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香凝经过我这几天闷不吭声,任她欺负,定然也以为我是个软柿子般只剩一张嘴巴的主,立刻骂道:“真真是作死!你以为你现在真的是小姐么?!你看看我的衣裳现在全是让你弄湿了!”

我哼笑一声,几天来首次正视她,一双眼睛紧紧盯着那张勉强还算清秀的脸,这丫头横竖不过也就个十四五,但是据说一直跟在王绯之身边。

一个贴身丫头绝对能体现出那家小姐的教养,好像我养出吉祥这呆呆的吃货,祝英台养出了她家那伶俐的小清,还有就是王绯之这刁横的香凝。

我家吉祥虽然整天看起来没心没肺就惦记着那二两肉,但是从来都是一副好心肠,路上碰见个乞丐也要掏自己那可怜兮兮的月俸给人家上点供,人家再落魄也不会这样的嘴脸。

“我看啊你这位小妹妹,还真的不知道我贾亦卿是什么人啊?长沙来的果然就是长沙来的,对洛阳还真真不熟悉啊。”我站起身,绕着香凝转了半个圈儿,一直上下扫视打量,嘴角也勾着抹恶质的笑。

她给我笑得很是不自在,缩了缩脖子,但是嘴巴还是不示弱,“洛、洛阳又怎么样!?现在是赵王当权,可、可由不得你再嚣张!”

她说的我早就知道了,近府以来,她和那些晚上送药送水的下人明显就是安排好地一点点把现在的形势透露给我听。

我历史知识比较稀薄,西晋这一块历史也比较混乱,要说我记得的,就是贾家的倒台和司马家的几位兄弟争权有直接的关系。

从他们口中,我知道了汝南王是给自己的亲弟弟搞死的,司马伦其人我见过,和其他几位兄弟相比起来,就是一肉球,偏生还留着两撇八字胡,看人的目光倒是刁狠,手里捏着点权的时候已经甚为嚣张。

贾南当晚在宫里头就被杀掉了,据说第一个发现的人就是司马伦,到底真相是真的贾南风挟天子意图不轨,还是赵王伦的布局,还真的不知道了。

在天下人还始料不及的时候,司马伦居然带着兵马直接杀到了汝南王府,司马亮死守了一阵,就被抓了起来处死了。

我算了下日子,那时候洛阳应该时局不稳了,难怪当时我被抓走,回来之后他却已经人不在了,定然是收到洛阳这边出事的消息。只是他当时为何不在汝南王府上,没见着他人,我也问不到,只知道我心底里头还是庆幸的。

若他在,可能可以救出汝南王,但是也有可能已经

至于他这次成亲其实,我很替他难过。

丧父未满百日,立刻就成亲,还娶了王导的女儿,有长沙王撑腰,虽然说还必须防着司马伦,但是在这种满盘皆乱的光景里头,已经算是上上之策了。

外头的人怎么说,我不知道。但是以我对司马祈的了解,他绝对不是这样一个甘于依附在他人羽翼下的人,按我推测,定然是王绯之看中司马祈在先,然后看他今朝落魄此等大好时机,便甩出杀手锏,用联姻来换取兵权。

名副其实的政治联姻啊,不过这王绯之看起来就不是温婉之流,只怕私底下如何骄横还尤未可知。

香凝这一句话,让我笑意更深了,一把把那托盘扯出来,随手往边儿上一甩,哐啷几下就碎了一地,汤水饭汁染了一地。

她惊叫一声,跌坐在床边上,明显就是个平日只会虚张声势,实质什么大场面都没见过的。

我伸手捏起她的下巴,一用力,只听她一声呼痛,双眼就红了,抓着我的手开始嚷:“你干什么!你放开我!我、我一定会告诉夫人的!你等着”

我眯了眯眼,凑近她,道:“夫人?你以为如果我乐意,你还能看见你夫人么?我刚说你不了解洛阳,指的是你不了解我这人。我告诉你,我现在就算是破罐子破摔也轮不到你们主仆这么欺负,反正我现在就一条烂命,得罪了我,我大不了就抱着你一起死。黄泉路上好作伴啊,你说是不是?”

看到她蓦然瞪大的眼睛,我捏着她下巴的手松了松,“前些日子是我安安分分就算是对你们的谢礼了。现在,我玩腻了安分的游戏,所以啊你给我乖乖的”伸出手,在她脸颊边上轻轻随着出口的字拍了几下,“好、好、伺、候!”

