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是你的未婚夫。”是肯定句而非疑问句。

我嗯了了一声,代表承认。

“青梅竹马?”

“嗯。”

“认识十多年了?”

“嗯。”

依旧是密密细细的吻,轻得甚至觉得皮肤都是轻痒而已,从左边眼睛一直吻到右边,他的额头抵在我旁边的枕头上,嘴巴刚好在我耳边,又道:“我嫉妒了。他比我多了十余年,但是无所谓,因为接下来,我会比他多很多很多年。”

在没有问别的,只是几句话,你就相信我了么?

马狐狸,我应该说你胆子大,还是真的那么相信我,抑或,相信你自己?

我吸了吸鼻子,道:“你这人真够无耻的,我有个未婚夫你也嫉妒,不见我嫉妒你家的祝英台?”

他轻轻笑出声,道:“不是我家的,是梁家的,要说便说我家的贾亦卿。”

我忽然伸手,把他拉起来,双手捧着他的脸,道:“再过些日子吧,如果他不退婚,我就回洛阳去找皇后。”

“啧啧,我家小卿真不得了,还能找皇后,看来我是找到个宝了。”

我呿了他一下,道:“你别哇啦啦,先把你自己的解决了。”

马狐狸嘿嘿一笑,把我掰转身子靠在他怀里,我顿时一不自在,便嚷道:“喂喂,你大夏天的干什么,热死了!”

他伸手环抱着我,手压在我的肩窝上,从后舔了舔我的耳廓,道:“我和他不一样。”

我顿时整个人愣了,他,是什么意思

“他是王族,权力就是他们保命的武器,但是我一介布衣,只要我不入仕,家中田产商铺还是够我们小卿混吃混喝过一辈子都用不完的。他身在王室,便有更多的身不由己,而我,最多就一个不成器的老爹和他那十来房小妾,我又是家中独子,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到时候我们小卿喜欢今天拆了东园,那么我们就住到西园去,住腻了西园,大不了还能多买一个宅子,不见她们落得个耳根子清静。所以我和他不一样,我能告诉你,我这辈子,就只会娶一个女人,这么好的一个机会,我们小卿应该不会放弃吧?”

我猛然回头,道:“你偷听!”

他在我鼻尖轻轻一吻,道:“你们吼那么大声,我散步散过,不小心听见而已。”

“不要脸!”

“我从来没说过我要脸”

“你”

“我什么呵呵,今晚我就去跟我爹说我们的事儿。不过,你今天安排你自己的出场真是够惊艳的啊”

我撇了撇嘴,对他拉开话题的功力很不满意,但是也不想跟他追究,便道:“事情紧急么,总比我以别人家逃婚的媳妇儿出场好吧?”

“那倒是。”

我和马狐狸就这样扯皮了半天,直到日落西山了他才走,晚饭听说下人会送上来,那两个大人现在还昏迷中,真是有够夸张。

才关上门不久,我坐在桌子前抬手想倒杯茶,便听见了门被嘎吱一声推开,以为是吉祥,便道:“你好样的啊,居然现在才回来!一整天都在外面胡混了哪还有”

我啜着茶扭头想继续训,一见来人却止不住诧异地道:“黄秋声!?”

“贾小姐,得罪了!”

还没弄清状况的我,就听到他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只见他一个箭步冲向前,我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只觉后颈一疼,便陷入了黑暗

被抓住了

我感觉到自己的脑壳门一直在呯呯撞击着啥,哎哟喂,好痛

这是啥事,做恶梦?!

不不对!

意识到自己不是做梦,我微微睁开眼睛,抱着发胀的脑门,朦朦胧胧地看见了眼前的一切

一个宽敞且华丽却除了我外便再也没人的的马车车厢,还有骨碌碌马蹄声

这这是啥回事儿?!

猛然醒起昏迷前的最后一幕,我咬牙切齿地狠声低吼:“黄秋声!老子灭了你!敢劈老子你不要命了!”

但是,他敲晕我是为了什么?!绑架?!

