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大虎花了半个月的时间,跑遍了周边的村镇,总算给舒沫找齐了。

送过去给舒沫过目,一下子给淘汰了一大半。

她只说:“这些狗的眼神不亮,成不了气候。”

陈大虎没法,只好再去找。

那些佃户们,听说这些瓦房东家大小姐盖好了后,要以极低廉的价格租给他们住,个个欢天喜地,憋足了劲,没黑没夜地干。

正是农闲时节,现成的劳力,分出一批,在后山靠近山庄的位置,挖出一片空地,建了个砖厂。

山上有得的杂木,一批人负责砍树,另一批就挖宅基地,再有一批专门垒砖坯。

等木匠把门窗做好,第一批一万块青砖也出了窑。

庄户人家,住得最好的也就是麦秸加泥糊的泥坯房。

不晓得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东家小姐竟掏钱出来,帮他们置办明亮宽敞的大瓦房。

一个个卯足了劲,光着膀子干得热火朝天。

宝丰裕的掌柜倒也讲信用,三天后立夏再去,果然二话不说,双手奉上一叠按立夏要求准备好的,一百两一张,共计一万两的银票。

外加,巴音将军一枚,说是她手无缚鸡之力,身携巨款,恐有疏漏,因此随从护送。

立夏推脱不得,只好硬着头皮任他跟回了家。

巴音进门,并未多做停留,只喝了盏茶便告辞离去,前后不到一刻钟。

他前脚出门,立夏立刻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可算是把这瘟神送走了!”

舒沫乐得直骂:“没出息的东西!”

立夏白她一眼:“你别只顾着笑我!有本事,你跟他呆上半天试试?”

“他怎么你了?”舒沫笑嘻嘻地凑过去。

“呸!”立夏满面通红,啐道:“小姐整天跟那些庄妇人混在一起,学坏了!”

“这可奇了~”舒沫越发不肯饶她:“你抱怨巴将军不好相处,我不过好奇,多问了一句,哪里就胡说了?”“懒得理你~”立夏一扭身走了.

银钱到了手,玻璃暧房一事,也就紧锣密鼓地筹备起来。

一应开支,都是宋婶写了预算,直接到立夏那里领,舒沫竟是完全不管。

她在琢磨别的事。

要增加凝聚力,光把这些男人放在一起还不行,得让屋里的女人也动起来。

她的办法很简单:成衣铺子反正是要请人的,立夏和柳绿是现成的师傅。

把农户里年轻手巧的新媳妇,大闺女集中起来,办一个女红培训班。

庄户人本来事事都自己动手,基本的针法是会的。

只是以前乏人指点,又没有时间在衣服上精雕细刻,手艺未免就粗糙了些。

立夏和绿柳从旁指点,很快就上了手。

舒沫亲自进了趟城,铺子她本来就有份,自然是一说就准。

她自己垫了资金,进了布料,打了样,挨家挨户地送过去。

因是第一批,怕出了纰漏,做坏了衣服,浪费布料是小事,打击了她们的信心,以后更会畏手畏脚,不敢尝试。

索性在后院里收拾出三间正房,把她们集中一起。

因立夏管着帐,每天都有人来支领银钱,不能时时坐镇。

因此针线上的事,就由绿柳负了总责。

这些女人每天做好饭,收拾完家里的事,就紧赶慢赶地来到庄子做针线活。

中午就在庄里吃,做到掌灯时分才散了回家,照看老人孩子,两不耽误。

为此,舒沫又特地挑了几个身板硬朗,壮实的妇人,专司买菜,洗菜,切菜,洗碗这些杂活,由周嫂统管着,在厨下忙活。

各人都有活计,忙得脚不点地,倒是许妈闲了下来。

她急得不行,反复念叨:“人老了,不中用了,只会吃不能干了。”

舒沫一烦,就派了她个差使:每天去工地视察进度,晚上报告给她。

许妈乐颠颠地领了命出去,这一下,总算是皆大欢喜了!

PS:所有的人都有事做,猜一猜,舒沫干嘛呢?