说完了之后,我甩开她的脸,看她已经惊慌地浑身一直在抖,我才又道:“坐在这里作甚?小姐我没吃饱,现在心情差得很。你现在立刻给我多拿一份饭菜来,要热的,快!”

她在床边上扑腾了两下,便颤抖着应了声是,就连哭带跑地出了门。

一看就是个没骨气的,换我家吉祥肯定遇恶则强,当然,除了碰上我。

叹了口气,唉,有点想吉祥了。

那时候就觉得这一次回来,定然是凶险,所以才故意把她托付了给马文才,殊不知马文才直接把她扔了个发财就自己跟着我来了。也不知道发财怎么待她,还能天天吃上肉不成。

甩甩头,我自个自地在笑,按吉祥和发财那种相处方法,估计吉祥要想一天啃光一头猪,发财也肯定想尽法子给她弄过来,着实不该担心啊。

想到发财,脑子拐了一个弯就想到了马狐狸。

也不知他在外头如何了,我这么就被抓走了,金枝奶奶肯定不会说实话的,到时候编派了个啥贪生怕死逃亡这种说辞嘛,马文才又定然不会信。可是,他对金枝奶奶这么尊重有加,也肯定不会当面斥责,我现在担心的就是他不知道会不会没法子之下又跑到前些日子去的地方,消息有没有得到是小事,但是被人欺负就是大事。

到现在,我看着他那一身伤,心里还是一直隐隐作痛。

那时候我也是气急了,他不愿说找谁,我也不会多套套话,说不准他露了点口风,我也好知道是哪个畜生这么对他。

这次如果又因为要找我去求哪人,该不知道被人怎生折腾。

就这么托着腮,东想西想,就过了好一阵,听见推门声的时候,我肚子刚好发出一声咕噜的鸣响。

“你这手脚怎么”我一回头,愣住了。

黄秋声站在门边,手里捧着个托盘,上头的饭菜还冒着热烟。他笑着往那饭菜指了指,道:“你看,都是厨子刚弄好的哟。两个人的分量,这回可不会饿着我们的贵客了吧。”

切,看那小妮子惊恐的样子,肯定满街嚼舌根去了,估计扑到她那主子的怀里哭得凄惨万分,然后她那主子立刻派出暗恋自己多年的观音兵,“奉旨”过来折腾我。

其实嘛,刚来那天晚上我已经想通了。

黄秋声也没什么可怕的,就是嫉妒嘛。华丽丽地嫉妒司马祈的人,嘴巴再说希望心上人获得幸福,其实心里最高兴肯定也是司马祈不理自家小姐。人都是这样的,心里永远有光明和黑暗两方。

既然如此,就要懂得抓住这一点,有我在,可能司马祈还对他贾小姐不是很上心,如果我死了,司马祈就真的娶谁都一样了。

别怪我自大,这么十几年下来,如果司马祈都一直喜欢我,即使能放下,我在他心里头也绝对是别人比不得的,我心里清楚得很。

就好像我就算没爱上司马祈,但若你今时今日问我那么多年,最好的朋友是谁,我还真的不会再犹犹豫豫地装傻了,定然只有司马祈一人。

既然如此,我的存在,对黄秋声来说,其实是个好事。

我轻咳一声,站了起来,径自走到床边的小案边上,对着案头指了指,道:“那多谢你了,麻烦饭菜就放这吧。”

估计是想不透我忽然这么一副坦然的样子面对他,黄秋声还是愣了愣,而后一双圆眼睛笑得好像又是书院时头一次见面那般纯洁。

把东西放在桌子上,我也不说别的,抓起筷子就吃。别的不论,我这几天真的饿得慌,就算我饭菜吃饱了,天天听那香凝在耳边句句都是刺,又被困在这里,心里也不会爽的,那么吃啥啥没味道。

吃饱喝足了,我就着袖子直接擦了把嘴,现在我可一点儿都不讲究,随便了,人家也没说错,我又不是小姐了,要那么斯文给谁看。

“我要见司马祈,还有,你们究竟把我关在这小院子里做什么。我现在可是一点儿利用价值都没用的吧!你家小姐无聊,想折腾我,可以,但是不是现在,她不如把我放回牢里和别人打架斗殴,一来能借别人的手折腾我,二来我也不会浪费时间在这里,多一刻我也想多和我爹说说话!”