不,不可能

我捏了捏有点酸痛的眉心,慢慢地回想起之前发生的事,不到半响,便开始有了点头绪。可是有了头绪后我却更加无奈了,嘴角勾起抹了然的苦笑。

我就知道黄秋声不是简单的人,打自他说他在长安来,然后屡次有意无意试探开始,我便一直对他有种戒心,但是,他平日着实低调,我连他的行踪也少有发现,刚开始的戒心也随着日子过得久了便慢慢降了下来,只要不碰见他几乎都想不起有这个人。

原来他根本就是司马祈的人么

那么说来,司马祈其实早就发现我的行踪了?那他为何拖到现在才来?

刚醒过来,脑子不大好使,我摇头晃脑了好一阵也想不出原因。

算了!总有弄明白的时候!不过当务之急不是这个!

我连忙伸手想撩开马车那两个小窗子去看看现在是什么情况。

其实,在撩开布帘之前

我脑中想过撩开布帘后可能是大队人马仿佛押解般把我围在中间,又想过可能一打开便能看见黄秋声黑黝黝的脸,对我咧个那种让我毛骨悚然的的大笑容,更想过可能会看见司马祈骑着高头大马在马侧身侧不紧不慢地跟着,然后垂头对我说,卿儿,我终于抓到你了

但是,我从未想过,当自己撩开布帘之后会见到的是

工工整整上了钉子的几片木条!

整个窗都被封得严严实实的,我瞪着双眼就看着前面还能看见几个小木轮的那几根小木条,有泪喷的冲动。

好好狗血!

虽然明知机会很小,但是我还是不死心地回身一个扑腾,伸长了手就去拨另外一扇窗子,一撩开,我颓了。

果然,这边也被封上了

那么就代表,只有前面的一个出入通道了,看着那两扇小小的马车门,上面的缎帘子被迎面吹来的风拂得轻轻飘摇,但是缎子偏重,所以并没有被吹得扬起来,外头只有微微的光线透进来,随着帘子的飘动明明灭灭,我在这几近密闭的空间里头一次感觉到无措。

司马祈,你到底在想什么,你我间竟到了这般田地么?

把我抓来,又有什么意思呢,终究还是要强求么

不行不行,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我摇摇头,拍了两下自己的脸颊,把精神找了回来。

就这么被逮走了可不是我贾亦卿的风格!区区司马小贼就想困住我?

何止没门,就像这该死的马车一样,窗也不给你留一个!

我眯了眯眼睛,哼,不过,不能贸贸然行动,得先看看现在是什么状况,我放轻了手脚慢慢爬到那大帘子边上,刚趴下身,忽然听见外头马匹一个嘶鸣,整个马车车身猛然震动。

哎哟娘喂,做什么做什么!?

我被这忽如其来的震动杀了个措手不及,整个人由于惯性一直往前扑,双手下意识就想揪住些东西来稳住自己,于是乎,我就这样揪着铺在马车上的那一大块厚毯子连人带毯一同滚了出去

那块缎帘子被我压住了个边,“嘶啦”一声,于是我身上除了毯子还裹了个缎子,在我终于看见那外头景象的时候,我已经跟个蝉蛹一样被裹实了。

我无暇顾及自己的境况,惊愕地看着外头的景象,没有其余的人,没有司马祈,只有一架马车孤零零地停在这片荒郊野岭中,野草几乎到了半人高,夜色已深,只余虫鸣和一个扣在马车前头发出微弱光线的灯笼。

我甚至看不见马夫人在那里,顿时头皮一阵发麻,背脊一阵发凉。

什么回事灵、灵异事件么!?

忽然,颈部的布帘子被揪住,我的腰被猛然用力往后拉起,整个人痛苦的成了个弧形,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你醒了?”

我的腰几乎被扯到人体极限,脖子前的布帘子卡在喉间,呼吸顿时困难,但是因为身子被裹紧,所以连回头都困难,我咳嗽了两下,从喉间艰难地发出声音,道:“黄秋声你究竟是什么、什么人咳咳抓了我想怎么怎么样”

黄秋声依旧是平日那听起来很精神的声音,但是此时听在我耳力确实说不出的可怖:“我?我就是黄秋声啊你的同学啊,呵呵至于为什么抓你,你倒不必知道。”

忽然,脖子处的帘子被猛然收紧,我一下子被勒得无法呼吸,但是手脚被束,连挣扎都不能,痛苦地连眼尾都湿润了都只能嘶哑地半张着嘴巴低低发出几个不成调的声音。

他干什么

难道他想杀了我?

