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京城那边传来的消息,有好些世家开始陆续入驻京城。”这些世家在京城多少都搭得上些关系,消息来源也极为通达。或许他们知道一些内幕也未可知。

“强哥,你是说,那个广安王要反了?”虽然只有他们夫妻俩人在房间,但顾丽娘下意识地压低了声音,她的心跳得很厉害,她从没经历过战争,突然间发现,战争离她那么近,让她有种无所适从的感觉。若真是这样,那间铺子就不能要了,最好能折合成现银,携带方便。

 “这只是我的猜测而已。”

“强哥,我觉得不管这猜测是真是假,咱们都该早做打算了。广安离咱们这那么近,真等它打起来后,咱们想全身而退就难了。”他们镇上不少贩子是广安那边的,顾丽娘知道两个地方离得还算近。

 想到广安距离他们这儿只有几百里路,许强心里就一阵发寒。

“强哥,咱们举家迁往京城吧?毕竟京城是天子脚下,防御定然是最强的。即便朝廷不济,京城也会是最后沦陷的。”虽然前路未知,至少小命有保障多了。若他们把手上的银钱田地等归拢起来,在京城城郊置上一些田地也是使得的。

“这主意不错,我倒没什么,只是爹年纪大了,你的肚子又那么大,还有个把两个月就要生了,哪受得了长途颠簸之苦?”他也想赶紧办妥这事,就是担心他们受不了这苦。

受点苦总比小命丢了强,她惜命,“没事,去安排吧。不是有水路么?咱们走水路吧,这样省点时间,也少受点罪。”

 “我还是找爹商量商量,看看他怎么说。”

对举家迁往京城的事,许老爹没什么抵触。,许老爹本就是江南那边的人,来凤台村这边定居也不过是二十年左右的事,不存在什么故土难离的问题。再者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就算为了子孙后辈,许老爹也是赞成前往京城的。且那里的皇城根上,去沾点天子贵气也不错。

顾丽娘迟疑地问,“这事,要不要和钱叔他们打声招呼。”

“先别急知会他们,等我把铺子的事处理好先,钱家就是田产比较麻烦,其他的都便宜。而我们那铺子的事恐怕没那么容易办好,花老弟他能做到威远镖局二把手的位子,自有其能力,恐怕在他手上难占到什么便宜。”虽然坊间小道消息满天飞,有人信有人不信,但见了别人大规模搬离,难保不会引起恐慌。现在越少人知道越好,这样他们手里的田地才能卖个好价钱。

“咱们现在最重要的是拿到现银,吃点亏倒也罢了。”没办法,虽然铺子各占一半,若不退让的话,闹到县太爷那里虽然能拿回应得的银了,但这却是极为费时之事,而他们目前最缺的就是时间了。

 “嗯。”

 

“花老弟,铺子的问题想必你也知道了。旁的我也不多说,当初铺子是你提议开的,自然归你,我也不会硬抢,只是这铺子开始的时候我也投进去一半的银子,你总得给我章程不是?”花炎彬他看出来是他的本事,看不出也怨不得他。

花炎彬眼神一闪,许强啥时候变得这么好说话了?“老哥哥,为了这么点事,咱们至于闹到这地步吗?我家婆娘那做法是不对,我在这替她给你道歉了。”

口头上的道歉有什么用?一点实际意义都没有。“既然花老弟你都说到这份上了,哥哥我也不瞒你,咱们这铺子确实红火,哥哥我也想到开一间,给女儿赚些嫁妆。我想在过年前就盘下个铺子,现在正急钱呢。为了这事,我准备把家里的地卖几亩。花老弟,你就爽快点,把银子分了给俺做本钱吧。”

花炎彬眼睛微微一眯,“这样啊,镇上我认识的人不少,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招呼一声。”

“哪能在镇上开同样的铺子来抢你的生意啊,我准备到城里开间铺子。已经相好一处了,只等银钱到账便可,其他的就不麻烦花老弟了。”