王爷在磨刀[VIP]

高低错落的亭台楼阁,被大雪覆盖着,银装素裹,满园的花木冰凝雪结,晶莹剔透,别有一番妖娆之姿.

院中栽了几株白梅,微风过处,无数带着淡淡幽香的花瓣打着旋,悄然飘坠而下,似缤纷的花雨,更似飞扬的雪花,美不胜收。

夏候烨负着手立在窗前,修长的手指把玩着一对羊脂白玉的镯子,不时发出轻微的叮咚之声。

她被逐出永安候府,走投无路时,他以为她会动用这对镯子。

结果,她按兵不动累。

之后,他一直观望,看她什么时候会用到这对镯子。

没成想,竟会这么快。

巴音垂着手站在他身后数尺之外,摒气凝神,不敢吭一个字檬。

半晌,夏候烨才转过身来,把玉镯随意搁在桌上:“你是说,她把那一万两银子,全用来建玻璃暧房了?”

这东西,除了可以养花供人观赏之外,貌似一无是处。

“是。”巴音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分田,赊牛,建房子,教那些农妇女红……等等,还可以说是收买人心,虽有些犯傻,勉强还能理解。

可,以她目前的处境,倾其所有去建玻璃暧房,已不止是离谱,简直是发疯!

舒沫自然没有发疯,不但没疯还非常精明。

她这样做,必然有目的。

“查查看,她暧房里都种些什么?”夏候烨沉吟片刻,吩咐。

“千树庄所购花木,均已记载其上。”巴音早有准备,立刻拿了张条呈,恭敬地递了上去。

“一间玻璃暧房,能种这么多花木?”夏候烨扫一眼条呈所列帐目,眉峰微微蹙起。

“她之前买的那块荒地,有八亩多,也全部打算用来种花的。”巴图插了一句。

夏候烨轻笑起来:“你的意思,她打算靠种花养活自己?”

“舒姑娘还有一片果园,管理得好,每年也有几百两银子的进项。”巴图就事论事。

“哼!”夏候烨不屑地道:“以她花钱的速度,这点银子怕不够她塞牙缝!”

二百亩地,十几头牛,加起来没有一万也值八千,竟眼睛都不眨地就送了人。

哪个女人有她这样的气魄?

“舒姑娘的两位娘舅,在京里开了间成衣铺子。”巴音禀道:“属下打听了一下,似乎舒姑娘占了二成的利。”

“一间成衣铺,能有多少收益?”夏候烨有些好奇。

仅仅靠卖几件衣服,就能供她如此挥霍无度?

“云之裳虽开业只有三年有余,但因款式新颖,价格公道,在京里的口碑相当不错。近年风头很劲,直逼织锦阁。”

“织锦阁,”夏候烨想了想,问:“可是户部张尚书的夫人何氏经营的那家?”

据他所知,织锦阁几乎包揽了内务府的成衣业务,光是这一项,每年就要净赚一万两以上。

“正是。”

“这就是了。”夏候烨点头,居心叵测地笑了笑。

短短三年,就能与织锦阁一较高低,确实难得。

难怪她花钱肆无忌惮,原来是有所倚仗。

知人善用又不挟恩望报,生财有道而不吝啬;胆大心细,敢想敢拼,这样的女人,自然无所畏惧。

之前倒是小瞧了她。

然,再精明的女子,被他盯上也是无路可逃。

巴音只觉那抹笑阴森森的不怀好意,下意识地往后挪了几步。

“千树庄的那些村妇,就是在给云之裳做事。”巴图进一步说明。

昨天第一批成品已送到铺子里,拿到了第一笔工钱。

针线房的女人,高兴得疯了,商量之后,每人拿了二百钱出来,买了酒请全庄的人吃。

正好赶上小年,舒沫吩咐厨房里加了菜,又放了鞭炮,竟比过年还热闹。

引得月溪村的村民纷纷引颈观望,羡慕得不得了。

已有不少年轻女子,开始在千树庄附近转悠,琢磨着加入她的针线房,赚些活钱补贴家用。

“你刚才说,”夏候烨未置可否,看一眼巴音:“她最近在做什么?”