好难受

胸腹间的空气仿佛全被压走,我觉得自己快窒息而亡的最后一瞬,他力度一松,我整个人狠狠砸在车板子上,颧骨处被磕得一阵锐痛,但是顾不上疼痛,我张着嘴一口口地吸着涌入口腔鼻腔的空气,整个人脑子一阵空白。

待我好不容易反应过来了,才发现黄秋声开始动手帮我拆开裹在身上的毯子,倘若以前只是觉得这个人来历不明而感到不想接近他,那么现在我是真的在害怕他。

他是疯子么,他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如果刚开始误会他是司马祈的人,那么现在我已经确定了,他绝对不是。

司马祈无论如何都不会这样对我的,那么他究竟是什么人目的是什么?!

脖子上隐隐还能感觉到刚才那股子被勒住的感觉,轻微的痛意随时提醒着我,眼前这个一只微微笑着的人对我做过什么。

黄秋声的速度很快,只消三两下便解开了那帘子和毯子,抬头瞄了我一眼,便咧着那口大白牙笑着道:“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我看着他那副样子更加觉得他像个神经病,身子不自觉地就往后挪了挪,无奈身后就是那块马车的门板子,眼角偷偷瞄了下旁边半人高的草丛,不知道我跳下车

下巴一下被大力捏住,我的脸被迫拧了过来,他的手用力得仿佛像捏碎我下巴般,我吃痛得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子。

“怎么,你想跳下车逃跑?千万别干这傻事儿哦,别让我后悔刚刚没动手杀了你”

你这死变态,居然能用一张灿烂的笑脸说出这句那么歹毒的话!

我冷笑一下,猛地往他的脸吐了口唾沫,道:“我不管你他娘的是谁派来的,今天你有本事就杀了我,别啰啰嗦嗦装X,我贾亦卿不是什么大智大勇的人,但是绝对不受你这偷偷摸摸劫人的不知打哪来的变态威胁!”

我也不是吃素长大的!

但是比起怕死,我更加不想在这种莫名其妙的变态的手上认栽

那把戏骗骗别人还行,骗我,道行还浅!要杀我的话早就杀了,何必这么大费周章把我弄到这荒郊野林来,一刀子不就了结了!?

黄秋声被我这口唾沫星子吐得脸上的那大笑容有丝龟裂的迹象,不过脸色一晃,又正常了,轻哼一声放开了捏着我下巴的手,拍了拍我的脸,道:“有意思,难怪那么多男人喜欢你,够辣够味够荡”

我狠狠一瞪他,猛地拍开他的手,道:“拿开你的手!我的脸是你能碰的么!?我不管你是哪家派来的目的是什么,终究还不是奴才一个!?我的脸什么时候轮到你碰,我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过问!做奴才的就好好做奴才,唔”

脖子又被掐住,这回仿佛是来真的般,我被他掐的完全不能出气,半张的嘴连舌头都开始微微颤抖了,我手脚一起奋力挣扎,但是那拳脚踢到他身上时根本毫无作用,到了最后我只能用还在颤抖的手扯着他捏住我脖子的手

脑中已不能思考了,只觉得好难受,一切行为已经只剩余本能,双手十指一直尽最后的力气去撕扯他那只牢牢不放的手掌

渐渐地,连手脚也开始无力发软了,人的意识也开始混沉了,他才放开我

被他放开的好一阵,我仿佛不会呼吸了般,双手捂住自己的脖子,圆瞪着眼睛,涣散的眼神什么都看不见

可能他见我不对劲,便把我拉起来,在我背后大力拍了两下,我被他这两下子拍得整个人震了震,这才大口地吸了一口气

“我不管你以前是什么身份,你背后有什么势力,你现在的命就是在我手上,你就得听我的,别以为我真不敢杀了你,只是还没有到时候而已”

我按着自己的脖子,鼻子骤然发酸,但是忍着不让眼泪飚出来,狠狠地哼了一声,我三两下爬回了车里面。

毯子被我自己拉掉了,车仓内木板是又硬又粗糙,细细的木屑在我的动作中插到了手的皮肉中,我爬到角落处坐了下来,插了刺的右手紧紧握成拳按在心窝处。

多少年了,我从未受过这种委屈,今天居然被一个这种死变态折腾,我揉了揉眼睛,死死忍着不让眼泪流出来。

贾亦卿,不能哭!