花炎彬松了口气,不和他抢生意就好,虽然他们这间铺子经营的时间长,也不怕他。但若他真开了间同样的铺子,生意还是会受到一定冲击的。一直以来,许强给他的印象便是有勇无谋型的,此时见他一脸焦急,料想他真的是银子不凑手。

“那成,我也不耽误老哥哥你的事了,咱们现在就清算一下账目吧。”

许强自然是巴不得。

 两人并着掌柜,算了一下账,“如今咱们这间铺子有三条数目,先说这间铺子,从我们盘下那会的一百二十两涨到了一百八十两,堆积的货物大概价值一百二十两,现银有八十两。老哥哥要不要看一下账本?”

“不用了,咱们都多少年的交情了,俺还能不信你?”看账本?看了又如何?不说别的,单这铺子的价值,难道就仅仅只是这屋子的价格吗?那人家百年老字号的那些个商铺,值钱的就不是屋子,而是那个名号。虽然他们这铺子不能和人家百年老字号的比,但好歹也经营了一年,在他们镇上以及方圆百里都小有名气。而花炎彬对此只字不提,哼,罢了,他且忍一忍。

“那份契约书,你带了吗?”

“带了。”

“那咱们就结算吧,一会再到县衙走个过场。”

半个时辰左右,两清了。两人从县衙出来,说了几句客套话,许强便揣着怀里的一百九十两家去。

第三十章

看着许强带回来了的银子,顾丽娘感叹,这年头,果然还是做买卖赚钱啊。许强做镖师累死累活,一年下来,也就赚个百几十两。而他们那间铺子这才经营不到一年,连本带利赚了三四百两,这还是只拿四成利润的前提下,可想而知那铺子有多赚钱了,莫怪乎他们生了别的心思。他们估计正后悔拉别人入伙呢,一年下来,平白少了三四百两的利钱,想想顾丽娘都替他们心痛得慌。

“这些都是分给咱们的银子?”顾丽娘摸摸这个,掂掂那个,一副财迷的模样。

此间事了,许强心情也好了起来,笑道,“我倒想,可惜人家才舍不得给那么多。”

“那这个——”顾丽娘指了指银子。

“有四十两是从钱庄里取出来的,咱们家的家底都在这了。”许强叹了口气,随后想着这几百两银子,又咧嘴笑了,他总算给这个家打下点家底了。

原来他已经把大头都交到自己手里了,顾丽娘心里微微触动。随后她把家里攒的银子也拿了出来,数了数,一共是三百七十八两。

“你且将它们仔细收好罢。”

顾丽娘挑眉,仰着脸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道,“这么信任我啊?”

许强见她笑得明媚,忍不住亲了她一口,大掌摸摸她的肚子,“你娃都给我生了,我还能不信你?”

顾丽娘心里泛甜,偎进他怀里,许强小心地调整了姿势,让她靠着更舒服,右手更放在她的腰际帮她按捏着。

“咱们到了京城那边做些什么营生好呢?”顾丽娘轻声问。

“先置上一些田地吧,做啥都不若有几块田地在手稳当踏实。嗯,媳妇,你识字多,一会帮我写封信,我托京城的朋友帮我留意一下那边的宅子,宅子不用大,一进两进便成。”到京城时哪儿都要花钱,未免出现捉襟见肘的情况,宅子就不要太大了,够住人便成,一切以省为先。

顾丽娘点头应诺,京城啥都贵,料想这宅子的价钱要比他们这边的高上不少,一进的宅子一百两也不晓得够不够。

“此事宜早不宜迟,我这就去写。”顾丽娘挣扎着要起身。

许强无法,只好扶着她起来,然后备好笔墨与她。其实顾丽娘的字也不咋好,写出的字别人能认而已,谈不上什么美观。

许强拿着顾丽娘写好的信,扶着她,“我送你回屋歇一歇,我得出去一趟,把这信给驿站。一会我还得去处理那十来亩水田的事,可能会晚点回来。要是饭点我还没回来,你们就先吃吧。”

