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前头几个老妇人果是来做工的,前头那登记的人似也是个和气的,她才大着胆子上来问一句:“我,我听说公主要招人做事,不知是要做些什么?我这样的可还行?”

第98章 涨红了脸

就在陈老娘大着胆子挤上来询问时, 宋晚玉正坐在不远处的马车上观望着摊位上的那些人。

此时,坐在宋晚玉身边的乃是秦王与霍璋特意给她挑出来的副手之一, 幽州总管之女宋映林。

算辈分,宋映林也算是宋晚玉的远房堂姐了,只是隔得有些远, 以往未曾见过几面。算起来,宋映林的年纪比宋晚玉稍长, 虽是早已出嫁却少年守寡,索性便回了娘家,替父亲打理家事。秦王霍璋两人与幽州总管也有过一些往来,知到宋映林乃是难得的能干仔细之人,又因着与宋晚玉也有这么一层的远亲关系, 算是宗室女眷, 秦王与霍璋两人头一个想起的便是她,秦王亲自去信, 把人请来帮把手。

秦王积威甚重, 这回亲自写的信, 幽州总管自不敢轻忽,立时便把女儿请了出来。这宋映林也不是寻常闺秀, 听说了宋晚玉要做的事情,半点也不耽搁, 立时便赶了来。如今, 宋映林正坐在边上, 拿着册子与宋晚玉禀道:“自公主出了这么个主意, 城里不少老妇人便都出来接活做。我算了算,如今各处人手差不多都已够了,这招人的摊子是不是要先停一停?”

宋晚玉并未立时应声,抬手掀开车帘一角,凝目看着不远处正挤在人群里的陈老娘。

哪怕陈老娘身上穿着的是她最干净最体面的衣衫,可站在那一群城里人里头,还是被衬出了乡下老妇人的狼狈与无措。然而,既是如此,陈老娘还是尽量的伸长了脖子,就像是母鸡咯咯叫时那样的郑重小心,似是正小心的与摊上那登记名姓的人说着话。

在陈老娘边上,那几个城里的老妇人虽也有些急迫,但还是更要些脸面,倒是没与陈老娘挤着。

宋晚玉看着那些老妇人,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不必停。”

说着,宋晚玉又回过头来:“最好再派人往乡下去问一问,把这招人的消息传下去——城里还有官府时不时的发放米粮,富户也多,如今还有许多富户在官府鼓励下也跟着施粥,所以城里情况其实也还好,倒是乡下哪些小地方,肯定比城里头更艰难些。还是该给她们一条活路的,不能真叫那些孤苦伶仃的老人小孩给熬死了........”

“我知道公主心软,一向体恤下面的人。”宋映林说着,又暗叹了一口气,轻声道,“只是,如今人都招的差不多了。就那一个安置伤员的地方,做饭煮药的、洗衣缝补的、照顾人的.......能给安排的都给安排了。这要是再寻一群人来也没事可做,总不好就这样白养着发米粮吧?”

宋晚玉却道:“没事,再招些人来吧。我先前已给二兄写信,让他把那些伤员都往这里送,一齐看顾着。如今人手是不缺,可等那些伤员到了,肯定也是需要人手照看的。”

宋映林闻言,不免又蹙眉:“要是再来伤员,这要怎么安排啊?我瞧城里也安排不下了啊.......”

顿了顿,宋映林还是尽职尽责的提醒宋晚玉:“先时把伤员分开安置也是有道理的,毕竟伤患多了指不定就有疫病,这要是都安排在一处,真出了事可怎么好?”