我说得够直接了,分析得也自认很有道理,但是那黄秋声却笑了,笑得很欠抽。

“我说啊,小卿你真是聪明。我今天来啊,就是想带你去见小世子的。至于我家小姐她想做什么向来都不用问过我,她爱怎么着你,就能怎么着你,她想找人折腾你,当然可以把你放到牢里去,但是若她不想呢?”

刚听前半段,我还小小高兴了一下,当然不会以为他们这批人良心发现了,只是想着肯定是司马祈知道我来了,要见我。但是听到后半段,我真是低估了黄秋声的变态程度,哦不,差点漏掉他家小姐了。

现在是王绯之就算玩个玩物,不喜欢血腥地一下弄死,而是喜欢慢慢来折腾,是这样没错吧?!

不过,现在我没心思和他捣腾这个,反正我还是那句,她要玩,我就奉陪到底,大不了就是一个死字,我现在最不怕就是这个。

于是,直接忽略黄秋声后半截话,我开口道:“那别浪费时间了,我现在就要见司马祈。”

黄秋声看起来心情很好,立刻点头道:“好,那你跟我来。”

我看着他那张一脸灿烂的样子就怎么看怎么觉得碍眼,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总是觉得他笑得不怀好意,又寻不出个理由来。

算了,反正都要见到司马祈了,再怎么着我也不该怕区区一个王家的家臣才对。

汝南王府很大,亭台楼阁,小桥流水无不布置得精巧。司马亮是个读书人,就爱这种假儒雅的调调,虽然那些物什的用料都是绝对的上好,但是乍看上去别人也觉得是精巧清秀,绝对不觉得奢华富贵。

除了那个院子,七拐八弯地绕着那些回廊走,中途碰到了几个以前跟在司马祈身百年的小厮,见了我都是一脸见了鬼的样子。

朝他们笑了笑,看他们一脸惊惶,我心情又好了点,好像整个人都豁然开朗了很多。

司马祈啊之前以为他没事,不愿意求他,心里一直过意不去。现在他成了亲,虽然是政治联姻,但是总觉得好像大家扯平了一般,心里头也舒服了,果然啊,人性本贱啊。

走到书斋,远远看见那鎏金的吟素阁二字,我的脚步便下意识地加快了,还在心里为见司马祈第一句该说什么打了下草稿。

嘿,哥们。成亲啦?

恩,不成不成,说不准他觉得我故意的。

那么说,嘿,我没死,你是不是很高兴啊?!

这么说是不是有点欠抽?

快走到门边的时候,我为自己无厘头的想法刚刚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黄秋声却忽然捂着我的嘴,把我拖到了一边。

书斋四面都有窗户,黄秋声拖着我到了假山前面的那扇,窗子半掩,角度很刁钻,外头的人能看到里面,里面的人看出来,外头估计也只能看见那座大假山。

我瞪着眼睛对现在的突然状况有点适应不良,刚想挣扎,便忽然震住了。

透过那扇窗,我居然看见了司马祈和马文才。

然后,我看见司马祈坐在那书案里头,一身雍容,嘴角微微勾起,是那抹我熟悉的笑,通常他这样笑,都是他志在必得的事办成了。

“安全护送卿儿回洛阳,你功不可没。你放心,我会保证,绝对不会有人能在这次动乱里动马家一丝一毫。”

我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不不会的什么护送,什么功不可没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马狐狸,你赶紧反驳啊,用你那云淡风轻的调调告诉司马祈不是这样的啊。

我死死盯着背对着我的马狐狸,今天他一身正装,正是繁复笔挺的湖蓝色外衬锦纱,头上高高束着个嵌金翡翠冠,单从后看去已经能觉着这人浑身是一股清逸贵气。

“谢王爷。”

马文才一个弯腰磕头,就生生把我的心给磕穿了一般。

不,不要,不是的不可能

我开始疯狂地摇头,这时候我只要一哼声,里头的人一定能发现,但是我却觉得自己喉咙里头仿佛不会做声了一样。

“嗯,这次你办事办得如此干脆利索,半年以来的谋划,足以证明你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现下,我正是需要广招幕僚的时候,你以后,就呆在王府里住下,为我出谋划策,共商大事!”

“是,王爷。文才早已听闻汝南王府食客众多,个个颇有才名,文才能与他们一同助王爷您一臂之力,正正是求之不得。”

司马祈站了起来,走到马文才面前,甚是亲昵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早晚有一天,我会让你们喊着句王爷喊得名副其实!”