听他提起水田,顾丽娘心下一紧,不由得想起了小石头名下的那两亩薄田,这是她这个做娘的唯一能为他守着的物什了。如今他们这一大家子都准备搬迁了,当家的也开始收拢银钱和处置田产。

想请他帮这个忙,把方家给的那两亩薄田卖掉,但又不好开口,顾丽娘也知道这是个麻烦事,麻烦就麻烦在方家家族那里,她心里坠坠的,甚是没底。不过总不能让她挺着个大肚子还去操劳这事吧?但若扔下,又怪可惜的,小石头就剩下那两亩薄田了,她不能让他连傍身的物什都没有。许家是有钱,但和小石头没甚干系,她也不好拿着许家的钱去填补儿子。

“对了,我记得你说过,小石头名下也有两亩薄田的,要不要我帮着一起处理了?”许强突然想起这截来,“嗯,是信得过我的话。”

顾丽娘大喜,“那是最好不过的了。”听到他后面那句,她嗔了他一眼,“有什么信不过的,你能把那么大一笔银子交与我管,我还能不放心那十几两银子的地?”

顾丽娘迟疑,觉得有必要提醒他一下,“只是方家家族那边,恐怕不好说话。”

“这个你就不用操心了,我会料理好的。”说完他穿上外套便准备出门了。

顾丽娘一直觉得忘了什么东西,这会倒是想起来了,“哎,强哥,还有地窑里那些粮食,你可别忘了。”

许强一拍后脑勺,“你不说,还真给忘了,真是忙晕了头。”按他的意思,十多石的粮食,全卖了罢。天子脚下,米铺粮行多得是,现在也不是马上就要开打了,到了京城,再买也是来得及的。

听了他的意思,顾丽娘想起她公爹对那粮食的宝贝劲,摇了摇头,“你去与爹说吧。”她也晓得这十多石粮食太难携带了。

果然他老爹一听,跳起来,指着他鼻子骂了句败家子,然后说什么都不准把那地窑的粮食卖了。没法,许强只好苦哈哈地联系马车和船,想法子把这摊子运到京城去。

趁着许强四处奔走之时,顾丽娘想了想,觉得让许强一个人去面对方家族人也不大妥当。想了想,和公爹知会一声,包了二两银子,又去割了两斤猪肉,央了钱婆子一道,去见了方氏的族长夫人。如今的方氏族长已不是七太公方正德了,而是他的侄子方天申,七太公毕竟年纪大了,为着整个家族操劳了一生,是该退下来享享福了。

见到了人,旁的顾丽娘也没多说,就和她闲扯了一些家常,临走时提了下他们许家想搬往京城的事,略提了下小石头也会与他们一道去。

方天申的浑家倒是个通透的人,略想一下便明白顾丽娘的来意,当下应承,“小石头自然是跟着你这个当娘的稳当,他名下的田地和房子既给了他便是他的,别人也抢不走。”既然东西是他的,那么要怎么处置都随他了。

顾丽娘意会,笑着起身,“那就麻烦您了。”

方天申家的站起来,将顾丽娘她们送了出去。

“娘,她们这是?”方天申的女儿从屋内走了出来。

方天申家的掂了掂那银子,心下满意,笑道,“还不是为了她儿子名下的那两亩地。”

“娘,你答应下来,不会让爹难做吧?”

“这有啥难做的?地本来就是分给了那小石头,怎么处置是人家的事。你爹若是硬拦着,还不是便宜方大富那对夫妻?倒不如做个顺水人情,倒显得你爹这个族长公正廉明,照拂幼小。”

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方天申家的婆娘收了顾丽娘的银子,方天申自然也不会与许强为难,第二天许强便顺顺当当地办妥了此事。

接着,许家便放出了要变卖田产的消息,对外一致的说法都是在京城去开铺子。

花炎彬自然也听到了,虽然有点疑心许强突然改变了说法,但也只以为他是临时想到京城发展而已。而且铺子已经到手,他也就不再关注许家了。

许家的田是上好的水田,这些水田在凤台村都是有数的,有不少人来问讯。最后以二百两的价格卖与一个富户,顺带连小石头的那两亩薄田一起搭上,价钱每亩七两。

许家要卖田产,可把钱家惊动了。钱大明亲自过来,“大哥,强子咋把田地都卖了?”