宋晚玉其实也有些担心这个,但她这些日子下来也确实是长大了许多,并不只是单纯的发善心,还是有些准备的——要不然,秦王这一向公事公办的也不会答应把伤员都往这里送。

宋晚玉一面思忖,一面I接着往下道:“我已叫人在城外看了地方,等人到了应该就能安排下来。至于疫病,我也问过太医了,只要防范得当,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见宋晚玉已是考虑到了,宋映林也点了点头,跟着记了几笔,道:“我知道了。”

记好了后,宋映林还是忍不住劝道:“这几日城里情况已是好了许多,便是安置地的那些伤员,我瞧形容都已以往好了许多。所以,公主您其实也不必整日里这样来回的跑着,不如先回去歇一歇,缓口气吧?毕竟身子要紧,您真要是累病了,下面的那些事反倒是没人能做了。”

宋晚玉闻言不由颔首,只是不免又叹了口气:“便是城里情况好些了,外头只怕也没好多少。”想着来路上见到的那些人事,想着适才看见的那个形容颇有些狼狈的陈老娘,她心里总是有些不得劲。

宋映林倒是比宋晚玉想得更开些,紧接着便又劝道:“便是如此,也至少是帮了一些人。或许及不上天子造福天下,也及不上秦王与霍将军那般平乱安民,但我们至少也算是尽了自己的心力,足以问心无愧了。”

宋晚玉点点头,也不知有没有听进去,只是道:“走吧,回府吧。”

马车很快便往府宅去。

宋晚玉坐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重又挑开了一边的车帘子,往适才的那个摊位看了一眼——只一眼,宋晚玉就能看见已经挤到了最前头的陈老娘。

陈老娘她似乎正与摊上登记的人说着话,脸皮似是涨得有些红,站着等了一会儿便诚惶诚恐的从对方手里接了一小袋的米粮——那是登记过后,先发出去的米粮。

仿佛是捧着什么珍惜的宝物一般,陈老娘把那一袋子的米粮抱到了自己的怀里,紧紧的抱着,然后又低了头,连连朝那摊位上登记的小官鞠躬,似是在与人道谢。

远远看着,陈老娘原本佝偻的腰身更是直不起来了。

但是,宋晚玉看了一会儿,又把车帘放下了。

不知怎的,她看着陈老娘涨红了脸,弯腰鞠躬,却觉得对方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那张脸仿佛也被光照亮了。

第99章 公主的好

虽说在陈二丫跟前, 陈老娘一派笃定,可她到底不是城里人, 也是头一回见着这样的事情,总是十分忐忑的。所以,当她顺顺利利的登记了自家名姓还有家里地址, 从登记小官处领了米粮后,她简直是做梦一般, 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去与那官老爷点头哈腰,连声道谢。

那登记的小官忙得很,也没与她多说,摆摆手便道:“登记好了就回去吧。这米粮是公主特意吩咐下来,预支给你们的, 你们先带回家, 明早过来这里,会有人给你们安排。对了, 先前已说好了的——你们这吃住都得在城里, 一月只能回去一趟, 若是有什么今日回去赶紧与家里交代了,可别忘了。”

陈老娘连连点头, 慌忙应下,随即便被后头的人给挤到了一边去。她站着发了一会儿呆, 随即便想起自己怀里的这袋米粮, 一时儿也顾不得发呆, 忙便要抬步往家里去。只是, 她这才走了几步,又听后头有人叫她——

“大娘,你这菜篮子怎么忘了?”

陈老娘闻声回头,这才想起来自己今儿是拎着菜篮出来的。她今日出门时想得好好的,还想着若此行不顺,回来路上还能采点儿野菜什么的,这会儿她得了米粮竟是激动的把这菜篮子都给忘了。

陈老娘多少有些羞愧,只是到底舍不得这么一个大好的菜篮子,还是厚着脸皮往回走,把自己忘了的菜篮子给带上,急急忙忙的回家去。她怀里揣着米粮,心里自是担心会有劫粮的,一路上都是胆战心惊,一刻也不敢停,甚至都没如往常一般去山上采野菜。故而,等她从城里回村里时,天还没黑,还能见着几个村里的壮实妇人或是精干老头儿在田里忙着。

都是一个村里的人,大家也都是认得的。这些人眼见着陈老娘路过,不免也十分诧异——陈家日子艰难,陈老娘以往都是早出晚归的,今儿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众人心里这么想着,边有个嘴快的妇人问了出来。

