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他这道折子一起上的还有国公府的请罪折,这是他派孟安到国公府跑了一趟的结果。

结果,定北候家大公子不但白挨了一顿暴打,还得交五百两白银出去,真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程青山耿直,可有得是不耿直的人,许多人对探花郎又多了一个认知——太凶残了有木有?

如果程青山的脑袋转得够快,当天只要再下手狠点,留定北候府的大公子能多喘几口气的力气,接下来那三十鞭笞绝对能要了他的命。

其实,孟明远真的只是单纯看中了那笔罚银,但不耿直的人根本不会给他辩驳的机会就给他定了性。

只能说,命运就是这么神奇!

说起他之所以对本朝律法那么热衷,完全是受了当日分家的影响,如果他能早一点了解那方面的知识,也不会毫无防备下被分家。

知识就是力量,真的不是句空话。

彼时得了笔意外之财的孟明远还不知道,因为这件事,国公府里私下开了一个小型碰头会,然后给他的那个大舅子下了一个让其贯彻执行了后半生的命令。

做了让人侧目之事的探花郎完全无知无觉地照常过自己规律而平淡的职业生涯,闲暇时继续享受翰林院这样一个有丰富文献经史资料的职能部门带来的读书便利。

四月,宫中突来一纸升职令,孟明远成了从六品的翰林修撰。

在翰林院中,升职如此之快如此不走正常程序的人是前所未有的,于是,探花郎又一次成了大家的焦点。

年少成名,短短一年便有升迁,这对许多人来说都是遥不可及的梦想,可是孟明远却似乎总是轻易便达到了,这让不少人暗自羡慕嫉妒恨。

而孟明远高兴的只是工资待遇提高了,很好很幸福!

他行事仍旧低调不张扬,跟两府岳家的关系也一直是不亲近不疏远,跟他父亲的关系似乎也一直没什么缓解。

而他那位庶出兄长的行径却是越发的荒诞,那位姨娘第二胎虽没能再生个儿子,但宠爱似乎并没有因此减轻多少,让人不得不佩服孟府这位张姨娘的本事。

那些事孟明远本来也是懒得理会的,母亲现在已经闲事不理,若非张姨娘太过不安分,竟然想让父亲把他的幼妹订给她的娘家人,他管他们怎么折腾。

收到母亲的信儿后,孟明远在书房坐了半晌,最后把孟安叫进去,如此这般吩咐了一通,就打发他出去了。

没几天,孟府便多了位千娇百媚的新姨娘,这位出身教坊经过很好调教的小姨娘一下子就把孟老爷的魂都勾去了,一连半个月都宿在她屋里没离开。

张姨娘一下子便有些慌了,她知道这是二少爷的警告,就像他小时候说过的那样,姨娘不过是个物件罢了,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他可以不断的送新的过来,直到有一天有人完全取代她的位置。

她以为他不会再管这府里的事,可是他清楚明白的告诉她,不动他的底线凭她翻了天他也不理会。一旦挑动他的底线那么便会毫不留情的出手。

第 21 章

流火六月天,干燥的空气中没有一丝水汽。

午后的院子显得格外的静寂,只有知了在无休无止的叫嚷着,连风都带着夏日特有的燥热。

京城附近已经连续三个月没有下过半滴雨,在个靠天吃饭的农耕年代,天气对地里的收成起着关键性地影响,这情形容不得人不烦忧。

虽然前世不曾务农,但是到了这个农耕为主的时代,他不管被动还是主动都只能对农事加以关注。有老师留下的资料做后盾,也有前世海量信息做补充,孟明远觉得自己好歹也要做点什么来证明自己不是那么废柴才是。

农田水利灌溉工程,其实一点儿也不简单。

接下来的日子,孟明远一门心思扑到了农事上,不知不觉便把两个年轻貌美的妻子抛到了九霄云外去。

在接连守了空房半个多月后,程雪兰率先忍不住了。他们本是少年夫妻,对那事儿总是热衷而充满钻研精神的,到底书房有什么东西能让郎君一连半个月不进她们姐妹的房间?