“俺们一家要搬到京城去了。”

“住得好好的,为啥要搬哪?”

“原因俺也不晓得,是强子决定的,俺们都老了,俺决定听儿子的。”许老爹乐呵呵的,对京城充满向往,他的孙子就要在京城出世喽。

当年钱大明跟着许老爹从老家那边逃了出来,一路上吃尽了苦头,好几回险些丢了性命,都是许老爹带着躲过去的。在他心里,对许老爹有种盲目的信任,他认为许老爹受上天眷顾,能趋吉避凶。他当时就打定了主意,一辈子紧跟着许老爹的步子走,这回也不例外。

对他的盲目,钱贵全钱贵福等都很不能理解,毫无缘由就要搬家,让他们难以接受。奈何钱大明放出话来了,若他们不愿意去也行,他和钱婆子自个儿去。这还有啥好说的,乖乖变卖田产,准备搬迁呗。

钱巧巧得了消息时,抽了个时间回来。想着即将的分离,钱婆子红了眼,直拉着她的手,让她跟着他们一块儿走。钱巧巧安慰了好久,才把钱婆子劝住。

“爹,你们都走了,不要女儿了么?”

“若是舍不得,就带着贤哥儿跟咱们一块儿走吧。”

钱巧巧一窒,这是不可能的,她已经自她娘那知道,这是场毫无道理地搬迁,只因许家搬他们家也跟着搬而已。

她笑道,“咋这么匆忙?不晓得的,还以为你们去避难呢。”

钱大明瞥了她一眼,“不乐意就算了。”

钱大明对着屋里喊了一声,“孩子他娘,拿二十两银子给姐儿。”然后转过身对钱巧巧道,“你也别嫌少,咱们一家子到了京城,处处要花费,这也是俺所能给的极限了。或许咱们父女这一辈子是难再见了,这房子就不卖了,留与你,也算有个念想。”

面对离别,钱巧巧也是红了眼眶,但她有太多的不得已,只能辜负爹娘了。

孩子都是无忧无虑的,得知要搬家,两个小家伙都很兴奋,自己就收拾起东西来。

临走前,李婶来看了顾丽娘一回,还送了一罐腌菜,虽然不值什么钱,却让顾丽娘感动了一回。从穿越至今,她就颇受李婶照拂,她一时冲动,脱口而出,“李婶,你和李叔跟咱们一道走吧?”

“说什么傻话,你们是去做买卖的,俺和你李叔除了种地,啥都不会,跟着去做啥呀。再说了,咱们的根子在这,上有父母下有儿孙,哪那随便就

搬?”

顾丽娘抑郁,她与许强都只是猜测,没有确切的消息,会不会成真还有待商榷。即便说出来,估计别人也只以为他们想多了而已。

最后,顾丽娘只能把方家的那两间屋子留给了李婶,算是答谢她一直以来的照顾。

第三十一章

两三日的功夫,当许强处理好田产的事宜时,顾丽娘这边的行李也收拾妥当了。只收拾了那些半成新以上的物品,太过破旧的都送人了,锅碗飘盆也全送了人。

本来许强是打算,先把家人送到京城,安顿好了,再回头处理地窑里的粮食,到时请镖局里和他交好的几位帮忙护送这十来石粮食去往京城。不料被总镖头胡兴荣知道了,念着这十来年的交情,大手一挥,叫了六七个有经验的镖师护送他们一家子进京。许强看着人手勉强够使,亦不想麻烦别人第二回,就把地窑里的粮食起了出来,雇了几辆马车带着这批粮食一起上路。

胡兴荣一瞧,得,人与行李都多,又多派了三四个人给许强使。

“总镖头,谢字我就不多说了,日后用得着我许强的地方,尽管开口。”

“你是个有见识的,我再过些时候也要回京了,到时京城见罢。”胡兴荣拍拍他的肩膀道。

许强微讶,他也要回京了?难道自己的猜测竟有几分是真的么?