若是换做以往,陈老娘一向不爱惹事,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被人这么一问肯定是随口敷衍过去的,毕竟陈家这底子实在是禁不起折腾了。课时,这一回,她怀里抱着那一袋要被她焐热了的米粮,想着明儿就要去城里上工,每月都能得银钱,一颗心便也热腾腾的,再看看这田里的乡亲父老的,她倒是难得的热心肠起来,口上解释道:“我在城里找了一份工,想着回来与二丫他们说一声呢。”

说着,她又鼓起勇气与其他人道,“我瞧城里还招人呢,你们谁家里要有闲的,也可以去试一试。”

一听说是“城里”,许多人便先胆怯了,也有胆大泼辣的上来多问了几句。

毕竟是自己村里,陈老娘也没了路上那么大的戒心,见有人问便一一的说了,说到最后方才看了眼天色,连忙道:“......哎呦!可不能说了,我还得回去照看二丫他们呢。”

说着,陈老娘便慌忙往家里去。

陈二丫这会儿正给小侄子换尿布,手忙脚乱的换好了又听到外头敲门声和陈老娘的声音,手都顾不得洗便跑出来开门。

陈老娘一进门,便把那袋子米粮递到陈二丫手里,口上道:“事情成了,我明儿就去城里上工!”

陈二丫又惊又喜,想要去接那一袋的米粮又想起自己才刚给宝根换过尿布,没来得及洗手,还有些味道,实是不敢去碰这一袋子珍贵的米粮。

陈老娘却是浑不在意,反倒又把那袋子米粮往女儿怀里塞了塞,颇带了些喜色:“赶紧的,把米洗了给煮上,咱们今晚喝野菜粥。”

以往,她们为了节俭,喝得都是米汤,只锅底那么一层米,少的都要看不见了。

所以,一听陈老娘说是“今晚喝野菜粥”,陈二丫的眼睛就红了,很是郑重的伸手接了那袋子米粮,红着眼睛点头:“嗯,我知道了,娘。”

陈老娘自觉自己这把老骨头总算是有了些用处,想着家里有了这袋米粮日子也能过了,紧绷着的身体不由的便轻松了许多,笑着与女儿道:“你去吧,我看看你侄儿去。”

说着,她便将手背到身后,很是欢喜的抬步去屋里看她宝贝孙子了。

陈二丫则是用手背擦了擦湿润的眼睛,低头看了看从陈老娘手里接来的那袋子米粮,想着热粥的滋味,忍不住的咽了咽口水。

这日晚上,陈家果是喝上了野菜粥。

虽然用的是糙米,野菜是昨儿剩下的,可陈二丫在陈老娘的点头下还往里加了一个她们以前存下的鸡蛋,以及一点点的盐巴。

这味道........

陈二丫真是好久没吃着这么好吃的了,吃得都快掉眼泪了。

陈老娘还把那鸡蛋挑给了女儿。

陈二丫很是懂事的摇头:“娘,我不吃,你吃吧——你明天还要去上工呢,得吃得好一些才是。”

陈老娘却是振振有词道:“我去城里头做工,她们还包吃住呢。这可是在公主手下做事,指不定还能吃着鸡蛋,哪里稀罕这个了.......这个就给你吧。”

陈二丫看了看陈老娘,又看了看那透着黄的荷包蛋,忍不住又咽了咽口水,一时没话了。

陈老娘便把鸡蛋给挑到女儿怀里,慈爱的看着她,语声也软了软:“吃吧。”

陈二丫吸了吸鼻子,咬了一口鸡蛋,眼泪便扑腾着掉到了碗里。

陈老娘低声道:“吃完了我带你去找隔壁花大娘说一声,我这一去就是一个月,就只你和宝根两个在家,我这也不放心啊........总得与花大娘说一声。“

陈二丫慢慢的吃着鸡蛋,嘴里含糊的应了一声。

等吃完了后,陈老娘果是领着女儿孙子去了隔壁邻居家,托花大娘帮着照看一二。虽说多少年的邻里邻居,花家的品行陈老娘是很信的过的。不过陈老娘也不是白托人家,不仅把家里最后剩下的几个鸡蛋送了去,还给花大娘出了个主意:“我瞧城里都招人呢,管吃管住每月还发银钱,可是难得得很。我瞧你家大丫头也是个能干的,不如跟我去城里试一试?”