“去请老爷过来,就说我为他煮了消暑的汤品。”她吩咐丫环去请人,他不主动过来,她请他总行了吧。

“是。”荷花听命去请人,桃花去准备消暑的汤品。

呆在书房的孟明远刚画好了一张图,正打算闭目养养神,就听到外面荷花跟虎子说话的声音,心里忍不住叹了口气。

说起来,是有段日子没进她们屋子里,也不怪程氏会派人来请了。在主动性上,她历来是比李氏要大胆随性的。

“回去跟你们奶奶说,我随后就去。”他朝外说了句。

荷花这才转身离开。

孟明远在椅子上坐了一会儿,终究还是起身理理衣摆往西厢而去。

一进屋子,扑面而来的凉气让人忍不住浑身舒服。

目光在屋子扫了一眼,对于角落摆放的几个冰桶一笑置之。

钱这东西本来就是要花的,能用它让自己的生活变得舒适那就算是特有所值。如古澄所言,今年他果然用上了自家冰窖储蓄的冰。

孟明远一进里间,在里面伺候的桃花便低头退了出去,并顺手带上了房门。

“郎君…”娇娇柔柔仿佛滴得出水的一声轻唤。

孟明远的目光不由从窗边桌子上盛着汤品的碗上移到了床的方向,眼神顿时一变。

只着抹胸的程雪兰慵慵懒懒地倚床拥被而坐,似有意似无意一双雪白的玉腿打开隐约露出未有任何遮挡的幽谷风情。

孟明远喉头滚动了一下,走到桌子上拿起碗一口喝下了那碗沁凉的冰镇酸梅汤,稍稍按下了熊熊而起的心火。

“郎君来嘛…”那娇嗲而充满诱惑的声线让男人血脉卉涨无法自控。

孟明远恨恨闭了下眼,不再挣扎朝她走过去。

程雪兰娇笑着抛开遮挡在胸腹间的薄被,伸臂勾住了他的脖颈。

很快,孟明远的衣物便到了床下,而程氏雪白的双腿缠到了他精瘦有力的腰上。

屋中四角摆放的冰桶中的冰块在慢慢融化生成丝丝的沁凉,轻纱细幔在无风的房中摇曳荡漾,时而有让人脸红心跳的声音自床上传来。

身体撞击的淫靡声响持续不断地响着,程氏双手紧紧抓着身下的丝被,好几次都差点承受不住昏阙。

不单她饥渴久旷,她血气方刚的郎君也积攒了不少的火气,此时找到了泄火的地方肯定不会客气。

被狠狠满足的程雪兰摊平在床上,再不能作怪。

孟明远退出她的身体,然后翻身在一旁躺平,闭目调息。他心中替自己叹气,这样的鬼天气,他真的想清心寡欲地过。

这样的天气,后宅女子的衣着也尽可能地往轻薄靠拢,已婚妇人们更是免不了动些小心思惹得自家夫郎动性起意,孟明远相信如他一般遭遇的男人不胜枚举。

身边的女人很快便累得睡了过去,而孟明远却没有睡觉的心思。闭着眼在床上躺了一会儿,起身到净房去洗漱更衣,然后离开了西厢。

原本,他是想回主屋的,只是在看到对面倚在门口盈盈望过来的李氏时,脚便更改了方向。

“这样的天气站在门口做什么?”

李玉娘横了他一眼。

孟明远便有些心虚,伸手揽了她的腰便往内室走。

风骚妩媚的程氏,端庄柔淑的李氏,二人各具特色,却同样有让人失控的本钱。

欲望这东西无心不起意,一旦动心,便会汹涌澎湃无法控制。

半个多月没沾女色的孟明远,今天扎扎实实童叟无欺地泄了一次大洪,把自家两块自留地好好地浇灌了一番,杜绝了它们干旱荒芜的可能性。

体力消耗过巨的探花郎终于有了疲乏之意,抱着李氏光滑诱人的胴体闭目养神,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