原来胡兴荣也收到了京城那边的消息,隐约透露了一点今上要对广安王用兵的意思,怕他在这边受牵连,叫他赶紧收拾了细软回京。他一家子正在收拾呢,奈何他家摊子铺得太大,收拾起来也颇费时间。

计划赶不上变化,按许强原先的打算,等他回头运送这批粮食时,正好可以把家中的几间屋子给料理了。此时胡总镖头这一手,虽是好意,却打乱了他的计划。没法子了,他只好找了镇上的牙行,以二十两银子的价格把房子给卖了。

钱婆子在一旁感叹,“可惜了,这般好的房子,若是直接和买办方交易,能多赚一半儿呢。”

那姓高的房屋经济笑道,“大娘,你别把我们想得那么黑心嘛,这屋子顶了天我们就卖三十两,哪有赚一半之说?”

钱婆子冷哼一声,不作声。

顾丽娘在一旁听了个稀奇,前头她从族长家出来的时候就问过钱婆子,她方家那老房子能不能卖?她知道那方家的老房子甚是破旧,勉强还有一间屋能住人而已,格局也不大好,但她想着蚊子再小也是肉,能卖几个钱是几个。可钱婶看了房子却撇嘴,说她那房子根本就破得不能住了,多半是不会有人愿意买的。便是愿意,也卖不得几个钱,她那房子,别人买回去还得把旧房子给拆除了才能重新起,太费功夫了,还不如随便买块地。顾丽娘不死心,硬要她估算一下价钱。

钱婆子保守地估出一个数字,顶了天也就二三两银子。三两银子就三两银子,聊胜于无。恰好,他们村里正好有个小伙子在镇上的牙行当跑腿。当时她还美滋滋地央了李婶家的哥儿将那人请了来。哪知他一口咬定,他们牙行是不会收这样的房子的。顾丽娘不信,叫他回去问问他师傅,得了确切的消息再给她说说。次日,果然是否定了。还说,若她一定要卖,也行,他们牙行只能给一千大钱。

顾丽娘当下决定不卖了,当她没见过一千个大钱啊?这么少,她还不如不卖呢。无奈之下,她只好把房子给了李婶,算是感谢他们一家一直对他们母子俩的照顾。

启程那天,无风无雨,趁着天刚蒙蒙亮人不多时,七辆马车并排着往城外走去,惹来个别路人的侧目。

“这一大早的,谁家啊,排场这般大?”

“是许家吧?我刚才好像有瞄到许家哥儿了。前几天不是说他们准备去京城了么?”

“你说这许家钱家这么赶,是不是和前些日子咱们听到的传闻有关?”

“不晓得了。”

“如今坊间全是小道消息,也不知是真是假,不过看许家这样子,多半是宁可信以为真了。你说,咱们是不是也该多少做个防范了?”

“甭管这是真是假,人家许家可是要到京城开铺子,有大前程的。要是你,你成吗?离了家里的两亩地,啥也做不了!再说了,就你家那小偷都懒得光顾的破屋子,能有啥好防范的?小伙子,别想太多了。”

走了大半日的旱路,终于在天黑前踏上了联系好的大船。

虽然只是大半日的旱路,但也够呛,一路上,许强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应付,上了船,许强才略为安心。也多亏了许强早早便打出了镖号,碍于是威远镖局的镖,又是许强等人亲自护送。而且还仅是一个镖师搬迁而已,并非什么肥镖。自然没人肯硬着头皮上来啃这块鸡肋。

走水路,就没旱路那般危险了。

在水上大概走了七八天,终于到了京城。下了码头,一个四十出头的男子带着一个小厮迎了上来,“可算到了。”

这男子姓夏,名云生,是个药商,前些年才到京城扎根的,以前和威远镖局打过几回交道。许强曾救了他一命,虽算是许强职责所在,但他一直也感恩在心,两人一直都有点联系。这回许强就是托他找的宅子。