他们接下来说什么,我再也没有听不见了,心里哽着一块烧红了的铁,烧得整颗心都焦黑了般,好像再也不会跳动了。

我扭头,看向黄秋声,只见他笑得很灿烂,盯着我痛苦的样子。

是啊,都是他是他害的如果他不带我来那么我就不会看到这一幕,就不会知道我都是死囚了,说白了也不知道能活几天的人了

让我抱着一丝希望这样去死,也不行么?!

硬要把我一切的美好希望,最后仅剩的一点对爱情的相望也毁掉么?!

王绯之

你好狠。

知道马文才今天过来,就故意让黄秋声带我过来

我猛然拉下了黄秋声早就已经放松开的手,张开嘴就狠狠地咬了下去,好像要把他的手生生咬断一样用力。

痛,把我的痛,全部都发泄在一口里面。

就一下已经满口都是血腥,黄秋声闷哼一声,便开始把手往外抽,无奈我抓得死紧,咬得越发用力。

心里好痛,好空,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

到头来都是假的么?!不会的不会的不可能是这样的

但是,为什么马文才要这么回答,司马祈又要请他入席做幕僚

贾亦卿,你这个胆小鬼,为什么你不冲进去问清楚马文才,你在怕什么?!

你怕马文才会眯着那双熟悉的犹如狐狸般狡黠的眼睛告诉你,是啊,都是骗你的

是啊怕怕啊很怕。所以即使我亲耳听到了,也不敢吭声,如果我不吭声,我能不能就当做不知道?!当一切都没发生过?!

我紧紧咬着黄秋声的手,我用我最后一丝力量发泄在这上面,好像这样就能把一切谎言都咬碎,然后吞进肚子里,好像那血腥味一样,只要咽进肚子里,便再也看不见了。

不说啥了,看吧。

夜凉如水,我独自一人坐在院落里,有些丢了魂的感觉,下午坐到现在,脑子好像浆糊,什么也想不了,想什么都想不通。

我想给他找个理由,可是我找不着。

我不迂腐,他也知道的,可是他却什么都没和我说。只留给我一个背影,还有那一句句剜心一样的话。

王绯之差人送了一壶酒来,我没碰。这女人故意让我看到这些事,现在又给我送一壶酒,好等我把整条愁肠给愁断了是么?

可是,心里难受,我在屋子里根本坐立不安,晚饭也压根没有人送过来。我现在也着实没有心思和她们计较这一餐半顿,只是在院子里看着那月亮。

快中秋了吧,那月亮现在就缺一口儿,团圆团圆,我的圆满又在哪里呢

记得去年中秋,贾府设宴,秋风暮柳,弱水兴波,满堂都是笑语,不论真假,那些人总归是笑着的。现在却个个沦为阶下囚,在那不知天日的暗黑牢房里静静等待着死亡。

而我呢,虽然人在外面,但是整颗心就像死囚一样,被围困起来,很彷徨无助地等待着最后的宣判,是生,是死,是真是假。

司马祈来的时候,很大排场,两行家丁陪伴,身边还跟着个王绯之。

门是怎么弄开的我不知道,反正那响动大得连那花丛里头不知躲藏了多久的老鼠也飞也似地窜走了。

两排火把把整个院子映得好像白日一样光亮,有人上前把我一把推到地上,“还不赶紧跪下来拜见世子和夫人!你发什么愣!?”

我抬头,是香凝。

当着司马祈的面也这么对我么?

忽然,好像蓦然明白了些什么,我呵呵地笑了出声,然后爬起来,规规矩矩地给他们行礼。

磕的三下头又响又重,声音咚咚声传到我那发出蜂鸣的耳廓里,清晰得刺耳,磕头过后,我听见自己平淡的声音,“求夫人放我回牢里,亦卿少年时顽劣,从未尽孝。今时今日家父身在牢狱,吾为人子女,侍奉在侧责无旁贷。而且,亦卿身带重罪,留在王府亦属不妥。”

要抓我小辫子,可以,但是我不需要你这样做。你要的东西我自己就送上门,免得打疼了你的手,却脏了我的脸面。

没人出声,我的头也一直未曾抬起来,只剩下那火把燃烧柴枝发出的噼啪声在这院子里听得一清二楚。

半响,只听得司马祈的声音从头上传来,“起来。”

“咚”地一声,我又磕了一下头,“求世子成全。”

“你起来!”

