有打到,李菲极快的抓住她的小拳头,微微皱眉道:“伤还没全好,不能被你打这里。”

她的火气顿时全消,凝望他敞开米裳露出的里衣,想到那日见到的伤,还有半身浑似透明的肌肤,不觉呆了,脸上渐渐热了起来。

“想什么呢?”他边问边打开她的拳头,十指交缠,磨来蹭去。

景永福回过神来,抽出手,恨恨道:“想你燮国情致怡人风光旖旎,全在你一人身上了!”

他笑道:“要试一下吗?”

“你!”景永福羞怒,转身不去看他嘲弄的神情,却被他从身后抱住,只听他低声细语:“要说我真的情致怡人风光旖旎,你倒是痴迷啊!”

她心下大乱,耳边是他吐气温热,后背被他紧紧贴着,脖颈前是他双手。

“耳朵怎么这么红?”

景永福刚想说放开,她的手才搭上他手,耳垂上便传来奇异之极的感觉,浑身一颤,身体开始酥麻。她不禁牢牢抓紧他的手,声音几乎跟蚊子嗡嗡:“放…放开…”

他却含糊不清地说:“不要说话。”

在她几乎瘫痪他臂弯的时候,救兵终于来了。小翠在门口道:“平菇!吃饭啦!”

李菲总算放过她的耳垂,懒懒地道:“吩咐掌柜的,今天加道卤汁猪耳朵!”

景永福想也不想,抓住他的手就是一咬,一圈红印打上后,她叫道:“小翠,别忘了,再叫上猪蹄!”

李菲放开她,笑了起来。

景永福白他一眼,转头又追加道:“炖得酥烂些!”

小翠嬉笑而去。景永福觉得不对,仔细一瞧,房门上的糊纸竟被小翠用手指挖了个洞眼。她立刻双手掩面,太丢人了!边上的人笑的幅度更大。

饭菜不久后送来,还真有卤猪耳朵和猪蹄,更有不少以蘑菇为辅料的菜式。小翠送完菜后,无视景永福冒火的眼光,还说了句“费公子多吃点!蘑菇很补的!”便一溜烟似的闪了出去。

这一顿饭李菲吃着极舒畅,而景永福先恶狠狠的盯着猪蹄子——这道其实她并不喜欢吃的菜拼命啃着,等她啃到一半,见李菲递来一方洁白的帕子,她彻底的悲哀了。为什么猪耳朵可以吃得很优雅,而猪蹄子却要啃得如此狼狈?

景永福很快就吃饱了,李菲一向慢,他见她干坐便招来了小翠和杨骥。

“说给她听!”他一声吩咐后,杨骥开始跟景永福讲燮国亲使的一干事情。

明天要到的燮使都是认识的熟人。和亲使是薛桐颐,他将按照燮国王室的婚礼仪式来完成迎娶景国公主的前面两步。先纳采,也就是来景国提亲,接着问名,除了问清楚公主的生辰八字,还可能做些别的调查。除了薛桐颐之外,还有曾在淄留与景永福交好的方晓春。不过方晓春现在可不是以前副七品的地方无名小吏,而是薛桐颐的副使。

杨骥讲完后景永福陷入短暂的思索,李菲依然优雅地细品慢嚼着,眼睛却一直盯着她。她回他一眼,道:“李易派的都是我认识的人,他必是知道了我的身份,找些旧人来拉拢回以前的情分。可是他既打算迎娶景永瑾了,何苦来着?”

李菲悠悠道:“是啊,你有什么好?既无美貌…”瞥景永福一眼,“又不解风情,要不是认了个爹换了个身份,也就是毓流海边某个村子的村姑一个。”

景永福忽然莫名黯然。不解风情?难怪他手段如此高明,应该是久经风情了。虽不娶妃纳妾,但伺寝的女子该有不少吧?

她心下越来越不舒服,站起身就往外走:“小翠,我们回!”

“怎么了?”身后那清冽的声音问。

景永福拉住小翠的手,也不答他,就走出了房间,杨骥随后追了出来。景永福走到楼下,楼上房间忽然响起了笛声,一短一长一清一浊,委婉动人如泣如诉。她停了停,又咬牙继续走,直到上了马车,车行了一段路,才听不到那笛声,可那份婉约却始终萦绕脑海挥之不去。

第三卷 152

因景永福紧紧抓着小翠的手,小翠一直担忧的凝望她,想问又不知该问什么,而即便问了,景永福也说不上来。

当晚景永福没睡好,次日便觉着头晕身重,下午找包延椿还真是瞧病去了。

景永福将手放在脉枕上,老太医却一直在观她面色。小翠拘谨地站在一旁,虽然她收起了毒药,但还生怕包延椿因她的缘故而不待见景永福。

放开景永福的手后,包延椿如是道:“若下官没有看错,殿下先天不足,幼年进补但不得当,底子是比一般人差些。好在后来调理尚可,到了现在身体已同常人无异。只是殿下不可过分操劳,休养要足。前几日是否没有睡好,加之心事一重,这病就来了!”

小翠立时眼光一亮,景永福道:“包太医全说中了!”

包延椿又道:“但殿下的病无需药方,下官送两字给殿下。宽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