顾丽娘扶着肚子和他见过礼,许强与他寒暄了几句,约好一刻钟后在茶楼香铭居见面后,才带着两家子的人到了威远镖局在京城的一个分号,那里的管事收拾了几间屋子出来给他们歇脚。安顿好妻儿老小,许强便自去忙了。

许强与钱贵全一道跟着夏云生去看了几处宅子,许强看中了西城临街一处一进的小宅子,宅子不大,只有四间屋子,中间还挖了一口小井,院中还种了棵大树,看起来颇为雅致。最后以一百六十两银子买了下来。钱家毕竟人多,在西南头较偏僻处买了个较大的宅子,没多花银子。

交割了宅子,许强趁着天色还早,两人随着夏云生一道去置了些家具。

傍晚的时候,许强才去威远镖局的分号接了他们回来。许老爹和顾丽娘对这宅子挺满意的,两个小家伙东瞅西瞅,看啥都觉得新鲜。四间屋子,顾丽娘与许强一间,许老爹一间,两个小家伙一间,还有一间留作厨房。十多石粮食分别堆在许老爹和孩子的屋里。周车劳顿了一段日子,大伙都累了,略作收拾,随便对付了晚饭,便歇下了。

次日,许强请了秦平他们几个来家中吃酒,顾丽娘的肚子大了,眼看着都快生了,没法操劳,只得请了钱婆子和齐慧娘过来帮忙整治饭菜。吃了酒,许强又拿了三十两银子与他们,算是这回的酬劳。秦平几个推辞了好久,才收下。

钱婆子见许强给他们银子,回头和钱大明一说,钱大明叫她拿了十五两银子给丽娘。

“可算安顿下来了。”许强叹了声。

“可不是?不过一切还算顺利了。”顾丽娘与他算了算账,“这回咱们进京花费还算小的了,租船吃饭宅子什么的加起来总共花了两百零八两,咱们总共还有三百九十两。”

“如今正是田地买卖最恰当的时候,这两天我就去问问附近有没有人卖田地的,有的话便置上一些。”许强的主意一向很正。

“嗯,这两日你多操劳一下。”京城的物什比外地都贵一些,田地自然也不例外,今儿她听了,上好的水田卖到十六两一亩呢,中等的大概也要十一二两,最差的,也要六七两。按她的想法,要买的话就买近点的,方便管理。这三百九十两也不能全买了地,顶了天就拿出两百两来置上一些便是了。

“哎,对了,有件事我想与你说一下。”这事搁她心里好久了,如果不做点什么,她会良心不安。

“啥事?”

“左右我们都到了京城了,趁秦玉他们还没回去,我想写封信或托个话把我们的猜测告诉李婶,也好让他们有个防范。”至于他们信不信,有没有作为,她就管不着了。她这么做也算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了。

许强想了想,觉得没有什么妨碍,“这也行,顺便多写一封吧,我托人给妞妞她舅舅送去。”

秦平他们几个走的时候,许强亲自去送了,把两封信托给他们后,也把自己的猜测告诉他们,旁的话也没多说。至于他们听后有没有反应,便与他无关了。

歇了几日,待顾丽娘缓过劲儿来时,便收拾了头面,着手挑选了一些土仪,带了一对孩子去拜访夏夫人。夏宅是一间三进的房子,里面收拾得颇为整洁干净。夏夫人张氏亦是出身寒门,自嫁与夏云生后,跟着他吃尽了苦头,才有今天的好日子。好在夏云生也是个念旧情的,发达了后也不像别人出去拈花惹草、寻花问柳。夫妻俩把日子过得合合美美的。

许强对夏云生有救命之恩,张氏对许家很是感激,这会儿见了顾丽娘,也是热情周到。初次见面也没啥好说的,只是寒暄了一翻,又聊了些儿女管家的事儿,坐了半个时辰左右,顾丽娘便告辞了。张氏亲自送到了大门,待她走远了才往回走。

