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姐,她肯定来找你的,赶紧和她说,说完了就让她走。”赵晓努努嘴,“这一个个都光顾着往窗外瞧,没心思考试了。”教室里三三两两的,从开始无意瞧见,到最后下意识地回头去偷看施娜。

“你找我?”关好好同她正面对视,两人都不必不让,目光交触了一瞬。“做老师的真辛苦,双休日还要准时到校。”施娜不温不火的态度,倒像是真心感叹。

“教书育人,灵魂的工程师,不辛苦一些,怎么带得了这么大的帽子。”关好好笑了笑,“况且呆在学校里,心态年轻,人也不显老。”

“我倒是觉得这么早起贪黑,事事操心,反而老得快,你看,都有白头发了。”施娜手一伸,绕住关好好左侧鬓发里冒出的一根白丝。

“我少年白,高中的时候白发更多,现在好多了。哦,官闻西最清楚了,我大学的时候还比现在多呢。”关好好虽是辩驳,却也不说假话,她从前确实有不少白头发,一撮一撮地长。

“闻西出差了。”施娜微笑,浅浅的酒窝印子,“你和他住在一起,肯定比我清楚,哪里用得着我告诉你。”

做出一副恍然的样子,在关好好眼里特别的欠揍。闻西这个称呼,她只听她叫过一次,而官闻西果断地纠正了她。她这一次…约莫又是有备而来。

“我确实不知道,早上我出门得比他早,考试又一直关机。”从施娜嘴里知道,她还是难以避免的不高兴了,其中的主要情绪是早上交代他好好休息,他又左耳进右耳出了。

“美国那边既没有重要会议,也没有需要洽谈的业务,他却这样匆匆忙忙赶过去,为什么呢?”施娜皱着眉,将疑惑同样带给了关好好。

“闻西最近一直在生病,在公司里也咳得停不下来。”施娜面上是毫不掩饰的心疼,“他以前不生病的,从小到大,连感冒也少有,怎么可能一病就是一周?”

“那天我去关氏总部开会,不小心撞到了闻西的助理,她手里的东西掉下来,是美国那边寄过来的加急快件,露出来的一小截上面,是美国权威医学机构的化验报告。”施娜睨了关好好一眼,她的脸色明显变了。

“关好好,因为官闻西的事情,你的抑郁症更加厉害,是不是以为自己可怜的要死?”施娜轻笑,“那是你自找的,可是闻西有什么错,他凭什么吃那么多的苦,就为了你这个忘恩负义,恩将仇报的女人?”

关好好被指责得哑口,心慌慢慢地从脚底渗入发心,却不能落了下风,只有强撑着镇定:“官闻西…到底怎么了?”

“现在紧张了?想知道了?”施娜讽刺地笑,“六年前你在哪里?他最需要你的时候你在哪里?他挽留你的时候你又做了什么?”

“你这样一点一点地勾起我的好奇,不就是为了引我问出这一句。”关好好吐出一口气,压住慌乱不堪的心跳,“还是你只会故弄玄虚,其实你也不知道。”

“关好好,对我用激将法没有用,我不是你的学生,不是十六七岁的年纪。我自然会告诉你,我等着看你后悔欲死的样子。”施娜哼笑,“不过还是换个地方吧,你的学生都不想考试了。”

关好好回头看一眼,除了好奇看戏的同学,便是悲愤欲绝的赵晓,她恨不得割了舌头,为什么要让关好好出去?本来零星几个人偷偷摸摸地看,关好好一出去,变成了真正的围观。

“只有十分钟,考试快要结束了。”关好好看了看手表,还有十五分钟就打铃了。施娜看了她一眼,目光冷冰冰的,像是要刺穿关好好的身体。

“闻西出国,中途逃离官家的监控,身上没有一分钱,你知道他第一笔吃饭的钱哪儿来的吗?”施娜的眼睛越亮,细看会发现里面起了薄薄一层晶莹。

“卖血,去黑市卖血。”她咬着牙说出这一句。关好好震惊得连呼吸都忘记,只是呆呆地望着她憎恨的眼神。

“没有任何证明身份的东西,又是亚裔,他根本找不到工作。”施娜的脸上已经完全没有了笑容,冷冰冰的,“他AB型血,又是RH阴性,很稀有,自然会贵一点。”

“后来吃得饱了,可是他依然缺钱,他要成功,这样才能不害怕官家,才能堂堂正正地站在官家的对面,所以他依旧会去卖血,你知不知道一个正常人一年只能献两次血,可是官闻西有时候一个月都要去上不止两次!”