被他狠狠征伐过的李氏自然也一同入眠,夫妻交颈而卧,气息相缠,难分彼此。

等到孟明远睡来时,晚霞的余晖映得屋内一边晕红,他伸了个懒腰便起身洗漱更衣。

丈夫起身,李氏自然也便跟着起了身,眉眼间尽是缱绻缠绵。

洗过之后,一身清爽,他恢复成翩翩君子,她重新变为端庄妇人。

她为他穿试新衫,整理腰间佩饰,他则温文含笑地任她摆弄,夫妻间恩爱有加,让服侍的人看了就忍不住微笑。

所谓郎才女貌,用来形容他们家少爷和奶奶那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孟明远要回主屋,李玉娘便跟着一起过去。

两个人还没在堂屋坐定,打扮得艳丽妖娆的程雪兰也走了进来。

二女对视一眼,心照不宣。

虽然丈夫没说,可是他再再地表示出只愿与她们共度余生的意愿,如此一来,她们之间就没有必要捏酸吃醋到大动干戈的地步,共同守在丈夫身边一起到白头才是她们一致的目标。

娥皇女英这样左拥右抱的美事,孟明远其实很敬谢不敏,可惜他没有拒绝的机会。

“最近的天气真是热死了,怎么都不下雨呢?”程雪兰拿帕子帮丈夫拭去额头沁出的薄汗,微微带了点儿埋怨地说。

孟明远点头,“是呀,京城已经三个月没下过雨。”

李玉娘说:“以后可不许顶着太阳出去看那些田了。”想到他前几天做过的事,她就忍不住有些不满。

“是,夫人,下官以后不敢了。”

程、李二氏不约而同噗笑出声。

成婚日久,她们便慢慢发现自家丈夫其实谈吐风趣得很,性子一点儿不寡淡。

他为人甚平和,对她们可谓爱护有加,给了她们足够的自由,出门走动也罢,在家闲坐也好,或是邀约办宴什么的都好,他总是默许支持,便是有次聚会上,兰姐姐与人争执动气中途归家,他得知后也只淡淡地说了句“处不来就少走动好了”。

李玉娘有时甚至会想,自己是积了几辈子德才会嫁给孟明远这样的男人为妻,让她如此幸福。

孟安神色匆匆的从外面进来,“少爷,那边府里又出事了。”

孟明远伸手揉上太阳穴,“又出什么事了他们?”张姨娘是想干什么?折腾起来没完了是吧?

孟安走过来,垂首低声道:“大少爷把他妻妹给强了,还同时强了那位妻妹的贴身大丫环,现在外面都传开了。”

“出了这种事竟然还闹得满城风雨,那家人也不怎么聪明嘛,就不怕那位小姐活不下去?”

“原本两家打算悄悄把那位小姐抬进府做个妾就算完了的,好像是大少爷在外面喝酒跟人吹嘘说出去的,所以事情便张扬开了。”

“人渣!”孟明远厌恶的蹙紧了眉,狠狠将手里的茶碗甩了出去。

李、程二女均瞪大了眼,成亲以来这是她们第一次见丈夫这样怒形于色。

“孟安,跟我到书房来。”

“是。”

孟明远带着满腔的怒火,快速的写了一封信,吹干墨迹后交给孟安,“回府去交给老爷,告诉他如果不想官位不保的话就照信里说的去做。老爷看完信后,让他烧掉,你看着他烧。”

孟安点头应了,把信揣到怀里急急离开。

孟明远用力在桌子上拍了两下,慢慢攥紧拳头,有这样一个兄长真是奇耻大辱,渣爹和他的姨娘到底是怎么教他的?再这样放纵下去,天知道还会弄出什么祸事来。

他在书房来烦躁的走了一会儿,又回到桌前,拿出一本奏本慢慢书写。

明明不关他的事,可他还得自动上书请罪,就因为他跟那个混蛋流的是一样的血。

他在书房呆到很晚。

晚饭的时候,饭桌上很是沉滞,李、程二女都不敢随便搭话,一改往日饭桌上轻松愉快的气氛。

两天后,朝廷对孟海林的奏折做出回应,剥夺了孟明达以后应试入仕的资格,对孟海林夺俸半年以示惩戒,最后并对孟明达当街仗责六十。

至于,孟明远这边倒没做什么处分。这也在他的意料之中,毕竟老父在堂,而他又已分家另居,怎么算也是罚渣爹机率最大,他就算被牵累也不过是斥责几句罢了。当然,没有斥责自然最好,本来也不关他的事。

虽说是仗责六十,可是想也知道家里肯定要使银子的,但因为是当街仗责,怎么着最后也得落个调养一两个月的,否则与谁都不好看。

尼玛!