“溜狗。”巴音眼角微微抽搐。

老实说,第一眼看到她跟那些狗玩在一起,还真是吓了老大一跳!

“舒姑娘养了四十条狗。”巴图补充一句。

“哈,”夏候烨不屑地轻哼:“凭几头畜牲,就想高枕无忧?”

“舒姑娘的狗,养得可金贵。”巴图继续四平八稳地报告:“庄人戏说,她喂的不是狗,是狼。”

夏候烨忍不住挑起眉:“怎么说?”

“她的狗不吃别的,每日都以新鲜生牛肉喂食。”巴图眉心微微一跳:“属下曾见过她训狗,只一个指令,群狗一涌而上,一大块生鲜牛肉转瞬间四分五裂,场面很是惨烈。”

他自问是在战场上见惯生死之人,瞧着那幕,依然禁不住微微胆寒。

而它们,平均狗龄尚不足二个月。

难以想象,等它们长大之后,四十头齐出,该是何等声威?

夏候烨摸着下巴,很感兴趣地道:“本王倒要试试,是否真有这么厉害?”

“呃~”巴图只觉头皮发麻,深悔不该夸大其词:“只是几头畜牲,哪里挡得王爷神威?”

万一他真的一时兴起,跑去三下五除二把七姑娘的狗宰杀殆尽,日后七姑娘知道真象,这帐算不是得算在他的头上?

“哼~”夏候烨冷笑一声:“本王什么时候说过要亲自动手?”

巴图立刻脸色发青:“爷?”

不是吧,莫不是要他上阵?还不如王爷亲自动手呢!

那样,他顶多是个协从,如今却是主犯了!

夏候烨睨他一眼,笑:“放心,好钢用在刀刃上,这点小事,还轮不着你。”

巴图逃过一劫,却未感到丝毫轻松。

王爷在磨刀。

他只能祈祷他下手不要太狠,不要殃及池鱼。

明年是狗年,舒沫又养了四十头狗,每天跟这些小家伙相处,看它们嬉戏玩闹。

她因此灵感触发,设计了一整套包括衣服,鞋袜,帽子……充满童趣的狗狗童装。凡购二套以上者,附赠一只可爱的狗狗小公仔。

这是云之裳第一次挑战童装市场,孙瑾心中惴惴,全无底气。

穷人自不必说,即便是富贵之家,婴幼儿的服装也都习惯自己动手,并不肯假手于人舒沫对于童装是否热销,倒并不太关心.

这一套衣服,完全是兴之所致。

不赚钱,也做得高兴。

“已经赚了那么多,尝试一下新的领域,即使赔了也值得。”舒沫的这套说词,最终说服了孙瑾。

做为新春主打商品,这套立意新颖,极具巧思的衣服一上市,立刻引起了哄抢狂潮。

顺天府的小公子,小小姐们,人人都以有一套云之裳的生肖童装而自豪!

千树庄的针线房,就讨了个巧,专门负责绣各式各样的小狗贴花。

花样小巧,图案简单,造型各异,又是批量生产,每个绣娘都只负责一种图案,熟练之后,慢的一天绣三四个,快的能绣七八个。

每个图样五文,这样算下来,一天也是不少的收入。

截至天启十二年,大年三十。

千树庄的集体农庄整体框架落成;玻璃暧房投入使用,各式花盆苗木陆续进驻;花田精耕细作,只待春天施肥,播种;四十只小狗生龙活虎,茁壮成长;最有成就的是针线房,已经开始产生经济效益,真金白银地往家里挣钱了!

三十日一早,舒沫把人召到一起,宣布春节放假七天,给针线房的人结了工钱,就打发所有的佃户都回家过年了。

热闹了一个半月,面对突然恢复清冷的庄园,立夏几个还真有些不习惯。

偏偏在午后,又下起雪来。

舒沫站在空荡荡的庭院,看着纷纷扬扬地大雪。

“小姐,”许妈嗔道:“快进来,你身子骨又不好,仔细吹病了。”

舒沫笑道:“我没这么娇贵。”

“要是往年,候府里早该张灯结彩了,”绿柳倚着长廊上的立柱,叹了口气:“哪会如此清冷。”

“咦,”立夏一拍手:“小姐,写几副对联贴上吧,也好添些喜气!”