初次见面,颇此印象都不错。顾丽娘回到家里,心头狠狠松了口气。夏云生能念着几年的旧情四处为许家奔走,可见是个有情有义的,料想他夫人也不会差到哪去,今日一见,果然如此。他们一家子初到京城,人生地不熟的,若有人帮衬着,便能尽快在此地站稳脚跟。所以能与夏家交好,那是再好不过的了。

第三十二章

奔走了几日,许家终于在夏云生的帮衬下,花了二百两银子,在五里外的刘家庄置了十五亩地,这地不是上好的,不过收成也算是中上。

京城及附近的好田都被权贵家族给买了,像他们这种没啥背景的小门小户,这结果已是极好的了,他们挺知足的。钱家也机灵,挨着许家地边也置了几亩地。

“孩子他爹,家里没多少银子了。”钱婆子的面容难掩忧虑。

钱大明手一顿,道,“唔,还有多少?”

“十六两。”买这宅子就把这些年攒下的钱都花光了,为了添几亩地,他们还是当了个白玉坠子,这宝贝是钱大明当年当差的时候立了功被那老财主赏的。

“还可以撑着点,老大和老二不是与强子一道出去找活儿干了么?放心吧,日子会好起来的。”钱大明倒是挺乐观的。

说起这个,钱婆子就气。若还在通州凤台村,他们现在都安安稳稳地备年货过个富足年了,哪像现在一样,都快过年了还得四处奔波,想想就让人气闷。

“我就闹不明白了,你干嘛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得跟着许家来京城?咱们两家交情深不假,但实在没得为了这交情把家底都折腾一空啊。再说了,在哪种地不成?非得跑这京城来,白白把几十年的积蓄一洒而光。”想着那两三百两银子,钱婆子就觉得心肝一抽一抽地疼。这银子省着点儿,那可是一辈子都花用不完的。

钱大明看着这银子流水价地花出去,心里也疼,也有点后悔当初的冲动,嘴上却安慰道,“事已至此,甭想那么多了,咱好好过日子,总会好的。要是真不行了,咱把宅子和田地卖掉,回通州那边也是极便宜的。”

钱婆子还能说什么?叹了口气,各自歇下不提。

*****

许强原来真打算在京城开个铺子贩卖土仪的,毕竟镖局那边他有关系,尽管他不走镖了,关系还在的。到时每个月抽两三成盈利贴补他兄弟,于他们来说,也算是个不错的进项了。

如今到了京城一看,却不是那么回事了。京城不愧是天子脚下,果然非他们那种小地方可比的,旁的不说,就说这人,都比旁的灵利几分。许强能看出这行当赚钱,旁人自然也能看出来。所以,京城里这样的铺子不少,而且供货还稳定。不像他们在凤台村开的那家,因走镖的地点不一,货物也不尽相同,通常都是有啥卖啥,很随意的。基本上,卖完了也就断货了。

许强一向是个有主张的,既然开铺子卖土仪这路子走不通,他强也不急,慢慢寻找路子就是了。手上的本钱也不算多了,可不能胡乱折腾,万一都亏了就得不尝失了。

遂他便打算先寻点活儿干,给未来儿子赚点尿布钱也是使得的。许强身强力壮的,便与钱家两兄弟一道,去码头帮人搬货卸货。三人正值壮年,干活时又舍得下力气,那些个掌柜老板都乐意请他们。此时年关将近,正是买卖火旺的时候,三人每日都忙个不停,累是累了点,但每日也有三四百钱进账,倒也算值得。

许强心头的打算也没瞒着顾丽娘,睡前就当家常与她说了。顾丽娘对这京城不若许强了解,当下也帮不上什么,只在心底思量,到底她能为这个家做点啥?

看人家穿越,都是混得风生水起的,她来这都有一个年头了,也没啥过人的地方,感觉都被这的人同化了,真是太不应该了。她想着想着,就想到之前那个做醋的法子,当时她都打算试验一翻的,哪知后来忙着忙着都给忘了。此时想起,她忙从米缸里舀了两斤米,扶着肚子进厨房忙碌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