花家的日子也只比陈家好上那么一点儿——花大娘生了三女两子,养大了二女一子,儿子服兵役走了至今没个消息,大女儿守寡后便回了娘家,小女儿早早嫁去隔壁村却难产死了,如今花家只花大爷、花老娘还有他们的儿媳妇和大女儿。

虽说花大爷还能侍弄一下家里的田地,可到底家里四口人呢。且她家的儿媳妇又是个体弱的,做不了重活,这日子也不好过。

所以,陈老娘便给出了这么个主意。

花大娘听着也有些心动,只是嘴里却道:“能行吗?”

陈老娘想了想自己今儿在摊上问的那些话,便也有了底气,拍着胸脯道:“这有什么,我这么个老婆子他们都肯收,你家大丫头一向能干,肯定行的。”说着,她仔细想了想那登记官员的话,又学给花老娘听,“做的也都是正经活,就是过去帮着做饭煮药、缝补衣服、照顾伤兵什么的,就是管得严,要住城里头,一月才能回来一次,我是想着,这些事也不是难事,且那些伤兵也都是人家家里的孩子.......”

说着,陈老娘便又想起自己三个儿子,眼睛一酸,险些便要掉泪,连忙撇开脸去。

花大娘也不免想起了自己至今未归的长子,心下也是一软,长长的叹了口气:“是啊,都是正经活,去试试也好。”这般想着,倒又抓着陈老娘问了些问题,回头与花大爷商量了一会儿,果是点头答应叫大女儿去城里试一试。

因着有这事,花大娘对于照顾陈二丫和陈宝根这事也应得十分干脆,口上道:“咱们两家都是多少年的交情了,这点儿事,你难不成还不放心我?你就放心吧,二丫这孩子懂事能干,自己就能照顾你家宝根儿,又有我看着,肯定没事的。”

有花大娘这话,陈老娘便把这心放回了肚子里。

第二日,陈老娘果是带着花家大女儿花阿娣一起去了城里。

果然,那摊上的人问过花阿娣的情况,果是也给记上了名儿,也给了一袋儿的粮米。花阿娣也喜得很——她是在夫家过不下去了才回的娘家,可自回了娘家便总担心人说自己吃闲饭,且娘家日子也不好过,眼见着老父老母这般年纪还要操劳,她这心里难受的很。如今可好了,她在城里找了活计,也能给家里帮上忙了。

便如陈老娘一般,花阿娣那被阴霾罩着的心里也瞧见了希望,忍不住得与陈老娘道:“这可好!等前头战打完了,咱们的日子肯定会一天比一天好.........”

陈老娘应得响亮:“那肯定的啊!”

陈老娘还道:“亏得公主来了咱们这儿呢,要不哪有这样的事啊?”她自问也有些年纪了,可这事也是头一回见着呢。

花阿娣也应了一声,喃喃念着公主的好。

两人就这样你一句我一句的互相说了一会儿公主的好话,真心觉着公主真真是皇帝老爷的女儿,真是天上下来的仙女儿,再没见过这样的好人了。

这般一说,一直等到陈老娘要去上工,花阿娣要带粮米回家,两人方才依依不舍的分了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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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人此时自然不知道,前头的仗确实是快要打完了,秦王、齐王以及霍璋等人便要回来了.........被她们念叨了大半日的公主更是为此辗转了一晚上。

第100章 专为候卿

之前忙碌的时候, 宋晚玉自己都顾不上休息,想霍璋的时间自然也少。

现下事情差不多都上了轨道,淮、济两地平定,战事将了, 秦王已是有了班师回朝之意, 霍璋也抽空给她写了一封信,言明归期将近, 那因为距离与忙碌而被压下的思念仿佛也都在这一瞬间浮上了心头。

宋晚玉觉得整颗心在听到消息的那一刻活了过来, 鲜活乱跳,发出砰砰砰的心跳声。以至于,这日夜里,她都没能睡好, 一个人躺在榻上, 翻来覆去的想着霍璋以及她和霍璋之后的事情——毕竟, 他们当初可是说好了的,等打完了仗,就去求天子赐婚的。

前不久才出了和亲这事,正如秦王先时安慰她的, 这回天子肯定是不会再拖着她和霍璋的事情了。指不定回去后就能赶在年底前办亲事, 到时候他们就是真的在一起了,也是真正的夫妻, 能做夫妻间的那些事情了.........