在敌人面前哭是多么软弱的行为,你给我挺着,他们会找到你的,会找到的

黄秋声,XXOOX你一万年!

好饿啊

好后悔啊

我瘫在那马车的木板上,已经饿得连动手指都没了力气。

大概三天前,那一个很销魂的夜晚,我窝在马车里自己憋屈,憋着憋着就屈着身子睡着了,第二天早上,才刚醒来不久,黄秋声就把两个馒头和一碗水递了进来。

那时候我才发现,那厚厚的缎帘子又被他弄上去了,在那一瞬开合间,刺目的阳光射了进来,我下意识一眯眼,才反应过来便又只剩下黑暗了。

车内边角处放了盏小油灯,我看着那两颗粗糙的馒头和那一碗清溜溜但是还隐约能看见有些沙砾沉底的水,估计是不知道在附近哪里的溪流随便弄来的,然后一股子邪火从心里巴兹巴兹地冒了出来。

想起当时,那可真叫一个爽啊,我啪啪啪几下爬到那马车边上,听见外头有点响动,应该是他在马车前头的马夫位置坐下来了

我一把抓起个大馒头就往那白水里泡,等馒头鼓鼓涨涨地几乎把一碗水都吸光了才露了个邪恶的笑容,然后一手捏着那大白馒头一手猛地拉开那帘子

虽然那时候的阳光很刺眼,刺眼到我看不大清眼前的人,但是凭着他那张黑黝黝的脸在那白茫茫一片中形成的强烈反差与对比,我非常准确无误地在他扭头的一瞬间,手起馒头落!

啪吱

正中目标!

我搓!我磨!我压!

短短不够一秒钟的时间内,一个货真价实,体积余额为两个拳头大的发水馒头便被均匀分布到黄秋声脸上。

这时候经过这么一小段时间的缓冲,我的眼睛已经能接受阳光视物清晰已经能看清他的脸了。

果不其然,他满脸馒头渣渣,瞪大眼睛用一种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我,还有黏黏糊糊的一小坨从他的眉毛上滑落

我从鼻腔里重重得“哼”了一句,扭头便爬回马车内,一转身便看见另一个硬邦邦的大馒头,顺手就抓起来,扭头、抬手,投球!

一整套动作标准自然,那大硬馒头打到黄秋声额头上的时候还发出“呯”一声。

看到他的脸色一黑,看来此时此刻是真的反映了过来,我啪一下把那厚重的帘子放了下来。

让你掐老子掐那么爽!反正都被掐过了,要死也早死掉了!

我现在一大觉睡醒了,啥都看开了,看你那腻歪样子就绝对不会杀了我的!

吃定了你不会杀我,我还会对你手下留情么?!

虐不过你我还整不过你!?

放、屁!

论起无耻的招数你离我还差得远呢!

我炸毛似地摆出个动物攻击的姿势等着帘子被掀开,然后那坨黑炭头凑进来,完全是备战状态,嘴角还特意勾了抹自以为很挑衅的笑容

但是这个备战状态以及脸上那假笑一直持续了起码十几分钟,压根就没人离我,连吹动帘子的风都没有一丝

于是乎,我便得瑟了,终于整到他了再于是乎,我这一得瑟,就得瑟了一整天

直到

我发现他妈的他居然一整天没再给我吃的!

到了晚上,已经饿得不行的我终于忍不住了,帘子一掀,看见他正背靠着马车的开口处,双目轻闭,其实,除了太黑了之外,黄秋声也是个长得不错的娃,但是那心肠就跟脸上的皮肤一样黑!再帅姑奶奶也不会原谅你!

我一推他,道:“喂!你是想饿死我是吧!”

他眼皮都不掀一下,道:“你不是不想吃么。”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不想吃了?!”

“我两只眼睛都看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