再磕一下,“求世子成全。”

我的态度仿佛激怒了司马祈,他一个箭步冲上前把我狠狠拉了起来,我被猛然拉起,刚才开始已经有些晕眩的头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狠狠抽了一个耳光。

“你就非得这样作贱自己你才甘心是么?!你晓得心痛你爹!你就不晓得心痛你自己是么?!你真心痛你爹你就该好好呆着这里,什么都不做!不惹事生非!等事情完了之后”

我抹了把嘴角,他那巴掌又重又狠,抽的我嘴角都能尝到血丝味了,我开声打断他的话:“等什么完了?什么事情能完?怎么完?再等!再等我爹就被人拉去砍头了!你让我做女儿的就这样呆在你这个鸟不生蛋的破院子里等是么?!我能等什么?!等我爹死了之后魂魄来和我团聚?!还是等你那好幕僚过来告诉我什么都是假的?!啊!?你告诉我!?你要我等什么?!司马祈,啊?!等什么?!我还能有什么等的?”

拽着他的衣领子,我的眼泪一滴滴地流,态度也咄咄逼人。

司马祈碑我揪着质问,却丝毫不恼,依旧是冷着脸,等我说完了,便开声道:“说完了么?说完了那就闭嘴。来人,把贾小姐关进房间里,除了三餐送饭之外,谁也不准开门放人!”

旁边立刻有两个家丁过来拉我,我死命挣扎着怒吼,“放开我——!司马祈——!你这么做我一定恨死你——!听到没有,我一定会恨死你放开我”

司马祈侧头看我,月色虽然清明,但是距离已经不短,我甚至无法看清他的表情。

“你以为我为什么会救你回来?若不是捻在你们家多年来在我父王背后都花了大力气,我答应了你爹要保你一命,我会趟这趟浑水救你出来么?如果你要恨,就尽管恨吧。我只做到我承诺的事,其余的,我没兴趣管”

说罢,他拂袖而走,王绯之却没跟上,只婀娜着腰肢踱步到那房门前,看着我被两个家丁往里头拖,她仿佛很高兴一样,用那白色丝帕子捂着嘴巴开始笑。

我被一下甩到床上,她那尖锐刺耳的笑声就好像配乐一般,不停地传来。

堪堪爬起来,我知道现在挣扎已经没用了,我一人之力根本就出不去,但是那女人笑得我烦。于是我瞪着她怒道:“笑够了没!?看够了落水狗了没?!心里面现在特别爽快吧你?!那爽够了,你可以走了吧?!”

那王绯之身边有两个人高马大的家丁,胆子自然也很壮实,但是也不离我太近,只还是继续笑,笑到后来,我也已经懒得理她,把头别回去看着被褥发呆,她才慢慢止住了那张狂的笑声。

一看就知道,无论外面披了层多金的皮,里头的东西都是腐烂的,纵观整个长安洛阳,哪家小姐学她这般怨毒?撇开怨毒不说,笑得跟街市的二流子疯婆娘一样,也只有她这个不知道打哪来的半路出家的贵小姐才做得出来!

见我神色鄙夷,她收了笑,开口道:“做什么?现下是觉得本夫人笑得太大声,不够端庄,不够贤淑是么?呵呵我告诉你呀,笑得多端庄多贤淑都是没有用哒,有用的啊,就是我这种打小跟着爹混在军中的女子~在这种乱世啊,什么绣花女工纳鞋底都是空哒,听见了么?空,哒~我能站在司马祈身边,一同研究军情,一同谋策大计,你们这些啊,懂什么?什么都不懂”

“你有完没完?!现在是你是司马祈的妻子还是我是?!我这干干净净的姑娘家为甚要给你这已婚的妇人乱编平派?!你会带兵打仗干我何事?!你能和他共商大事又干我何事?!不过,你也别得意!你的那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啊,就像你说的,都是,空,哒!要谢,就谢你那个会打仗的爹跟了个好主子!不然你今时今日还呆在那八百里外头的军营里面和那拨汉子玩泥巴呢!”

我坐起身,冷冷盯着门口的王绯之,有些人,给脸不要脸,那么就干脆什么脸都别给,反正无论如何她都是不会给你好过的了。

“你!”她明显气得不轻,但是居然忍了下来,只是笑得扭曲,“好好啊,我家相公说,要对你以礼相待,本夫人自然不会亏待你!你不识礼数,本夫人也能把你当做个野丫头不做计较!但是本夫人会送你一份大礼!你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