他怎么就会有这样一个渣到极品的异母兄长呢?

在孟明远内心咆哮的时候,其父孟海林也是暴躁非常。这个庶子真是越来越不能看了,脑袋里整天就只有跟人上床鬼混那点事儿,已经完全废了。而那个优秀的嫡子却被自己亲手给推开了,这让他真是悔不当初。当初怎么就迷了心窍,做出那样凉薄的事来呢?

有心跟嫡子改善一下关系,却始终拉不下那个脸。最后,孟海林也只能一声长叹。

孟明远是不知道渣爹那纠结的心思,他在收到国公府传来的一个消息后,很是静心在书房坐了一会儿。

定北候家的大公子,很好!他这是被对方嫉恨上了,所以这是借着渣兄的事间接来让他难堪啊。

孟明远自认不是什么好人,没有逆来顺受那种高尚品格,所以这笔账他也记下了。如果他不再有动作,那他也权当跟上次赚了他罚银的事打平了。否则,那大家就各凭本事吧。

自从决定按这个时代官宦子弟的人生轨迹去走,他就已经预料到官场上可能会遇到的种种问题,不要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成功便成仁,没什么可说的,官场本来就是是非之地,被陷害被报复都很正常。

手中捏着的棋子稳稳地落在棋盘上,孟明远微微地笑了。

“东翁的心情看来很不错啊。”古澄拿着一本账簿从门外走进来。

孟明远抬头笑道:“看到先生的表情自然就更不错了。”

古澄亦笑,把手中账簿放递过去。

孟明远接过,一边翻看,一边道:“新居可都安置妥当了?”

“劳东翁记挂了,我和远山都妥当了。”

“那先生可有再成家的打算?”孟明远问得很家常随意。

古澄叹了口气,“都这把年纪了,没那种心力了。”

“老伴老伴老来做伴,遇到合适的,先生也不妨再成个家,天冷天热的也有个贴心人。”

“遇到再说吧。”

“嗯。”

古澄见他专心看账,便也不再多言,端了身边的茶慢慢啜饮。

书房里静静地,只有纸张翻阅的声响。

等到孟明远把账看完,他随手放到了棋盘上,拿起一边的茶碗呷了一口,这才开口道:“看到账上的数字,我这心啊就放稳了,手里有粮有银日子才过得踏实。”

古澄笑着附和:“是极。”

“陪我下一盘儿怎么样?”

“固所愿也,不敢请尔。”

“来。”孟明远放下茶碗,动手清理棋盘。

古澄也一起捡子,然后主从二人便专心对弈。

古澄本来腹中也是有些才华的,只是时运不济家道中落,最后又遇上荒年,这才不得不依附于人谋生。因此,他同孟明远在一起时,话题兴趣都是能合得上拍子的。

这也一直是他们主从二人的相处情形,古澄很喜欢东翁这种平易温和的对人态度,有种真名士自风流的大家之气。

这样的主家才是值得人死心踏地尽心的。

古澄不着痕迹的看了眼凝神思索的人,心下有些感慨,这般年少俊杰,若有心的话,前程未可限量啊。

第 22 章

八月十七,孟明远的十五岁生日。

他那个不更事的老妈给他送了两个丫头当礼物,摆明了是对两个媳妇成亲年余未能替儿子传承香火有意见了。

孟明远直接让孟安把人退了回去,直白告诉他老妈少操他这份心,该她老人家抱孙子的时候自然会有。

而能让他那个已经改吃斋念佛的老妈做出这种事的人不用想也知道是哪个,不就是上个月大嫂生了孟家的庶长孙女了嘛,她儿子那那个样子了,她怎么就不想着把他回炉教育教育一直瞎蹦达啥?

没几天,孟明远又送了个美人回家去孝敬渣爹,反正老妈没本事拴住渣爹,那他就不客气替她应战了。

俗话说得好,有钱能使鬼推磨。

银钱使到了,自然便能从张姨娘那帮不牢靠的下人们嘴里得到有用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