“他到底是成功了,只用一年时间,官闻西的名字在美国就很响亮。可是,要有代价的…”施娜握成拳的手微微发抖,“他的身体变得很差,不断地生病,再小的病也能拖上很久。”

“你知道什么叫黑市吗?我只悄悄去过一次,这辈子再也不想去。脏。乱,黑市里最多最厉害的是什么?是传染病,是艾滋!”

施娜离开的时候背影决绝,关好好靠在墙上,她听见自己的心脏,穿过背脊的一根根骨头,撞向墙壁,甚至连尖锐的铃声都没能打破她灵魂离体的空白,直到赵晓用手里厚厚的一叠卷子拍在她肩上。

“好好姐,我让你速战速决,你怎么在这里罚站呢?”赵晓碎花的蝙蝠外套在她面前晃来晃去。

“不好意思,让你你一个收卷子。”关好好泛白的脸上艰难地挤出一抹笑容。“刚刚那个女人为难你了?”赵晓也算会看眼色,谨慎地开口,探探口风,才好安慰。

“没事。”关好好眨眨眼,深陷的梨涡藏不住脆弱,“她只是…告诉我一些…我不知道的…秘密。”

关好好开机,果然跳出一个未接电话和一条短信,官闻西只简单地交代了一句——我出差了,等我回来。没有时间地点,也不说归期。

关好好手指在拨号键上转了好几圈,到底没有按下去,最后只回了一条短信——早点回来。对施娜,对他深埋的过去,也是只字不提。

关好好又失眠了,这么长一段日子,还真的是头一回儿,不知是官闻西不在,还是…她揉着自己的脸,搓得生疼,才又拿起手机,挑出官闻西的名字,犹豫半晌,最后放回桌上。她也记不清这是第几次拿起,又是第几次放下。

手机在床头跳了一下,连同她的心,也猛地蹿动。是季博衍的电话。她想了想,本就烦躁不已,又添一乱。

没有接,他就一直一直不停地拨打。关好好无奈,直想要拔出电池,最后还是吸了一口气,将手机放到耳边。

她还没有开口,那边已经开口。“关好好,出来。”一向冷冷冰冰的声音带着几分酣醉,喊得很响,隔了些距离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季博衍,你喝酒了?”关好好无奈,同酒醉鬼打电话,她是最不情愿的。大一的时候,班里有一个男生喜欢她喜欢得死去活来。也不管她是不是官闻西的女朋友,就是趁着一起上课这点便利缠她缠得紧。

她几次拒绝无果,便躲着他,上课掐点去,下课立刻走。位置挑离他最远的。如此半个月,那个男生竟然喝了酒壮胆,冲进女生寝室痴缠表白。幸好他跑错了楼层,不然刚洗完澡的关好好真是要吃大亏了。

这事闹得很凶,那个男生严重警告处分一直挂到毕业也没撤销,她也三进教务处,虽然她是受害者,却也是当事人,建工学院不少人把她当笑话看,甚至有人说她给官闻西戴绿帽子。

官闻西倒是没怪她,还帮着把谣言压下去,也因为这件事,她对酒鬼在很大程度是又怕又恨。

“你下来,还是我上去?”季博衍的声音透出几分不耐烦。“我不在家里。”未免尴尬,她已经长时间没有和季博衍联系,更没有和他说换地方住。

“我知道你在哪儿,你在官闻西那里。”季博衍的耐心几乎耗尽,浓重的醉意让关好好有点发憷。她大约也明白过来,季博衍知道她的住处也不难,到底有一个非常热心的前女友在。

“季博衍,现在都大半夜了,没什么重要的事情,明天再说吧。”她望着黑乎乎的小区,这样的月黑风高夜,不太情愿出去。

“那我上去。”季博衍干脆地帮她选择。“哎!我下去下去。”她可不敢把季博衍放进来,要是他一不痛快,借酒装疯,把官闻西这屋子砸了可怎么办。况且大半夜的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她对官闻西有负罪感。