“家里还剩几匹红绸,我去把糊几只灯笼。”柳绿眼睛一亮。

“只有四个人,能省还是省点吧。”许妈嘴里说着,脚已往房里挪。

舒沫抿着嘴微笑,任由她们忙碌。

PS:今天喝喜酒去了,只更一章,但明后两天有时间,我把拉下的章节补上。

热热闹闹过大年[VIP]

立夏裁了纸,许妈磨好墨,舒沫写了几副飞雪迎春,吉祥喜庆的应景春联.

等周嫂熬完浆糊,绿柳和二牛媳妇几个也把裁好的红绸拿出来,围在一起糊着大红灯笼。

唤了大虎两兄弟,架了梯子。几个女人在下面指指点点,一时要往左些,一时又要贴高点,两个男人乐呵呵地爬上爬下。

对联贴好,灯笼也挂上,果然焕然一新,格外的喜庆。

舒沫跟许妈研究着年夜饭的菜单,忽听外面“啪哩噼啦”的鞭炮声不绝于耳累。

正在惊讶,立夏绯红了脸跑进来嚷:“小姐,快出来瞧!”

舒沫出得门见,见外院在坪里黑鸦鸦地站了一坪的人。

男人抬着猪,赶着羊,女人抱着孩子,扶着老人檬。

舒沫一出来,鞭炮声落,院子里鸦雀无声。

“你,你们这是做什么?”舒沫扶着门,一脸震惊地看着大家。

陈管事捉着衣襟,略有些扭捏地道:“大伙自个凑了些份子,置了这些东西。你看……”

“你们,是要跟我一起过年?”舒沫有些不敢置信。

陈东家的拉着嗓门道:“东家小姐来了,咱们的日子才有了奔头,越活越有劲!大过年的,哪能咱们自个团团圆圆,老婆孩子热炕地欢实着,倒让东家小姐一个人孤零零的守着空屋?大伙说,是不是这个理?”

“是!”众人齐声回应。

“咳~”见舒沫不吭声,陈东开始不安,讷讷地道:“庄户人家,没念过书,也不懂得规矩。不晓得东家小姐是个什么意思……”

“东家小姐要是不嫌,咱们就一起热热闹闹过大年。”陈东家的是个急性子,把陈东扒拉到一边,捋着袖子道:“东家小姐要是嫌吵,那咱们给小姐请了安就走。”

舒沫瞧着那一张张在寒风里望着她真诚微笑的脸,泪水忽地模糊了视线。

她做的这些事,其实并不完全是为这些庄户人着想。

更多的是想利用这些朴实的农人,让他们为她所用,把他们变成自己手中的武器。

可他们,却用一颗颗纯朴的心,用更珍贵而炙热的情感,回报着她。

“小姐~”立夏感动得一塌糊涂,抽出帕子拼命抹泪:“大伙都等着呢,你倒是说句话呀~”

“谢谢,谢谢大家!”舒沫弯下腰,对着人群深深地鞠了一躬。

“给东家小姐拜年啦!”陈管事领着众人,齐刷刷地跪了下来:“祝东家小姐,在新的一年里,平安如意,吉祥安康!”

“起来,快起来!”舒沫走到院中,把最年长的老者扶了起来。

许妈拭了泪,就近把陈东家的拉了起来。

“走,杀猪去!”大虎扛了春凳,拆下门板,喜气洋洋地领着几个年轻人去杀猪宰羊。

年轻的媳妇主动到厨房里帮着周嫂洗碗,洗菜,烧水煮饭,忙个不停。

年老的被舒沫请到堂屋里,绿柳忙着奉上瓜子,点心和茶水;

立夏则手忙脚乱地和许妈一起,给满地乱跑的小孩子派红包。