一想到这个, 宋晚玉就觉得脸上发烫, 情不自禁的想起两人耳鬓厮磨时的亲热以及克制.......

啊啊啊啊!

不能再想了!再想就真的睡不着了!

宋晚玉抱着锦被翻了个身, 把自己热烫的脸颊埋入枕中,这才勉强压住砰砰乱跳的心。可是,夜深人静,她一闭上眼睛,就又能想起霍璋那张俊秀出奇的脸容。

她还记得,两人拥抱着亲吻时,霍璋的那张脸就离她很近很近。

近的可以看见他垂落下来的乌黑眼睫,一根一根,仿佛都能数出来一般。

还有他高挺的鼻尖,贴近时,鼻尖蹭着鼻尖,灼热的鼻息似乎也扑在她的脸上,仿佛岩浆一般,似是能够溶解一切。

还有交缠着的唇齿。

........

宋晚玉都不知道这一晚自己是怎么睡着的。

从得了消息起,宋晚玉忙碌之余又揣了份不好言说的期待,悄悄的数着日子,就等着秦王与霍璋等人从前线回来。

她这一等二等,没几日,果是等到了前线来人的消息。

宋晚玉欢喜不尽,一时也忘了其他,亲自出城去迎。结果,迎面瞧见的不是霍璋,也不是秦王,而是齐王这混账王八蛋。

宋晚玉:万万没想到,我这日盼夜盼的,没等到霍璋倒是先把齐王先给等了回来。

只是约莫真是前世的冤家投作姐弟,姐弟两人哪怕真是也是许久未见也没亲热到哪里去。

两人见面时大眼瞪小眼的互视了半日,很快便又都撇开了头。

宋晚玉还不甘示弱的哼了一声。

齐王就很不满意:“你这什么态度?”

宋晚玉没理他,只是忿忿的追问:“二兄他们呢?怎么就只有你?”说着,她还不死心的往齐王身后看了看,想着也许只是齐王跑得快了些,霍璋与秦王迟些儿就到。

然而,真就只有齐王以及他手下的那一队兵士。

齐王自觉被忽视了,心里很是不满,不禁道:“你这什么口气——什么叫‘怎么就只有你’?我难不成就不能先回来?”

不知道为什么,宋晚玉原本因为没看见秦王与霍璋而有些低落的心情被齐王一激,反倒又生出几分斗志来,重又提起精神与齐王斗起了嘴:“我就随口一问,你究竟哪来这么多的想法?”

还是跟在宋晚玉身边的宋映林上前来打了个圆场,把这两个间的火气给压了下去。

其实,齐王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经了这么些时间、这么多事,他现下倒是比以前更沉得住气了,见好就收的没再吵下去,就这样一路走,一路与宋晚玉说着话。

其实,齐王也是知道和亲这事的,这会儿倒没有直接说来戳人伤口,只说了说宋晚玉这臭脾气:“我和二兄出来打仗便也罢了,毕竟这也都是男人该扛的事情。你一个姑娘家再生气也不能就这么从长安跑出来啊!”

齐王说着,忍不住又嘟囔:“都是阿耶把你惯坏了!”

宋晚玉瞪他一眼,虽不想再与他吵还是忍不住的问了一句:“姑娘家怎么了?”

齐王一噎。

宋晚玉一面瞪他,一面道:“这些日子,我们姑娘家也是做了许多事的好不好!你再这样乱说一气,小心我回去寻三弟妹告你的状!说你瞧不起我们女人!”

齐王:“!!!!”

齐王沉了一口气,抿着唇不说话了,只心里安慰自己:我不是怕她告状,我就是懒得和她计较!是了,她一个不懂事的小姑娘,我与她计较什么?