她连衣服也懒得换,心里盘算着敷衍一下也就过去了,在睡衣外面套上一件薄外套,匆匆下了楼。关门的一瞬,手机又是一阵响动,她来不及跑回去接,估摸着又是季博衍等不及来催促。

“季博衍。”他低着头,靠在车上,猩红的一点,是烟上的一点火头。“我还以为你要躲我一辈子。”他没有抬头,叼着烟的口齿也不甚清楚。

“只是最近比较忙。”关好好圆场,全部提之前的一切。“忙着和官闻西交往,忙着搬来和他同居?”他嗤笑。

“谈恋爱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请不要用哪种好像我在偷情的口气。”关好好蹙眉,也不管他现在是不是喝高了。

“口口声声说他只是过往记忆里的一个污点,现在却高高兴兴地和他同居。”季博衍一字一字,充满讽刺的意味,“关好好,到底是女人都善变,还是你特别虚伪?”

67打架,请不要用全力

“他不是污点,”关好好并没有为自己辩解,而是强调了官闻西的重要性,“官闻西是我生命里…不可替代的存在。”

“关好好,在你眼里,我只是你的医生?”季博衍面上的表情开始恢复正常,冷硬刻板,带着几分恼意,目光犀利得跟刀似的,“可是你在我心里,不只是病人,我…爱上你了。”

“季博衍,你喝多了。”关好好看他靠近,身上烟酒的味道混杂在一起,挑战着她的嗅觉,忍不住后退一步。

“喝醉了?”他很难得笑,况且当下的情况,笑容越发骇人。关好好被他逼到了墙角,后背贴着铁门,凉意透过薄薄的两层衣衫传进来,惊得她一个冷战。

“我现在比任何时候都清醒,也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季博衍大手突然扶住关好好的后颈,脸迅速在关好好面前放大。

她吓了一大跳,下意识地侧头,吻落在脸侧。手抵着季博衍的胸口,惊慌地叫出声:“季博衍你疯了!”

“我是疯了,关好好,我为什么要爱上你?”他因为酒精作用而发红的一双眼睛几乎喷出火气,大手加重了力道,想将她的脸扭向自己。

关好好心头的恐惧蔓延开去,想要掰开他的手指,而他箍得越紧,疼得她皱眉,脚踢向季博衍的腿,用了些力道,可季博衍像是毫无察觉,纹丝不动。

“第一次见到你,你一点也不配合,如果你不是官闻西的女朋友,我一定不会接收你。”他顿了顿,带着酒气的声音很清晰,“官闻西…施娜很喜欢他,她说爱不是占有,是成全。那我就成全她,让她跟着她爱的人走。”

“我接近你也是为了官闻西,可你从来不提,等到我发现我根本无法从你这里挖到任何一点消息,我已经习惯了每周一次的见面,再后来,你不出现,我甚至会打电话催促。”

“如果施娜不回来,也许可以欺骗自己一辈子,我爱的至始至终都是她。可是她回来了,而我也发现…心里的那个人早就不是她了。”

“我是故意引诱你同我交往,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我告诉自己是为了成全施娜,其实…一切都只是借口,我真的想和你在一起。”

“关好好,你明明说你不爱他!”他歇斯底里,“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要给我希望,又亲手毁灭它?”

“季博衍,放手,放手!”当他的脸越来越靠近的时候,关好好感觉到浑身的血液由沸腾到凝结,手上做着无效的推拒,突然感觉身前一轻,几乎将全部重量压在她身上的季博衍突然往后踉跄几步,摔倒在地。

她双手抱在胸口,害怕地揪住衣领,身体沿着墙壁滑落,脑子里一片空白,目光定定地盯着前面的地面,浑身颤抖不止。

“好好。”关好好感觉自己被一把拉起来,跌入熟悉的怀抱,带着她闻惯了的味道,温暖而有力。

“官闻西,官闻西。”还是没忍住放生哭出来,小手缠住官闻西的腰,抱得很紧。耳边是官闻西微喘的气息,伴随着咳嗽:“好好,不怕…不怕,我回来了。”抚摸着她的背脊,哄着最挚爱的宝贝。

关好好只感觉到胸口被人一推,背脊撞在墙上,疼得她弯腰,等回过神,面前扭打在一起的两个男人让她手足无措。

官闻西大抵在生病,喝了酒微酣的季博衍明显占了上风,将他按在地上,一拳一拳地下手毫不留情。

关好好连拖鞋也来不及穿上,扑过去想要拉开季博衍,只是比不过他的力量,轻易便被推开。耳边仍是官闻西咳嗽不止的声音,越加让她心疼。

“季博衍,别打了,你是不是真的疯了?!”无法推搡开季博衍高大的身躯,关好好亦无法眼睁睁看着官闻西挨揍,捡起官闻西掉在地上的文件袋,厚厚的牛皮带,往季博衍身上打去。

“小子找死?”这个声音,平日里关好好厌恶得紧,今天听起来却宛如天籁。付沂南大步走过来,男女悬殊便表现在这里,方才关好好半天没有做到的事情,付沂南不消一刻便将季博衍推开。

“官闻西,丫真是多愁多病身,往时多能啊,揍我跟吃白菜似的,总算轮到我做一回英雄了?”付沂南一面把人从地上扶起来,一面絮絮叨叨的,“下手也忒重了,要我不回来给你送手机,不闹出人命!”

“妈的,真找死。”付沂南把官闻西推给关好好,捋着袖子,那架势就是要和季博衍干上一架。关好好吓得浑身发软,哪里还有力气架住他,也不想那边再胡闹下去。

“付沂南,赶紧帮忙把官闻西扶上去,嘴角都出血了。”急匆匆的口气。付沂南无趣地撇了嘴:“关好好,我这辈子就没见过比你还祸水的。”接过官闻西的肩膀,把人往楼上扶。

季博衍方才酒精冲脑,现在醉得越加厉害,关好好看他手撑在车子的引擎盖上,拍着头,仿佛很不清醒。

“你回去吧,别开车了。”压着情绪说出这么一句,关好好都觉得自己圣母了。转身也进了大铁门,恋人从来没戏,往后这朋友,看来都难做了。

付沂南喘着气,连鞋也没脱,把人丢在沙发上,还不忘抱怨。“当初让你别挑这儿,卡在七层,连部电梯都没有。”回头见关好好杵在门口,又忍不住大声支使,“愣着干什么,家里有没有药箱,都伤成这样了!”

关好好一双拖鞋都牺牲在楼下了,脚板底黑漆漆的也不管。从电视下面的抽屉掏出药箱。“让开。”将碍事的付沂南挤到一边。

“恩将仇报是不是?”付沂南龇牙咧嘴,“有事就喊我,没事就踹边,关好好你好样的。”关好好才不理他的喋喋不休,跪在沙发上,凑近官闻西的脸。

大约是觉得丢人,官闻西下意识地别开脸,躲过关好好的目光。眼角有些许破裂,脸颊泛红,嘴唇破的最厉害,甚至还在出血,关好好眼眶里的眼泪又蓄起来。

官闻西虚弱地笑,越过关好好的肩头看向付沂南:“手机放下,你回去吧。”