不必人劝,齐王自己就把自己给劝好了,顺便又与宋晚玉解释了秦王霍璋等人没来的缘故:“二兄路上接了消息,便带着霍璋去处理事情了,可能要晚个一两日才能到。”

宋晚玉的心又开始蠢蠢欲动的跳了起来。

虽说秦王与霍璋都还未到,可齐王这身份也不好轻忽,这日晚上还是特意设了晚宴,特为齐王以及齐王手下将士接风洗尘。

宋晚玉也多喝了几杯酒,微微有些熏然,晚上躺在榻上的时候倒是难得的没有想东想西而是老老实实的睡觉。只是,也不知怎么的,她睡到了半夜里,忽然窗外掠过的闪电给惊醒了。

随着闪电掠过,雷声轰隆而至,一场夜雨似乎即将到来。

宋晚玉靠着枕头,抱紧被子,忍不住叹了口气:要是雨下的太大,不知会不会耽搁霍璋与秦王他们的行程,难道还要再拖个几天?

就在宋晚玉想着这些有的没的时,忽然听到了窗口处的细微声响。她只当是夜雨来时风有些大,吹动了窗扇,又担心自己临睡前没把窗扇关紧,害怕这会儿会被风给吹开。

其实,哪怕窗扇被风吹开了,夜雨打进屋子,这也与躺在榻上的宋晚玉无关——夜里的凉意冻不到她,冷风吹不着她,雨也打不到她.......

可是,宋晚玉就是觉着有什么东西仿佛在她心上戳着,心里痒痒的,就是想去察看一二。如今半夜里,宋晚玉也不想唤人,心里想了想,索性便自己从榻上起来,披了件外衣,趿着绣鞋往窗边去,也没点灯,就想着去把窗扇给关紧了,然后回去接着睡。

谁知,等她摸黑到窗边却发现窗扇紧闭,一点声响也没了。

就在宋晚玉自嘲自己想太多,想着要转身离开时,窗外又有一道闪电急速掠过。

电光极亮,几乎将面前这一片都给照亮了,明若白日。

正因如此,窗扇也被照亮,映出了正立在窗外的熟悉身影。

宋晚玉怔怔的看着那道映在窗上的身影,直到电光重又消去,眼前重归一片黑暗,她才反应过来,一瞬间心如擂鼓:是霍璋!霍璋他回来了!他现在就站在在窗边!

哪怕只那么短短一瞬的侧影,宋晚玉也能够无比确定此时站在窗外的就是霍璋。她那因为半夜惊醒而余下的些许困意一时都消散了,下意识的抬手去开窗。

与此同时,闪电雷鸣又起,似是即将便又大雨倾盆。

立在窗边的人似也被雷声惊动,微微侧头去看,直到察觉到窗扇被人从屋里推开,这才又转过头来。

他看上去有些风尘仆仆,肩头微微有些湿,不知是被汗水还是雨露打湿的。而他的鬓角也不似以往严正,有几缕乌发滑落而下,轻轻的贴在耳颊一侧,浓黑如乌檀。他原本就十分白皙的面色在电光明亮的映照下显得更加苍白,有如初雪,甚至隐约能够看见其下的青色血管。

当他侧过头时,那张令人印象深刻的脸容也展露在了宋晚玉的面前。

墨眸黑沉,眼睫浓长,鼻梁高挺,薄唇微抿,侧脸线条极其秀致,沉静而俊秀一眼便足以令人印象深刻。

他看上去似与旧时一般无二,却又仿佛隐隐有些不同。

宋晚玉看着他,差点怀疑自己那颗心要激动的从胸膛里跳出来,扑到窗外那人怀里。

那一刻,心跳声震耳欲聋,她简直要激动得难以自抑,既欢喜霍璋的归来,又紧张霍璋深夜来此的用意,且又怀揣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兴奋。

她看着霍璋,有些想问又有些不敢问,最后还是问了出来:“你怎么站这里?不是有事,要晚几天才回来吗?”

“有点想你,就赶紧把事情处理好了,趁夜赶了过来。赶到后才想起来是夜里,你应是已经睡下了,倒不好过来打搅。只是,”霍璋说着,语声一顿,像是在笑,声音里也含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总是叫你等我,我也想试一试等你........”

宋晚玉的脸一下子就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