“你们这是夫妻相是不是?农夫与蛇,东郭先生!”付沂南很受伤,一个两个都把他当成电灯泡。他是什么身份,嫌弃他?多少人巴巴地等着他盼着他,没良心,没良心!骂骂咧咧地摔门就走,留下屋里两人独处。

“官闻西,我们还是去医院吧?”她有点害怕。“没事。”他摇头,“你给我消消毒就行了。”棉签蘸着酒精,按在他的伤口上,听着他咝咝的吸气声,泪花跳出眼眶,砸在官闻西手背上。

“怎么又哭了。”官闻西无奈,却更加温柔,手指揩过脸颊,接住滑下的一滴晶莹。“是不是很疼…”他微微闭起一只眼的模样刺疼了关好好的心。

“不疼。”他一笑,牵动了伤口,将疼痛的呼叫吞回肚子里。“出了这么多血。”关好好的手抖得很厉害,连着两支棉签被染透了血色。

“官闻西,我害怕,我真的很害怕。”关好好突然扔掉手里的东西,扑进官闻西的怀里,放声大哭。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客厅里,不知是不是搀着回音,一声比一声响亮。

“我们去医院,我们去医院。”官闻西以为她是害怕血,立刻哄着她。伤口其实没有多严重,只是破裂出点血,倒真没有伤筋动骨,若是能让她安心,去医院也无法,虽然他实在是厌恶那里。

好一会儿,几乎是分针在表面上转了一圈,关好好连嗓子都哭哑了,眼泪也哭干了,才渐渐啜泣着停下来,重新取了棉签蘸过酒精:“我给你上药。”

她害怕,害怕施娜说的话,害怕官闻西真的有什么治不了的病,却更害怕官闻西瞒着她,什么也不告诉她,等有一天真的失去了,她才是最后一个知晓的,连哭的挣扎痛苦的机会都不留给她。

“不是让你好好休息吗,又跑到哪里去了?”关好好不提别的,只像是无意而带着娇嗔地问起。

“去了一趟临市,有个不得不参加的重要会议。”他的目光在她面上停留着,一点也不避讳,目光也澄净,不像对她撒谎。

从早上到现在,若是真的去美国,一个来回的时间都不够,关好好终是选择相信他。“你好像咳得更厉害了,是不是又没有吃药?”她打着嗝,断断续续的话使得质问的语气有些可笑。

“吃过了,真的。”像是担心关好好不信,他从外套口袋里摸出一板药,“昨天新开的一盒,每日三次每次一粒,现在已经吃了六颗。”

“是季博衍自己找过来的,他喝多了,不依不饶的。”关好好低着头,澄清着事件的原委,“我不知道他会醉成这样。”白皙的手指抚过他的脸颊,淤青一片。

她以为季博衍这样的人,动口都不屑,怎么可能动手,哪里知道一出手,就把官闻西伤得这么重。

“季博衍,喜欢你。”官闻西轻笑,并没有愤恨的表情,倒像是对这个潜在情敌不甚在意,“我第一次遇见他的时候,就感觉到了。”

“我怎么不知道?”关好好诧异,她怎么一点也感觉不出来,反而觉得季博衍对施娜用情至深,仅仅是个同她一样有过去的可怜人。

“大概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官闻西一副情感专家的嘴脸,惹来关好好的嘲笑:“他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情,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任何威胁到我们感情的人,我都能第一时间觉察到。”他语气平淡,明明是这样自傲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却只剩下真实。

“可是你说起他的时候,好像在说无关紧要的人。”明明说是威胁到他们的感情,却又是这样轻巧的态度。

“因为,你心里的人是我。”官闻西笑容温柔地望着她,目光里几乎淌出水,“你爱的人…也是我。”

68喜事,请不要太羡慕

“官闻西,你真有自信。”而且,眼光…很准。她的头抵在他的胸口,听着他沉稳的呼吸,心里也越加安然,“季博衍在我眼里,是医生,有时候是不是朋友我都不太确定。”

“他很少笑,再高兴的时候也是板着脸。”关好好伸手捏了捏官闻西的脸颊,手感细滑,成功吃了豆腐的感觉回味无穷,“哪里像你,总是笑,笑面虎。”再难过,再痛苦的时候都在笑,那年离别,流着眼泪,却还是笑。

“因为爷爷说我板着脸的时候,有点吓人,所以才会常常笑。”官闻西突然冷下来,关好好一惊,官闻西的五官精致,笔直的嘴唇在不笑的时候,确实有点渗人。又约莫是习惯了他温和带笑的脸,这样冷硬的表情,真让人不习惯。

“被吓到了?”看到关好好眼里一闪而过的惊讶,官闻西笑起来。“你还说笑的样子更好看。”关好好由衷感叹,官闻西就是该笑的人,眉眼微扬,那么温柔。

“官闻西,你的感冒一直不见好,”她咬着唇,内心焦灼不已,闭了闭眼,还是小心翼翼地试探出来,“会不会不止是感冒,还有别的问题?”

官闻西的眉头动了动,面上的表情有那么一瞬间的僵硬,短得不易察觉。“那明天再去检查一次?”他似询问地开口。

“不是全市最好的医院么,一个感冒也要治那么久,我们换一家医院吧?”关好好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听上去自然一点。

容家的医院,官闻西若是真的想要隐瞒她,即使检查一百次也不会有结果。“好,听你的。”官闻西神色不变。

关好好盯着化验结果发呆,检查结果附了一些列的化验单,在正常不过。“好好姐,生病了?”赵晓弯腰凑近,看见最上面的一张血常规化验单,“官闻西?我偶像生病了?”

“感冒了。”关好好解释。“感冒而已,化验这么多,肝功能?血凝?”赵晓对厚厚一叠化验单叹为观止,“这得抽多少管血啊。”

“顺便身体检查。”关好好打着马虎眼,“他平时比较忙,积着不少老毛病。”“贤妻良母。”赵晓调侃,从深蓝的手提包里抽出一张白色的卡片,上面系着红色的丝带,“好好姐,我要结婚了。”

“什么时候交的男朋友?”关好好震惊,她记得前不了多久,赵晓还在惶恐地叫唤今年又要过光棍节了,竟然这么快…

“就是那个伴郎。”赵晓爽利的性子竟然扭捏起来,“婚礼那天我们聊得挺好的,之后还见过一次面,但是有一次我看见他大半夜的扶着女人从酒吧里出来,我很生气嘛,就和他断了来往。上个月他给我打电话了,说实在忍不住了,还解释那是他失恋的表妹。”

“真的是表妹吗?”关好好怀疑,她连堂哥都敢乱说,表妹什么的,太不可信了。“好好姐,上个礼拜我见过他们家全部亲友了,真的是表妹。”赵晓撅嘴。

“哦,喜酒在圣诞节办?没差几个月,还订得到这么好的酒店?”关好好知道特殊日子,除了清明节,结婚都挤得不得了,订酒店更抢似的,早半年都不一定有位置。

“我们打算平安夜那天去领证,第二天办酒,多有纪念意义。”赵晓说着自己的安排,又颇为得意地开口,“他有朋友在这家酒店做经理,就帮忙弄了个厅。”

“好好姐,你打算什么时候和我偶像结婚啊?”看着没课,赵晓拉了邻桌的凳子坐下来不走了,“我偶像有没有和你求过婚?”说着还去抓她是左手,上面光溜溜的,没有瞧见戒指的影子。

“哪有那么快。”关好好嗔笑。“不是都过了七年之痒吗?”赵晓提起自己的婚事,大大方方的,丝毫不见羞涩,“你看我这都闪婚了,觉得人对了就结呗。”

“昨天数学组的孙老师还说了,这么好一个男人关老师干嘛不快点嫁了?!也给我们留条活路啊。”赵晓模仿者孙进的口气,软绵绵的,关好好却笑不出来,她这已经成为全校女老师的公敌了?

“我嫁不嫁对她们有什么影响?我不嫁她们还真不能活了?”她有些郁闷。“好好姐,你竟然不知道?孙老师喜欢程家杨!”

“赵晓,说你是三中的八卦第一人真是没走眼。”关好好也是吃惊,“我和程老师又没什么,再说了,我有你偶像这样的好男人,还稀罕他么?”

“好好姐,请不要用这样得意的语气,我会觉得你是在炫耀!”赵晓压低声线,“你不会没注意吧,程家杨没死心呢,小眼神老往你这里跑。”

赵晓示意她往程家杨的方向看去,结果和那边投过来的眼神撞了个正着,程家杨向来害羞,满面通红地别开脸,关好好才收回视线,突然就觉得付沂南说的没错,她确实祸水了。

赵晓开开心心地往各桌派喜帖,办公室里瞬间充满了红色的气味,老师们忍不住揶揄她两句,直闹得赵晓面红耳赤的。

结婚,官闻西倒是提过几次,那也是从前,规划未来的时候,他会直言不讳,带着甜蜜的憧憬,她是从没有想过的。

身边连着两个人办酒之后,关好好突然有了一种迫嫁的感觉,以往无数次相亲的时候从来没有过,这么多年下来,连男朋友都不愿意谈,怎么会一下子有了这样的感觉?

鉴于官闻西身体不好,不宜劳累,关好好的手艺又实在惊人,两人决定在外面吃完再回去。宏达广场有一家老字号的粥店,官闻西去停车的空挡,关好好站在广场的边沿等他。

六点多的天已经黑透,关好好看着前头闹哄哄的,一点一点地亮起蜡烛,从左到右,从半个心形到整一个全被点燃,关好好看着他们一支一支地点,忽然有些感动。

男主角下跪的那一瞬,被蒙在鼓里的女主角吓了一大跳,呆在原地手足无措。周围停驻的路人开始起哄,一直喊着嫁给他。

“在看什么?”官闻西从后面走上来,发现关好好目不转睛地盯着前面,顺着她的视线,围成一个大圈,从整齐划一的口号上看…

“求婚呢。”关好好不无羡慕,“年轻人的浪漫。”“好好,你也才二十四岁。”官闻西笑起来。“我是怕你年纪大了不懂。”她辩驳,竟有些看不下去,挽住他的手臂,“我饿了。”

两人转身的一瞬,女主角点头,泪流满面的幸福模样,关好好没有看见,或许看见了,徒增羡慕而已。

“在想什么?”关好好做在副座上目光有些直,若是平时,她大概会小眯一会儿。“在想为什么大家都赶着这一季结婚。”她扭头,望着官闻西的侧脸,“赵晓也要结婚了,喜帖刚拿到手。”

“赵晓是…”官闻西有点尴尬地问。“赵晓知道了一定气死了。”关好好无奈,见面也不止一两次了,有时候官闻西去接她,赵晓就是表现最夸张的那一位,一般人都会留下印象。

“就是同办公室那个短头发的女孩子,说很崇拜你的那个。”关好好努力帮他回忆,奈何官闻西的铁石心肠加木鱼脑袋,愣是想不起来…

她记得有一次,赵晓觉得见这么多面,该算是熟了,就主动上前,自我介绍一番,然后表达了一下崇拜之情。官闻西只是笑着点头,别人真因为他是温柔,其实只有关好好知道那是敷衍,最绅士的敷衍。枉赵晓之后兴奋了一周,这人压根没记住她这个粉丝。

“算了,不和你说了,到底什么记性。”关好好万分鄙视,转念一想,官闻西在数字上的敏锐是常人不及的,有时候一个陌生的电话,他只消看一眼,就能记得清清楚楚。而且相较于旁人转头就忘干净了,他却能记很久。难怪在投资这一块混得风生水起。

“好好,是不是也想结婚了?”官闻西眉目含笑,似真似假地问。“我愿意嫁,那你愿意娶吗?”关好好没有正面回答,也像是试探。

“今年恐怕来不及了,明年吧,好不好?”他伸过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商量的口气却让关好好的心尖微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